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尹建权

性保健品乱象

□本刊记者 尹建权

性保健品在中国从“地下”转移到“地上”的时间并不长，但其发展的规模和速度无不让人震惊。除了市场所需外，对性的解放和开明也是其必然的推动因素。

但是，繁荣的市场背后隐藏着的却是一派乱象，如添加“兽药”、制造假药、缺乏监管等等。人们禁不住要问：这样的乱象到底是谁造成的？

假货“李鬼”遍市场

高利润、低风险的壮阳药市场，造假工厂不断蔓延，有些假药打着名贵中药配制的旗号，却添加了兽药，部分男士则因服用三无性药而生病，纵然有着诸多危害，买卖双方仍不以为然。

究其原因，北京市计生委相关负责人表示，“购买、使用性用品属于个人隐私，即便因性用品质量导致身体受到伤害，消费者源于脸面问题，也不愿与商家‘对簿公堂’。”

据记者了解，针对市场上性保健品混乱的情况，国家药监局专门下发了《关于加强监督检查严厉打击保健食品违法违规声称有关功能的通知》，提醒消费者：国家从未批准过壮阳药和壮阳类及改善性功能的保健食品，不要购买声称壮阳及改善性功能的产品。

春节过后，记者在立水桥、大望路等地了解了多家成人用品商店并以药品批发商的身份，从两家性保健品店随机购买几种壮阳产品：蚁力神（藏卫特食字（2001）第015号）、参茸固本胶囊、海狗丸、白加黑、二十六味速效帝皇丸。

这些产品外包装有个共同点：统一印上了“食字号”。比如“白加黑”，由香港大力神生物医药技术中心研制，执行文号“内卫食新字（2003）第006号”，生产厂商是内蒙古鄂尔多斯某保健品厂。

宣传上，有的声称“一丸持效168小时”，有的强调“对前列腺患者有良好治疗作用”，还有的直接说“能治疗阳痿早泄”。

后经北京市药监局稽查处工作人员鉴定，5种产品均为“非药冒药”，涉嫌假药。稽查处解释：药品和保健品都有批号，“食字号”只能算食品。但在宣传上如有治疗功能的介绍，那就代表“以食物冒充药物”，这是欺骗消费者。

记者专门致电内蒙古卫生厅，咨询“白加黑”的批号。对方表示，从未批准过该文号，“这些文号都是编造的”。

经记者调查发现，一粒壮阳药，成本只几分钱，几经倒转，身价飙升数十甚至数百元。它们多披着“食字号”的外衣，标为食品，里面却添加了西药化学成分。

从事该行业近20年的李松说，性保健产品里都掺有“伟哥粉”，这是行业的潜规则。那一粒粒“伟哥”，很多来自墙壁长白毛的小作坊里，每斤伟哥粉400元。每粒胶囊或药片中，只要伟哥粉100毫克。如此计算，每斤伟哥粉可制作5000粒胶囊，每粒成本8分钱。李松说，加上包装，每粒的成本价格约0.3元。有时候，包装比药物贵。

在记者调查的这些店铺中，大多数没有《药品经营许可证》。那么这些所谓的性保健品是从哪里来的呢？一家店老板所说的某种进口产品，竟然标注为海南某厂家出品，但没有厂家的电话，其质量难免让人担心。随后，记者在网上分别对“蚁粒神”“美国一粒棒”等四种产品进行了查询，均找不到产品生产厂家的相关信息。而商家宣称效果很好的植物伟哥是国家药监局最近曝光的假冒保健食品。

“九龙治水”显困局

学医出身的粟卫国，是国内第一家性保健品店的老板。谈到这个市场的变化，粟卫国感觉，以前的性保健品店，员工具备医学背景。现在大大小小性保健品店，从业人员极少接受医学培训，几乎是零门槛。“无主管单位、无准入门槛、无统一标准”是目前这个行业的现状。

“到现在也不知道主管单位是谁。”从业十余年的粟卫国困惑道。

性保健品市场的混乱，也曾引起国家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国务院食品安全委员会办公室专门发出通知，要重点整治保健食品广告、宣传材料中所谓具有疾病预防治疗功能等行为。同时，加强对缓解体力疲劳等类产品的监督抽检，严厉打击制售假劣、非法添加化学药物成分和虚假宣传等违法犯罪行为。

但北京市某相关监管部门负责人告诉记者，“虽然国家有关部委接连出台了相关措施，治理性保健品市场，但现实情况表明，前景不容乐观。”

记者调查了解到的情况也证明了这点，成人用品行业涉及性心理、医药、卫生、计划生育等多个方面，由计生、卫生、药品监督、工商等多部门交叉管理。比如，开店要办理工商许可证、卫生许可证等。因此，违规销售成人用品的经营店只能由工商局取缔。但在取缔过程中，一些妊娠控制类医疗器械是否属于管理范围，很多时候需要计生部门协助进行。如此长期进行交叉管理，导致成人用品成了监管“盲区”。

另外国务院食品安全委员会办公室这个通知里，包含了多个部门的工作。记者粗略地算了一下，全面管理性保健品市场至少需要6部门同时介入才可以。

国家药监局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介绍道，目前，有关管理保健品行业的相关法律和规定，尚未出台，对性保健品行业的管理，更是法律空白。

记者从工商部门了解到，他们虽然在主观上愿意予以配合。但令他们苦恼的是，这些商品宣传有治疗功能，一些产品中确有药物成分，从专业角度来看，又应是药监局的监管范畴。

随后，记者又先后致电了多个部门。

国家商务部流通秩序司的工作人员称，“这块比较乱”，他们负责药店的规划，“但具体归谁管说不好”。

国家发改委法规司工作人员称，发改委管政府定价和政府指导价，这个没在政府定价范围内。如果涉及价格欺诈和价格违法，发改委有责任接受举报。

由此可见，在性保健品的管理上，形成了交叉管理的格局。这种监管格局最大的弊端就是无人负责，出现责任之后互相推诿。而性保健品市场正是钻了这样的漏洞。

性保健品繁荣的市场背后隐藏着的却是一派乱象，如添加“兽药”、制造假药、缺乏监管等等。这样的乱象到底是谁造成的？

“猫鼠”之战何时了

要根治性保健品的乱象，除了杜绝“九龙治水”的尴尬外，及时将监管的责任落实乃是第一位，要严格规定“谁监管，谁负责”。

国家卫生部的相关负责人认为，首先要整合监管资源，搭建部门综合监管平台。这位负责人表示，性用品市场的监督执法涉及多家单位，各地可以在食品安全委员会的基础上进一步整合执法资源；成立以卫生、食品药品监管、计划生育、工商、公安等单位参与的性用品整治小组；有计划地开展整治活动，严厉打击超范围经营和经营假劣保健食品、“三无”(无生产厂家、无产品批准文号、无生产日期)性用品的成人保健用品店，净化市场。

其实另外一个关键问题在于监管背后，存在着时滞。即现实的发展可能快于监管政策的出台，这就给相关的监管部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即政策上要有前瞻性、预见性，能够预测到未来的发展方向。

虽然理论上可能比较成熟，但成为现实可能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执法者和不法药商的“猫鼠”之战，还远没有结束。

□编辑 汪文娟 □美编 庞 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