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立达

当欧洲人到达美洲时，分布在北美洲大部分土地上的野牛曾多达6000万头，是印第安人的生活支柱。

后来，为了大量获取牛皮，驱逐印第安人，甚至为了取乐，白人开始任意屠杀野牛。到了1900年前后，美洲野牛已趋绝迹，只剩下数百头。直到近代，加拿大和美国政府才开始保护野牛，建立国家公园，北美野牛的种群也得以慢慢增多。

而在推广野牛文化、促进野牛保护的过程中，加拿大的野牛碎头崖功不可没。它距离阿尔伯塔省卡尔加里约两小时车程，坐落于落基山脉山麓，这悬崖伸延约300米，最高点离崖底有十余米，是一个印第安人为狩猎野牛专用的悬崖。

这里因完整保存了世界上最古老的狩猎遗迹和古老的加工遗址，于1981年被联合国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予以保护。

长久以来居住在本地的印第安人，叫作黑脚人，黑脚人是北美西北平原上力量最强大、富有侵略精神的一支部落。这个富于创意的野牛碎头崖，更让他们显得智勇双全。

野牛碎头崖以西约3000米处有一个野牛的聚集地，名为豪猪山，是一处方圆40千米的牧草地，这里有充足的水源和丰美的青草，在冬天到来之前都是绿油油的。这无疑是野牛最爱的聚集地之一，黑脚人在牧草地上用石块堆积出大型石阵，其末端统统指向一处：悬崖。现今的豪猪山牧草地仍可以找到绵延14千米的石阵。

在狩猎开始前，黑脚小伙子披着小牛皮假装成小牛，在牛群附近游荡；另一拨人则披着狼皮大摇大摆地出现。牛群为了保护“小牛”，会朝着“小牛”聚拢，而“小牛”则缓缓向悬崖方向移动。此时“狼群”突然作势攻击。

“小牛”带动牛群开始奔向悬崖，凭着本能，整个牛群开始狂奔。埋伏好的黑脚人也突然跃出，大声叫喊，恐吓牛群。惊慌的牛群被引入石阵，奔到悬崖前往往收不住脚，随着惯性前赴后继跌入十几米深的悬崖。

早就等待在崖底附近的黑脚人则拖走野牛的尸体，在附近的营地进行分割处理，野牛肉被储存起来，而牛皮和牛骨则分别制成衣服和劳动用具。

据说这种猎取野牛的方法，黑脚人一直沿用了5500年，以至于悬崖下有些低地，野牛的尸骸足足堆积达15米之深！看到此处，你多半以为“野牛碎头崖”指的就是野牛砸碎脑袋的地方吧？错了。这个脑袋，是人头！

据传，一名年轻的黑脚人偷偷来到崖底，想观看野牛跃下悬崖那瞬间的惨烈，却被坠下的野牛活埋，后来其族人在野牛的尸体堆下面发现了他的遗体，其头骨已经碎裂，为了赞美他的勇气，此处狩猎地便以此命名。印第安人之猛，此时表现得淋漓尽致。

野牛碎头崖的故事虽然听上去满是血腥味，却也勾勒出活脱脱的印第安式的生存法则，勇猛、智谋、取之有度。然而，这一切随着欧洲人的入侵戛然而止。

这些殖民者可说是在“瞬间”改变了黑脚族的生活，西方文明带来了可以一枪搞定野牛的枪支、可怕的流行病，也带来萎靡人心的酒精。枪支使得野牛碎头崖变得毫无意义，流行病夺走了大量野牛和黑脚人的生命，而酒精更是侵蚀了他们中不少人原本积极的精神。

当欧洲殖民者以各种手段欺骗、分化、利用各族印第安人百年之后，印第安人终于失去了主人的地位，昔日故土，沦为零星的“保留地”。眼前这位黑脚大叔，胸前挂着景区讲解员的小牌子，充满激情地介绍自己祖先的狩猎故事。但在不经意的瞬间，他眼角的荣光转瞬即逝，归于黯淡。他想起了什么？这恐怕是仁者见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