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马乔 图/中国嘉德

明清家具里寻黄花梨影

文/胡马乔 图/中国嘉德

清乾隆 黄花梨云龙纹大四件柜

中国古代家具的发展，早在汉代以前就已开始制造精美的漆木家具。自南北朝以后，“垂足坐”的生活方式促进了高型家具的发展。宋朝开始，家具在结构上的科学设计和装饰大方是大家目睹实物后，了解了古代家具的工艺精湛和雅致格调，可以想见古人生活是十分精致的。除了清幽中能见其智慧，也透出了几缕主人自己的品位。多样化的家具用途，无论是从木作技术，或是审美意识上，都为明清家具艺术高峰的到来积累了经验。

明清家具是我国古代家具制造的鼎盛时期。但不同的社会背景又使它们各自成为独立的艺术体系。明代家具追求神态韵律，以造型古朴典雅为特色，结构严谨，线条流畅，尺度适宜；清代家具却注重体量，提倡繁纹重饰，崇尚雕刻和镶嵌，从而以富丽、豪华独树一帜。明清家具虽然在风格上迥然不同，但其艺术成就深受人们赞许，故作为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遗产，在世界家具领域中享有盛誉。

寻觅花梨木

其实，在中国和东南亚地区都能找到花梨木的踪迹。在明代时期，中国南部沿海黎族聚居的海南岛上，花梨木、鸡翅木以及苏木都产自黎族的山中。要得到这些木材，必须和黎族人打交道，因为黎族部落不会允许外来人随意拿走这些木材。我国自唐代就已用花梨木制作器物，《格古要论》提到：“花梨木出男番、广东，紫红色，与降真檀相似，亦有香。其花有鬼面者可爱，花粗而色淡者低。广人多以作茶酒盏。”徐珂的《清稗类钞》也曾描述过，老树上取下的花梨木材纹理是旋涡形的，而年轻树上的木材纹理是直的。

转而说到黄花梨，就是在中国海南岛被称为花梨木的檀木“海南檀”。海南檀为海南岛特产，见于森林，喜生于山谷阴湿之地。木材颇佳，边材色淡，质略疏松，心材红褐色，坚硬。纹理精致美丽，适于雕刻和家具之用。

花梨木也有新、老之分。老花梨又称黄花梨，颜色由浅黄到紫赤，色彩鲜美，纹理清晰而有香味。因为黄花梨得天独厚的木性特点，明代比较考究的家具多为老花梨木制成。新花梨木色赤黄，纹理色彩较老黄花梨稍差。

因此，黄花梨家具所展现出来的，一般都采用通体光素，不加雕饰，从而突出了木质本身纹理的自然美，给人以文静、柔和的感觉。

据《博物要览》记载：“花梨产交（即交趾）广（即广东、广西）溪涧，一名花榈树，叶如梨而无实，木色红紫而肌理细腻，可作器具、桌、椅、文房诸器。”形容黄花梨木材有“花榈色紫红，微香，其纹有若鬼面，亦类狸斑。老者纹拳曲，嫩者纹直，其节花圆晕如钱，大小相错者佳。”故此，能得黄花梨来制作家具，可说是无尚的品质。

明代家具

明代的家具业十分发达，它一方面继承了宋元以来的传统木作技术，另一方面城市商品经济的繁荣，住宅和园林建筑的兴起，以及大量来自东南亚的硬木输入，为明代家具向高层次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从传世实物看，这一时期的家具品类齐全，而且形成了鲜明的艺术特色。它造型简练，线条流畅，比例匀称，榫卯严密。在装饰上除了充分应用木材纹理的自然美外，还好用攒门和雕刻的手法，在家具的醒目部位加以点缀。明代的家具追求神韵，风格典雅、朴实大方，深受人们喜爱。

明代家具的整体结构是以立木作支柱横木作连接材，吸取了大木樑架和壶门台座的样式和手法，使家具成为有束腰与无束腰两大结构体系。这种结构在明代最基本的椅凳类家具中已有充分表现。而且，明代的家具能按照结构的需要科学地使用各种类型的榫卯达数十种。构件之间不用钉子，而是完全凭借技巧使家具各部件牢牢结合。如夹头榫和插肩榫，是案形结体家具最常见的榫卯形式。

在装饰手法上经常使用攒接和门簇的手法来加以美化。攒接是用从横短材凭借榫卯把它们衔接成所需图案；门簇就是将锼镂的花片用栽榫把它们门拢成各种图案。这种装饰较多地使用在床围子和衣架中的牌子上。以简洁花饰取胜，往往在家具的醒目部位作局部的浮雕或透雕加以点缀。这种装饰手法较多地表现在椅子的靠背板上，从而能起到引人入胜的艺术效果。而且，明代家具的特点是能够充分运用多种多样的线脚来体现造型的完美。具体表现在置物的平面和承重的腿足上。如桌面都采用“冰盘沿”或上下对称的线脚；腿足无论方、圆，其断面方非一式，圆不一相，形式丰富。

清代家具

清代家具的发展是从清初到康熙时期（1644-1722），家具直接承袭明代的传统，其形制仍保持简练质朴的结构特征。自雍正、乾隆至嘉庆时期（1723-1820），是清代经济繁荣盛世之时，社会奢靡之风使人们对家具的爱好追求细琐繁缛，故清代中期用料宽绰，体态凝重，装饰上求多求满，甚至采用多种材料并用、多种工艺结合的手法，炫耀其华丽富贵。

清代晚期自道光至清末（1821-1911），中国传统的古典家具业逐渐走向衰落，其时做工粗陋，形式庸俗，上乘之作少见，也有的受到外来文化的影响，造型向中西结合转变。

屏风在中国古代是非常流行的东西。它的功能是用来挡风、遮蔽视线或分割空间。其品类在清代家具中也见有座屏、插屏、围屏和掛屏等。清代屏风特别讲究装饰，往往与书法、绘画、雕刻、镶嵌等艺术工艺相糅合为一体，故它与其说是当一件家具来使用，倒不如说是作为陈设主人个人艺术修为，或是让众人观赏之物的大型摆设品。在清代，有一种物件最为讨人喜欢，那就是多宝格，它是一种用以陈设和收藏文玩珍宝的格式柜架。其特点就是以格子来划分空间，巧妙利用文玩的不同大小来摆放事先制作好的大小格子，错落有致地为各类珍宝的陈列进行码放。 这种物件通常都是用以为清代上层社会的贵族人士彰显其华贵富有，以方便上手把玩取阅之用。

卧具与庋具

卧具是指床榻类家具，“古人制几榻，虽长短广狭不齐。置之斋室，必古雅可爱。又坐卧依凭无不便，适燕衔之暇，以之展经史，阅书画，陈鼎彝，罗肴核，施枕簟，何施不可。今人制作，徒取雕绘文饰以悦俗眼，而古制荡然，令人慨叹实深。”若观一件明代黄花梨簇云纹马蹄腿六柱式架子床，装饰浓华艳丽，纹饰极具神韵，挂沿透雕螭龙夔凤和吉祥花鸟图案，龙凤图案同时出现在架子床的挂沿上。

庋具是指柜架类家具。有方角柜，是直角边的柜子，门安装在外面的金属铰链上；圆角柜，边由下而上向中间倾斜，门安装在木梢上，可以自由开合，木销是面板结构的一部分。木销与柜门框架上下的圆形孔相配，一侧底部的圆孔左面是开放的，门中间的木条底部榫的一边也是开放的。“橱”是斜边的，“柜”是直角边的。

橱柜之流的家具因为在家中大多是女性与仆人使用，因此有的人对橱柜家具收藏不是很感兴趣，他们则对文人使用的存放书籍和文玩的博古架兴趣更多。

坐具

是指椅凳类家具。如宝座，帝王专用的大型坐具，可以说是中国古代最高等级的坐具，只有宫廷、府邸享有。这种椅子安于宫廷陈设的核心地位，单独放置于宫殿的正殿内的显要位置，时常使用大型屏风为背景。故形体庄严伟岸，装饰繁复华贵，纹饰复杂多变，总之是处处彰显着皇家风范和无上尊荣。

坐具一般采用床榻的制作方法，并多见鼓腿牙和带托泥的结构形式。在工艺上尤以金漆、剔红、镶嵌或硬木精雕为特色。太师椅，是唯一用官职来命名的椅子。清代时，太师椅即成为了屏背式扶手椅的专称，其靠背板、扶手与椅面之间成直角，形制庄重严谨，极富礼仪感，是清代家具造型风格的典型代表。圈椅，圈背和扶手由高至低贯通而下，接连成半圆形，故称圈椅，其造型圆婉优美，线条简洁流畅，是明清家具中最为经典的制作，也是民族的象征。

然而，《后汉书》中记载有对当时风流皇帝汉灵帝（168-189），谈到他那十分古怪的生活品位，将椅子这种坐具称作为“胡床”和“胡座”。胡床，就是我们说的交椅，起源于古代的马扎，因椅足呈交叉状遂称交椅。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里，坐交椅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正印证了那句“要坐头一把交椅”，成了首领的代名词。因为对“胡”字的解释，除了有姓氏的称谓之外，常被意指西部地区和北方的少数民族，因此可以认为“胡座”是一种有意与外邦融合后产生出的专有术语。

明代椅类当中又一种椅子被称为“官帽椅”，这个名字来源于其造型酷似古代官员的官帽而得名。大致可分为“四出头式官帽椅”和“南官帽椅”两种。靠背椅的搭脑两端与扶手前端皆探出头，即为四出头，而南官帽则无一处出头。

官帽椅在《鲁班经》中又被称为禅椅，在高濂的《遵生八笺》中就是这样说的：“禅椅较之长椅，高大过半，惟水摩者为佳，斑竹亦可，其制惟背上枕首横木阔厚，始有受用。”一把中国传统家具的黄花梨扶手椅，前腿和前扶手支柱用了四块垂直面的木料，后腿和后支柱都垂直穿过座位，也就是在连接处用四块呈45 度角的木头斜接，榫在支架较长的一边，所有的支架构成了椅背和椅子的前部。榫必须贴合较短的一边的卯。

承具

是指桌案类家具，承具一般包括桌、案、几等类别。

平头案是条案的一种，案面呈长方形，两端方正齐平，四条腿足缩进案面之下。大型平头案多置于厅堂正中，一般不常搬动，小型平头案则较为轻便。翘头案是条案的一种，案面呈长方形，案面两端向外上方翘起，下有牙板，多摆放在厅堂正中或在祭祀场所用来摆放法器供物。

方桌，指桌面四边长度相等呈正方形的桌子，造型各异，丰富多样。方桌有大小之分，尺寸大者，可供八人围坐，叫八仙桌；尺寸中等的，叫六仙桌；尺寸小者，叫四仙桌。香几，是焚香祈祷、承放香炉的家具。在清代，方桌雕工极精，腿足外角有做出委角线的，更为少见。香几属于高足家具，形制上多采用曲线形结构，腿足多为三弯腿形式，下踩托泥，造型婉曲流畅。天然几以文木如花梨、铁梨、香楠等木为之，第以阔大为贵，长不可过八尺，厚不可过五寸，飞角处不可太尖，须平圆，乃古式，照倭几下有拖尾者更奇。不可用四足如书桌式，或以古树根承之，不可用木如台页阔厚者，空其中，略雕云头如意纹之类，不可雕龙凤花草诸俗式。近时所制狭而长者最可厌。

这样一来，桌与案的区别不仅仅是腿与桌面的相对位置。“桌”本身稍微有一些不稳，因此四边的桌腿通常是用横档连起来的，这样桌面向下施压的时候，可以抵消桌腿向外扩的趋势。

自当我华夏儿女因深谙中华之古典精髓与美学素养。如今虽已罕见这稀有的黄花梨，找寻它的踪影着实也不容易，与其说收藏它，不如欣赏它的美，观其形，赏其韵，倾黄花梨影，尽在一念中。

编辑：沈海晨 mapwow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