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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白菜

2013-03-08刘文波

吉林农业 2013年1期
关键词:菜窖懒汉含苞

刘文波

白菜是温暖我们一冬的菜。菜窖里存有一窖满满的白菜,即使屋外天寒地冻,白雪飘飘,也会让我们感到温暖踏实。因为那是我们肚皮一冬的依托。

白菜是北方的菜。立秋点白菜是千百年来不二的定律。耽误了这个期限的懒汉们就只能站在田边,看着别人疯长的白菜而干着急,自己的菜永远也撵不上。到头来只能提着一棵棵暄腾的,没卷好的白菜,瘪瘪的塞进空空的菜窖,然后端着空旷的大碗,吃着青菜叶子,思考着来年如何赶早下种。这就是:有钱买种,没钱买苗;误了一季,就误了一秋。白菜给懒汉们上了印象深刻的人生一课。

白菜是菜园里最出众的菜。她生长的过程就像开花的过程:叶片层层叠叠,像一位大方的村姑,浓绿的叶子像花瓣,像无忧无虑的心,更像不知烦恼的青春。看着白菜的铺展,人是满心欢喜的。

白菜是菜,但我觉得她又是特立独行的花。她没有因袭众花———花开花落的俗套,而是将花期逆转,将生命回溯。她的成长是由开放到含苞的过程。秋后,一阵严过一阵的寒霜下,白菜又长成了一朵含苞的大花骨朵。密密匝匝包裹起来。像是藏起了什么秘密,秘密是什么,没人知道。因为即使我们用一冬的时间,吃掉一窖子的白菜后,白菜也没有告诉我们。倒是在冬天将尽,角落里一棵没吃完的白菜,在窗外还是万物萧疏,乍暖还寒时,冲破失水干枯的菜叶,窜出了一根青绿的花苔,在暖气的熏蒸下,嫩蕊甫张,没多久竟长出了绿叶黄花,让看惯了灰暗苍白的眼睛为之一亮,感到赏心悦目,春意盎然。

我惊异于这一生两次开花的植物,一次开花走向成熟,一次开花昭示新生。我感到白菜是灵异的菜,更是了不起的花。神祇的力量让生命在轮回中两次绽放。

白菜的吃法很多,就是在农村的灶头上,连最不擅长做菜的农妇也会让白菜变化出不同的吃法。丰满的白菜调剂了一个个单调丰盈的冬天。还有一种吃法是调白菜芯,把白菜芯细细切了,调以葱末、姜末、蒜末和辣椒,香辣爽脆里有微微的甜味。香辣像家常话,甜像话里有话,那甜,是白菜的本甜,是更细微的关怀。

母亲是操持家务的好手。将不太宽裕的生活调剂得丰衣足食,有滋有味。白菜褪下的翡翠一样的老叶,被母亲洗净,用热水浸一下去掉青菜味,加上自家的豆面,为全家献上一顿可口的白菜小豆腐。吃了暖心暖胃,熨帖舒服。在母亲手里,白菜身上没有无用的地方。

如今,我住的大街上常有一位朴实的农村大嫂,推着一桶热气腾腾的白菜小豆腐沿街叫卖。满街清香,叫卖声悠长,如同她做的白菜小豆腐一样叫人回味隽永、滋味绵长。她那一声声“白菜小豆腐来买”,甜软悠扬,仿佛是在召唤外出未归的孩子。乡音淳厚,让脚手架上的民工汉子们,停手伫望,手搭凉棚间,循着香气和声音仿佛看到了回家的路——白菜的根是连着土地和家乡的。

今冬,几元一斤的豆角、菜花、香菇们,让比它们便宜许多的白菜更加黯然忧伤。守着堆成山的白菜却少有问津的菜农们,如同一棵棵褪尽了层层菜帮的白菜,只能抖抖地站着,再也没有吆喝的底气。

大雪覆盖下的菜田里,依然伫立在地里而没有找到归家路的白菜,裸露着苍白的身体,如荒野一样寂寞,让我的心失血般地疼痛。

没有了白菜的温暖,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能过一个充实而温暖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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