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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产者的怀旧之歌——《哈克贝利·芬历险记》再解读

2012-08-15

世界文学评论 2012年2期
关键词:哈克吐温中产阶级

戚 涛

自发表以来,围绕《哈克贝利·芬历险记》的争议从未间断。小说曾被多个保守机构列为禁书。时至上世纪90年代,仍位列美国People for the American Way基金会颁布十大最受争议的图书之一。尽管如此,当今主流批评意见倾向于将其视作美国最伟大的小说之一。因其开辟了用美国口语从事文学创作之先河,海明威将其推崇为美国现代文学的鼻祖。小说开创的在漂泊中寻找自我的历险叙事模式,也成为美国文学中的一个重要传统。对这样一部重要作品的主题,批评家们百多年来从不同角度进行了多元的阐释,包括种族、性别、道德、原型、生态、传记批评等。本文试图从哈克与作者本人人生轨迹的反差入手,借助文化批评的“怀旧”概念,结合社会历史分析,对小说的内涵进行全新的阐释。

一、吐温与哈克价值取向的反差

吐温所处的“镀金时代”,美国社会的物质财富急速增加,而道德水平却日渐低下。巨大的财富机会和贫富分化的加剧激发了人们对金钱的渴望。发财致富成为许多人生活中的唯一目标,而手段正当与否,并不重要。财富取代了德行、出身,成为定义自我的首要标签。

吐温曾精辟地描绘了那个时代的价值取向:“人类的首要目标是什么?致富!如何实现?有本事的话靠欺骗,没本事就靠诚实劳动……金钱就是上帝。黄金、美元、股票乃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它们就是唯一真实、至高无上、万能的上帝”①。虽然吐温对此持批评态度,但他并未超然物外,与其笔下的哈克存在巨大反差,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首先是金钱观。哈克视金钱如粪土,从未把分得的宝藏当回事,因而欣然接受了法官心怀叵测的安排。后因担心父亲对自己不利,索性放弃了这笔财富。反观吐温本人,他一生追逐金钱,希冀一夜暴富。因投机心理作祟,靠写作、演讲辛苦挣钱然后在投机中败光,成为他一生难逃的魔咒。吐温的投机生涯始于内战后内华达“掏银潮”。每当资金耗尽,他便通过演讲、撰写专栏文章挣钱。稍有积蓄,又再次投机找矿。最终银矿没有找到,却靠收受商业贿赂赚得人生第一桶金。作为记者,土地拥有者以馈赠股票的方式贿赂吐温,让其撰写在他们土地上发现银矿的虚假报道,诱使淘银者购买其土地探矿。这些股票让吐温获得数千美元的收益,但很快因挥霍及股票投机失败而付之东流。随后的淘金努力同样归于失败,反倒是一篇应景之作《卡拉维拉斯县驰名的跳蛙》让其一夜成名,令他决定从此以写作为生。但畅销书作家不菲的收入,并未遏制吐温的投机冲动。他先后投资过报纸、出版社及各种前景不明的新发明,均以失败告终。最后不得不于1891年申请个人破产。

其次是两人在价值准则上的反差。当世俗观念与个人价值观发生冲突时,哈克也曾痛苦挣扎,例如是否应告发吉姆,但他最终选择重义轻利,按良心办事——宁可自己下地狱,也不愿出卖朋友。反观吐温本人,虽然可谓正人君子,但其为人处事依然不乏实用主义色彩。例如,在内华达做记者时,除收受商业贿赂外,其专栏的不少内容均靠摘抄剪贴,且经常添加一些夸张、血腥的内容以吸引眼球。在追求妻子Olivia时,因其酗酒抽烟多次求婚被女方父亲拒绝。在说服未来岳父无望的情况下,他转而利用Olivia的善良,把自己装扮成迷途的羔羊,发誓从此烟酒不沾。然而婚后他便把这些誓言抛在脑后,依然故我了。

再次,二者对传统观念的态度也截然相反。小说里的成年人无不生活在世俗的套套里:道格拉斯太太和华森小姐恪守各种“文明人”的规矩;格兰杰福德和谢泼德逊两家人,为家族荣耀年复一年无谓地牺牲着年轻人的生命。而哈克却勇于按照自己的判断行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宁愿穿破衣服,住窝棚,也不做文明人上天堂。而吐温与小说里的成人一样也生活在俗套里,一生陷于狂热追求财富的魔咒,不能自拔。

最后,两人的秉性也存在反差。哈克足智多谋,一路上的骗局、险境均被他巧妙化解,从一个贪玩的孩子成长为扬善惩恶的小男子汉。而生活中的吐温显然非精明之人——不善投资经营,屡屡被骗,却依然随波逐流一错再错。

吐温创作这样一个与己迥异、纯得可爱、坏得真实的人物用意何在,文化批评中的怀旧概念为找寻其中的答案,提供了有力的视角。

二、怀旧

怀旧(nostalgia)概念最早由Johanes Hofer于1668年提出,用于描述因思乡病产生的痛苦(Day 15)。后世哲学家、心理学家不断对这一概念进行阐发。例如康德主张,怀旧现象远比单纯的思乡复杂。让怀旧之人回归故里,非但不能医治苦恼,反而会增强他们的失落感。在他看来,怀旧之人并不想回到某个地方,而是想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当你还年轻的时候(Hutcheon,Valdés 19)。到了19世纪,人们已将怀旧的含义引申为“一种存在意义上的无家可归的疏离状态”(Frow 72)。综合起来,当代对怀旧的理解主要包含以下几方面:首先,怀旧并非指向过去的某个确切的时间或地方,而是一种抽象、概念性的思维模式,起因于人们对不安定的现实生活的不满。

其次,怀旧是一种逃避。怀旧者通过想象一个概念性的过去,以超脱现实中各种各样力量的制约,逃离令人遗憾的社会现实,重新开始。

再次,怀旧是一种想象性的补救策略。Stewart认为,“怀旧带有强烈的乌托邦色彩。它所追寻的那个过去从未真实存在过,因此,永远都不在场。这样一个过去始终作为一种缺失感而存在,且只存在于怀旧者的观念之中”(23)。“事实是,我们都倾向于为自己描绘一个与事实并不相符的‘过去的好时光’[good old days]。可是从来就没有什么过去的好时光,也没有所谓‘完整的世界’……完整的世界只存在于回想之中,是对我们生活的充满危险与碎片的现实世界的一个弥补”(Jacoby 4-5)。

最后,怀旧臆造一个美好过去的最终效用,在于帮助怀旧者调整、补偿现实所造成的痛苦,构建一个和谐、完整的自我身份。怀旧者通过三个步骤实现这一点:①培养对过去自我的欣赏;②从记忆中过滤掉令人不快、不体面的因素;③重新发现过去自我中那些边缘性、临时性、次要的特性,并通过合理化的过程使其复活(Davis 45)。吐温对哈克这个人物的塑造,便寄寓着这样的怀旧情绪。要理解个中关系,首先有赖于对吐温本人的身份困惑有个较为准确的把握。

三、吐温的身份困惑与哈克

吐温的身份困惑主要源于社会转型期新兴中产阶级的尴尬处境。作为当时“富裕的文学王子”(Powers 38),吐温在破产前过着富足的中产阶级生活。但物质上的殷实并未给他带来精神上的安全。这一方面缘于客观现实。当时美国尚无社保制度,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占有更多财富成为人们获得安全感的唯一方式。吐温始终担心他日作品失宠,仅靠版税无力支撑未来的生活。他不断投机,某种程度上正是这种不安全感的体现。

但他的缺失感更多源于中产阶级话语的缺位。作为新兴阶层,当时的中产阶级没有属于本阶层的话语,而是生存在强调“实用”与“精英主义”的富裕阶层话语,和强调“诚实”与“平等”的平民话语的夹缝之中。由于处境不同,他们对两个集团的话语均有所认同,又存在一定的排斥。

比较而言,富裕阶层的强势话语对吐温影响更大。在《镀金时代》中,他与沃纳将华盛顿的体面阶层分为三个圈子:新贵(Parvenus)、旧富(Antiques)与中间派(the middle ground)。前两者都拥有赖以定义自我的强势话语。吐温一生追随代表新贵(暴发户)利益的物质主义、实用主义价值观——财富是个人价值和能力的体现,而平穷是懒惰和缺乏道德素质的结果。作为中产阶级,吐温可谓成功者,但因其并未占据财富金字塔的顶端,同样也是被轻视的对象。如此一来,他认同的价值观不仅不能充分肯定其价值,反而成为心灵的枷锁。况且,这种价值观造成的负面效应——道德滑坡,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和当时多数中产阶级一样,吐温对这一价值观的依附与抗拒之心并存。一方面,他警惕金钱的腐蚀作用,认为“巨额财富对不习惯富贵的人而言,是一剂毒药,会连皮带骨吞噬他的良心”(Twain,The MYM30,000 Bequest and Other Stories 33);但另一方面,他又难以遏止对金钱的欲望。他借笔下人物之口感叹,“我与百万富翁们势不两立……但如果给我做百万富翁的机会,我会毫不迟疑地抓住它”(Twain,The American Claimant 121)。正如 Kaplan所言,“某种程度上他借以安身立命的价值准则,同时又是他所厌恶的”(96)。

吐温与“旧富”阶层的专属话语——文雅传统(the Genteel Tradition)间的关系,也存在类似的尴尬。虽说现代化潮流让旧富的特权贬值、财富失色,但他们拥有“高贵”的血统,及暴发户难以匹敌的修养、品味、举止、“道德”。他们以此作为自我定义的标签,通过营造封闭的社交圈,来维护、突出自身的高贵与优越,令其在话语上处于上风。引得新贵、中产阶层争相漂白自己的低俗出身,通过联姻、改姓等方式,千方百计挤入“旧富”的圈子。吐温不遗余力追求出身豪门的Olivia,婚后竭力模仿旧富的生活方式,便是一例。这种话语上的附庸关系同样给吐温的自我带来贬损。在Kaplan看来,吐温1871年出版的《马克·吐温的滑稽自传与首部罗曼史》含蓄地表达了对其卑微出身的自卑与自恨(124)。因此,他对这一话语也心存排斥,说“有些人类傻瓜,对那些通过继承获得地位、官衔的虚伪、矫情之人尊崇有加,实在可笑”(Smith,Gibson 782)。

富裕阶层话语对吐温的异化,令其在很多方面同情平民话语。他认同工薪阶层和社会改革家们对炫富、实利主义、剥削劳工、有组织宗教的虚伪等丑恶现象的批判,对社会蛀虫(银行家、不法政客、私人侦探)的厌恶(Weir 200)。但他同多数中产阶级一样鄙视体力劳动。因为恐惧底层人士的暴力行为,凡遇劳工纠纷当时中产阶级通常站在资方的一边(Montgomery 318)。

如Weir所言,中间阶层就意味着腹背受敌(198)。这种夹心层的尴尬处境,导致吐温自我的分裂。他一方面谩骂追逐不义之财者,一方面又身体力行地追逐不义之财。这种分裂令吐温他变得敏感、迫切、缺乏安全感、防卫心增强(Weir 198)。Gillman用“冒名顶替”(imposture)来描述吐温不确定的自我,认为因为他无法解决“道德与目的之间的复杂关联”令其自我变得“假之又假,不知所属”(5-6)。吐温自己在不同场合也表达过这种分裂造成的痛苦。他在自传中感叹,“出身贫寒亦或富贵,都是不错的开端。而出身一个有望致富的家庭,没体会过的人无法想象其中的悲哀”(Twain,Mark Twain's Own Autobiography 111)。吐温并非从未建构适合自身处境的价值主张。同许多中产阶级一样,吐温的价值取向是保守的、个人主义的。按照这一理想,他在《镀金时代》中塑造了一个专属中产阶级的身份——the middle ground:“没有道德污点……受过良好教育、优雅”,“无刻意修饰外表的负累,无竞争对手需要担心,也不必顾虑惹人嫉妒……是一群无可厚非之人”(Twain,The Gilded Age 258)。

然而在那个浮躁、无序的时代,这个与世无争的自我身份缺乏社会话语的强力支撑,无法给吐温带来安适的感觉。其结果是,吐温潜意识里自认是个怯懦的失败者。他从42岁起多次尝试撰写自传,但每每作罢,原因就是在两种强势话语的夹击下,他塑造不出一个闪亮的自我。他曾经向哥哥抱怨,长久以来一直他想写两本书,“一本是《一个懦夫的自传》,一本是《一个失败人生的忏悔》”。他想记录一个真实的自我,却发现要想诚实地“诉说一个不知道自己是懦夫的可怜懦夫”、“一个不成功人士的故事”难之又难(Powers 442-3)。足见在主流话语的夹击下,吐温自我评价有多么负面。

为寻求心理上的补偿,吐温不止一次表达对一种原始纯真(primitive purity)的渴望。他说,“在我孩提时代,人们都不富裕却没人觉得自己穷,人人都活得自在安逸”(Powers 38)。而他的理想国,是“一个没有投机热潮,对一夜暴富没有热望的国度,穷人朴实规矩,富人诚实慷慨,社会处于一种原始的纯真状态”(Havard 104)。因为这种原始的纯真能弥合他所遭遇的目的与道德间的分裂,还他一个完整的自我。

他笔下的哈克就是这种“原始纯真”与现实妥协的产物。在小说中,现实是真实的现实——一个充满欲望、尔虞我诈、扭曲人性的荒诞世界,但主人公哈克作为一个个体,却不为现实所动,坚守心中那份原始的纯真。作者将这种坚守放在一个儿童而非成人身上,恰是他怀旧情绪的折射。正如吐温本人无法做到的那样,面对各种生存压力,任何成年人都无法保持哈克那份原始的纯真。更为重要的是,即使作为一个少年,哈克也从未在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过。哈克并非小时候的吐温,而是作者在怀旧情绪作用下创造出来的,一个并不存在的美好过去,用以补偿他内心的缺失和不安全感。

四、哈克之于吐温的怀旧意义

吐温在哈克身上寄寓了对童年无忧无虑生活的一些美好回忆,但更多的是对理想自我,及承载这一自我的生活方式与生存环境的一种怀旧式的向往。如Fred Davis所言,是通过培养对过去自我的欣赏;从记忆中过滤掉令人不快、不体面的因素;重新发现过去自我中那些边缘性、临时性、次要的特性,并通过合理化的过程最终使其复活。

哈克之于吐温的怀旧意义,主要有两个方面:首先在于他寄寓了作者对一种简单、和谐、自由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环境的向往。哈克不为对物质享受的追求所累。衣可蔽体、食可果腹,便已心满意足。在道格拉斯太太家衣食无忧但规矩多多的生活,让他浑身不自在,一心想逃;与吉姆一路风餐露宿,仅靠采摘、垂钓及一些简单的食物充饥,反让他十分享受。他说,“只要烧得好,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好吃的东西”(Twain,The Adventures of Huckleberry Finn 160)。

而承载这种简单生活的理想之地,非那片简陋的小筏子莫属。现实社会危险而罪恶,而在那个小筏子构成的小世界里,人与人、与自然之间却充满了和谐。对哈克而言,“没有别个小筏子再好的家了”,“在筏子上你可以尽情享受自由、轻松和舒适”(Twain,The Adventures of Huckleberry Finn 160)。他们一路漂流,享受着两岸的美景。两人一起“捉鱼、聊天,不时到河里游一会防止瞌睡。沿着巨大安静的密西西比河漂流,躺在甲板上遥望星星,有种庄严神圣的感觉”(Twain,The Adventures of Huckleberry Finn 160)。在这个流动的小世界里,没有金钱的束缚,没有阶级和肤色的差别,或人与人之间的欺诈与杀戮。两人可以卸下世俗的牵挂,省却不应有的戒备和算计,活得更加完整、本真与自由。

其次,哈克身上寄寓了吐温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完整而高尚的自我——一个未曾沾染任何铜臭与世俗气息的纯真至善之人。哈克面对社会丑行始终以善报恶,即便对那三个企图杀人越货的恶棍,也不忘善良地通知另一船主拯救他们的性命。这或许是吐温为自己和那个时代所逝去的纯真所唱的一首挽歌,集中体现了吐温在主流价值观中找不到的美与精神价值。

最后,哈克对于吐温最大的意义,在于他敢于拒绝一切不符合他内心至真、至善标准的世俗价值观,从而保全一个完整的自我。这是哈克简单人生追求的一个合理结果。无欲则刚,由于他不追随任何世俗价值观,因而能够超越它们的限制,做想做的自己。而现实中吐温,上了那条追求财富的贼船且欲罢不能,不得不吞下被现实异化的恶果。

必须看到,这一怀旧的人生蓝图无法解决吐温面对的问题。哈克所持的价值观与行为准则,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尚有几分可信度。若换做一个成年人,则会变身为一个无法适应社会、愤世嫉俗的失败者形象。因此,这一方案并不具备任何现实意义,不可能成为吐温未来自我建构的指针。作为一种怀旧理想的化身,哈克只能存在于过去,远远地欣赏,聊以慰藉。这正是怀旧作为一种话语策略的功能所在。事实也是如此,吐温完成《哈克》后并未尝试去过哈克式的简单生活,而是继续他的投机,终至破产。

综上所述,《哈克》的创作很大程度上源于吐温追求物质主义、实用主义、精英主义价值观过程中所遭受的异化和扭曲。在无力改变现状的情况下,他借助了怀旧策略的补偿、慰藉作用,塑造了一个崇尚简单、自在、和谐生活,不为世俗价值观左右,始终用自己内心是非善恶标准进行判断行事,拥有一个完整自我的少年——哈克。这一怀旧身份只可能存在于对过去的想象中,无助于解决吐温所面对的身份困境,不过为身处无序与焦虑的吐温,提供了一个短暂歇脚的港湾。这一现象折射出当时新兴中产阶级作为社会夹心层的尴尬处境和话语上的贫困。这一发现为更深入地理解小说的主题及其社会意义,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也有助于深入理解作者后期作品中日渐浓厚的存在主义色彩。

注解【Note】

①Kaplan Justin.,Mr.Clemens and Mark Twain:A Biography(New York:Touchstone,1966)96.本文所有英文文献资料均为作者自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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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tgomery,David.The Fall of the House of Labor:The Workplace,the State,and American Labor Activism,1865–1925.Cambridge:Cambridge UP,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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