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鹏

(河南大学文学院，河南开封475001)

梁山好汉的“名片”
——浅谈《水浒传》中108位梁山好汉的绰号*

刘 鹏

(河南大学文学院，河南开封475001)

《水浒传》是中国小说史上第一部写农民起义的长篇章回小说，也是第一部英雄传奇小说，塑造了一百零八位好汉的形象。值得注意的是每位梁山好汉都有自己的绰号，好比自己的名片，这是《水浒传》的一大特色。本文试图从绰号命名方式及分类、绰号在塑造人物形象中的作用、绰号暗含的感情、绰号产生的原因等四个方面进行分析，使人们更好地了解《水浒传》的这一特色。

《水浒传》；绰号；梁山好汉

鲁迅曾经说过：“创作难，就是给人起一个绰号或诨名也不易。假使有谁能起颠扑不破的诨名的罢，那么，他……倘弄创作，一定也是深刻博大的作者。”[1](P383)《水浒传》的作者施耐庵就是这么一位深刻博大的作者，他给108位梁山好汉一人一个绰号，这成为《水浒传》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下面我从四个方面简要谈谈《水浒传》中108位梁山好汉的绰号。

一、绰号命名方式

梁山好汉的绰号各不相同，各具特色，那么作者是怎么样给108位梁山好汉起绰号的呢？细分析一下，108位梁山好汉绰号的命名方式和分类大致如下：

(一)借助物体名称来起绰号

这种情况又具体分为以下四小类：1、以人物兵器来起绰号。例如徐宁善使钩镰枪，被称为“金枪手”；关胜“使一口青龙偃月刀”[2](P815)，人称为“大刀”关胜；张清“虎骑出身，善会飞石打人，百发百中”[2](P883)，被称为“没羽箭”；呼延灼使两条铜鞭，有万夫不当之勇，被称为“双鞭”呼延灼；凌振善用轰天雷，被称为“轰天雷”；董平善使双枪，被称为“双枪将”。2、以乐器来起绰号。例如“铁笛仙”马麟、“铁叫子”乐和，都是以他们所使的乐器来起的绰号。3、以天文物体来起绰号。例如“毛头星”孔明，“独火星”孔亮，都是以天文物体来起绰号的。4、以其他物体名称来起绰号。例如“铁扇子”宋清、“玉幡竿”孟康、“黑旋风”李逵、“霹雳火”秦明等。

(二)借动物名称来起绰号

例如“锦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九纹龙”史进、“白花蛇”杨春、“旱地忽律”朱贵、“摩云金翅”欧鹏、“玉麒麟”卢俊义。

(三)借人物的职业或技能来起绰号

如曹正本是屠户，“杀得好牲口，挑筋刮骨，开剥推剥”[2](P205)，因此被人唤作“操刀鬼”；张清原先是在光明寺里种菜的，被称作“菜园子”；安道全医道高明，人称“神医”；蒋敬精通书算，积万累千，纤毫不差，被人唤作“神算子”；萧让会写诸家字体，而得“圣手书生”的美名；金大坚开得好石碑文，剔的好图书玉石印记而被称为“玉臂匠”；蔡福本是两院押狱兼行刑刽子手，因行刑“手段高强，人呼他为铁臂膊”[2](P794)；朱武因广有谋略，人称“神机军师”；单廷圭善用水攻作战称为“圣水将”；魏定国善用火攻打仗称为“神火将”。这些都是作者借助他们的职业或技能起的绰号。

(四)借历史人物、神魔人物起绰号

《水浒传》将一些历史上的名人用作好汉的绰号，但有所变化。例如“小霸王”周通，取自楚霸王项羽；“小温侯”吕方，借用汉末温侯吕布的封号；“赛仁贵”郭盛，取自大唐名将薛仁贵；“小李广”花荣取自西汉将军李广的名字；“八臂哪吒”项充、“混世魔王”樊瑞、“催命判官”李立、“飞天大圣”李衮、“活阎罗”阮小七等人的绰号，都是从神鬼佛道用名中借用而来的。

108位梁山好汉的绰号中包含着多种修辞方法，换句话说作者给108位梁山好汉起绰号的时候运用了多种修辞方法。有些绰号运用了比喻的修辞方法，例如混江龙李俊，把李俊比作混江龙，以显示其水性好；两头蛇解珍，把解珍比作是两头蛇；双尾蝎解宝，把解宝比作成双尾蝎；出洞蛟童威，将童威比作出洞蛟；插翅虎雷横，将雷横比作插翅虎；黑旋风李逵，将李逵比作是黑旋风。有些绰号运用了夸张的修辞方法，例如摸着天、百胜将、神火将、神算子、神医、圣水将，这些都运用了夸张的修辞方法。有些绰号运用了借代的修辞方法，例如用大刀借代关胜，用双鞭借代呼延灼，用行者借代武松，用浪子借代燕青，用菜园子借代张青。运用修辞方法，突出表现了人物的某一突出特征，更鲜明、更具体地刻画了人物形象。

108位梁山好汉的绰号3个字的居多。绰号为3个字的共有88个，4个字的共有15个，2个字的共有5个。从这一组数据中可以看出，108位好汉的绰号大多数为3个字，最多不超过4个字，这样方便记忆，便于口头流传。2个字的绰号所占比例很小，3个字的居多，是因为3个字比较适合表现梁山好汉的某一突出特征，又能避免绰号冗长的问题。此外绰号多为3个字，可帮助作者行文变化，有参差错落之美、严整对仗之工。名字大多2个字，绰号大多3个字，行文中，需要2个字则用名，需要3个字则用号，读起来颇有韵味，不失于机械、呆滞。且更便于小说赞词的合韵择字、章回标题的对仗工整，如“入云龙斗法破高廉，黑旋风下井救柴进”，如果用名，上为“公孙胜”，下为“李逵”，字数不一，无法对仗。于是用号，构成了一幅完美的对联。再如“花和尚倒拔垂杨柳，豹子头误入白虎堂”，如果用名，上为“鲁智深”，下为“林冲”，字数不一，无法对仗，用绰号，就对仗得比较工整了。

二、绰号在塑造人物形象中的作用

在《水浒传》中绰号成了代表每位梁山好汉人物形象的符号，绰号将梁山好汉形象的某一方面或各方面的特征表现得很充分。

(一)有些绰号表现了梁山好汉的外貌形体特征

例如林冲绰号“豹子头”，是因为林冲“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2](P97)；杨志绰号“青面兽”，是因为杨志“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2] (P148)；孟康绰号“玉幡竿”，是因为他长得身材高而且肤色白；朱仝绰号“美髯公”，是因为他“有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关云长模样”[2](P167)；刘唐绰号“赤发鬼”，是因为他“紫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生一处黑黄毛”[2](P170)；郑天寿绰号“白面郎君”，是因为他“生得白净俊俏”[2](P408)；邓飞绰号“火眼狻猊”，是因为他“双眼红赤”[2](P566)；杜兴绰号“鬼脸儿”，是因为他“面颜生的粗莽”[2](P604)。这些绰号都表现了梁山好汉的形体特征。

(二)有些绰号表现了梁山好汉的性格脾气

例如索超“性急，撮盐入火，为国家面上只要争气，当先厮杀”[2](P162)，故绰号“急先锋”；秦明“性格急躁，声若雷霆”[2](P429)，故绰号“霹雳火”；裴宣“原是京兆府六案孔目出身，极好刀笔，为人忠直聪明，分毫不肯苟且”[2](P666)，故绰号“铁面孔目”。这些绰号都表现了梁山好汉的性格脾气。

(三)有些绰号表现了梁山好汉高超的本领、技能或武艺

例如“双鞭”呼延灼善使两条铜鞭；“金枪手”徐宁善使钩镰枪；“没羽箭”张清善会飞石打人；“插翅虎”雷横“膂力过人，能跳二三丈阔涧”[2](P167)；“鼓上蚤”时迁擅长飞檐走壁；“圣手书生”萧让会写诸家字体；“玉臂匠”金大坚开得好石碑文，剔得好图书玉石印记。这些绰号都表现了他们高超的本领、技能或武艺。

(四)有些绰号比较全面地表现了人物形象

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黑旋风”和“花和尚”。“黑旋风”是李逵的绰号，“黑”表现的是他的外貌形体特征，“旋风”刻画了他的性格特征。首先看他的“黑”，李逵一出场就是一个黑凛凛的大汉，一个“黑”字，写出了他的相貌和皮肤特色。“旋风”表现了他的性格，他的旋风性格表现在他的性急，像旋风一样迅疾猛烈。基于他性格上的粗卤、憨直，说话、做事从不掩饰，而只图一时的痛快，他的旋风性格更表现在冲锋陷阵上，一遇到战斗，他总是抡起板斧像旋风一样卷入敌阵里，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再看“花和尚”这个绰号，“花和尚”是鲁智深的绰号。这个绰号首先点出了鲁智深的相貌和职业。他是一个胖大的和尚，刺了一身花绣。这个绰号还有另外一层含义。“花”字在我国口语中有迷惑人和作乐的意思，如某人办事喜欢摆“花架子”、“花里胡哨”、“花天酒地”等。在《水浒传》中鲁智深确实是一个“花和尚”。和尚本应吃斋、念佛，可是他却喝酒、吃肉，还杀人。简单的三个字就将人物形象比较全面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鲁迅就绰号问题曾经这样说过：“说是名号一出，就是你跑到天涯海角，它也要跟着你走，怎么摆也摆不脱。这正如传神的写意画，并不细化须眉，并不写上名字，不过寥寥几笔，而神情毕肖，只要见过被画者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谁……”[1](P382)《水浒传》中的绰号之于人物，完全具备这一特点。那些绰号，随着全书的流行，已被读者接受，已经深入人心。绰号从某一方面或全面地表现了人物的形象特征，使人们一提起某个绰号，就能知道这是谁，就想到这个梁山好汉的形象特征。绰号的妙用，使人物活脱脱地站在读者面前，闭眼即现。提到“豹子头”，人们就知道是林冲，进而能想到他“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2](P97)；提到“赤发鬼”，就知道指的是刘唐，进而想到他“紫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生一处黑黄毛”[2](P170)。提到“急先锋”，就能知道指的是索超，知道他是一个性急之人；提到“霹雳火”，就知道指的是秦明，想到他也是一个性格急躁之人。提到“金枪手”徐宁，就想到他是一个善使钩镰枪之人，想到徐宁教使钩镰枪，宋江大破连环马；提到“没羽箭”张清，就能想到他善会飞石打人，每次他出战，都会将敌将打得头破血流，摔下马去。提到“花和尚”鲁智深，人们便会想起那个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络腮胡子，身长8尺，腰阔10围，脊背上刺着花绣，抡着一条62斤重的水磨浑铁禅杖的胖大和尚；提到“黑旋风”李逵，人们便会看见那个满头蓬松黄发，脸上长满了髭须，吃起饭来狼吞虎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彪形大汉。提到“小李广”，就想到花荣箭术惊人，想到他以神箭射左边门神的骨朵头，右边门神头盔上的朱缨，吓走了刘高派来抢宋江的两个都头及二百余人，想到他在梁山泊众好汉面前射中一行飞雁的第三只的头；一提到“鼓上蚤”时迁，就想到时迁善飞檐走壁，偷盗的功夫高明，想到梁上盗甲，赚徐宁上山。

塑造好多个人物形象是不易的，塑造好108个各具特色的人物形象更是困难的，作者用起绰号的方法对每个人物形象进行区分，通过绰号将108位梁山好汉各具特色的形象展现给读者，从而避免了人物形象的混同，使读者更好地区分108位好汉，进而通过绰号能够更容易地记住每位好汉，从而达到一种“一提到就想到”的效果，这就是绰号在塑造人物形象中的作用。

三、绰号所暗含的思想感情

鲁迅说过这样的话：“中国老例，凡是要排斥异己的时候，常给对手起一个诨名——或谓之‘绰号’。”[3]但是《水浒传》中给英雄好汉起绰号，不是为了“排斥异己”，而主要是为了歌颂梁山好汉的，大多数绰号是对梁山好汉的赞美和褒扬。

(一)有的绰号是对人物品性的赞美歌颂

梁山寨主宋江有两个绰号，一个叫做“及时雨”，是因为宋江“常散施棺材药饵，济人贫苦，周人之急，扶人之困。以此山东、河北闻名，都称他做及时雨，却把他比的做天上下的及时雨一般，能救万物”[2](P220)；另一个绰号是“呼保义”，表达了宋江的忠肝气胆。卢俊义绰号“玉麒麟”，“玉麒麟”是被人们视为吉祥、庄美的神物，寓含着对卢俊义其人的热烈歌颂之情。索超绰号“急先锋”，“为是他性急，撮盐入火，为国家面上只要争气，当先厮杀”[2](P162)。“急先锋”表面看似说索超性格脾气不好，但是细细想来，“为国家面上只要争气，当先厮杀”，因为“急”显得索超无比勇猛，堪做“先锋”，这样看来，“急先锋”这个绰号也是在赞美索超，没有半点讽刺批评之意。

(二)有的绰号是对人物外貌的赞美

林冲绰号“豹子头”，“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2](P97)，“豹子头”这一绰号显得林冲长得很精神、很威武，是对他外貌的一种赞美。朱仝“有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关云长模样”[2](P167)，绰号“美髯公”，这一绰号赞美了朱仝长得英俊潇洒。除此之外，“青面兽”“鬼脸儿”等绰号看似在说他们长得不好看，其实作者并无讽刺挖苦之意，作者对每个梁山好汉都是饱含深情的，起这些绰号是说明他们长得都很有特色， 便于人们记忆，或多或少也有赞美之意。

(三)有的绰号是对人物才能、武艺、勇力等方面的赞颂

花荣绰号“小李广”，是赞美他的箭术像李广一样高明；郭盛绰号“赛仁贵”，是赞颂他和大唐名将薛仁贵一样勇猛无敌。安道全绰号“神医”，是赞颂其医术高明；金大坚绰号“玉臂手”，是赞颂其刻碑石印记手段高超。呼延灼绰号“双鞭”，是赞颂他善使双鞭；徐宁绰号“金枪手”，是赞颂其善使钩镰枪。除此之外，“入云龙”、“大刀”、“神行太保”等都是对梁山好汉某一方面能力的赞颂。

总之，作者对梁山108位英雄好汉是有感情的，大多数绰号是对他们的尊称和敬称。但这并不代表在《水浒传》中凡是有绰号的都是对他们的尊称和敬称，除了梁山108位好汉，作者对于《水浒传》中出现的其他一些有绰号的人物就不那么钟爱了，那些绰号表现了作者对于那些人物的厌恶之情，含有贬义。例如，在东京大相国寺菜园子附近住着二三十个泼皮破落户，有两个为头的，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三，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这两个绰号都含贬义，都有着讽刺的意味，与108位好汉的绰号所包含的思想感情是不同的。再有杨志卖刀时给杨志制造麻烦被杨志一刀杀死的京师有名的破落户泼皮“没毛大虫”牛二，“没毛大虫”这个绰号也含贬义，表现了作者的厌恶之情。

四、梁山好汉绰号产生的原因

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个个都有绰号，这在历代文学作品中是很少见的，成了《水浒传》的一大特色。那么在《水浒传》中，梁山好汉绰号产生的原因是什么呢？下面我结合具体文本详细分析一下。

(一)与他们的身份和生活的时代背景有关

与邪恶者相比，梁山好汉大都具有侠肝义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与懦弱者相比，梁山好汉大都具有硬汉作风，敢作敢为，无所畏惧；与虚伪者相比，梁山好汉大都具有坦荡襟怀，光明磊落，一诺千金。总之，梁山好汉个个是英雄。作为英雄，他们都有着侠义精神，讲究江湖义气。 唐人李德裕在《豪侠论》里说：“义非侠不立，侠非义不成。”《水浒传》中108位好汉个个都能称得上侠义英雄。宋江“为人仗义疏财……平生只好结识江湖上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若高若低，无有不纳，便留在庄上馆谷，终日追陪，并无厌倦；若要起身，尽力资助，端的是挥霍，视金似土。人问他求钱物，亦不推托。且好做方便，每每排难解纷，只是周全人性命。如常散施棺材饵，济人贫苦，周人之急，扶人之困”[2](P220)，他曾经私放晁盖，宋江称得上是侠义英雄。鲁智深也是侠义英雄，他曾经救济落难的金老汉父女，为了救金老汉父女俩，三拳打死镇关西，他还曾经在野猪林救过林冲的性命。小旋风柴进，待客一团和气，挥金满面阳春；求贤养客，仗义疏财，专一结交天下好汉，名声吹满江湖，恩泽施遍天下，曾经收留、款待过许多英雄好汉，也不愧是一位侠义英雄。武松曾经路见不平，为报施恩恩，醉打蒋门神，帮施恩复夺了快活林，也不愧为侠义英雄。朱仝也是侠义英雄，当宋江怒杀阎婆惜被发配时，他不顾个人安危义释了宋江。有的英雄还有一段传奇的经历，李逵曾经为报母仇手杀四虎，武松醉后景阳冈打虎，鲁智深曾经倒拔垂杨柳，他们都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汉。总之，梁山好汉个个都可以称得上是侠义英雄。

梁山好汉生活的时代，政治比较黑暗腐败。“宋朝奸臣们闭塞贤路，有金帛投于门下者，便得高官重用，无贿赂投于门下者，总有大功于国，空被沉埋，不得升赏。如此奸党弄权，谗佞侥幸，嫉贤妒能，赏罚不明，以致天下大乱。江南、两浙、山东、河北，盗贼并起，草寇猖獗，良民受其涂炭，不得聊生。”[2](P1063)在这种奸臣当道、政治黑暗的社会中，人们渴望英雄的出现，人们同情和支持梁山好汉这些侠义英雄，绰号是人们对侠义英雄们的尊称。

梁山好汉个个都是游侠，直接或间接生活在江湖中，人送绰号也是一种江湖文化，是人们对他们侠义精神和英雄气概的一种肯定。

(二)作者的借用与创造

作者给108位梁山好汉一人一个绰号，有的是借用前代水浒作品，也有自己的创造。某些梁山好汉的绰号在《水浒传》成书之前的一些有关水浒故事的文学作品中就已提到。例如在元朝和明初盛行的杂剧，很多取材于梁山泊英雄故事。这时的杂剧有《小李广大闹元宵夜》、《黑旋风乔断案》，里面的“小李广”和“黑旋风”分别指的就是花荣和李逵。作为《水浒传》创作的原始材料之一，《大宋宣和遗事》已载明宋江等三十六人的绰号，例如“呼保义”宋江、“青面兽”杨志、“入云龙”公孙胜，这些绰号绝大部分都被借鉴沿用。当然作者在借鉴、沿用的基础上也有新创，“《水浒传》中的一百零八人，在正史上只说是三十六人。《宣和遗事》和《癸辛杂识》所纪，也只有三十六人。那七十二地煞，除少数见于元人杂剧外，其余大概都是《水浒传》作者添造出来的。”[4]可见以往的有关梁山泊故事的文学作品中只涉及了部分梁山好汉，远远不够108位，再有一点，在这些作品中并不是每位梁山好汉的绰号都与《水浒传》中是相同的，那些绰号与《水浒传》中不同的和未涉及的很大一部分的梁山好汉的绰号应该都属于《水浒传》作者的功劳。

一方面，作者给每位梁山好汉起一个绰号是为了赋予每位好汉一个形象符号。梁山好汉人物众多， 运用绰号更能塑造好每位人物形象，让读者更好地区分和记住每位英雄好汉，不至于混同。

另一方面，作者本人也是侠义之人，喜欢给有侠义精神的英雄起绰号。关于《水浒传》作者问题，目前存在着争议，在当代的学术界，一般多倾向于《水浒传》为施耐庵所作。据各种史料记载，施耐庵为元末明初人，且主要生活在元末，因而他是一位经历了元末战乱的作家。元朝末年政治黑暗，朝政腐败，各处相继爆发农民起义，人民流离失所，大小战争频发。生活在这样的乱世，他必然有英雄主义情结和侠义情肠，给有侠义精神的英雄起绰号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出于以上两个原因，一个是人民的智慧，一个是作者的智慧，才使得梁山108位好汉个个都有绰号，从而构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的绰号风景画。

《水浒传》中108位英雄好汉人人都有绰号，开创了在文学作品中为侠义之人起绰号的传统，对后代的文学作品，尤其是侠义公案小说作品产生了很大影响。在后代的文学作品中，只要是有侠义精神的英雄人物形象，作者喜欢冠以他绰号，使人物形象更加丰满和鲜明，使读者能够更容易地记住人物的英雄形象。例如在《三侠五义》中英雄人物都有绰号，“三侠”是指“北侠”欧阳春、“南侠”展昭、“丁氏双侠”丁兆兰、丁兆蕙二人为一侠；“五义”是指“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钻山鼠”徐庆，“翻江鼠”蒋平，“锦毛鼠”白玉堂这五鼠弟兄。在《儿女英雄传》中，侠女何玉凤绰号“十三妹”。在当代武侠小说中英雄人物也有自己的绰号。例如在《射雕英雄传》中，黄药师绰号“东邪”，洪七公绰号“北丐”，一灯大师绰号“南帝”；在《神雕侠侣》中，杨过绰号“神雕侠”。这样的例子很多。总之《水浒传》中的绰号对后代文学作品的发展产生了很深远的影响。

《水浒传》中108位梁山好汉的绰号已经经历了时间的磨练，早已深入人心。读过《水浒传》的人们都会被里面丰富多彩的绰号所吸引，并留下深刻的印象。读过《水浒传》的人都能或多或少说出几个梁山好汉的绰号来，梁山好汉的英雄形象深深打动着每位听说过或者读过《水浒传》的人。《水浒传》，尤其是108位梁山好汉的绰号对后人的影响会一直延续下去，经久不衰。

[1]鲁迅.鲁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2]施耐庵.水浒传[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

[3]张朝阳.论《水浒传》人物绰号的艺术特色[J].商丘师范学院学报，2006，(6).

[4]何心.水浒研究[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责任编辑：王建)

BusinessCardsofLiangshanHeroes——On Nicknames of 108 Figures inOutlawsoftheMarsh

LIU Peng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Henan University，Kaifeng Henan 475001，China)

As the first Chinese chapter novel narrating the uprising of peasants and also the first legendary novel of heroes,OutlawsoftheMarshcharacterizes 108 hero figures. What deserves special attention is that for each hero, there is a specific nickname, like a business card, which has formed one of the distinctive features in Outlaws of the Marsh. To have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such a feture in this novel, this article tries to articulate the 108 nicknames for the 108 Liangshan Heroes from four perspectives: the classifications of the nicknames, the function of the nicknames in the characterization, feelings and emotions behind the nicknames and the causes of the nicknames.

OutlawsoftheMarsh; nickname; Liangshan Heroes

1673-2103(2013)06-0034-05

2013-07-21

刘鹏(1987-)，男，山东邹平人，河南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硕士生，研究方向：明清小说。

I207.412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