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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性不改

2012-06-18樱奈姬

桃之夭夭A 2012年6期
关键词:行云大盗主人

樱奈姬

女捕头晴痕不淡定了,眼前这个顺手用一两银子买来的家仆小狩,竟然是个嫩得小白菜一般的美人胚子,身软腰细,整一被扑倒的料啊,更兼洗衣做饭旺家样样能!她左摸摸右捏捏,乐得就快晕过去了……啊,等等,好像有什么诡异的地方,这小受家奴原来是……

一、街边卖身的少年

夜市。

女捕快卫晴痕怀里揣着新发的二两银子的俸禄,喜滋滋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每月的领工资日,是晴痕最奢侈的日子,这意味着她可以——吃一顿肉包子……

皇朝的官员俸禄一向低得可怜啊!

晴痕感叹着,一双眼睛无意识地朝四面张望,搜寻着包子铺,街道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店墙上不是贴着货物价目表,而是整齐划一的“行云大盗通缉图”,是总捕头今天领着晴痕他们刚贴上的,据上头的消息,三天前行云大盗第N次光顾皇宫时,终于被发现了,大内十大高手围战行云大盗,战了一天一夜,十大高手全灭,行云大盗虽身负重伤最后还是突破重重阻击逃出皇宫,朝廷上下为之震惊,连夜通知京畿戒严,誓要抓住行云大盗一雪皇室多年的失窃之耻。晴痕站在行云大盗的蒙面画像下,两眼放绿光地看着“悬赏两千万两金”的字样,如果抓到行云的话,她一辈子吃香喝辣的了!

不过这也是不可能的,拍拍脸颊,晴痕让自己不要幻想,摄政王的暗部抓他十年连他的性别都不知道,何况她六扇门的一个菜鸟呢?

晴痕买了包子,叼着包子心满意足地回家,算了算了,这废柴生活也挺美好的,何必妄想着建功立业来自寻烦恼呢?小心像总捕头一样,还未到中年就将一头黑发奔波成白发。

走过朱雀街,李家药铺墙脚一堆簇拥在一起的人吸引了晴痕的目光。晴痕酒饱饭足乐得飘过去看八卦,哎哟,果然又是卖身为奴这种戏码,京城中每天都要来个十几场。晴痕只看了一眼,便无聊得想掉头走。“啧,站都站不起来了,还想着卖身吗?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让人买走的资本!”看热闹的八卦人士之一的大娘发出评论,还用小脚去踢踢那人的伤脚,毫无半点人道主义精神。“就是就是,看他半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他死掉了呢,还想着待会儿回家的时候要不要顺道去趟官府叫人来收尸呢。”接话的是街边某小贩,怀疑今晚他生意不好全是这个人带衰的,正愤愤不平中。“唉,作孽啊,看着个病人躺在门口,李大夫都不出来看一下……”阿婆摇头叹息,竭力要把蹲在地上看热闹不肯走的孙子拖走。听了众人的评论,晴痕总算提起点兴趣,毕竟救死扶伤也是六扇门的职责。

晴痕拨开众人,低头去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青年。只见他衣裳又脏又破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乱蓬蓬的长发盖住脏兮兮的脸,脚上和腰上依稀有凝固的血迹,看出来是曾受过伤。身前有几行用石膏书写的字,大概是讲一家四口进京途中遇到山洪,全家都被冲下山崖丧命,只有他一个人逃出生天,现要卖身为奴求生存云云。字体苍劲有力倒也写得不错。晴痕蹲下身子,试着推了推青年:“喂,你还好吗?能走吗?跟我到六扇门吧,身上的伤口好好处理一下……”

那青年听到晴痕说话后,慢悠悠睁开眼睛,然后艰难地撑起半个身子,接着看着晴痕,那黑白分明的杏眼波光潋滟,明明只是一眼,竟看得晴痕心头一跳,怜惜之心大起,那青年轻声说:“不去六扇门……我早上去找过,捕快们都忙着抓那个什么行云大盗,没人理我……”

“呃……”真冷漠,晴痕摸摸鼻子,毕竟有两千万两金的诱惑,又碰上行云受了重伤横竖跑不出京城……

“你……要买我吗?”青年半垂下明艳的眼,“一两银子,相当于20只烧鸡呢……”说完又打量了晴痕洗得发白的外袍,叹了一口气,言外之意很明显:我对你来说很贵的,看完戏就洗白白回去睡了吧。当在晴痕的眼中,青年那垂眼,那叹气,配上那弱气的气质,竟是说不尽的楚楚可怜之状,击得晴痕的小心脏猛地一疼:“五两银子,贵了呢……”是她半个月的工资啊,况且她养活自己已是捉襟见肘了。当下,晴痕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再慢慢地挪出人圈,硬起心肠准备走人。

那青年也是出乎意料的干脆,看到难道有同情心泛滥的人也不加紧推销自己,又慢悠悠地躺下来。这个动作在晴痕看来,又是一阵震动:身世凄苦的少年,绝望地伏在繁华京都肮脏的地上,和尘土慢慢归于静寂!啊,多凄美!晴痕头脑一热,重新冲进人群中,一把把青年捞起来:“我,买下你了!跟我回家吧!以后你不用再飘零了!”

青年呆住了,围观的群众也呆住了,这青年明显就要死掉还一副嫌穷爱富的姿态,眼前这个女捕快居然愿意买下来!群众大叹:六扇门,究竟都是一群多么喜欢自我满足的人啊!

看着躺在手心里的五两银子,青年皱起眉。晴痕扶着青年,慈爱地说:“来,跟主人回家!”

在群众的目送下,晴痕扶着青年慢慢绕过一条街,回到自己住的白虎巷,内心充满了助人为乐的喜悦感。巷子口,一直沉默着的青年忽然开口:“等等。”

他挣脱了晴痕,走出巷子外面的大街,对着烤鸡店的店主说:“来一只最贵的。”店家喜笑眉开递过来一只最肥大的。

晴痕顿时瞠目结舌。她三年都没舍得吃的烧鸡啊,啊,不对,这不是重点,问题她买来的这家奴,貌似生活要求很高啊,那高高在上的气质,比起一般落难平民更像落魄贵胄后代!连买烧鸡都不是说“来一只最好吃的”而是“来一只最贵的”!

接下来家奴甩开自己,又去了“华衣轩”买了两套连着棉布内衬的素青长袍、布履、束发的丝带、沐浴用的香料……直到看他把最后的一文钱买了一串冰糖葫芦的时候,晴痕还处在震惊中,她拼死拼活半个月的工资不到半个时辰就让他给败光了。

暗暗的灯笼光下,他扶着墙撑着虚弱的身体,淡漠的眼里不知不觉含着期待的笑意,看着晴痕涨成猪肝色的脸。没错,认清现实,爆发,把他赶走。

晴痕挠了半天的墙,然后又踉跄晃到他身边,想要抚慰地摸摸他的头发,但显然由于身高问题,她只能摸到脸。“咳咳,”晴痕清了清嗓子,“那个,以后不能乱花钱了啊,我们家有点穷,要学着穷人的过法,以后主人会好好儿教你的……”

他全身都在抖,自定位为主人的某人,一边拉着他的手往家走去,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泪流满面:“一朝显贵之后,今日却路头卖身,是何等坎坷的命运啊,真令人欷歔!”青年人抖得更厉害了。晴痕透过迷蒙的泪眼看他:“没事,就快到家了,到时就不用冷得发抖了,主人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的。”

二、绝色家奴引进门

一室寂静,晴痕的眼瞪大,自青年在厨房洗了个热水澡,换了新买的新衣新鞋,走进晴痕的闺房里,晴痕就像是鬼附身一般。

美男!晴痕咽下一口口水。眼前的青年,那张脸不如说还是“少年”的范畴,少年面如冠玉,弱柳的身段,凝雪的肌肤,洗净后半干的长发柔顺得散在胸前,弱弱地扶着桌子,嫩得跟出土的小白菜似的。少年的长袍穿得不甚齐整,露出了大半香肩以及勾人的锁骨。晴痕咬着被角,她不淡定了,她想尖叫、她想打滚、她想扯着头发撞墙!她镇定不能啊,她进赌坊从来输得只剩底裤的手气啊,这次居然顺手牵了小美男回家!这种货色,转手卖给前街的前街的小倌馆那也是一百万两的红牌价,而她只花一两买断他一生!

晴痕颤巍巍向前,脸色惨白得像后街的棺材苏,哆哆嗦嗦地把美男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热的,又抓起美男的手咬了一口,真的不是做梦。

晴痕哑着嗓子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美男的声音低低的:“回主人,小的叫云狩。”晴痕说,“云……什么,太拗口了,以后叫小狩就好了。”小狩微微皱起秀眉,那样子看起来有点不愿意,但还是点点头。

多乖巧,都不用调教!晴痕越看越满意,这次是真的捡到宝了!

“主人……”小狩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伸手扯开了长袍,满眼春色遮不住,他咬着唇,脸色绯红,盈盈眼中就要滴出水来,“夜深了,春宵一刻……”他欲语还休,“主人既然买了小狩,小狩懂的……”

晴痕瞬间无法呼吸,奔腾的,是她的血液,呼啸而下的,是她的鼻血。但,关键时候,在小狩要去解束带时,残存的人性拉回了她的理智,她“嗷嗷”叫着奔出房间:“夜深了,小狩你快睡了吧,主人洗洗冷水澡就回来……啊,我不回来了,房间让给你睡,主人睡厨房就好了!”

看着仓皇离去的人影,小狩褪下含羞带怯的表情,恢复面瘫的模样,不这样的话,还不知她要摸到何时,他向来厌恶别人摸他,现在也没有力气杀人……

半夜。

虽然没有严重外伤,但十大高手留给他的内伤还是难过得云狩半夜依旧睡不着。满头冷汗,云狩倚坐在床边,这么重的内伤,果然不休养个半年是养不好的。没错,他是神偷行云,只劫世上最难得之物,偶尔心情好把权贵的财物遗送给黎民百姓的行云大盗。这次深受重伤,无处藏身,本来想假扮卖身的难民再趁城防松懈时混进难民堆里离开京城养伤。哪知被一个……

他记得这个人,是六扇门的女捕头?

算了,云狩冷笑,算是到敌人最想不到的地方疗伤吧。

若是暴露?

云狩口渴,下床来,桌子上无水喝,他照着月光去厨房找水,内伤使得他不得不走一段路停一段,在不知情者眼里,这样的样貌这样的动作,自有孱弱之美。

厨房里,主人在稻草堆上睡得正熟。小脸红扑扑的,还打呼噜。同为身怀武功者,旁人如此近身还可以无知地睡觉,云狩内心一阵无力。手放在她的脖颈上,颈动脉在掌下跳动着……若是暴露,杀了便是。只是,这个人的智商,云狩觉得自己潜伏一百年都安然。突然见主人翻了身,一下翻到稻草堆,头重重地撞到地上,她嘤咛一声,又摸上稻草堆,抱着一根木头睡过去,睡着睡着一个翻身又摔了下来……

云狩看着,忽然觉得自己的愉悦来得莫名其妙,赶紧收起自己扬起的嘴角,耸耸肩走出厨房。

三、百里追盗

半年后。

一大早,太阳还在半山腰磨蹭时候,卫晴痕已经起床、洗漱、吃饭完毕,正在门口和家里唯一的家仆执手相看泪眼,进行最后的道别。

“小狩,你等着,等主人抓住行云神偷后,我们就能摆脱这种贫穷的生活了!”晴痕真心实意地保证说。

小狩心想:你能抓住我,除非天下红雨。

“只是根据收到的情报,行云神偷身在千里之外的漠北,有点麻烦啊!”

小狩心想:不用去千里之外,他现在就在你跟前。

主人艰难地把目光从小受少年敞开的衣领露出的一大片雪肤上移开,把几个碎银交到少年手上:“这是我们家剩下的一些银子,你暂且熬过这些天再说,等主人立功回来,再带你去吃肉包子。”

晨光熹微,薄薄的阳光打在破旧的民房前,如竹叶一般纤弱的少年把一半碎银放回自家主人手里:“主人,这些钱你拿去做路费吧,我一天只喝两碗粥不需要这么多钱的。”靠着你养,大爷我已经饿死几个回合了。

多么贴心的孩子啊!主人感动得两眼泪光闪闪,又摸着他的小手交代道:“主人离家的这段日子,隔壁的陈大妈、前巷的李大娘、对面街道的张四嫂,以及小倌馆的欧阳楼主送你东西吃千万不能拿啊,她们垂涎你很久了,谁知会在食物里下什么东西,特别是小倌馆楼主送的东西无论吃的穿的一概不能拿啊!天知道她想拐骗你去她家当头牌多久了……”主人滔滔不绝地唠叨着,家有绝色家奴做人累,每天都要藏着掖着,就怕这孩子哪天被坏人拐走了。

小狩乖巧地点头,催促道:“主人,再不走就错过了与同僚的约定时间了……”道别的话要说两个时辰,你够了。

做主人的才把满是补丁的包袱往肩上一甩,一步三回头地踏出家门:“那主人走了哦,要记住主人的话,晚上睡觉要检查窗门有没有关紧,防水防火防色狼啊!还有……”

少年继续催促:“主人,真的快要赶不及了……”再啰唆我杀了你。

“好好,主人再说完这句话就走……”话音刚落,远远的城楼边,“砰”的一声,半空冒出了一团火焰,响声之大,焰火之亮,充分暴露了等人者的不耐烦,晴痕摸了摸鼻子,只好恋恋不舍松开小家奴的手,腾空一跃,踩着前面豆腐西施的房子的屋顶展开轻功走了,“一定要记住主人的话,防色狼啊!”

又是一个热闹的早晨啊!小狩叹着气朝自家主人消失的方向望去,然后轻轻关上门,门后的阴影里,脸上那抹无邪的神情消失不见,眼睛一眯,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在淡淡的晨光里伸了个懒腰:“我竟然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自言自语着,无聊地甩了甩袖子,在小小的院子里绕了几圈。

“真是无聊……”云狩以一种诡异的身形掠上屋顶,身形的灵敏告诉他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望着晴痕消失的方向:“我该走了。”又回望自己住了半年的民房,嘴角扬起自嘲的弧度,没想到自己也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半年,有些困惑又有些莫名的烦躁,云狩一个翻身消失在白云之上。

行云盗侠,人称天下第一神偷,本朝八大传奇之一。姓名不明、年龄不明、性别不明、师承不明、籍贯不明。十三年前出道,行偷十二年无一失手。因所偷之人皆为高官贵胄,所偷之物皆遗贫寒百姓,民间又称“侠盗”。同代野史小说称他“轻功盖世,来无影去无踪,极擅易容之术,外貌变幻多端,行踪如鬼神不可测,做下桩桩惊天大案几乎没有破绽,为六扇门第一头疼人物”。现在作为朝廷一级通缉犯通缉,悬赏两千万两金。

千里荒漠。太阳无情地炙烤着滚烫的黄沙,不见一只飞鸟。腰间悬挂着长剑,男装的晴痕步履艰难漫行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中,呼吸困难,摇摇欲坠。她本来是和总捕头、师兄收到消息花了半月才赶到荒漠的,哪知找了几天都不见行云大盗的人影,唉,又被假信息忽悠了吗?刚才忽然扬起沙尘暴,她跟总捕头他们被走散了……

两个时辰后,晴痕长叹一声,颓然摔倒在黄沙上。四周茫茫黄沙不知哪里才是尽头,莫非要壮烈牺牲在这里?他家小狩还在翘首等待她回家呢。

“从江南到漠北何止上千里的路程,半个月以来不眠不休,只是为了追捕我,甚至追到沙漠里来,真是好毅力!”恍惚中有人拨着她的身体,话中带笑,是说不出的轻佻,“朝廷给你了多少好处?”

谁?莫非是行云大盗?!晴痕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好运,眼睛依旧闭着,身体却做出反应,迅速地擒住说话人的手腕。出乎意料的顺利,晴痕睁开眼,把他压在身下。

晴痕手中的长剑已经抵在他脖颈动脉上,只要稍稍推进一点,就可以终结他的性命。

晴痕原本高高束成马尾的长发已经散乱开来,脸上黑黢黢的,她猖狂地笑:“行云贼人,还不让姑奶奶抓到你!”小狩啊,我们吃香喝辣的日子来了!

行云侠盗半边脸掩藏在黑色的面罩下,露出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他轻笑:“你确定你不是回光返照?刚才明明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害得我特地过来查看一番。”这个笨女人,如果不是他那天无聊跟在她身后出门,跟她一起走进荒漠,她就准备迷路葬身黄沙吧!

晴痕啐了他一口:“没抓到你,老娘怎么会舍得死?!乖乖让我剁了你的脑袋回去领赏吧!”

也不跟他磨蹭,一只手扯下他的面罩,却是一张平凡的脸,扔掉面罩,晴痕继续揭面皮,行云大盗易容天下第一,他不多戴几张脸就不像他了……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行云以极快的速度弹开她的剑刃,把晴痕压在黄沙上。

唉?这变故太突然了!形势逆转,上一刻还在狂喜之中下一刻就任人鱼肉,她会被杀掉吗她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吗?

行云却出乎意料地拖起她,背起,屏息提气,一跃而起,朝着东方奔走,自言自语道:“用轻功的话天黑应该能够走出沙漠……”诶?这又是什么状态,不杀她至少也蹂躏她一下嘛,看这情形居然是救她!晴痕的内心一阵失落(……)对行云诡异的行为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头上是纯净的天空,脚下是不时流动的黄沙,男子如一阵风一般掠过,晴痕在行云的背上纠结着想开了:虽说自古官盗不两立,但人心深处还是温暖的呀。念及此,晴痕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

行云闻言,微侧过头,看了晴痕一眼,邪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其他‘特别的打算?”明明是一张平凡的脸,眼睛却潋滟迷人,晴痕心里涌起莫名的熟悉感。愣了一下,猛然自行云背上弹起来,她就知道,狼怎么会突然拯救迷途小羔羊呢?!那眼神绝对猥琐!“放我下去!你这……淫棍!”晴痕放声尖叫,手脚并用,揪完他的长发又掐他的脖子。

“咳咳,你这女人,给我住手!”行云被她掐得差点岔气,半空中的身形晃一晃,差点就要散了口中的真气摔到黄沙上。他家的主人,蠢笨依旧无人能敌。刚分出一只手想要封住她穴道,哪知头上猛遭到一记撞击,行云眼前一片金星——他皱起眉,落在一棵枯树上,恼怒地转过头,却发现背上的主人已呈死尸状,撞人者反倒一马当先昏了过去。

行云一愣,尔后哈哈大笑。他完全服了她,嘲笑过昏迷的人儿一阵后,他心情愉悦地继续赶路。

四、诡异的神偷

“那她就交还你们了。”

大漠客栈前。晴痕刚醒过来,就看到了一副万分诡异的景象。他们六扇门发誓要追捕的头号通缉犯,现正跟自己的师傅和大师兄寒暄着,一副很热络的样子。而两位六扇门的总负责人对这个顺手把自己从沙漠里救出来的“客商”简直感激涕零,抓住人家的手表示要请客。

“啊?师妹你醒啦?快来见过恩人,如果不是他,师兄一辈子都要陷在风暴中没有拉住你的手而害死你的愧疚中了!”

“他他他……就是他……”他就是价值两千万两行云大盗啊!

“没错,就是他救你的啊,这孩子,看她激动的……”师傅朝行云愧疚一笑,“她激动起来就口吃,真是失礼了。”

晴痕跳脚:“不是啊啊啊!大人,他他他……”

行云微微一笑,那模样那么淳厚,他抱拳向师傅和师兄道别,又轻飘飘扫了晴痕一样,然后潇洒地消失在人群中。

“他他……就是行云大盗!”晴痕终于吼出来,颤抖的玉指指着那道依稀的人影,“快抓住他!还来得及!”

她一个箭步要追上去,却被师兄抓住了:“他是把你从沙漠里解救出来的恩人,不是那个贼人啦!”

她拼命要从师兄手中挣扎开来:“就是他!我可以保证的!”

师傅送给她一对白眼:“情报是假的,我们也不能为了领赏就顺便冤枉好人。好了,不要闹了,快进来吃晚饭。”说完使眼色让师兄把仍旧在哇哇大叫的晴痕拖进客栈里。

晴痕死死地扒住客栈的大门,泪眼蒙眬地看着一生最大的一次机会溜走,啊!她发现了,虽然看不清,但她可以发誓她真的感到那个死人得瑟地朝她回眸一笑……晴痕喉头一甜,眼前一黑。

“哎呀,师傅,晴痕晕过去了……”师兄头疼地看着手里的姑娘,师傅怜惜地摸摸晴痕的头发,“在沙漠转了一天,也难为她累了。”

是夜。

晴痕幽幽转醒,她双手揪着被子,无神地望着蚊帐顶,郁闷的情绪还压在胸口。

肚子好饿,好想念家里小狩的饭菜,都近半个月没见了,不知他瘦了没,被那群居心不良的女人教坏了没……想起自己可爱的家奴,晴痕郁闷的心情顿时消失了大半。

晴痕满足地想,那一两银子花得太精明了!不仅长得赏心悦目,带出去有面子,更是洗衣做饭买菜样样精通,每次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她只会蹲在地上画烧饼,小狩却会四处在京城的大户人家做帮工,换来一顿顿丰盛的肉菜拯救她于饿死的边缘。并且小狩还是极具“伴主运”的人,自从遇上小狩后,晴痕便时不时在家门口或厨房捡到被打到半死的通缉犯,频频立功!这个小狩,她真是越看越顺眼啊,顺眼到每次看到他都心如小鹿乱撞,好想扑倒啊!

晴痕想到这里,觉得沙漠的夜晚果然很冷的她裹着被子颤抖着身子自顾自地阴笑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笑容很……猥琐?”忽然房间中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幻想。

“哇!你怎么在这里?你想干什么!”不是来杀她灭口的吧?晴痕一骨碌溜下床,大喊一声,“师傅!师兄!”接着发现自己的身子腾空飞起,她被行云一把捞起,重新扔回床上。

晴痕缩在床角,惊恐地看着行云也挤上床,把她扯回他的怀抱里,大手拉过床单。这情形——孤男寡女共处一床,这气氛——行云眼含邪气,莫非他想对自己先〇×再杀?!

“大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十七岁小家奴……”打不过人家的晴痕只有妄想能够博人同情,把六扇门“临死不屈”的教导抛到天边。

可惜行云懒得理他,一手摸上她的背,晴痕僵直了身子……突然,她感到一股内力源源不断流进她的体内,温暖她被冻得发抖的身体。同时不忘讽刺道:“这么薄弱的武功,连运功抵抗寒冷也不会,你当初是怎么进六扇门的?”

晴痕气鼓鼓地说:“关你什么事?”死也不能说是师傅暗恋她娘特地让她走后门的!

行云把头靠在她肩膀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今天背她在沙漠飞了一天也想休息了,他低声道:“别闹了,睡觉。”

这又是什么状态,晴痕又蒙了,她小心地求证:“大侠,你……只是单纯地在帮我?”

好久没有回复。晴痕屏气凝神斜过脸,发现行云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晴痕盯着他平凡的脸,恩,这下巴的弧线真像小狩,还有这有料的身躯手感也很像,越看晴痕的心越怦怦跳,这张脸是假的吧?小手偷偷放到他的脸上,犹豫着要不要揭开,看到他的真面目,会被杀掉的吧……

正在犹豫间,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如怨如泣的笛声,笛忽轻柔得像四月春风拂过春水,忽高昂得像塞外三军战鼓齐擂,晴痕不知不觉被这笛声吸引,内心忽欣喜忽悲亮,两股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神志散乱……“不要听。”

忽然耳边传来了低沉的嗓音,震得晴痕心头一翻,蓦然回过神来,原来是行云已经醒过来了,“真无聊,居然追上来了。”他一手扶住晴痕,一边自言自语,看得晴痕连连点头,这经常自言自语的习惯也跟小狩如出一撤。

“你快躲起来,免得被殃及。”他侧过头去。

她心一动,不知为何拉住了他的衣袖,他有些不解地回眸,也许这个茫然的眼神又跟小狩非常像,她脱口而出:“你要小心。”

行云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有点头,一个快如闪电的身形,跳出了窗口。

外面笛声停止,一道嚣张的声音响起:“行云啊,你终于给老子现身了,老子还以为你真的死在所谓的十大高手手下了呢!”

晴痕快速从床上跳起来,跑出房间,咦,从楼梯往下望,师傅、师兄、掌柜、小二和一票客商全部都倒在了桌上或地上……迷药?晴痕捂住眼不忍看,身为六扇门中人居然也着了道。

客栈外面那道嚣张的声音又在喊:“作为一名杀手,你是老子唯一失败的任务,老子今晚就杀了你好扬眉吐气。”

“陆落雨,这句话你都说了六年了,结果呢?”这道不屑又趾高气扬的声音是行云的。

晴痕好奇,悄悄扒住门望门外望。

一望无际的大漠,月亮高挂在天穹,两个人相隔十步面对面站着。一个是行云,另一个身背长剑,长发高高束起,面相俊朗,一身杀气,是行云喊作“陆落雨”的少年。看这场面,貌似是少年向行云寻仇来了。

陆落雨忽然指向客栈:“这里面有六扇门的人,为了今夜的决斗不受干扰,我把他们全放倒了,怎么?感激老子吗?感激老子的话,今晚就不许跑,就好好儿跟我打一场!”

行云不屑地“哼”了一声,陆落雨不等他感叹完,先发制人一剑朝行云劈来。行云自腰间抽出软剑,堪堪挡下,可剑气还是破开了一半的客栈木门,躲在门后偷看的晴痕被削去一半衣袖,吓得她尖叫一声。

行云眉一皱,桃花眼扫向身后:“你怎么还没走?”一边移动脚步,把陆落雨引开客栈。

陆落雨饶有兴趣地问:“行云,你女人?”

他哈哈大笑,非常好心地朝晴痕的方向喊:“小姑娘,不要怕,等我杀了这家伙就去杀了你,到时候你们又可以凑到一起相亲相爱了。”

惊魂未定的晴痕立刻颤巍巍地举起手:“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大侠,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十七岁小家奴……”还没给她机会申辩完,又一阵剑气扫过来,晴痕连忙趴下,颤巍巍爬到远处的一张桌子下。

等到外面再也听不声响,她才如同乌龟又冒出头,偷偷往外张望。

行云和陆落雨的身形分开,又站回了开始站着的位置。两人仗剑而立,默默对视。然后陆落雨脸上的笑意慢慢凝结,无声地倒下了。

与此同时,行云口中也吐出了一口鲜血,伸手点了几个大穴,止住了流血的伤口,看样子也伤得不轻。晴痕立刻跑到他身边,扶住他:“喂,你没事吧?”

还没等她说完,她觉得身子一重,一看,行云也晕倒了……

晴痕的房间里。

桌子上铜盘里是从身体擦下的血水,铜盘旁边是绷带和疗伤药,名闻天下的神偷弱弱地躺在床上,夜尽将明,桌上微弱的油灯灯光打在他如雪的肌肤上,颇有朦胧之美。

晴痕抓着一张禁不住好奇心从某人脸上揭下来的面皮,后退再后退,一直退到了窗前,喉头在发甜。床上躺着的男人,吹弹可破的肌肤,樱桃般润泽的口,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抖,说不尽的孱弱风情……

床上的人在昏睡中醒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然后如冰寒的眼睛投向晴痕,他慢慢撑起身子,被子滑下赤裸的胸膛,暗淡的灯光中看不清表情,他声音低沉:“回想起峥嵘往事,貌似最后知道我真面目的人,今天正好是他的逝世八周年纪念日……”

晴痕一把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客栈门口,自家师傅和师兄正在苦苦等候:“你这丫头终于出来啦,快快赶路,否则今晚就要露宿……”话音为落,晴痕抢过师兄手里的缰绳,飞身跃上马,一阵黄沙飞扬,立刻消失在官道的尽头,远远传来她的咆哮声:“啊——”。师兄摸了摸头:“师傅,貌似师妹很兴奋……”师傅慢慢跨上马:“也是,可以回家了嘛……”

窗里。嫩得小白菜一样的行云,或者说云狩,懒洋洋地靠着窗框,愉悦地自语:“你以为你跑得掉吗?主人……”

五、小受家奴太危险

晴痕最近很忧郁,吃不下睡不着,每日明媚又忧伤地仰望蓝天白云幽怨地叹气。

“回想起峥嵘往事,貌似最后知道我真面目的人,今天正好是他的逝世八周年纪念日……”

小狩,啊不,云狩阴冷的话仍旧在耳畔回荡,晴痕夜夜做噩梦,梦醒后都要摸摸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

在晴痕做噩梦做到第十五天后,上天终于同情她,给她安排了终结。

那天早上,晴痕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美貌的少年站在门口,正是养好伤挎着包袱款款找上门来的云狩。

他跨进门来,也不说话,静静地看了晴痕半天,看到晴痕的脸色由青转红红转白就要背过气的时候,他轻轻说:“我很想你。”

晴痕道:“我也是,夜夜在梦里见到你。”忽略了云狩闻言后浮在脸上的喜悦,晴痕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她把脖子一抻,做大义凛然状,“来啊!给老娘一个痛快吧!”

她的嘴角还残留着忘记抹掉的饭粒,云狩低头,吻掉饭粒,再霸道地吻住了晴痕的小嘴,晴痕恍惚中听到了他的宣言:“看到我真面目的人都要死,但是主人太可爱了,所以我准备用一辈子慢慢折磨主人到死。”

可怜的女捕快,小小年纪就气血不足,再次昏倒在了来客的怀中。

半年后。

太阳已爬到中天,总捕头忙完公务,正要回家吃饭,回头看见晴痕还趴在桌前,埋头狠批公文。对她的工作态度很满意的总捕头,特地问候她:“小丫头,还不回家吃饭?”

总捕头一个错觉,仿佛看见晴痕的眼睛里滑下一滴泪:“不,我要把这些工作全做完才回去!”最好永远都不回去。

总捕头赞赏地点点头,又褒奖了她几句才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饿到头昏眼花趴在桌上养神的晴痕感到又有人站在她面前,她无力地挥挥手,“我知道了,我待会儿会去吃饭的,你们先回去吧。”

过了半晌,没有等到回答。晴痕疑惑地抬起头。

眼前的少年,顶着一张不知比真实年龄嫩了多少的脸,穿着洗得褪了色的青衣,贤淑地挎着菜篮子,一脸灿烂地低头望她:“主人,我久等你不归家,料想你是公务繁忙抽不开身,于是特地送菜来了。”

“啊!”晴痕见鬼一样跳起来,往后一跃蹦到墙角。

家奴慢慢踱步到她跟前。

晴痕抖啊抖:“你想怎样?你想怎样?!我喊了哦!”

“我想怎样?”家奴媚眼如丝,既魅惑又暧昧地说,“主人昨晚都把我那样了现在才问我想怎样,是不是晚了点?”

晴痕泪流满面:“那是昨晚我庆功宴上喝多了酒啊!”一时酒后乱性,偏偏这妖孽又欲拒还迎,于是如此那般……

家奴眯起眼威胁道:“你毁了我的清白,必须跟我成亲!”

“不要!”晴痕一口拒绝,夺门而逃,死也不要跟骗子凑成一对!“啊——”她要崩溃了!她明明都没有去官府告发他的真实身份了(她承认自己没这个胆),偏偏这个妖孽还主动找上门来,赖在她家做家奴,一副被奴役惯了再也不想翻身做人的样子,一天到晚坦胸露肩地勾引她这个良家少女……

“主人,又忽然想回家吃饭了吗?”背后的妖孽阴森森一笑,抓起菜篮子,飞身追来。

“不要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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