陈 曼

(黄冈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湖北 黄冈 438000)

人际功能作为语言最重要的功能之一，来自于系统功能语法中对语言元功能的划分。近些年来，国内外的语言学家通过对语篇进行大量的研究发现语言学和文学研究等更强调语言的人际的、变化的和可商议的意义。这正是对语言应用的人际方面的意识逐渐发展的自然结果，这种发展趋势不仅说明话语层面人际意义的研究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也表明探讨话语的人际功能是具有实践意义的。本文将运用韩礼德的功能语法理论对比分析英文情书和推销信函中人称的人际意义，探求人称在不同语篇中人际功能的不同表现。

一、理论基础

随着系统功能语法被广泛地应用于语篇分析，不同语篇的人际功能研究也越来越受到国内外学者的关注。例如韩礼德［1］对Priestly戏剧中的人际功能展开了探讨，Leech［2］、黄国文［3］等对广告语的人际功能进行了大量的研究，胡壮麟［4］着重分析了汉语中情态及语气两种人际意义资源，李战子［5］则致力于自传体中现在时所表现的人际意义。

学者们认为不同语篇对人际意义资源的选择各不相同。韩礼德［1］认为，人际功能主要通过语气、情态和语调系统来体现，另外称呼语、人称代词以及表达讲话者态度的具体词汇也可以体现人际意义。马丁［6］、李战子［5］等学者使人际意义研究的模式得到了进一步的修正和充实，他们在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框架上发展的评价理论对系统功能语言学中“态度性”的人际意义范畴做出了系统性的分类。这些研究的成果都为文章从人称系统的角度对比分析英文情书和推销信函的人际意义奠定了理论基础。

另外，在功能语法的框架下对语篇的人际功能进行探讨时，语篇的话语基调，即语旨，是必须纳入考虑的一个语言因素。因为语旨不仅表明了说话人与受话人在社会活动中的角色关系，而且暗示了说话人的交际意图。通过对英文情书和英文推销信的分析，文章认为两者的语旨具有其独特性。英文情书通过富有感染力的语言表达了写信人的态度、情感等，以期获得读信人的热烈反应和认同感，体现了写信人与读信人之间的特殊关系。而英文推销信通过为顾客提供商品信息或服务，唤起顾客对商品的关注，旨在影响顾客的态度并劝说顾客采取积极行动。不同的语旨决定了写信人在语法、词汇选择上的不同。因此，为了满足不同读者的需要，写信人在英文情书和英文推销信中必然会对人际意义资源做出不同的选择。文章将从功能语法的角度，以人称系统为切入点，对比分析不同的指称在英文情书和英文推销信中是如何实现人际意义的。

二、英文情书与推销信函中人称的人际意义比较

何兆熊［7］指出在特定情况下说话人对指示方式的特定选择表明了说话人对听话人的态度、情感和相互关系。语篇中代词指称能够揭示作者看待语篇涉及到的人物的态度，这些人称代词有利于作者与读者之间建立一种特定的关系［5］124。因此，分析指示语在语篇中的使用情况，我们可以探究出作者如何通过人称资源在语篇中实现特定的人际功能。根据韩礼德和海森的观点，人称系统按照人称代词所体现的人际角色关系被进一步划分为第一人称、第二人称和第三人称。［8］

为了保证分析的有效性，本文共收集了15篇英文情书和15封销售信函作为语料。所收集的英文情书均出自大家之笔。15封英文推销信中，一部分出自专家之手，另一部分则是实际商业活动中真实的成功案例。通过对选取的英文情书和英文推销信函进行定性和定量的分析，人称指示语在情书和推销信函中的分布情况如下表所示。

表1 人称指示语在样本中的分布

表1的数据显示，英文情书中的第一人称使用的次数占到人称代词总数的51%，出现的频率最高。第二人称次之，是总数的35%。第三人称出现的频率最低，只占到总数的14%。不同的是，英文推销信中第二人称出现的频率最高，占总数的54%。第三人称为27%，而第一人称出现的频率最低。以上数据直观地反映了三种人称资源在两种语篇中的使用情况，下文将具体分析写信人如何使用人称指示语在英文情书和推销信中实现不同的人际功能。

(一)第一人称

情书具有私密性，是两情相悦者通过书面形式进行人际交往的平台。在情书中，写信人既可平铺直述地描述自己的经历，也可满怀激情地表达自己的情感、立场和态度等。如此，写信人期望引起对方的关注，激发对方的热情反应和积极回应。写信人和读信人之间这种特殊的人际关系在语篇中具体体现在对第一人称代词的使用上。

作为私人信件，写信人在情书中只是对特定的读信人进行直接的倾诉。这也就一定程度地解释了为什么第一人称单数I在英文情书中出现的频率最高。I在情书中的人际功能具体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I通过第一人称叙述引出读信人可能感兴趣的话题，为两者间实现顺畅交流做好铺垫。另外，当写信人从一个话题转移到另一个话题时，读信人会无意识地加入到语篇对话，并试图追随写信人的思绪，了解写信人更多的信息或与其产生共鸣。

第二，第一人称单数能够表达积极的个人情感，I暗示了写信人对读信人所投入的情感程度。具体来讲，当第一人称I与第二人称you同时使用时，写信人邀请读信人加入到情感交流中，使读信人感觉到他们正进行着面对面的交流与倾诉。同时，通过人际交流，写信人与读信人之间建立的了解与信任也使语篇的进一步构建成为可能。例如:

(1)I am far away from you;mine are becoming strange to me．I must ever return in thought to that hour when you hold me in the soft fold of your arm．Then I began to weep，but the tears dry again unawares．

然而，很多学者认为第一人称单数具有强制性，揭示了说话人强烈的主观态度。换言之，在推销信中过多的使用I往往强调了写信人的地位，而将读信人忽略，很难创造出一种亲密氛围。因此，第一人称单数在推销信中出现的频率不高。

为人所熟知的“我们”既可以是包含式的也可以是排除式的。通过对语料进行分析，发现第一人称复数使用的次数较少，而且更多的是包含式的we，也就是说，情书中we不仅包括写信人还包括读信人。

值得关注的是，当写信人试图引导写信人的注意力时，他们往往选择从第一人称的单数I过渡到复数we。通过人称单复数的变化，写信人从单方面的叙述转移到与读信人的思想交流上。相应地，读信人的角色也在单一的倾听者和话题的参与者之间移动。

与情书中第一人称复数的使用情况不同，推销信中的we在第一人称代词中出现的频率最高。这说明推销商深知过多的I只会强调自身的权势地位，很容易在顾客心里留下一个专制、自我的贬损形象。因此，要实现各种互动效果，写信人必须能够娴熟地运用包含式的或排除式的we来指称各种实体。例如:

(2)For 52 years we have been selecting the primest grades of ocean fish to be sent direct from the fishing boats to our customers．And it is real pride on our part to know that thousands of families have found our fish so much better than any they could get locally，that season in and season out they send us their orders．

例(2)中，we是排外性的。we表明弗兰克·E·戴维斯渔业公司上下都非常重视每位顾客。这不仅表明了写信人的诚意也极大地激发了读信人的想象力。因此，we比I在推销信中更能凸显读信人在写信人心中的重要性。

从上述分析中，我们发现第一人称在英文情书和推销信函中都能够实现人际意义。但由于第一人称单数和第一人称复数所表现的人际意义不同，它们在英文情书和推销信函中使用的情况和出现的频率也不同。

(二)第二人称

第二人称在语篇中的用法上有很大的灵活性。第二人称帮助作者控制话题，使真实的读者把自己投射到作者所描述的经历中，缩小了两者间的人际距离。而当第二人称反复使用并在语篇中形成一定的布局时，you便以细微的方式对读者产生拉力，使读者感觉到作者在直接称呼他，加强了两者的对话性［5］163。这正是一种加强人际关系的策略。

在英文情书中，第二人称的使用频率仅次于第一人称。第二人称通常是对唯一的读信人的直接称呼，不仅实现了人称的指示功能，而且有利于搭建写信人与读信人之间人际交流的平台。同时，写信人借助第二人称，表达了对读信人的诚挚情意，旨在建立两者之间友好的人际关系。

(3)Not believe that I love you?You cannot pretend to be so incredulous．If you do not believe，consult my eyes，consult your own．

例(3)中的you和第一人称I以及疑问语气的使用，使语篇形成了一个对话轮，读信人会在阅读的过程中不自觉地参与到话题中。另一方面，读信人也渴望对写信人的疑问给予回应，为下一轮的书信往来作好了铺垫。在英文情书中，you总是能够使读信人感到一种拉力，将他们拉进读信人描述的世界，同时还能感到写信人对他们的态度以及想向他们吐露心事的、被信任的感觉。

推销信中的第二人称代词一般用来泛指消费者或顾客，在所有的人称代词中出现的频率最高。第二人称的指代使读信人在阅读的过程中下意识地将自己同书信中的you等同起来，并将自己带入到真实的推销情景中，缩短了相关双方的心理距离，加强了两者之间的人际对话。正如Cook指出的，you是使他人情感卷入策略的一部分，企图通过直接的称呼赢得我们，他们没有经过允许就进入到我们的世界，表达对我们最关心的事情的兴趣。［9］

通过对语料的分析，you在推销信中的使用有以下两大特点:

首先，当第二人称you指代读信人时，you通常与第一人称综合运用，构成话轮。第一人称一般指代推销商或公司的名称，写信人试图削弱自身的权势地位，增强亲和力，使读信人更乐于参与对话。第二人称则操纵着读信人，引导他们投入到销售商描述的情境中。因此，推销信能够成功地营造出一个真实的对话环境，加强语篇的人际功能。例如:

(4)That’s just what you get in my Get Acquainted Assortment;14 different varieties of delicious seafoods，that will tell you as no fine writing ever can，what a real treat it is to eat fish shipped direct to your home from the fishing smacks．

其次，在很多情况下，推销信中的第一人称被省略，只保留第二人称的存在。因为推销商或公司在推销信中会自然地担负起说话人的角色，顾客也就是读信人可以通过语境来推测出推销商或公司正在与他们对话。事实上，第一人称的省略是写信人实践面子原则和礼貌原则的策略之一。也就是说，第二人称的强调不仅维护了读信人的面子，也表示了写信人的礼貌。因此，推销信成功地传递了信息和寻求合作的信号。

总之，第二人称是实现人际意义的有效手段。与情书相比，推销信中第二人称出现的频率更高。以上的分析表明，通过反复的使用第二人称，写信人在情书和推销信中都有意识地创造了一种对话氛围。同时，在推销信中，第二人称的使用更体现出了写信人对读信人的礼貌以及他们对读信人设身处地的考虑。

(四)第三人称

英文情书中第三人称使用得较少。而推销信中的第三人称在收集的语料中出现的频率仅低于第二人称，其中it出现了11次。

通过对第三人称代词的分析，我们发现第三人称it在情书及推销信中表现的人际意义存在共性。

第一，在两种语篇中，it都用来指称没有生命的物体。It的指代作用有利于语言表达的简洁，避免同一物体的重复出现。

第二，it能够表明写信人的态度及看法。当it用于强调句型“it is…that…”中，写信人强调了介于“is”和“that”之间的部分，旨在引起读信人的关注，实现某种人际意义。

不同的是，情书中的第三人称he/she/they往往指代写信人和读信人的熟人。由于两者间的特殊关系，他们在书信中分享共同的经历或之前书信中已交代的知识，读信人能清楚地体会到写信人所指其人。

在推销信中，第三人称he/she/they及其宾格形式是为了避免指代重复。同时，当写信人将所推销的商品或服务的优点通过第三方传达给读信人时，读信人也更倾向于以没有利害关系的第三方的意见或感受为指导，这样便使得推销更加地客观与可靠，从而更加具有说服力。

虽然第三人称在情书和推销信中使用的频率不及第一、第二人称，但也是有效的人际意义资源之一。在使用第三人称it时，写信人应该意识到it的频繁出现会给对方留下冷淡的印象，只有恰到好处地使用才能够使叙述更加客观、明了。同时，在使用第三人称时，写信人必须在语篇中对指代的物体或他者有所交代，使读信人能清楚地明白代词的所指。

国内外学者的研究成果为文章在人际意义理论框架下对英文情书和英文推销信的对比分析提供了理论依据。通过对语料的分析，文章认为人称代词是重要及有效的人际意义资源，对人称代词的不同选择加强了英文情书和推销信函的对话性，促进了语篇的进一步构建。

英文情书中，写信人通过第一人称的直述，引出话题，吸引读信人的关注并引导读信人参与话题。第二人称缩小了写信人与读信人之间的人际距离。由于第一人称向第二人称的转换而引起的读信人话题角色的变化则加强了两者的亲密关系。第三人称虽然较少使用，但丰富了人称意义的多种可能性。

英文推销信中，人称系统的运用使推销更具人性化。通过人称的变换，写信人试图影响读信人的态度与行为，引导读信人做出积极的反应，达到劝说的目的。第一人称削弱了写信人的权势地位，表达了写信人以期与读信人进行平等、友好的对话意愿。第二人称缩短了写信人与读信人之间的心理距离，使两者实现面对面的交流。第三人称的指代则使推销信更简洁、客观。

通过对比分析英文情书和英文推销信两种特殊语篇中人称的人际功能，文章希望能够为特殊语篇的人际意义研究做出补充，并希望能够对中国英语学习者在特定的语篇中如何通过对人称系统的操纵实现人际意义有一定的启发。

［1］ HALLIDAY M A K．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2nd ed．London: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ing Press，1994．

［2］ LEECH G．Principles of Pragmatics［M］．New York:Longman，1983．

［3］ 语篇分析的理论与实践——广告语篇研究［M］．上海:上海外教出版社，2001．

［4］ 胡壮麟，等．系统功能语言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5］ 李战子．话语的人际意义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

［6］ MARTIN J R．English Text— System and Structure［M］．Amsterdam:John Benjamins，1992．

［7］ 何兆熊．新编语用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66．

［8］ HALLIDAY M A K，HASAN R．Language，Context and Text:Aspects of Language in a Social－semiotic Perspective［M］．Beijing:Peking U-niversity Press，1985．

［9］ COOK GUY．The Discourse of Advertisement［M］．London:Routledge，1992: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