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勇

科长老聂年届六十，即将退休。

单位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正科级干部退休时，可向“上面”举荐一人接替自己的职位。被举荐者多为本科室成员，如无大的意外或是障碍，一般都能得到认可。

于是，科里三个有望继位的人便争相取悦老聂。

副科长老刘与老聂共事多年，关系一向不错，外界认为老聂最可能举荐他。但老刘本人却不敢松懈，早在去年中秋前夕，老刘就送了两张阳澄湖大闸蟹礼券给老聂，价值一千二百元；之后的各种节日，老刘都没忘给老聂送礼，而且一次比一次贵重……

大陈与老刘同为副科长，排名在老刘之后。他送礼比老刘晚，而且就只一次，但“出手”较重：他送的是一台价值八千元的苹果平板电脑。送礼时大陈很是“诚恳”，说平日在一起上班不觉得，现在想想您就要退休了，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送个电脑给您做纪念。至于将来您举荐谁接替你，跟这个没关系的……

与老刘、大陈不同，小张没给老聂送礼。老聂爱好写作，但很少被刊用。而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小张则时不时发些“豆腐块”。于是他经常邀请老聂“合写”文章。近来，他俩共发表散文、小小说各三篇，这六篇文章主要由小张“操刀”，但发表时的署名都是老聂排在前头。

转眼到了老聂退休的日子，没料想接任他的是本科室同事大黄！大黄能力一般，表现平常，也没听说他向老聂表示过啥“意思”，他是如何被老聂看上的呢？大家对此迷惑不解。直至两个月后，大黄遇车祸住院，这事才意外地被小张揭了秘。

此次车祸造成大黄左小腿骨折，打着石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三个礼拜。为交好大黄，小张几乎天天往医院跑，为大黄打水打饭、倒屎倒尿。出于感激，大黄偶尔会跟小张说说心里话。一次闲谈时，大黄不无得意地说：“大家可能不知道，老聂对我的印象一直不错，也没别的原因，主要是我经常把厕所坑位让给他——平日早晨上班大家都习惯到单位解大手，所以那个时段卫生间里特别挤。每次碰上老聂，我便拎着裤子站起叫他过去……”

见小张半天回不过神来，大黄便往下解释：“其实我也不是真解大手，我上厕所只是为了帮老聂占个坑位……”

【原载2013年3月14日《检察日报·事象存真》】

题图 / 脱颖而出 / 肖承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