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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职业教育研究者的实践取向

2013-03-27张飞虎

当代教育与文化 2013年3期
关键词:教育学场域研究者

张飞虎

(甘肃警察职业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长期以来,教育理论与教育实践 “两张皮”现象备受人们关注,但问题始终没有得到较有效的解决。作为理论工作者的职业教育研究者,在这方面既负有一定的责任,也肩负着职业的使命。反思职业教育研究者的成长历程与研究价值取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到教育理论本身的价值,进而解决教育理论与教育实践相脱离的问题。

一、马林诺夫斯基之路

1914年,英国功能主义人类学大师马林诺夫斯基受著名的人类学家弗雷泽的影响,踏上了去澳大利亚特罗布里安群岛开展实际考察的征程。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使他不得不在新几内亚及其邻近的岛屿上进行深入的实际研究工作。他在林子中间扎下帐篷,学习口语形态的土著语言,并直接以第一手资料观察特罗布里安岛民是如何生活的。特洛布里安群岛的宁静的田园里、沿海的渔船上、手工业的作坊中,马林诺夫斯基开始了从一个 “局外人”到 “局内人”的研究工作,他搜集了大量的关于特罗布里安岛民的交易、家庭生活、生育、神话、社会规范、园艺等方面的第一手资料。一年之后,他踏上返回英国的轮船时,面对辽阔的大海,回想自己的研究经历,他的灵感被唤醒,他坚信自己获得了别的人类学家难以获得的第一手研究的资料,而这些资料是建立新的人类学体系的基石。后来,他于1915年5月至1916年6月、1917年10月至1918年8月两次深入特罗布里安群岛和梅鲁岛开展实际调查研究工作。

马林诺夫斯基以他亲身的研究历程形成并发展了人类学领域著名的 “田野研究”方法,并提供了人类学界津津乐道的人类学家生活与研究的典范。用西方人类学者常用的话来讲,就是一位专门研究者的历程包括三个阶段:“在这里”(being here)、“到那里”(being there),再 “回到这里”(coming home),而 “这里”是指研究者系统学习和掌握本学科领域基本理论与方法的专业训练的学院,“那里”是指田野研究的基地——离学院十分遥远的研究现象呈现 “场域”。这就是人类学领域著名的“马林诺夫斯基之路”。正是这一研究者的成长之路,影响着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者的实践价值取向:人类学的田野工作、社会学的社区调查、艺术学科的现场采风、教育学科的课堂研究等都是回归实践研究的价值取向。马林诺夫斯基之路对于职业教育研究者的启示在于:不要终生在书斋文献中写理论文章,而要深入教育现象呈现的场域中做实践研究,这样形成的理论才具有真正的价值与生命力。

二、书斋文献式的职业教育研究批判

职业教育研究者身居高等院校或研究机构之中,掌握着一定的教育理论与研究方法,从事专业的理论研究工作。专业的职业教育研究者在系统学习与掌握职业教育研究的专业知识、方法与技术的过程中,渐渐远离了教育现象发生的 “场域”。事实上,每一种学科的研究对象都必须在一定的 “场域”中存在和表现出来,如同社会现象的 “场域”就是社会环境,物理现象与化学现象的 “场域”是实验室一样,教育现象的 “场域”就是学校。研究者要研究教育现象就必须深入学校之中,通过观察与描述,获取第一手的研究资料,构建起职业教育研究的理论大厦,这便是教育理论研究的逻辑起点。然而,作为职业的职业教育研究者,他们有自己的研究 “场域”,这就是大学或研究机构中的图书馆、资料室或自己家中的斗室书屋。他们秉承前辈们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古训的同时,同样相信 “书中自有研究对象”。这便是长期以来批判的所谓理论研究者与实际的脱离现象。因为不研究实际,所以脱离就是难免的了。职业教育研究者足不出户就可以 “知晓天下事了”,更何况发表一些只有自己陶醉的文章那就更加易如反掌了。

这种书斋文献式职业教育研究范式,在研究取向是十分重视研究者的理论功底的。理论功底从哪里来?需要研究者长期不断的理论学习,即要读书破万卷。这样,理论研究者的培养之路就是在大学或研究机构中从本科到研究生、从助教到教授的学习过程,他们始终在自己的 “单位”中从事着天经地义的本职工作。其间或有的研究者也深入到了实际的研究对象的 “场域”当中,但大都是走马观花者或浅尝辄止者。按理说,研究者为什么要做研究,最终目标不在理论而在实践,因为理论最终的价值在于实践,如果是没有实践价值的理论,那它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所以研究者不应该永远只在自己的职业圈子中,他还应该深入到自己研究对象的圈子中。作为职业教育研究者,完整的研究历程就应该包括三个相互联系的阶段:第一阶段为“在这里”,即研究者在一定的理论研究机构中成长。“在这里”的目的在于系统地掌握科学的教育理论武器,在教育理论研究的过程中少走弯路。第二阶段为 “去那里”,即研究者深入到研究对象中运用自己所学的理论与方法,开展理论研究工作。“去那里”的目的是为了理论联系实际进而发展理论,也可以发挥理论对实践的指导作用进而推进实践。第三阶段为 “回到这里”,即研究者回到自己的专业研究机构中来进行教育理论的提升。“回到这里”是专业职业教育研究者研究成果展示的必然环节,即一般人称之为 “写文章”或 “撰写研究报告”的过程。书斋文献式的教育理论研究者则一直是 “在这里”,他们从不或很少 “去那里”,“去那里”间或可能成为一种他们研究生涯的点缀,但绝不是主体。渐渐地,“去那里”成了他们想象中的异邦,成了他们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事情了,再加上诸如职称评定的条件、各种奖励的标准、研究经费的困难、功利思想的盛行、学术腐败的泛滥等众多因素的影响,迫使研究者只能做书斋文献式的研究。

书斋文献式的职业教育研究者深居书斋文献之中,躺在扶手摇椅上便可研究自己并不熟悉的教育活动而成为 “著名的教育家”。这样的 “教育家”对年轻的职业教育研究者的影响是巨大的。于是,不深入教育实践 “场域”、不闻不问教育实践而撰写教育理论方面的文章就成了职业教育研究者的正宗工作。这些研究者越来越远离了自己学科的研究对象。他们的研究越来越成为一种建立在一定的文献资料基础之上的主观臆想的研究。教育理论领域中这种不从教育现象的观察与描述中研究教育而是从研究者主观臆想与间接的文献资料的结合中研究教育进而构建理论体系可称之为理论教育学。

理论教育学本身也是理论建设中的一种无可非议的存在形式,可一旦这种研究范式成为教育学学科研究中的主流,甚至成为唯一的研究理念时,教育学的学科建设就危险了,这如同在没有地基的楼房上面不断的加高,每增加一层,危险就多出一份。正因为如此,美国著名的文化人类学家格尔兹在讲到人类学的研究方法时指出,“如果你想理解一门学科是什么,你首先应该观察的,不是这门学科的理论或发现,当然更不是它的辩护士们说了些什么;你应该观察这门学科的实践者们在做些什么。”教育学这门学科的研究者在做些什么呢?他们之中有多少人在从事真正有价值的教学论的研究呢?他们中有多少熟悉教育现象与教育活动的教育专家呢?他们是在建设教育学的理论大厦还是在毁坏着这一理论大厦呢?从事理论教育学的研究者到了该认真地反思这一问题的时候了。

由此可见,职业教育研究者身居 “象牙塔”内的书斋文献之中,足不出户,从事所谓 “纯学术”、“纯理论”的理论教育学研究,是导致教育理论空疏无用、脱离实际的主要原因。所以从引导研究者的价值取向转向教育实践,在学校中做研究,在课堂中做研究,是解决教育理论脱离教育实际这一问题的关键所在。

三、实践教育研究者的理论重建

如果细察我国教育理论的研究,不难发现其中主要汇聚了三个方面的理论 “源流”:对国外教育理论的借鉴和移植,对传统教育理论的批判和反思,对现实教育实践的实验与改革。理论教育学研究的实质就是过分地追求了前二者的研究而忽视了后者。现实的教育实践中存在大量的有待研究的现象与问题,研究者却把它们留给了教育实践工作者。这有点古人所讲的 “舍本求末”的意思,或者更有点 “缘木求鱼”的味道。事实上,研究国外的教育理论成果和对传统教育理论进行再研究是职业教育研究者成长过程中 “在这里”时就必须学习与掌握的内容,当研究者成长为专业教育理论工作者时,他们的主要精力和时间就应集中在对教育实践领域和活生生的教育生活方面。这就应了马林诺夫斯基的 “去那里”做研究的价值追求,同时,在职业教育研究的政策与管理方面,再有鼓励实践中做研究的制度与措施作保障的话,教育理论研究者就会更加愿意 “去那里”开展真正的职业教育研究。大凡在教育史上较有影响的理论或研究成果均是来自对教育实践的研究,而那些表面繁荣一时的、以量取胜的学术研究成果,又有多少能打动我们理论研究者自身的呢?不论是前苏联赞可夫的发展性教育理论,还是美国布鲁纳的结构主义教育理论,这些影响20世纪世界教育改革与发展的研究成果,均是来自作者及其研究队伍长期的对本国教育实践的研究。

如果再不转变职业教育研究者的研究价值取向问题,教育理论研究的表面繁荣在很大程度上会欺骗研究者的视听,误把这种类似于生物学上的近亲繁殖的、只有数量的扩充而很少质量的提升的理论研究当成职业教育研究的 “春天”。而要提高教育理论研究的质量,解决教育理论脱离教育实际的问题,就必须走理论与实践结合的路子,使研究者学习和掌握教育理论的目的归属于教育实践,使教育理论的研究为教育实践服务。发展和创新教育理论,就必须深入到教育实践中去。比如,研究基础教育的学者应该 “到中小学去做研究”,他们在学校中可以研究课程的内容与实施、教学的过程与要素、教师的教学观念与方法、学生的特点与学习方式、学校管理中存在的问题与对策等基础教育中最基本的现象与规律;研究学前教育的学者就要深入到家庭、幼儿园去,观察儿童的生活,理解儿童的世界,从科学客观的角度研究儿童,而不是从成人的主观臆想中推论儿童心理,把儿童看作是 “小大人”;研究教学理论的学者,就要在课堂中做研究,观察课堂教学的现象,访谈教学事件当事人,通过做观察记录、写访谈笔记、搜集实物资料,在教学活动的过程中做研究;研究高等教育的学者,就不应以自己所在的一所大学的现状与问题而概括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与水平,而是应该广泛了解各个地区的各种类型的高等教育,这就需要做调查研究,需要研究者搜集第一手研究资料。这种到教育实践领域开展研究的价值取向直接决定着研究成果本身的价值,教育学不是一门闭门的学问,它的研究对象不能人为地被异化为教育 “文本”,而把真正的研究对象——教育生活抛到了九霄云外。教育现象及其规律存在于教育活动之中,而不是存在于书斋文献之中。真正意义上的教育理论研究就是通过研究教育活动来重建其理论大厦的。由此观之,教育学真正的生长点在于对教育实践的热衷和关注,在于研究者能否真正地走向对教育生活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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