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天明李得民

财迷心窍购彩票贪污走上不归路

文◎刘天明*李得民*

这是一起奇特的经济犯罪案件。本案的奇特之处在于罪犯利令智昏，为买彩票中大奖而不惜贪污公款一百三十余万元，结果是鸡飞蛋打，妻离子散，人财两空。检察官为侦破此案，费尽周折，历尽坎坷，最终将潜逃的罪犯绳之以法。请看：

一

2007年“五一”长假刚刚过完，塞外山城河北省张家口市桥东区人民检察院反贪局接到一个案件线索：桥东区房管局在房屋拆迁中给付的张家口市国粮粮油食品贸易公司132万元建筑物拆迁补偿费被一个名叫范志刚的人提走，现范志刚至今下落不明。

一百三十多万元被人无端提走，这可不是件小事情。反贪局领导经研究，认为应立即派员到案发单位核实一下事情真相，看有无案值。很快，两名检察官驱车赶到市国粮粮油食品贸易公司，向接待的领导表明来意。该单位领导近段时间正在为此事愁的走投无路，一见登门而来的检察官如同遇见了救星，诉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2006年夏季，桥东区房管局对旧城进行改造拆迁，市粮油公司下属的汉桥街食品店也在拆迁范围内。在拆迁过程中，原张家口市融恒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范志刚主动找到粮油公司领导讲，他和区房管局负责拆迁的人熟悉，关系很铁，如果粮油公司委托他作为公司代表负责拆迁事宜，他可以利用个人关系多要些拆迁补助费。范志刚是粮油公司的老业务伙伴，近年来，两家多有业务往来，范志刚做人办事都很守信用，从没有食过言。特别是在粮油公司资金紧张时还慷慨相助主动拆借过资金，帮助粮油公司度过难关。这次，范志刚主动提出以个人关系帮助粮油公司多要些拆迁费，这当然是好事情。于是，粮油公司给范志刚出具了“全权处理拆迁事宜委托书”。范志刚授命之后也不含糊，代表粮油公司和区房管局经过多次谈判协商后，终于在2006年11月拿到了房管局给付的132万元拆迁补偿款。谁知，范志刚拿到这笔款后不是如数缴到粮油公司，而是以自己暂时借用为托词进行搪塞。一个月后，范志刚手机关机，人也不见了。粮油公司见事不妙，迅速向张家口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报了案。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了解完详细案情后认为此案属于债务纠纷，公安机关不便介入。无奈之下，粮油公司只得走民事诉讼之路。于2007年1月将范志刚列为第一被告、桥东区房管局列为第二被告，以债务纠纷为由向范志刚户籍所在地张家口市桥西区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2007年3月，桥西区法院开庭审理此案，但因找不到范志刚，第一被告无法到庭应诉，法院只得先行冻结了桥东区房管局的银行帐户和部分款项。

为核实粮油公司领导介绍的情况，检察官们又迅速赶到桥东区房管局。房管局领导看到登门而来的检察官，更是满腹委屈，他们介绍的情况和粮油公司讲的情况基本相一致。房管局领导一再向检察官们申明，在这个案件中他们也是受害者，他们是根据粮油公司出具的“委托书”和范志刚商议拆迁补助款事宜，签订协议后，也是根据委托书内容将协议款以支票的形式给范志刚的。从法律程序上讲，房管局无任何失察责任，现在粮油公司用人不慎，自己把钱弄丢了，反而把我们推上了法庭，实实在在是受害者受到了牵连。

经过两天的紧张奔波，案件情况已基本明确。检察官们对调查获得的情况进行了认真分析，认为：范志刚将粮油公司不动产拆迁费132万元据为己有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虽然粮油公司以债务纠纷的名义对范志刚提起民事诉讼，但本案实质上不属于民事债务纠纷，而是范志刚是在接受国有公司委托从事公务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侵吞拆迁费，然后携款外逃，是一起经济罪案，应依法将范志刚缉拿归案。检察官们的意见得到了领导的肯定。

2007年5月17日，桥东区检察院决定：对范志刚以挪用公款罪依法立案侦查，由反贪局组成办案组，查清范志刚的去向，将其抓获归案。

二

侦查工作展开后，检察官们很快掌握了范志刚的一些个人基本情况：范志刚，男，生于1969年5月，住张家口市桥西区白山路29号。1986年9月从张家口市某中等技工学校毕业后曾被分配到张家口市卷烟厂工作，1987年5月辞去公职开始干个体，当时，主要做粮食买卖和建筑工程方面的生意。2000年，范志刚向工商部门注册了“张家口市融恒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自任总经理，由于经营不善，三年后将公司转让给他人。不久，又与妻子协议离婚，唯一的儿子也归妻子扶养。他自己则孤身一人在社会上闯荡。范志刚对彩票情有独钟，常常为买彩票而一掷千金。

进入侦查程序后，检察官们开展了紧张有序的秘密调查活动。几天后，一系列难题摆在了检察官们面前：

——由于范志刚在案发前是个自由职业者，行踪经常漂泊不定，所以，对他平时经常爱去的地方难以捕捉；

——范志刚离婚后和父母、好朋友们几乎都断绝了来往，范志刚在案发前主要干什么、和哪些人员往来较频繁等一时难以查清；

——范志刚的体貌特征只有一张身份证复印件上的照片，其他图片资料一无所有。虽经多方寻找，也一无所获。

——范志刚以前使用的手机、小灵通等通信工具都是以他人身份证办理的，案发前使用的手机目前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目前是否又启用了新的手机号码当前无法确定。

……

所有这些，都给刚刚起步的侦查工作带了重重困难。

就在侦查工作陷入困境之际，一名检察官在调查中无意获得的一个信息使侦查工作柳暗花明。一名了解范志刚的人向检察官讲：范志刚在离婚之后，与某商厦的独身女职员周芳（化名）来往频繁，好像在处对象。这一情况，立即引起了检察官们的警觉，他们敏锐地意识到：如果这一信息属实，周芳很可能知道范志刚的去向或下落。

对如何通过周芳了解范志刚的去向，检察官们进行了认真的分析后认为：如果正面接触周芳，一旦遭到周的拒绝，不仅会使侦查工作再度陷入被动，而且还有可能打草惊蛇，被范志刚所察觉。所以，最好的可行方法是先从外围上对周芳展开调查，重点是调查周芳的手机近期与谁联系频繁，在这些频繁的信息中有无范志刚。

两天后，调查工作有了新发现：从2007年4月10日起，有一个陌生的外地手机号码开始和周芳联系，刚开始是两天联系一次，到4月下旬一天一次，从5月份开始联系频繁，最多一天达六、七次。并且联系的方式全部是短信形式，时间大都是在晚上的九点钟以后。

在移动公司的协助下，检察官们很快查到了这个陌生手机号码的来源地——山东省威海市。

虽然查清了这个手机电话来自于千里之外的山东威海，但不能就此断定这个手机号就是范志刚所用。为拓宽侦查视野，获得更为确切的信息资料，检察官对范志刚的银行存款情况又展开调查，希望从中能捕捉到范志刚的行踪信息。果不其然，5月30日下午3时，检察官们在建设银行查询中发现，范志刚两年前用自己身份证注册的建设银行龙卡仍在使用。进入5月中下旬以来，频频取款，取款地均为山东省威海市下属的乳山市。目前，这个龙卡上还剩有余额500元。这一新的发现，使办案的检察官们感到为之一振：范志刚的行踪终于被抓到。

综合从周芳频繁接收山东威海的手机信息和刚刚查获的范志刚名下的建设银行龙卡在威海市属下的乳山市被频频取款的情况，检察官们当即断定：范志刚很可能就藏匿在山东省乳山市。从其储蓄卡上仅存的500元看，现在情况非常紧急，一旦这500元被取走，下一步就很难再掌控到范志刚的行踪，因此，必须采取断然措施，尽快将范志刚抓获。

当天晚上7点30分，检察官们迅速驱车连夜赶赴山东省乳山市。在经过十五个小时的长途奔袭后，31日上午10点30分，抓捕小组风尘仆仆赶到威海，并且很快和威海市检察院反贪局取得联系，得到了威海检方的大力支持和配合。

6月1日上午，抓捕小组在乳山市建设银行调取了5月30日范志刚储蓄卡的取款录相。录相资料显示：取款人正是范志刚。潜逃了半年之久的范志刚终于露面了。

为获取范志刚在乳山的确切行踪，抓捕小组和乳山检方调取了频频和周芳联系的手机号近日通信情况，发现6月1日晚上24时，这部手机还在和周芳进行信息联系，且这部手机近日来还一直和乳山一个体育福利彩票投注站频频联系。从范志刚当年在张家口时就热衷买彩票的习惯看，范志刚现在仍在乳山市，并且这个手机号极有可能就是范志刚所使用。

抓捕小组和乳山检方在当地公安机关的配合下，当天晚上便查到了范志刚可能居住藏匿的方位，并做好了布控抓捕准备。6月2日下午1时，范志刚在租住地附近的某福利彩票投注站被抓获。

三

范志刚被押解回张家口后，便向检察人员交代了他贪污巨款、畏罪外逃的前前后后。令人惊诧不已的是，这一切都是来源于他迷恋彩票后惹的祸——

1986年，范志刚从张家口某技工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张家口市卷烟厂工作。工作不到一年，他辞去公职开始干个体。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下海经商的人还少，竞争不是太激烈。刚开始，他和他人合伙倒腾粮食，后来又跟着他人搞建筑，经过十几年的打拼，积攒了一些钱，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2000年初，为了取得更大发展，他向工商部门注册了“张家口市融恒房地产开发公司”，自任总经理，开始涉足房地产开发。当时，体育福利彩票刚刚兴起，他很快就迷恋上了福利彩票。在他看来，搞彩票投资要比经商挣钱来的快。刚开始，他先下小注，从几十元开始每周买一期，后来发展到每期必买，一买就是上千元。然而，他的运气远远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好，除偶尔中过几注小奖外，从来没有中过上千元的大奖。然而，范志刚对彩票的投资是铁了心，越不中奖越买，越买陷的越深。由于沉迷彩票，他把开公司挣来的钱几乎全部买了彩票，其结果是血本无归。妻子多次苦苦劝他悬崖勒马，好好经商，但他置若罔间，根本听不进去，依然我行我素，热衷于买彩票发大财，并且开始举债买彩票，根本被无暇顾及公司经营。无奈之下，妻子只好和他离婚，带着孩子另行生活。

离婚后，没有约束，范志刚投资彩票更是肆无忌惮，达到了利令智昏的地步。由于举债太多，难以偿还，2003年底，他只好将公司转让他人。如果此时他能幡然醒悟，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结局。将公司转让给他人后，他又继续举债买彩票。他曾找过大师算卦，大师告诉他定能中大奖。这更加坚定了他赌博的心态。谁知，三年过后，他除举债三十多万元之外，仍然没有中过一个大奖。就在债主登门相逼的时候，他得知以前生意上有过往来的张家口市国粮粮油公司有一处门市被桥东区房管局列入拆迁之列。于是，他萌生骗局，主动找到粮油公司领导，谎称自己和桥东区房管局有熟人，可多要些拆迁费，从而骗得了粮油公司领导的信任，取得了粮油公司“全权处理拆迁事宜委托书”。凭借这一纸“委托书”，2006年11月，他很快拿到了桥东区房管局给付的132万元拆迁补偿款。这笔款到手后，他很快将其中的30万元用于还了天天登门逼债的债主。然后，把剩下的100万元又孤注一掷全部购买了彩票。谁知，这次输的更惨，不仅大奖没中，连小奖也没中几注。他侵吞的132万元公款就这样打了水漂。为逃避罪责，2006年12月，他只好畏罪潜逃。半年来，他如丧家之犬，先后在内蒙、北京等地以打小工为生，偶尔挣点钱，他舍不得吃喝，便依然拿去买彩票，寄希望于奇迹大奖的出现。其结果可想而知。2007年4月，他又流浪到山东省乳山市，在贸易市场租了个小摊位，想在这里长期呆下去，以求将来东山再起。平时里，他白天很少出门，钻在屋子里研究彩票投注号码，然后用电话和租住地附近的一家体育彩票投注站联系。谁知，没多久，自己的行踪就被检察人员发觉，最终落了个锒铛入狱的可悲下场。

令检察人员哭笑不得的是，范志刚在向检察人员交待自己的犯罪过程时，仍对自己陷身于彩票陷阱执迷不悟。他对检察人员说，在被抓获的前两天，他刚刚在被抓的彩票投注站买了几注体育彩票，并且这几注彩票的投注号码都是他经过反复研究，这次肯定能中奖。他一再央求检察人员给山东省乳山市打电话询问一下这几注彩票是否有中大奖的。其迷恋可悲的心态让人难以言表。

2008年3月2日，张家口市中级人民法院终审裁定维持了一审法院对范志刚的刑事判决：以贪污罪判处范志刚有期徒刑十四年，剥夺政治权利四年。

*河北省人民检察院法律政策研究室［0500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