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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李达社会主义观的三重维度

2012-04-13丁兆梅

关键词:李达理想维度

丁兆梅

(山东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250014)

论李达社会主义观的三重维度

丁兆梅

(山东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250014)

李达从社会理想维度,阐发了一种生产中合作、劳动者解放、经济上平均、财产上公有的社会理想;从社会制度维度,论证了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基本政治制度、基本文化制度,并提出和初步阐述了社会主义本质概念;从社会运动维度,论述了社会主义的进程、阶段性及特性。上述内容,个性化地展现了李达对“什么是社会主义,中国怎样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分析与论证,构成了他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重要贡献的一大领域。

社会理想;社会制度;社会运动;李达;社会主义观

中国能不能走社会主义道路,是科学社会主义传入之初我国思想领域所探讨争鸣的核心问题。而要回答这一问题,前提性的问题是回答什么是社会主义。关于社会主义的认识问题,李达在探索社会主义初期就提出:“社会主义是什么,社会主义运动又是什么,我以为这应该首先在这里说明。”[1]61这表明,对社会主义及其运动的思考是李达探索社会主义的切入点。从李达探索社会主义的整个历程来看,他也是从社会理想、社会制度和社会运动等不同维度,不断展开着对“什么是社会主义,中国怎样走社会主义道路”这一重大理论问题的理解与分析,个性化地展现了一个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社会主义观。

一、社会理想维度下李达的社会主义观

在社会主义思想史上,马克思恩格斯在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发展趋势进行唯物辩证分析的基础上,对社会主义应有的规定性作了科学的理论论证,架构了社会主义的理想形态。源于欧洲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之所以一传入中国就产生了极大的影响,除了因为它与中国传统思想中源远流长的类似“大同”“均平”等朴素的共产理念有着某种“神奇的契合”,还是因为这一社会理想所蕴含的公正、平等、自由等价值理想反映了近代中国社会的普遍诉求。“从起源上看,社会主义首先是作为一种价值理想提出来的。包括马克思在内的社会主义思想的连续性,首先在于社会主义是一种人文价值理想”[2]。李达对社会主义理论的探索,也正是基于这样一种价值诉求。这一诉求反映了李达从社会理想的维度来分析什么是社会主义的努力。从社会理想维度来分析论证社会主义,是李达社会主义观的首要内容。

李达对社会主义理想的分析是从中国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必然性入手的。在李达看来,马克思的社会主义理论科学地阐明了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必然趋势。他指出:“由唯物史观说得推知资本主义社会必然变革而进于社会主义社会,由剩余价值说得推知资本主义经济组织必然崩坏而达于社会主义经济组织,由阶级斗争说得推知资本家的生产方法为阶级最后之敌抗形式,而阶级与阶级斗争之必归于消灭。”[1]380这不仅科学地表达了社会主义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中的地位,也明确地表述了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论断。而且,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使李达认识到,对中国而言,要想救国,只有“学习俄国人的革命经验”[3]733-734,“势不得不于此时开始准备实行社会主义”[3]64-65。

那么,什么是社会主义?李达在接触社会主义初期曾对社会主义有过如下论述:“社会主义,是反对个人竞争主义,主张万人协同主义;社会主义,是反对资本万能主义,主张劳动万能主义;社会主义,是反对个人独占主义,主张社会公有主义。”[1]1“总而言之,社会主义有两面最鲜明的旗帜,一面是救经济上的不平均,一面是恢复人类真正平等的状态。”[1]2这是李达对什么是社会主义最为集中的论述。从中可以看出,李达对社会主义的认识,很大程度上是把其看做一种生产中合作、劳动者解放、经济上平均、财产上公有的理想社会。这一认识反映了科学社会主义所蕴含的公正、平等、自由等社会价值理想。但是,这种社会价值理想所具有的超越性,使得它很难一时贯彻得彻底和绝对。因此,对社会主义这一认识的另一面是,当把这种认识和现实简单联系照应起来的时候,这一认识的抽象性以致空想性便显现出来,从而呈现为一种理想主义的社会主义观。而“在社会主义发展史上,长期占据主导地位的社会主义观是理想主义的社会主义观”[4]。这就反映出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对社会主义认识局限性的一面,这种局限性恰如有学者所指出的:“中国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在社会公平与正义问题的价值尺度上,与中国的民主社会主义、无政府主义和自由主义之间,并无很大的本质的区别。换言之,通过各种途径发展生产力进而消除社会不公、实现社会平等,曾经是他们共同的理想。”[5]

应该说,李达其后也未改变对社会主义的这一价值理想的认识和追求。但是,李达超过同时期许多学者的地方在于,他通过对马克思学说和中国经济状况的进一步研究,逐渐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与中国的国情联系起来,从而使他对社会主义的认识和考察有了一定的现实依据。这种现实依据就是李达对中国社会和中国社会问题特殊性的分析。李达的这一认识转换是在1926年出版《现代社会学》时开始实现的。在他看来,中国社会的特性在于它的半殖民地性,由此,中国社会问题“与工业先进国因产业发展过度而发生之社会问题大不相同”[6],而认识和把握这种特殊性,是认清中国国情的关键。自此直至新中国成立,李达将对社会主义的认识贯穿于对中国革命问题的理论思考中,体现了他把作为理想的社会主义与社会的变革联系起来考察的努力。新中国成立之后,李达立足于教育和理论战线,积极投身于社会主义改造和建设实践中,践行着他对社会主义的理想追求。

二、社会制度维度下李达的社会主义观

马克思主义的本质特性是它的实践性,这一特性在社会发展领域的体现就是社会主义从理论到实践的飞跃。当把马克思恩格斯建构的社会理想与社会变革的实践结合起来,必然会形成一种现实中的社会制度架构。因此可以说,作为社会制度的社会主义是作为社会理想的社会主义的载体。

在一般意义上,社会制度是一个包含基本制度和具体制度的综合体。与此相适应,社会主义制度也是一个包括基本制度和具体制度在内的有机统一体。二者之间的关系在邓小平看来就是:“社会主义制度并不等于建设社会主义的具体做法。”[7]这就是说,对社会主义的认识,既要搞清楚属于基本制度层面的社会主义,又要搞清楚属于具体制度层面的社会主义。本文所论及的李达从社会制度层面对社会主义的探索,就是基于社会主义基本制度这一含义。从这一意义而言,李达通过对科学社会主义原则的理解,对社会主义的基本制度作了较为详尽的理论阐发。从社会主义制度层面来认识什么是社会主义,是李达社会主义观所体现的另一个重要维度。

李达从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出发,阐发了他对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的主张:“社会主义在根本改造经济组织谋社会中最大多数的最大幸福,实行将一切生产机关归为公有,共同生产共同消费。”[1]61-62“社会主义主张推倒资本主义,废止财产私有,把一切工厂一切机器一切原料都归劳动者手中管理,由劳动者自由组织联合会,共同制造货物。”[1]41这是李达在20世纪20年代社会主义论战时期,对社会主义经济原则的主张,这一主张集中反映了他对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中生产资料公有制的看法。关于社会主义的分配制度,李达指出:“社会主义的分配制度,以自由平等为根据。”[1]50“为奖励各人劳动计,实有按照劳动分量以分配财富之必要。”[1]386这就贯彻了科学社会主义关于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按劳分配原则。可以看出,这一时期李达对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的理解,突出强调其所有制和分配制度方面,而对经济运行方式缺乏必要的关注。到20世纪30年代,李达通过对苏俄新经济政策的分析,对社会主义的计划经济运行方式加以较为详细的考察。李达指出:“苏俄国家的经济计划,是实现社会主义社会化的法则的形式。”[8]364-365强调了计划在社会主义经济中的地位和作用。可见,李达对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的理解,彰显了科学社会主义关于未来社会的经济思想。

关于社会主义的基本政治制度,李达在传播社会主义理论之初曾表明:社会主义是“劳动者的国家,实行无产阶级专政”[1]31,表达了无产阶级专政在社会主义基本政治制度中的地位和作用。此后,李达通过对俄国“劳农专政”理论与实践的探讨,从形式、地位、作用和前途等方面加深了对无产阶级专政的认识。新中国建立之后,李达将巩固人民民主专政作为全国人民需担当的两大基本任务之一,并阐述了这一任务的时代和历史使命。李达指出:“中国的人民民主专政以工人阶级为领导,以工农联盟为基础。”[3]23这一专政将最终将把中国引向社会主义。不仅如此,李达还比较早地就认识到,随着人类社会“阶级之区别消灭,则无产阶级之自身亦归于消灭,而无产阶级专政亦自然消除”[1]384。这是他对无产阶级专政这一科学社会主义原则在社会实践中的合理延伸。

李达还从社会意识形态角度分析了社会主义文化的基本特征。李达提出,与旧文化相比,社会主义新文化的根本特征在于,它是在克服精神劳动与肉体劳动差别的基础上成长起来的。在这一根本特征之下,社会主义新文化表现在对待劳动态度的变化,即“劳动从以前可耻的痛苦的负担,转变为名誉的、光荣的、英勇的事情了”[8]500。不仅如此,对于劳动的这一态度也构成了无产阶级道德的基础。此外,在李达看来,无产阶级文化不仅有着国际的内容,而且有着具体的民族形式和表现方法。“无产阶级文化,在参加社会主义建设的各民族中,采取了各种不同的形式和表现方法。”[8]500总之,“无产阶级在社会主义建设的过程中,一方面改造资产阶级的文化,同时建设了自己的文化——无产阶级的文化,并且因而建设了社会主义的文化即一般人类文化的基础”[8]499。

这里尤其需要指出的是,李达对社会主义的阐发还应用到了社会主义本质这一概念。应该说,当前人们对社会主义本质的理解是基于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的论述。值得注意的是,在李达的相关文献中,至少有两次出现过社会主义本质的提法。一次是在20世纪20年代的社会主义论战中,李达在《讨论社会主义并质梁任公》一文中使用了“社会主义的本质”的表述。当时的李达针对梁启超所认为的中国产业不发达,生产机关少,不能实行社会主义的主张,提出这是“梁任公误解社会主义的本质的议论”[1]58。另一次是在新中国建立之后,李达在《〈矛盾论〉解说》中使用了“社会主义社会的本质”的表述。这时的李达从矛盾论的观点出发指出,社会形式的本质,是由其自身中的特殊矛盾所规定的,“至于社会主义社会的本质则由那种和剥削阶级统治的社会的矛盾根本不同的特殊矛盾所规定”[3]224。应该说,李达从本质的角度来表述社会主义,尽管在很大程度上还不是出于一种理论自觉,但显示了他作为一个理论研究者对社会主义认识的新角度,这就是,对社会主义的认识,除了制度形态之外,还应认识到社会主义的本质。

三、社会运动维度下李达的社会主义观

如果说,社会主义理想体现了社会主义的价值诉求,社会主义制度体现了社会主义的制度载体,那么,社会主义运动则体现了探索与建构社会主义制度、追寻与实现社会主义价值诉求的实践进程。李达在考察社会主义时,不仅把它看做一种社会理想、一种合理的社会制度,更主要的是把它看做一种现实的运动,他阐明:“社会主义运动,就是用种种的手段方法实现社会主义社会。”[1]62

社会主义运动既然是作为一种运动、一种实践,就要实现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的动态结合。这种结合有共时态和历时态两种样态。从共时态来看,社会主义运动体现为因地制宜,从历时态来看,社会主义运动体现为与时俱进。

上述对社会主义运动的共时态和历时态考察也贯穿于李达认识和探索社会主义的全过程。李达在探索社会主义的初期就提出:“在中国实行社会主义,必须解决好三个问题:一是目前的中国可以应用马克思学说改造社会吗?二是假使目前中国可以应用马克思学说改造社会,中国无产阶级应该怎样准备,怎样实行?三是假使中国无产阶级能够掌握政权,应该采取何种政策?”[1]202-203这三个问题,有着逻辑上和实践中的递进性,实际上提出了如何认识科学社会主义、如何实行科学社会主义的问题,这是在中国实行社会主义必须回答的关键性问题。围绕着上述一系列问题的思考,李达在其后的探索历程中,对如何把社会主义理论与中国实际相结合做出了自己的思考,同时结合中国革命和建设的进程不断发展着他对社会主义的认识。由此,从社会主义运动层面来认识什么是社会主义,是李达社会主义观所体现的又一个重要维度。

首先,李达提出,社会主义在中国已经开始了由理论到实践的转向,而这一转向意味着社会主义运动在中国的开始。1923年,李达在《马克思学说与中国》中提出:“马克思主义学说之在中国,已是由介绍的时期而进到实行的时期了。”[1]202-203而社会主义的“实行”,就是进行社会革命。对此李达分析道,“社会革命就是为实现社会主义而行的革命”[1]232,无产阶级社会革命的目的,“在推倒有阶级有特权的旧社会,组织无阶级无特权的新社会”[1]52。这就指出了无产阶级领导下社会革命的实质就是社会主义运动,由此表明了社会主义运动在中国的开始。

其次,李达对中国社会主义运动的进程及阶段性作了自己的思考和阐发。李达认识到,无产阶级社会革命是一个建立在现社会经济状态基础之上的社会运动,这一运动将必须经历三个时期:“第一是准备时期;这个时期的工作,就是马克思所说的宣传本党的意见、目的和趋向;其次是‘组织无产者成为一阶级’。第二是夺取政权时期;这个时期的工作,即是马克思所说的‘(一)推翻有产阶级的权利,(二)无产阶级掌握政权’。第三是发展产业时期;这个时期的工作,就是马克思所说的‘无产阶级用他的政治优越权,渐次夺取资本阶级的一切资本,将一切生产机关集中在国家的手里,就是集中在组成权力阶级的劳动者的手里。”[1]232从这段文字可以看出,李达从马克思主义的一般原理出发,得出了社会主义在中国要经过社会主义革命的准备、社会主义革命的实行、社会主义建设的实行三个时期的论断。从近代中国社会变革的历程来看,李达的这一分析在一定意义上先验性地说明了社会主义在中国的运程。尤其是李达对无产阶级政权建立后将进入“发展产业”时期的论述,科学地预见了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中心问题,反观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曲折历程,李达这一思想的理论意义就更为彰显。

最后,李达着眼于中国问题的特殊性来考察社会主义运动。还是在20世纪20年代的社会主义论战时期,李达就初步提出了社会主义特殊性的思想:“中国何时能够发生社会革命?中国社会革命究竟采用何种范畴的社会主义,大概也是要按照国情和国民性决定的。”[1]104这里李达明确提出,中国的国情和国民性将决定中国社会主义实现的途径。后来在《中国产业革命概观》中李达进一步阐述道:“采用什么主义发展中国产业,这是半殖民地的中国革命的特殊性所命定的,也是半殖民地的中国社会问题的特殊性所命定的。”[1]489这就把中国社会发展道路的选择与中国社会的特殊性紧密联系在一起。20世纪30年代,李达通过对苏联社会主义经验的考察,明确表示:“关于过渡期经济及其发展,不能抽象的、‘普遍的’去考察,必须顾虑到社会主义经济体系发展中的各个阶段,不能忽视种种经济制度相互关系的变化,顾虑到社会主义建设各阶段的生产力的状态。”[8]369新中国成立后,在探索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历程中,李达通过对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共同规律的总结,指出,在向社会主义过渡的过程中,各民族国家会有越来越多的过渡形式,但不论过渡形式如何多样化,各国无产阶级都必定结合本国的特点,创造性地运用共同规律。以上论述,反映了李达从中国特性出发探索社会主义的思路是一贯的,反映了一个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对中国社会主义运动的可贵探索。

李达作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著名的理论家,他对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的探索,个性化地展现了他对“什么是社会主义,中国怎样走社会主义之路”的分析与论证,构成了他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做出重要贡献的一大领域,也奠定了他在中国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的重要地位。

[1]李达.李达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2]郁建兴.论全球化的社会主义前景[J].马克思主义研究,2003(4).

[3]李达.李达文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4]薛建立.改革开放与邓小平社会主义观的重大转型[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5).

[5]王炯华.李达思想研究[M].成都:西南交通大学出版社,2004:70.

[6]李达.现代社会学[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131.

[7]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250.

[8]李达.社会学大纲[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

[责任编辑 孙景峰]

D091.6

A

1000-2359(2012)01-0014-04

丁兆梅(1971-),女,山东临沂人,山东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生,主要研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1BKS023)

2011-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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