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菊

他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他是大公司里的职员，从国外留学回来，英俊又多金。而她是一个超市里的收银员，只是高中毕业，相貌平平。

结婚三年，他一如既往地关爱她。但她总是淡淡的，只顾读她的圣贤书，电大、各种学习班，从而忽略了很多生活细节中该有的浪漫和温情。当听到一些有关他的流言时，她依然淡淡的，直到有女孩子打电话到家里。

如此出色的丈夫，肯定是有人喜欢吧。她想，当爱到了尽头，最明智的，不过是维护自己的尊严，带着千疮百孔的心昂首阔步地离开。聪明如她，也许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记得自己当初就曾对他说过：“你不爱我了，我会主动离开。”

他想他婚后就没有得到她什么欢爱，她夜夜与书为伴。极度的委屈让他也毫不让步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明天就要去办手续了，这是最后一晚，就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晚餐很沉闷，谁都没有抬头，其实谁都咽不下。

他有点失落和愤怒：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毕竟有过三年的夫妻感情啊。但她好像没有什么伤悲，比起别人又哭又闹，她哪像要离婚的人？他又想：或许这正合她心意，早就想离我而去，她根本就没爱过我。

像平常，饭后他坐在客厅看电视，她在房里收拾再收拾。他不断地换了几个台后却无心看下去，便放下遥控器进房中拿衣服，准备去洗澡。

她迟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东西说：“我先洗！”他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理由，对她吼道：“你最拿手的功夫就是跟我抢先洗澡！”但她还是默默地走进了浴室。

很久也不见她出来，他不断地抬头看钟。十分，二十分，三十分…

他终于忍不住，推开了浴室的门。只见浴缸里，赤裸的她一动不动，满脸的不知是水还是泪。他扑过去，她也扑过来。“哇”的一声，她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地哭了。

他抹了一把泪：“你相信我，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你是不爱我了，想找个借口要离开我吧？根本和那个女孩子的电话无关。”

她紧紧地抱着他，惟恐一放手他就不是她的了，然后语不成调地说：“怎么会是我不爱你？我的爱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我努力读书是为了拉近与你的距离，和你有共同的语言啊；我每晚跟你抢着洗澡，那是因为我前几年在报纸上看到，饭后马上洗澡等于慢性自杀。我劝你却总不听，只好跟你抢着洗了。我想，如果报纸上写的是真的，那就先殺我吧。”

她放开他，继续说：“今晚本不想再理你，你的自杀已与我无关，但我还是忍不住抢先洗了。”

听到这里他一震，有如刀锋划过他柔软的心尖。

如果报纸上说的是真的，那么她每晚说的“我先洗”，等于是“我先死”啊！如果这样还不算是爱，这样的爱还不够，他又去哪里寻找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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