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月蕊，鲍小龙

蓝印花布发展现状分析及其创新设计研究

刘月蕊，鲍小龙

(东华大学 服装·艺术设计学院，上海 200051)

分析了中国传统蓝印花布当前的发展处境，理清概念，革新观念，权衡蓝印花布“产业化”发展与“原生态”保护的利弊。提出了借鉴剪纸艺术等相关工艺及纹样的成功经验，从蓝印花布的最直观标志性符号和工艺中，求寻创新设计的思路与方法，针对不同目标市场多元化发展，打破目前传统蓝印花布传承发展相对被动的生存局面。

蓝印花布；发展现状；剪纸艺术；创新设计

已有一千多年历史的中国蓝印花布，在世界印染史上有着独树一帜的风格特色，是现代印花工艺的重要起源之一，其承前启后，有着重要的历史地位。中国蓝印花布据史料记载，为嘉定安亭归姓人氏所创，成熟于宋代，盛行于明清，而又在清末鸦片战争后和“洋务运动”时期，主要受外国洋布印花冲击及朝廷的被迫无奈禁止而走向衰弱。在新中国成立后还有零星生产，到现代作为文化传统遗产而加以保护的蓝印花布虽然有大力宣传，其发展至今生存处境却还是带着几分尴尬和无奈。蓝印花布从劳动生产效率及时尚审美变化上没有跟上时代步伐，其中原因有着历史的必然，也有着一些人为原因。然而，这些问题是可以逐步加以协调解决的。在当今社会不能要求蓝印花布还会出现明清之盛势气象，但可以使其似一枝迎春的花朵绽放于多彩美丽的生活当中。

1 蓝印花布国内发展现状分析

蓝印花布国内现在以江浙一带为代表，对蓝印花布的传承发展比较重视。其中最具代表的江苏南通地区，对蓝印花布文化的传承进行较多关注，以相对原汁原味的形式保留蓝印花布的传统工艺。而以浙江桐乡地区为代表的蓝印花布企业，以产业化运作模式对蓝印花布进行了一定发展创新的改良实践，如通过丝网印、半机械、半手工等工业生产方式，运用现代化学染料进行染色生产，以相对物美价廉的产品推向全国乃至海外。目前蓝印花布品牌主要有“蓝蓝”“泰斗斋”“丰同裕”等。

除了江浙地区成功的生产实践范例外，目前国内还有几家代表性的蓝印花布馆及研究机构，具体有南通蓝印花布馆、无锡蓝印花布馆、浙江桐乡丰同裕蓝印花布馆、上海长乐路“中国蓝印花布馆”、苏州大学蓝印花布工艺研究所等，坐落于嘉定安亭老街的蓝印花布馆正在筹建中。另外在湖南、山东、福建等地也有零星的分布与生产，中国台湾地区对此也有较多的关注。日本、韩国及东南亚地区的蓝印花布都是从中国传播所至，其中日本友人久保玛萨(MasaKubo)对中国蓝印花布的保护与传播也做出了一定贡献。

2 蓝印花布概念的理清与观念的革新

中国蓝印花布是一种特指，并非泛指印有蓝色花纹的布料。其中也不包括一眼看去纹样很像蓝印花布的面料，它们可能是通过现代直接丝网印花、辊筒印花、圆网印花、转移印花、拔染印花甚至是电脑喷墨印花等方法摹拟完成，而面料与染料的运用也可能是化学合成的，这些都是所谓的“伪蓝印花布”。吴山先生主编的《中国工艺美术大词典》[1]对蓝印花布是这样解释的：“蓝印花布又称靛蓝花布，最初以靛蓝染料印染而成，故名。以油纸刻成花版，蒙在白布上，然后用石灰、豆粉和水调成防染粉浆刮印晾干后，用靛蓝染色，再晾干，刮去粉浆而成的一种花布。”这里对蓝印花布作了大概的说明，而目前国内对蓝印花布的概念不够清晰的人也有不少，其中也包括一些相关专业人士，他们分不清中国古代著名四缬：扎染、蜡染、夹染和蓝印花布的特征，错误地认为只要是靛蓝染色的就是蓝印花布。刘道广先生所著的《中国蓝染艺术及其产业化研究》一书中所提出的“蓝染艺术”概念，是对上述错误认识的最好纠错[2]。

蓝印花布没有织锦缎显得那般华彩富贵，但清新质朴是它的特色魅力。有人认为蓝印花布过于传统而不够时尚，这样的理解是片面的，同时也反映出一些人对传统文化重要性的认识不足，且对“时尚”的理解也较直观单一。“时尚”也不是对辉煌过去或是对现代西方简单的模仿复制，商业化的时尚文化还应从品牌管理、消费群体、信誉制度、推广营销等方面综合把握。而目前蓝印花布的文化定位在这方面存在一定的不足，需要付出一定的努力。有理由相信如此深深植根于民间的传统“大俗文化”，通过合理开发改良，一定会在国人不经意的一回眸间，变成一种大雅的、“fashion”的标志符号。

3 蓝印花布“产业化”发展与“原生态”保护的利弊权衡

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吴元新老师对当下蓝印花布发展困境与担忧总结起来有两点：其一是传承人的缺失，其二是传统蓝印花布的流散与消失[3]。这里是指对“原生态”的保护，而所谓“原生态”是指存在于民间非物质文化、民俗化、原始的、散发着乡土气息的生存状态。蓝印花布的“原生态”工艺应具备这样几个基本要求：传统的制版工艺，传统的图案风格，传统的染色工艺，生产并运用天然染料、天然面料。对于现代人审美习惯与价值趋向而言，蓝印花布的“原生态”是一个亮点和卖点，而保留“原生态”的生产方式，就会带来生产资源相对浪费和劳动效率相对低下等经济问题。而蓝印花布“产业化”是指其生产要有一定的现代化大工业生产的规模程度。蓝印花布的“产业化”发展与“原生态”保护所遇到的问题是需要找出合理的平衡点，这也是蓝印花布生产中传统工艺生产与现代科学之间的矛盾，它们所谓的落后之处恰恰可能是“原生态”的保护点。例如：蓝印花布传统的制靛染色工艺非常费时费工，传统工艺有环保特色，但色牢度低，且产品价格昂贵，而现代的科学技术所合成的靛蓝既快又好且染色工艺方便、色牢度高且价格低等优势，这些是传统蓝印花布工艺无法与其竞争的。然而，从另一个角度可以发现传统工艺“原生态”存在的意义，例如：人们从制靛蓝染工艺中了解到“青出于蓝而胜蓝”的经典文化诗句的深刻含义，同时也了解了从古老环保的制靛染蓝到现代化学合成靛蓝染色的科学演变路程。

对蓝印花布保护不仅仅是对过去简单的回忆，也有适合现代人对环保的要求，对亲近自然的强烈追求。蓝印花布“产业化”发展与“原生态”保护问题不是不可调和，可以从与其情况极为相似的姐妹工艺扎染、蜡染发展创新的成功案例中找出答案。民间就是老土，古老就是落后，就应淘汰，这种论调在这里是不能成立的，成功的秘诀还是人人知晓的与时俱进、创新发展、产业化、规模化。通过对江浙、云贵地区工厂和作坊的调研比较，发现扎染、蜡染等相关产业，只要合理地通过加入时尚元素或发展创新工艺都会有广阔的市场空间。有取有舍，去芜存精，虽不是纯粹“原生态”，但有其存在发展的可能与必要。蓝印花布“产业化”发展与“原生态”保护问题，既辩证又互为补充。“原生态”有其一定的生存空间，但不必强调“原生态”的单一纯粹性发展。而经合理配置产业化后的“伪蓝印花布”更是有广大需求市场。总体来说希望蓝印花布随着时代的发展，其“内涵”与“外延”也会不断地丰富充实与尽善尽美。

4 蓝印花布纹样的创新设计探究

4.1 纹样题材的创新

蓝印花布需要从剪纸纹样中学习借鉴成功经验，剪纸纹样与蓝印花布纹样在国际上都能从某一个方面代表着中国风格，并在纹样设计与工艺要求上有很多相似之处。如它们在传统文化精神上是一脉相承、血肉相连的，这反映在图案纹样题材上，大都以人们喜闻乐见的吉祥“寓义纹样”为主。在设计纹样时无论蓝印花布花版纹样还是剪纸纹样，其一定是花纹相连为同一整体的，这是工艺所限而形成的特有的艺术风格。另外，中国剪纸艺术纹样与蓝印花布纹样都有鲜明的地域风格。它们之间有一定的相通之处，向剪纸艺术纹样学习借鉴，在诸多方面有相对十分方便可行的参照可能[4]。如图1为笔者借以苗族“龙凤纹样”剪纸而设计的蓝印花布门帘，从剪纸题材和构图到用途，三者间设计都配合得十分贴切。

图1 苗族剪纸纹样风格的蓝印花布门帘Fig.1 Blue calico curtain of the style of artistic paper-cut pattern of the Miao ethical minority of China

然而，蓝印花布纹样设计与剪纸纹样设计也有一定的不同之处。首先，目前国内蓝印花布纹样设计虽然有少量的创新作品，但大都离不开中国传统风格为主题的设计思路，即喜爱吉祥寓义纹样，但现代社会更多需要的是融合时尚元素的纹样风格。剪纸纹样设计一直牢牢把握着这一设计思路，既保留了传统喜庆、吉祥的内容题材，又有全新事物内容的加入，更有老树开新花式的创新表现。例如虽然在内容上选择为古代传统，而表现形式上却是现代人十分喜爱的可爱Q版造型。如图2为传统“老寿星”剪纸纹样，但却融合了现代时尚审美元素，使传统“老寿星”更可爱、喜庆，更现代化和生活化了。而蓝印花布纹样设计却缺少这些理念，这便是关键突破点之一[4]。

图2 Q版的“老寿星”剪纸纹样Fig.2 Pattern of the "God of Longevity" paper-cuts in the cute style

4.2 突破单一的色彩

中国传统蓝印花布纹样设计与剪纸艺术纹样设计在用色方面也有所不同，这正是蓝印花布需要借鉴之处。传统蓝印花布大都以植物还原染料靛蓝为染色主体，以单套花版的蓝地白花为主，色彩素雅沉静。历史上也偶尔出现过以多套花版反复盖印防染的白地黑花和套色染。如图3为改革开放以前，南通等地区对蓝印花布所做的色彩方面的改进，但纹样还是传统的，更可惜的是此后不仅纹样创新没有太大进步，色彩方面也停滞不前。现当代的剪纸艺术除了最常运用的活力四射、热烈奔放的红色外，还有更多丰富的色彩变化，如点色、晕色、套色、叠色等剪纸作品[4]。如图4为陕西地区套色风格剪纸艺术，图5为河北地区晕色风格剪纸艺术。蓝印花布在保留传统图案设计风格的基础上，也可以改变传统颜色，一样能显现其美丽而熟悉的身影。但在此特别指出因其定位与工艺不同，不能盲目地向彩印花布看齐。

图3 不同色彩风格的蓝印花布Fig.3 Blue calico in diverse color styles

4.3 纹样构图的创新

图4 陕西套色剪纸Fig.4 Chromatic paper-cut in Shanxi province

图5 河北晕色剪纸Fig.5 Demitint paper-cut in Hebei province

剪纸艺术纹样在构图方面也有传统蓝印花布花版纹样值得借鉴之处，中国传统蓝印花布纹样设计可以分连续式匹料与单独式、对称式和适合式件料。而连续式匹料所设计的花版纹样布局匀称，以混地安排为多，也有少量清地安排，因工艺所限只有平接版。而单独式、对称式和适合式件料多以方巾、包袱布、床单等拼接设计为主，不可能用整片花版一次刮印染色完成。剪纸艺术纹样构图方面，传统表现散点独幅和连续式、对称式及适合式较多，与蓝印花布花版纹样设计相比各有特色，而现代剪纸艺术纹样构图多主题性、故事性的格律式大场景设计，还有综合式灵活多变的构图，在重视平面装饰的同时更注重画面节奏的安排把握，如图6为以“西厢记”为主题故事、四周配以“暗八仙”和“冰纹梅花”底图案、格律式大场景的江浙地区剪纸艺术风格，其构成形式灵活多变，对比强烈且富有节奏。这也是蓝印花布图案创新发展的重要突破口之一[4]。

图6 “西厢记”剪纸图案Fig.6 Paper-cut of the a famous Chinese novel "The Romance of the Western Chamber"

5 蓝印花布工艺的创新设计探究

5.1 电脑刻制花版

蓝印花布在图案设计上要不断创新才能生存发展，而在工艺材料上同样也要不断创新。剪纸艺术纹样制作工艺也有传统蓝印花布花版制作工艺值得学习的地方。首先，在传统制版工艺上它们是有相同之处的，两种工艺都可能用上剪刀、刻刀、铳子等，它们所呈现出的图案都有着刀刻纸剪的韵味。但剪纸材料一般为较薄纸张，而蓝印花布所用版材传统上是用高丽纸、宣纸托裱后刷桐油后再刻制。现在多用牛皮纸刷清漆简便替代，花版面积虽比传统花版有所加大，但手工刻制工艺并无多大改观。剪纸艺术纹样制作在保留手工剪刻的同时，商业化大批量生产多采用型版铳压、电脑激光刻制等新工艺，这是顺应时代的制版工艺新改革，也是市场的需要。蓝印花布花版的现代化刻制新工艺，同时也包括蓝印花布纹样设计，最值得参考的是在连续纹样的电脑刻制与印花纹样的电脑设计上。

5.2 结合丝网工艺印制

不难看出，蓝印花布工艺与剪纸工艺有如此诸多相似对应点，更有理由从剪纸工艺多样性表现中，探索寻求到更多值得蓝印花布工艺学习参照的范本。例如将蓝印花布与丝网印花工艺结合，在具有大开大合剪纸风格的花版上，再盖上一层丝网框，既可以保证刮压印浆料质量，也可以保护花版不会刮破损坏。如此方便了蓝印花布图案的创新，使图案设计也有更大的艺术表现空间与艺术处理手段。图案设计局限小了，其风格可以多元化了。目前的剪纸艺术发展中，对剪刻材料也有所更新变化，产生运用一种全新的剪纸材料版，因其不怕水经久耐用，在剪纸艺术中广受欢迎，可以移置于蓝印花布花版刻制中，部分代替牛皮纸、高丽纸等传统花版刻材，这也是对传统蓝印花布工艺的一次创新。如图7为笔者运用新工艺、新材料设计的有较大留白面积，较多不规则镂空形，新题材表现内容的“虎皮纹”蓝印花布。

图7 “虎皮纹”蓝印花布图案Fig.7 Tiger skin pattern of blue calico

5.3 电脑设计图案

可以利用电脑软件设计蓝印花布图案，进行电脑技术与传统工艺结合的创新。如运用Photoshop、Illustrator、Painter技术设计蓝印花布图案。如图8为笔者设计的以经典时尚的“佩兹利”剪纸风格蓝印花布纹样为主体的图案靠垫，衬托以电脑技术再设计的扎染背景，艺术风格恰到好处、天衣无缝。

图8 靠垫图案设计Fig.8 Pattern design of cushion

5.4 防染浆料和染料及面料的改进

蓝印花布在防染浆料和染料及面料设计上也可以进行科学改进，充分利用蓝印花布特有的图案工艺特点，运用现代的烂花印花工艺与电脑激光刻花工艺，使传统的蓝印花布以全新时尚的面貌显现于世。例如面料加入真丝烂花绫、烂花绡、涤棉等混纺或交织面料，通过印制不同烂花浆，高温蒸化、染色、水洗等处理，展现出或若隐若现，或光影通透的艺术效果。使工艺特色与艺术特色达到完美的结合，变蓝印花布花版要求相连的局限不利特点为优势设计特色。

6 结 语

蓝印花布纹样与工艺风格是一种常人最直观甄别分辨蓝印花布的关键标志，其“笔断意连”的图案风格设计为最大特色。在此前提下进行的染料、制版、染色、印花及产品设计应用都可以进行合理化的发展创新，使得时尚文化与传统文化完美结合、传统工艺与现代工艺完美结合、经济效益与文化效益完美结合。对于传统纹样设计风格有保护的必要，而创新的纹样设计风格与工艺改进更是迫在眉睫。纯粹的“原生态”蓝印花布，包括古典的纹样设计风格，也以用时尚化的现代工艺技法后处理、再装饰，以新瓶装老酒之貌展示于世，这也是另一种创新发展思路。但也应该把握创新尺度，不能把蓝印花布纹样设计的风格尽失而面貌全非。

目前，国内在江浙一带、湖南、山东及云贵地区存有少量的蓝印花布工厂企业、手工作坊、民间博物馆及相关大学院校等，对蓝印花布进行大力的文化保护宣传和生产开发研究工作。而在中国台湾、日本、东南亚等地区及国家也对中国蓝印花布工艺投入了较大的关注目光。相信中国蓝印花布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1] 吴山.中国工艺美术大词典[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1989：82-82.

[2] 刘道广.中国蓝染艺术及其产业化研究[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10：1-29.

[3] 吴元新，吴灵姝.蓝印花布[M].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2006.

[4] 王光敏.剪纸文化[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6.

[5] 鲍小龙，刘月蕊.手工印染艺术[M].上海：东华大学出版社，2006：83-89.

Analysis of the current blue calico development and its innovative design research

LIU Yue-rui, BAO Xiao-long
(Fashion and Art Design Institute, Donghua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51, China)

Base on the analysis of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Chinese traditional blue calico,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that it should be clear in development concepts, innovate in conceptions and weigh the pros and cons of industrialized development and original cultural protection. The diversified development aiming at different target markets should be adopted to help the traditional blue calico industry get rid of the relatively passive situation. To achieve this target, this essay suggests that the development of blue calico should draw lessons from the success of kirigami and other related crafts and pattern design and explore the ideas and methods of creative designs from the most intuitionistic iconic symbols and crafts.

Blue calico; Current situation of development; Kirigami; Innovative design

TS941.12；TS938.2

B

1001-7003(2012)01-0036-05

2011-08-17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规划基金项目，11YJA760046)

刘月蕊(1970－ )，女，副教授，主要从事电脑美术设计、纺织品图案设计及相关民间美术的教学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