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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创作之艺术魅力探讨
——残缺也是一种美

2012-04-08王远舟

关键词:白流苏父爱张爱玲

刘 林,王远舟

(西华师范大学 文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0)

张爱玲创作之艺术魅力探讨
——残缺也是一种美

刘 林,王远舟

(西华师范大学 文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0)

旷世才女张爱玲是我们熟悉的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作家。她的小说处处可以洞见爱情的虚假、人性的虚伪、亲情的缺失,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残缺现象”。她用残缺、空白的艺术感染着我们,带领着我们走进她所构建的文学世界,去欣赏她作品深处的残缺美。试就张爱玲小说的“残缺美”来探讨其作品所呈现的艺术魅力。

张爱玲;残缺现象;空白;残缺美;艺术魅力

香港作家李碧华在《淘不尽的一口古井》中说张爱玲就如一口古井一样让人感到神秘、深邃。其实张爱玲的作品才更像一口古井一样让人淘之不尽。她的小说似梦呓一样诱人走入一个传奇而虚幻的世界。爱情的虚假、人性的虚伪、亲情的缺失、故事情节结构的留白形成了张爱玲作品独特的残缺美。残缺美恰到好处地诠释了她的作品独特的艺术魅力,而这种艺术魅力在一定意义上是永久性的。张爱玲基于她的传奇身世、人生经历和悲凉体验,借用她的作品,为我们深刻地揭露了这种种的残缺。她以丑衬美,以不全显美,用留白的形式溢美,可谓是语言功底独到,言在此意在彼,“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花,言有尽而意无穷”。[1]

下面我们从以下三方面来探讨张爱玲作品中所呈现出的残缺美。

一 以“丑”衬美

1.爱情的虚假。

文学作品虽然不是作家本人生活经历的照搬,但是由于文学和生活之间关系密切,作家的生活经验必然成为其创作的基础。张爱玲对爱情的理解冷静、客观,自己的爱情破灭后她的“爱情虚假”的观点便在她的作品里体现地更加明朗、清晰。从她的作品中我们看不到传奇般浪漫而美丽的爱情,看到的只有一个个牵牵绊绊虚假的情爱悲剧。她自己说得好:“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爱情尤其如此。她笔下的男女主人公之间很少有真正的无私的爱情。“张爱玲用现实中爱情的世俗、虚伪与自私消解了传统意义上爱情的神圣、纯洁与美好,还原给我们一个‘千疮百孔’的真实的情感世界”。[2]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里男主人公佟振保是张爱玲笔下唯一一个最合理想的“完”人。佟振保是正途出身,留过洋,而且在男女的事上名声很好。回国后为了方便上班和照顾弟弟,他租了朋友王士洪的房子。王士洪办事去了新加坡,他的妻王娇蕊借此机会和佟振保勾搭在了一起。渐渐地王娇蕊爱上了佟振保,她已经做好了跟丈夫摊牌的准备,然而佟振保只把她那里当成是自己快乐的驿站,他对王娇蕊根本就没有爱。从他的话中我们可以窥见他内心深处的虚假。“娇蕊,你要是爱我的,就不能不替我着想。我不能叫我母亲伤心。她的看法同我们不同,但是我们不能不顾到她,她就只依靠我一个人。社会上是绝不肯原谅我的——士洪到底是我的朋友。我们爱的只是朋友的爱。以前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可是现在,不告诉我就写信告诉他,都是你的错了。”多么冠冕堂皇的语言。佟振保为了母亲,为了朋友要放弃与王娇蕊之间所谓的爱情,看似合情合理,但字字句句中都流露着佟振保对待爱情虚假、伪善、丑陋的一面。他离“正人君子”的美称还相差很远,他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完人”。

2.人性的虚伪。

张爱玲的人生经历让她看穿了世事,“看破了红尘”,她用自己那支冷静、残酷之笔匕首般刺向人性的最痛处,让我们看到了“人做不了自己的主人,也做不了周围环境的主人”。[2]人为了不被时代抛弃,为了生存不得不在自己的人性上披上了虚伪的面纱,以此来遮丑。

张爱玲用嘲讽的笔调冷冷地为我们揭开了《红玫瑰和白玫瑰》里佟振保虚伪的“大好人”面纱,露出了灵魂深处的卑鄙,冷酷变态,自私与好色,展示了一个灵肉分离,表里不一,人格萎缩的“两栖人”的心理世界。《花凋》里的郑先生舍不得花钱给女儿看病,使其一步步死去。在女儿死后却花钱为女儿立碑,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作为父亲,他的亲情、人性为何这般自私、虚伪。

“残缺,就是不完善,不圆满,或称美中不足。然而残缺可以带来美可以创造美。残缺之所以为美,因其体现了真实和个性。人或事物不可能尽善尽美,‘白璧’与‘微暇’往往结伴而行,惟其残缺才能真实反应本来面目”。[3]张爱玲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她懂得拓宽审美的领域,打破整齐划一的和谐美、完整美的一统天下,展示了“完美——残缺——新的完美”的审美新领域。爱情的虚假、人性的虚伪在张爱玲的笔下尽显残缺和“丑”的一面,然而正因为残缺和“丑”,才使得我们在她的作品中打开了一扇窗,从而不会有拘束和喘不过气的感觉。

二 以“不全”显美

张爱玲的曾外祖父是清朝赫赫有名的宠臣李鸿章,祖父张佩纶也是清朝著名的大臣。试想有着如此显赫家庭背景的张爱玲会是何等的幸福?然而张爱玲自小就过着被母亲遗弃,被父亲禁闭,被后母打骂的日子。在张爱玲看来她的生活里就没有亲情。亲情的缺失在她小说的字里行间流淌着。

1.残缺的母爱。

很多人都认为,母爱是世界上最神圣伟大最无私的爱,然而母爱神话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却遭到了质疑。她在谈及母爱时曾说:“自我牺牲的母爱是美德,可是这种美德是我们的兽祖先遗传下来的,我们的家畜也同样具有——我们似乎不能引以为傲。本能的仁爱只是兽性的善。”[4]她透彻地分析了人性本质上的自私。在她的小说中母亲走下了圣坛,给我们的是一个有悖常理的母亲形象。

《金锁记》中的曹七巧是一位戴着黄金枷锁的母亲形象。曹七巧被哥嫂强行卖给了患痨骨的姜家二少爷,她在姜家叔嫂的冷漠和轻视下绞尽了最后一丝温情。“失去一切的她,用自己的变态的‘爱’折磨、撕咬、啃啮着‘子一代’人脆弱的人格和自尊”。[5]她无情地把这种无爱婚姻所带来的痛苦和折磨一步步地转嫁到了儿子长白和女儿长安身上。曹七巧为了自己心灵上的慰藉不惜牺牲儿子和女儿的美好人生,试问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残酷的母亲?

2.缺席的父爱。

父爱对于张爱玲来说也是缺席的。翻阅张爱玲的作品,我们可以发现她很少在作品中给我们描写父爱。在张爱玲的笔下,父亲的形象是缺席的,即使有,他们也丧失了为父的资格,她的小说成了“无父文本”。[6]

《金锁记》里的女主人公曹七巧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哥嫂过着并不富裕的生活。哥嫂为了钱把他嫁给了患有痨骨的姜家二少爷,她从此过上了大户人家少奶奶的生活。原想有了钱她的生活会很如意,然而对于七巧来说这样的生活太痛苦了,根本就没有乐趣。曹七巧没有父亲的疼爱,过着被哥嫂逼迫的无爱的婚姻生活,她的子女长白和长安也过着没有父爱的生活。父爱对于他们母子来说是一种奢望和憧憬。

《花雕》中的郑先生是个遗少,对待孩子没有父亲的责任感。女儿生病了他非但不关心而且还怕被传染了,因而从此不大到女儿的房间去。他认为给女儿治病是种“带累”和“牺牲”,在他的冷漠残酷里女儿去世了,一朵花儿就这样凋谢了。在女儿死后,为了树造一个慈父形象,他给女儿立了碑。试问如此就能代表他有父爱吗?其实他只不过是借死人为自己立碑立传的小人罢了。

父爱的缺席在张爱玲的作品中屡屡被呈现出来,看似不全的父爱形象处处又因不完整而给读者以无穷的想象。它以“缺”赢得了“全”,带领着读者去领会作品背后更深层次的意义,进而达到审美的目的。

三 以“空白”溢美

空白是一种艺术表现手法,“空白”也称“艺术空框”和“留白”。“空白”一词最早应用于绘画艺术。中国画论中有“画留一分空,生气随之法”的说法。后来“空白”一词逐渐应用于雕塑、建筑、文学创作等领域。唐代司空图《诗品》中所谓“不著一字,尽得风流”,[7]以及李戏鱼《中国画论·神韵说》中“诗在有字句处,诗之妙在无字句处”,强调的都是文学作品中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空白”之美。

应该注意的是,想象在鉴赏空白艺术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没有想象和联想,就无法欣赏空白艺术的妙用。接受美学认为“作者只有激发读者的想象,才有希望使他们全神贯注,从而实现本文的意图。激发想象的办法即留下空白点。我们只能想见文中没写的东西。写出的部分给我们知识,但只有没写出的部分才给我们想见物的机会。”[8]张爱玲的作品中有许多空白艺术,它形成了张爱玲作品残缺美的另一面,值得我们探讨、研究。

《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和范柳原如同两个没有“前世”和“来世”的人,他们的出场一开始就被定位在了“今生”。白流苏的前夫是什么样的人,家庭背景如何,她们又因何离婚;范柳原的家世如何,他在认识白流苏之前又是一种怎样的生活状况,这一切我们从作品中都无法读到,似乎这一切都是空白的,然而它又是充实,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白流苏和范柳原的“前世”。香港的陷落成全了白流苏和范柳原的婚姻,然而他们二人的“来世”又是什么样呢?值得我们去思考。正如作品结尾处写道:“到处都是传奇,可不见得有这么圆满的收场。胡琴咿咿呀呀拉着,在万盏灯火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张爱玲的聪明之处也就在于此,她把白流苏和范柳原的“前世”、“来世”留白了,一步步地引领着读者走进她的文学世界,去欣赏她作品的独特魅力。

残缺是一种客观存在。月亮因为它的残缺常常成为文人墨客的宠儿,因为它的缺,我们才爱上了它的圆;楔形文字因为它的古老和残缺才成就了两河流域的文明;断臂的维纳斯因为肢体的残缺才成为一件极具美感的艺术品。因为失败我们才珍惜成功,因为有残缺我们才珍惜完美,过于完美的东西反而显得平淡无奇。丑陋的爱情、人性,缺失的亲情及其文字的空白成就了张爱玲作品的残缺美,由此可见残缺美也是张爱玲创作的独特艺术魅力所在。

[1]严羽,撰.郭绍虞,校释.沧浪诗话校释[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2]罗艳.论张爱玲的悲剧意识[J].内蒙古电大学刊,2009(5):59-60.

[3]屈云东,曾钊新.残缺域间的光灿[J].求索,2009(8):185-186.

[4]张爱玲.造人[A].张爱玲散文集[C].经济日报出版社,2002.

[5]杨匡汉.20世纪中国文学经验(上)[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06.

[6]杜鹃.浅析张爱玲小说中的“人间无爱”[J].湘潮,2009(9):50-51.

[7]孙联奎,杨延之.司空图<诗品>解说二种[M].济南:齐鲁书社,1980.

[8]罗悌伦.接受美学简介[西德]G.格林(《接受美学研究概论》摘要)[J].文艺理论研究,1985(2).

Discussion of the Artistic Charm of Zhang Ailing in Her Novel Writing

Liu Lin,Wang Yuanzhou

Zhang Ailing,who was familiar to us,was a talented female writer.Her novel penetrated into the sham love ,the hypocrisy of human nature and the absence of affection.These constitutes a unique“incomplete phenomenon.”She infected us with her imperfect and blank artistic images,and led us to approach the literary world she built to appreciate the incomplete beauty depicted in her works.This article tries to explore the artistic char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complete beauty.

Zhang Ailing;incomplete phenomenon;blank;imperfect beauty;artistic charm

I206.6

A

1672-6758( 2012) 06-0106-2

刘林,在读硕士,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2010级现当代文学专业。王远舟,教授,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

Class No.:I206.6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郑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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