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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时空的恶棍——谈詹妮弗·伊根《恶棍来访》

2012-12-18付筱娜

当代作家评论 2012年5期
关键词:恶棍小说

付筱娜

美国女作家詹妮弗·伊根(Jennifer Egan)的《恶棍来访》获得了二〇一一年普利策小说奖,美国《时代》周刊称其为“美国小说的新经典”。《恶棍来访》主要以时间来安排情节,以意识流的形式讲述了十三个人物的人生经历。故事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与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之间穿梭跨越,人物与故事之间既独立又彼此关联,整部小说充满挑战与实验性,俨然一派天马行空、独往独来的架势。詹妮弗·伊根以锐利的目光和敏锐的思维观察着不同时代美国社会的变化。

在《恶棍来访》中,作者借人物之口说:“时间是一条恶棍。”(Time is a goon.)而小说的主题正是要说明“时间”给人带来的烦扰。故事里的每位主人公都被“时间”这个恶棍所烦扰。韶华渐远,青春已逝,小说中每个故事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时间这个“恶棍”曾经造访的信息。小说创造性地剖析了人们在数字时代成长、衰老过程中的各种经历和烦恼,以及人们对文化的飞速变化表现出的强烈的探求心理。作者好像试图在化解时间无声的谋杀,或是要在人生的经历中找到并记录在岁月消磨过程中丢失的东西。

《恶棍来访》在获奖之前就已入选美国《纽约时报》、《时代》周刊等十多家主流媒体年度好书,并且获得美国国家书评奖。小说以摇滚音乐世界为背景,从现代纽约一个事业走下坡路的唱片监制人(本尼)和他的女助理——一个盗窃惯犯萨沙——的故事开头,引出了十三个时间交错、“风格迥异”的故事。全书时间跨度四十年。在这本混搭的小说中,伊根成功地以第二人称书写及戏仿明星报道和大卫·福斯特·华莱士的风格,从幻灯片(PPt)演示文稿中呈现出逐渐延伸的叙述,描绘了纽约未来的远景。

伊根对于人物心理敏锐的把握,使得人物超出一种“个性化的性格”而更多地呈现出一种整体性人物的特征,表现为小说中的自我矛盾、自我与他人的性格冲突,以及在社会环境下的磨合和发展。比如说萨沙的性格中有豪爽、好奇的一面;而盗窃癖以及她自己对于这种癖好的反抗又构成她性格的另一面。在这样新的世界里,即使是孩子们也必须学会迅速成长。有别于《麦田守望者》里的孩子,伊根笔下的孩子冷眼旁观他们父母的缺陷,以严格的标准评判成年人。“当伊根探索时间、命运、个人的责任与后现代技术的可变性时,狂妄的抱负野心……力量之旅……音乐既是主题又是隐喻。”伊根以时间为线索,然后放开个性的发展,从而使得人物性格能够跳出“单纯时代精神的传声筒”而更清晰地透视出人物自身的情绪、矛盾和悖论。个性的变换表现出了“时间”的困扰,而“时间”的流动性又促使了个性的变换,从而在本质上体现了人生的一种本体论循环。在这样的一种境遇里,小说中的人物个性也就因为在时间的磨合里,在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的磨合里不断地变换,而这种时间里的“变换”正是人物独特个性的魅力之所在。

《恶棍来访》的一大特点就是小说描述手法的多样化,如幻灯片(PPt)的表现形式令人耳目一新。《纽约时报》形容这本书是“普鲁斯特式的失落、后悔、报复与爱”的实验性小说。“这是一种极好的艺术——就像堡垒对恶棍,一切就立刻表现出来。”这部小说一改现实主义创作原则的基本要求,完全从自我存在意识的维度出发,探求人生的存在价值及存在意义。作者通过自己的零价值判断与零度情感来建立其他客体。尤其是在后现代主义的“怎样做都行”的信条引导下,带着一种模糊性的结构方式,加之内在思维流动的不确定性,表现出一种高度自我意识的文学存在。

小说的主要艺术特征是颠覆传统,特立独行,刻意打破约定俗成的创作规则;一味地追求艺术表现上的标新立异;执著于艺术标准至上,思维和行为不承担任何义务与后果;尤其注重挖掘人的内心世界,以细腻的笔触描绘梦幻奇特而又抽象神秘的瞬间世界。小说在创作技巧上,使用直觉、感觉、象征、暗示等潜意识形态来象征内心与外物的呼应和契合,以奇异的组合方式把毫不相干的事件串联起来,表现出多层次的结构特点,有时似非而是,有时似是而非,难以让众人理解。作者在书中关注的主题是时间,写叛逆者如何年老、当权者如何腐败、习惯变成上瘾、一生朋友成仇人的故事,以及我们如何改变和为何改变人生过程的前前后后。

全书约十三章,每章又分成A、B两部分。每个章节更像独立的短篇小说,讲述不同的故事,主人公不同,叙事的视角也不尽相同。每一章故事也不是按时间顺序排列,前一个故事发生在当代,后面一个却发生在三十年前,意识流特征明显。在这个故事中的主人公,在其他故事中却只是匆匆的过客,甚至从此消失。在《恶棍来访》中,作者伊根刻意断裂按逻辑序列安排的情节,让现实空间不断被分割,呈现出非连续的跳跃性。由于本文叙述的时间平台多元化、时间背景跳跃化、结构形式独特化,一些批评家将其赋予“后现代小说”的美誉。

人称的随意变化也是该小说的一大特色,众多人物的叙述声音和不同的叙述视角相互补充,相互交织,构成了一个复杂的多声部对话叙事,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犹如进入了热闹喧哗的狂欢节聚会。特别是第十二章由七十多张幻灯片(PPt)组成,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小说创作手法,伊根用它们来呈现萨沙的女儿艾莉森的日记。幻灯片(PPt)的使用,将多媒体的使用渗透进文学写作中,使小说进一步突破了传统文学创作中单一的、以文字为表现手段的手法,从而体现了现代科技在时间轴滑动过程中得到普遍应用的必然性,体现出电子技术时代的创作指向,这理所应当也使小说的后现代主义色彩更为浓厚。伊根具备讽刺小说家的锐利目光和浪漫小说家的温柔情怀,她描写的人物众多,对所描述的对象既拥抱又攻击,没有人不让她动情,也没有人幸免于嘲讽。伊根笔下物化的人物碰撞、分散与结合,看似混乱,实则统一,这也反映了现代人生活的随机性正在减少,表达了作者对蝴蝶效应的思索,同时指出递归性事件的发生是我们混乱生活的标尺,所以小说正好是一系列连锁反应的再现。我们碰撞、摩擦,擦出火花,我们的生活和故事也就从此开始。

在《恶棍来访》中,伊根从未试图去描写一个具体的人物形象,也没有想过讲述一个完整的、引人入胜的故事,她的初衷就是还原生活的真实。时间就是一个恶棍,难道不是吗?你总是被时间耍得团团转。时间就是由于你忙于应付眼前的麻烦事而忽略了的那个不声不响的恶棍。小说全文渗透着对时间绝对意义的崇拜,贯穿着人们对某种形而上学意识的追求,相信这也是小说的中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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