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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为妖

2013-05-14公子如苏

飞魔幻B 2013年8期
关键词:药典萱草妖精

公子如苏

如果有来生,我可不可以做你身旁的那个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只想能先找到你,然后守着你,一世长安。

( 一 )

“我是捉你的人,为唐家庄赏银而来。”

乔萱说这话时,亮起手中的捉妖钵,望着金丝圈里的琵琶精扬了扬眉。

那妖精却并不畏惧:“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唐家庄的药典,我势在必得。”

乔萱一怔,她确有耳闻,自少主唐钰拿了镇庄之宝药典回来以后,便来了一只琵琶精,闹得唐家庄鸡飞狗跳。唐家放出消息,捉妖者可得黄金万两。

她嗤之以鼻:“你一只妖精,好端端的偷药典做什么?”

这附近到处都是捉妖师在转悠,也亏得她耳尖,一听到声响,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乔萱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眼角眉梢都带着柔情,一时之间竟也看痴了。

那琵琶精见她略有懈怠,却摇了摇手中的铃铛,丁零一声伴着清风,乔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突然蹿过黑影,手里的捉妖钵已不见踪影。

那黑影夺过她手里的东西,落定在她面前,缓缓转过身来。

乔萱倒吸一口气,是乔子墨。

她看他伸手往那妖精面前,画了一道符,金丝圈瞬间消失。

乔萱盯着他道:“师父。”她自及笄以后,便极少喊他师父。

她本是乔子墨派来保护眼前的琵琶精的,只是她堂堂一个捉妖师,居然要保护一只妖精。她着实气不过,便生了一计,有心想吓唬那妖精。

乔子墨却没正眼看她,扶起那女子,柔声道:“阿桑,没事吧?”

乔萱心下一颤。每回他大醉呓语,心心念念的,便是秦桑。她跟在他身后十年,他一直唤她乔萱,何曾叫过她一声“阿萱”。

她顿时明了,他为了秦桑破关而出,应了唐家庄的邀请,明里是捉妖精,暗里却是保护她。

“这是你徒弟?”

她顺着秦桑的声音抬起头,撞上了乔子墨如寒冰似的目光:“你伤了她?”

她来的时候,秦桑就在陷阱里。乔萱刚想解释,却见那妖精推开了乔子墨的手,漠然道:“我不会感激你。”

他却固执地抓住了秦桑的手腕:“有我在,你放心。”

他扶着她便要离开,却被乔萱横手一栏:“你要做什么?”

“我要带她回去疗伤。”

她冷笑道:“这附近到处是捉妖师,你以为你能带着她光明正大地出去?”

他越过她,像没听到一样,扶着秦桑慢慢地向前走。乔萱并未追上来,他们走远了,才隐隐约约传来她清朗的声音:“这里有琵琶精的踪迹!”

乔萱喊完以后,便听到丛林里传来簌簌的声音,似是四面八方的捉妖师都往这边赶来。她涩涩一笑,乔子墨,你要欠我多少次,才肯喜欢我?

( 二 )

等乔萱回到客栈之时,已过子时。

她推开自己的房门,只听一阵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么迟才回来,教你的功夫都用哪儿去了?”

乔萱蓦地抬了头,便听到嗖的一声,桌上的烛火亮了。

乔子墨半倚在榻上,面色酡红,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扶着酒壶。

她目光里闪过欣喜:“我以为你睡了。”

“她走了,我怎么会睡……”他轻声笑了。

她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朝他走去,却听他低声道:“是我害了她,如果不是我告诉她,药典说不定对那人有用,她就不会去唐家庄。她定是见过唐钰,不然之前也不会不顾安全,自投罗网……。”

乔萱一惊,前面听得有些糊涂,但是后面的话,她懂了。秦桑被困在陷阱里,是她故意的。

他一顿,又继续说道:“一百年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不肯爱我?”

她这才确定,他醉了。

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也不顾手上拿着酒壶便要出去。

“你要去哪儿?”

“她去了唐家庄偷药典……我……我要去救她。”他竟冲着乔萱一笑。

他是太乙仙人座下的大弟子,曾立誓不介入红尘之事。而今,为了秦桑,生生要破了这誓言。

“她有什么好,值得你百般眷恋?”乔萱声音里带着几分酸涩,却忽然被他揽入怀中。

她一惊,只听他在耳畔道:“阿桑,原谅我好不好?”

她自嘲一笑,终是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扶回榻上。

“我会去救她,你放心。”望着他沉睡的面容,她喃喃自语。

她自十年前被他救起,便一直跟在他身边。她随了他的姓,唤作乔萱。

他收了她当徒弟,但要她为他做事。

他教她捉妖之术,她很笨,总是学不会,他便罚她跪在屋外一夜。更深露重,她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却总是在床上。她想他终是舍不得。

她第一次出山捉妖,他不在。她以为她要死了,他却突然出现。他的剑一出鞘,便收伏了那只妖精。她在他怀里,听到他淡淡地说了句“没事了”。仅是三个字,在她耳里,却如同天籁。他把那把剑送给了她,说是她的及笄之礼。

她这才记起这天是被他救起的日子,算作是她的生辰。那一刻,她想,这辈子,认定的便是他了。所以,就算她现在明白,他将捉妖术倾囊相授,只是让她混入捉妖师中,免得秦桑被欺侮,她也无怨无悔。

他知道秦桑怪他,所以只得由自己出面,他又担心自己帮不了秦桑,便给了秦桑一串铃铛应急之用。他替她想得滴水不漏,却唯独忽略了自己。

只是,乔子墨,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

(三)

入夜,唐家庄灯火通明。

一群侍卫举着火把,围着一个受了箭伤的女子。她一袭红色长裙,姣好的面容不带一丝惊慌。

领头的白衣男子负手而立,听着身旁的人汇报:“这就是庄内常出现的琵琶精,属下见过,总是穿着红衣。”

众人皆是惊喜,却听那女子冷哼一声:“人妖不分,真是饭桶!”

“你若不是妖精,那谁是妖精?”身旁立马有人愤愤不平,拿出了捉妖钵,眼里皆是得意之色,“这捉妖钵遇到妖精便会通体发亮,诸位看好了!”

只见他拿着捉妖钵在那女子面前转悠了半圈,这捉妖钵亮了一下,却立马暗了下去。

看着那人大惊失色的样子,乔萱眼中闪过几丝狡黠。

还在数刻之前,她找到了负伤的秦桑,预备带她离开,可那妖精却不肯:“我不需要你救。”

乔萱冷笑道:“若不是为了师父,我也不稀罕救一只妖精!”

“你还真把自己当作捉妖师了?你就不想想你是……”秦桑正要说下去,却听到耳边呼的一声,一支箭擦肩而过。原是唐家庄派出了羽林侍卫,要将她们一网打尽。

乔萱见状跺了跺脚,狠狠地瞪了秦桑一眼,若不是她一直拖延,怎会被侍卫追上?她迅速地抽出剑,犹豫片刻,却还是挡在了秦桑面前。

刀光剑影间,她突然看到乔子墨临空而来。他定是用内力冲破了穴道。

她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剑,有支箭便射中了她的左臂。她捂住手臂,疼得蹲下了身子。

乔子墨用阵法困住了那些侍卫,一把抓住秦桑的手道:“这里太危险,你先跟我离开。”

不过片刻,两人就消失在她眼前。她苦笑着,他的话犹在耳畔:“乔萱,你等我回来。”

她确实在等他救她,所以她放弃了逃跑。只是等到侍卫破了阵法,他依旧没来。

乔萱的眼底掠过几丝失望,嘴角却笑意不减:“我只是误入唐家庄,你们预备怎么处置我?”

“是唐家唐突了。”那白衣少年终归是开了口。他盯着她,迟疑片刻,便吩咐下人将她扶了起来。

她一怔,原来他便是唐钰。

( 四 )

“这是我平常住的地方,等你伤好后,我会送你离开。”

乔萱倚在床上,听着唐钰说道,目光却转向房间里的摆设。唐钰分明是唐家少主,住的却是下等人的房子。

她再不聪明,却也看得出来,唐钰在唐家没有地位。

他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我父母双亡,这唐家庄一直由伯父打理。他将我送去华山学医,等我回来以后,这唐家庄,就成了他的天下。”

并没想到他会和她说这么多,她略有些尴尬,便只是点了点头。这房间药香浓郁,唐钰说是有疗伤效用。

之后就是一阵沉寂,她缓缓闭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唐钰为她关门的声音。

直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她才出了声:“出来吧。“

她一睁眼,果不其然,乔子墨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房里的香气有他的味道,她一闻便知。

“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你受伤是好机会,我打听过无数次,都不知道唐钰把药典放在哪里。你接近他,拿到以后再来找我。”他这样说道。

她本以为他会关心她的伤势,没想到他提的却是药典。她扬了扬嘴角,半晌无话。

乔子墨一愣:“你若是不愿,那就算了。”

“不,我愿意。”她轻声道,“只是,倘若我替你拿到药典,你能不能不再插手秦桑的事?”

十年了,从他救她那刻开始,她就把命给了他,从她及笄以后,便把心给了他。

她知他心底有人,所以从未奢求什么。可是这一刻她突然很想为自己争取一次,哪怕是威胁,也在所不惜。

她等了许久,才听他微微叹息:“我答应你。”

她随即笑了,却见他也扬起了嘴角。那些曾受过的伤,似是在一刹那痊愈。

乔萱的伤一直没好,唐钰说是她体内寒气太重,要慢慢调理。

他在唐家庄没什么朋友,就把心事一点点都讲给她听。她通常只是凝神听着,末了冲他一笑。这样他也觉得很开心,甚至为她找来了一株稀有的萱草,放在窗台上。

萱草的香气总会让乔萱心安,她听唐钰唤它忘忧草。

她笑着问他为什么给萱草取这样的名字,他轻声道:“我师父和我说,药典上记载了,萱草的别名叫做忘忧草。”

听到这话乔萱一愣,她借受伤的机会在唐家庄找了许久,却从未发现药典的踪影。这是她第一次从唐钰口中听到“药典”二字。

她按捺住迫切的心,却见唐钰若有所思地望了过来:“小乔,忘忧草这名字是不是很美?”

她点了点头,触上他清冽的目光,心下一颤。

(五)

乔萱听闻唐钰除了擅长医术以外还喜欢画画,于是每天在房里研磨作画,想更靠近他一点。

那天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正匀开了墨,为画上的人着色。

他有些吃惊地看着她画中的人。她有些心虚,将手藏在背后。

这画里的人是唐钰。她一下笔,就想到了乔子墨,换了好几张画纸,才慢慢画出唐钰的模样。

他仔细端详着画上的人,却慢慢伸手过去,握住了乔萱的手。她一惊,一抬眸便见到他眼底的笑。

他将画笔塞到她手里,然后把着她的手,缓缓修改着画,一笔一画,蕴着淡淡的墨香。

这画上的人经他修改之后,却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他问道:“小乔,我画得像不像?”

她一怔,这画中的人正是乔子墨。

“你跟你师父那天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一怔:“我倒掉了你给我调的药,你也知道?”她为了能多留在唐家庄一些时日,他的药,她一滴未喝。

唐钰点了点头,拂袖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她愣在那里,手中的画笔不知何时,掉落在地。

她仿佛还能记得那次,他有些落寞地跟她说:“小乔,我一直在想,这个世界上,会不会也有一个人,因我欢乐,因我难过?这样,我就知道,原来我不是一个人。”

她记得那次她第一次握住了他的手,说道:“唐钰,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他手心的温度,她至今还记得。

她只是在利用他,他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对她好。

乔萱从没像这一刻这么恨自己。她匆匆追了上去,只见唐钰已冷了脸。

她却如那次一般握上了他的手:“唐钰,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把你当朋友。”

她一抬头,看到他眸子里的光,灿若星辰。

乔萱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唐钰重新拉进了屋子。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如果……我说如果,我将药典给你看,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

她一愣,并未理解他的意思。只是这瞬间的犹豫,唐钰改口道:“我是说,我想离开唐家庄回华山去。只是因我有药典,不肯放我走。如果你能让我离开……”

她看着他,仿佛之前他说的话是幻觉一般,也并未在意,问道:“你可以将药典给你伯父,来换你的自由之身,为何愿和我做交易?”

“他居心叵测,与那些妖精并无区别,这药典不能落到他的手上。”

“你……就这么相信我?”在他眼里,妖精都不安好心。她本想告诉他事情的本末,现在话到嘴边,悉数咽了回去。

他盯着她:“你不是说,把我当朋友吗?”

她点了点头:“唐钰,这药典我一定还你。”

他却突然笑了:“这东西,你只能忘记,不能还。”他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在手臂处狠狠划了一刀。

乔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拿了桌上的瓷碗。那血一滴滴地落到碗里,直到他脸色渐渐苍白。

她呆在那里,却见唐钰冲她乏力一笑:“还不过来帮我包扎。”

她颤抖着手帮他仔细包扎,正想问为什么,只听他说道:“这药典是师父给我的,你们只知道我有,却不知道师父将药典上的东西,全刻在了我背上。只有用我的血,才能看到背上的字。”

她盯着那一大碗血,眼眶一红。

唐钰却像没有看到一般,缓缓转过身,脱下了上衣。

乔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蘸着唐钰的血,在他背后一点点抹了上去。唐钰背后的血迹慢慢淡去,密密麻麻的字缓缓浮现。

她忍不住哽咽一声,却听唐钰笑了:“你顺便也帮我看看,萱草是不是叫做忘忧草。这药典上的东西,连我自己都没看过。”

他像在宽慰她,刻意找的轻松。乔萱只觉得心里一阵难过,却还是仔细地找着。

她找到了药典上说的萱草,也看到了下面记载的起死回生之术。她想,这救人的法子,大概就是师父要的,但她全然没了之前以为会有的欣喜。

这些字,也刻在了她心里,血红血红。

直到唐钰穿上衣服,她才如梦初醒:“唐钰,为什么这么帮我?”

他转过头,仍是苍白的微笑:“因为,我感觉到了你的在乎和难过。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他似是在告诉她,他甘愿为她做这么多,仅是因为她对他说过的寥寥几语。而那些话,甚至连乔萱自己都不确定,带了几分真心。

唐钰,你真傻。

(六)

唐家庄添上了一桩喜事——唐少主要和乔萱成亲了。

“乔姑娘真是漂亮。”为乔萱送来喜服的丫鬟不住地称赞。

她跟唐钰商量好,他能离开唐家庄的办法就是和她成亲。凭着他们大喜之日,唐家庄戒备松了些,趁着人多唐钰便能混出去。

他也和他伯父说了,只要能让他们完婚,便把药典给他。只是他伯父应该没猜到,现下,他已经在去华山的路上。

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趁着丫鬟转身之际,将她打晕。随后她打扮成丫鬟的模样,迅速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乔萱找到乔子墨的时候,他正在蝴蝶洞里陪着秦桑。

他原来也会这么温柔,会嘴角含笑,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人,生怕错过什么。

“你说这药典乔萱真的能拿到吗?”

“会,乔萱对我的心思,我不是不明白。”他笃定的声音传来之时,乔萱心底一凉。

她为他做的那些,只要他喜欢,她便愿意。只是她的喜欢,却被他当作手段一般使用,她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乔子墨看到她,错愕道:“你来做什么?”

她在他们疑惑的神色中靠近秦桑,在她耳边说了自己看到的起死回生之术。

秦桑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她一挥衣袖,空中便浮现出一具水晶棺,徐徐落下。

待水晶棺落定之后,乔萱才看到那里面躺着一个男子,除却脸上些许苍白,像是睡着了一般。

“唐钰!”乔萱惊呼出声。

“不,他叫青禾。”秦桑妩媚一笑,“我曾见过唐钰,知道他转世轮回的魂魄,在唐钰体内。按你刚才说的方法,我懂了。只要杀了唐钰,用移魂之术,他就能复活。”

乔萱一惊,死死堵在洞口:“秦桑,你怎么忍心杀他?”

“他是唐钰,又不是青禾。我杀他,又有何妨?”秦桑微眯了眼,望着乔萱,“让开!”

她又看向乔子墨:“你答应过我,不再管秦桑的事情。”

乔子墨却道:“乔萱,你怎么还是这么傻?”

她咬了咬唇,她不是第一次听他这样说了。有次他出山办事,说是一日之内必会回来,让她守在门口等着。她就一直坐在门口,等了三天三夜,他才回来。他看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乔萱,你怎么这么傻?”

她却眯了眯眼,傻呵呵地笑了。她生怕她睡着了,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就不能第一时间去救他。

“我说的话,你以后不必当真。”他的目光带着怜悯之意。

乔萱一怔,却如梦初醒。她望向身旁的秦桑,撞上她的目光,只觉神思恍惚,她缓缓让了一条道。等她再回过神来,秦桑和乔子墨已不知所终。

( 七 )

乔萱沿着去华山的路线追上了唐钰,看到他的车马时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心安了。

她上前拦住唐钰的马车,他撩开帘子,见是她,惊讶道:“怎么是你?”

她一急,跃上他的马车:“跟我走,这里太危险。”

她对他满是歉意,他本就为她受了伤,面色依然苍白。她又怎么能,让他因着她的过失,再陷入危险之地。

他却笑了:“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她一怔,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到外面轰隆一声。她心知不妙,劈开了马车后厢,拉着唐钰的手便跳了下去。

只是他们未跑出半步,秦桑的身子就出现在半空。她眸中带着异彩:“唐钰,别来无恙。”

这妖精唐钰有些眼熟,似在唐家庄出现过。他盯了她许久:“妖物。”

秦桑哈哈大笑,她眼里带着讽刺:“如果我是妖物,那你身边这只是什么?你该不会一直以为她是个人吧?”

乔萱如晴空霹雳:“你说什么?”

“乔子墨没告诉过你,你不过是一株萱草吗?”她笑得直不起身子,“他封印了你的法力,所以别人感觉不到你的妖气。你以为,你是人吗?”

乔萱一恍惚,怪不得她闻见萱草的味道就会莫名地心安,怪不得秦桑会笑她真把自己当成了捉妖师,怪不得那人拿着捉妖钵认定了她是一只妖精。那时捉妖钵只是亮了一下,她竟以为,那是错觉。

她愣在那里,只觉心里透凉。她原来只是一只妖精。

——他居心叵测,与那些妖精并无区别。

想起唐钰说过的话,她扭头看了他一眼,生怕从他眼里看到异样的情绪。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不带轻蔑之意。

秦桑如风一般轻巧落地:“唐钰,跟我走。”

他站在那里却一动不动,终于惹恼了秦桑。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一百年前你还是一个书生,名叫青禾,你赴京赶考遇上妖精,我救了你。我为了那时的你放弃了一切,堕入妖道,你却如此待我?”

她和乔子墨一样,都是太乙仙人座下的弟子。她还记得第一次遇见青禾的场景,一袭青衫,温润如玉。一见钟情,大抵就是如此。可他对她除了感恩,别无其他。她不甘心,便让他推迟一日再上路,说是有东西送给他。

她兴冲冲地回了苍山,随后就把她预备和青禾私奔的秘密,告诉了乔子墨。他听完以后问她:“值得吗?”

她记得那时她只答了一句:“这感情的事,怎能计较?”

乔子墨眼里的失落她尽收眼底,只是她没想到他会奉了师父的命令,在她茶水里下了药。她醒来已是三日之后,才知道那书生一直在山下等她,被妖怪杀死。

那些人都和她说天命不可违,她出手救了青禾本是逆天之行,所以阴错阳差,他还是死了。

她不信命,入了妖族,只有妖族禁术才能保住青禾的身体。一百年了,他转世成为一个谦谦公子,却再也不记得她。

她一步步走向唐钰,却被乔萱跻身一挡。

“你和我师父,到底是什么关系?”乔萱艰难地开了口。

“我和他是同门师兄妹,早在百年前就认识了。我入了妖道,他生怕我出事,便随手拈了根萱草,赋以人形,说是能帮我做事。”她眼里的讥诮之意,像是一把利剑,将乔萱心里最后的希望一点点消磨殆尽。

原来她生来便是秦桑的附属物。

他给她织了一个十年的师徒梦,在此刻,烟消云散。

她拿着剑的手在不断地颤抖,却仍是指向了秦桑:“我只求你,不要动唐钰。”

秦桑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她确实打不过秦桑,不出一招,就被她打落在地,那剑砰的一声,落在身旁。

她一口喷出了鲜血,却见秦桑像入魔一般,施了灭诀朝她丢了过来。

乔萱想,她终是要死了。

她闭上眼,却听到秦桑凄厉一声。她以为是乔子墨赶来救她了,便睁了眼,原是唐钰在背后给秦桑画了一道符。

他急急忙忙地过来扶起了她,带她上了马,疾奔而去。

她听到秦桑摇铃的时候,回了头,果真看见乔子墨驭着剑术而来。

那一刻她突然心如死灰,他要救的人,从来就不是她。

她还没看仔细,就见一双手覆上了她的眼。

耳畔有人道:“小乔,我还在。”

(八)

闻到那阵特殊的香气时,他们在郊外的茅草屋中,唐钰正为她包扎。

“我丢了他送我的剑。”她垂着头。

唐钰却装作没听到一般,为她上药的时候重重抹了一下:“别吵。”

乔萱缩了缩手:“你不嫌我是妖精吗?”

他停下了手,柔声道:“妖精怎么了?你又没害过人。”

她知他是玩笑话,却也觉得温暖。她顿了下:“秦桑与你……”

他笑了笑:“她爱的是青禾,并不是我。小乔,离开这里吧。我带你走,去哪里都好。我……”

“你累了,好好歇息。”她匆匆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仰起头对唐钰便是一笑。

他一愣,却只是将头靠在墙上,眼角佯眯,不再说一句话。

等到他沉稳的呼吸响起,乔萱才默默起身。她还未跨出门外一步,突然听到身后的人哑着嗓子道:“小乔,别去。”

她身影一顿,却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唐钰,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能拒绝你的好,对不起我只能装作不知道,因为那一颗心,给了乔子墨以后,再也收不回来。

果不其然,乔子墨在等她。他手中还握着那把送给她的剑,上面沾染了她的血迹。

她有些不敢看他,只听他说道:“阿桑受伤了,这符咒入了心脉,怕是活不了。”

乔萱一怔。他犹豫了片刻,继续问道:“萱儿,你会帮她吧?”

她点了点头,以为他不再怪她,只见他将那剑缓缓递了过来。

她看着他,满怀欣喜地伸出手。

那剑刺穿她的身体,她还没反应过来。

她低了头,看到乔子墨那双握着剑的手。她似是不敢相信,却听到他说道:“谁都不能伤她一分。你是萱草又有修为,可以入药,我别无它法。”

她握上了那放在剑柄的手,触及到的却是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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