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沙岭

这几天读新闻，非常堵心。曾举报奶源掺假的“乳业打假者”蒋卫锁遇袭身亡；曝光毕节五个流浪儿童被冻死消息的记者李元龙被刑拘；云南彝良农妇跪访总理两个月后被拘七天；母亲赴京看望读研儿子，遭兰州警方遣返并劳教一年；青岛女大学生与老师吃饭后坠亡……

单个来看，每个事件都有自身的是非曲直，各种因素交织存在。有关方面的解释与辩白，似乎都很有道理，符合一些人的逻辑。乳业打假者遇袭是“意外”；曝光儿童冻死是让本地“丢脸”；跪访总理是“扰乱公共秩序”；探子母亲没上访是“狡辩”……

一个个小逻辑，却堆积起沉重的大情绪。如果这类事件的结果，总是善者受挫、弱者吃亏、正义者倒霉，无疑会影响到很多人做人的价值选择——那个研究生郭大军表示，救出妈妈保证“再不上访”，面对现实教育出来的“成果”，只落得一地悲凉。

打开地图，上述新闻的发生地天南海北，我们可以说它们是偶然的，是个别的，是各有难辨曲直的原因的，但正是这一个个极端案例，传导出一种负面情绪，遮住了社会公平正义的光亮——这是用良心做牛奶的代价，这是说真话爆料的成本，这是上访的噩梦，这是孤弱学子的风险。代价与成本原来这么大，彪悍的强势与现实，无形中捂住了多少张意欲表达的嘴巴？

我们要建构一个“正派社会”，不让社会里任何一个人受到羞辱，这是道义的基本表现。按照社会伦理学家马格利特在《正派社会》里的定义，全面重视物质和心理这两方面的伤害，不仅有助于帮助社会弱者，而且更有助于在一般人际关系中形成一种与好社会相称的社会伦理规范。拿这几个案例来说：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遇见不平一声吼，遇见丑闻抖一抖；执着地讨要说法，相信天底下總有说理的地儿……这是一个正派社会应有的现象，如果它的信徒都被当头棒喝，伤痕累累，又如何不让“小聪明”自保的非正派逻辑大行其道？

转型社会，出现咄咄怪事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缺乏纠耻的力量，是不能摆正那些错位的东西。参照马克思·韦伯理解社会的架构，事实本身、外围制度修补、制度执行者的认知文化，共同编织了现实社会的存在逻辑，现在很多消息还只存在于事实本身层面的各说各话。

这些公共话题，这两天在各种平台上被大家谈论，但它们一定会在每个人的内心，找到一个相应的落点。多么希望，这个落点是闪亮的，道义的；而不是灰暗的，扭曲的。

一人在做，众人在看，每一个新闻都不是孤立的，每一个信息都在向社会传递某种价值。不要让消极的情绪如幽灵般游走。众声喧嚣之下，唯望先对这一事实心怀敬畏，用真相、用道理、用谦谨、用认错、用反思，熨平社会心灵的每一处褶皱，我们才能共同找寻指向正派社会的理性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