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情

帕蒂的命运

弗雷德是镇上公认的好人，这一点从他收养孤儿帕蒂就能看出来。帕蒂今年才十岁，她是一名私生女，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了，是镇上的老修女玛丽安收养了她。可是不久前玛丽安去世了，帕蒂又成了孤儿。

就在这时弗雷德领养了她。弗雷德以前经常帮助玛丽安，和帕蒂处得也不错。他虽然有一个儿子，但儿子是一名军人，不能长期守在弗雷德身边。而弗雷德的妻子已经去世好些年了，如今他一个人生活。镇上的人认为弗雷德收养帕蒂，只是为了排遣寂寞，等他儿子退役后，也许就会送走帕蒂。

但无论怎样，帕蒂却喜欢跟弗雷德在一起。孤儿院听起来都是个让人胆寒的地方，帕蒂才不喜欢去那里呢。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随着帕蒂的到来，罪恶也降临了。

上帝在哪里

一向不贪酒的弗雷德从帕蒂来到不久后，竟突然开始嗜酒如命，而且时常喝得烂醉如泥。

这天他又喝多了，一摇三晃地走回家。帕蒂见状说道：“弗雷德叔叔，您少喝点酒吧，这样会喝坏身体的。”说着帕蒂上前想要搀扶弗雷德，却被他粗暴地一把推开了。

弗雷德醉眼蒙眬地瞥了一眼帕蒂，嘴里咕嘟道：“滚……滚开，你这个灾星……”

帕蒂一下被推倒在地，她眼睛里含着泪水，委屈地望着弗雷德。弗雷德叔叔这是怎么了，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呀！她很想放声大哭，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虽然帕蒂只是个十岁多的孩子，但她聪明懂事，她觉得弗雷德叔叔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不然他绝不会这样。

当弗雷德烂醉如泥地躺倒在床上后，帕蒂就帮他脱去鞋子，用热毛巾替他敷脸。然后就静静地坐在床边，看护起来。

半夜时分，弗雷德醒了过来，一眼看到床边昏昏欲睡的帕蒂，不禁坐起身问道：“帕蒂，你在这儿干什么？”

帕蒂一下惊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说：“弗雷德叔叔，我在看护你呢。你喝醉了，我怕你从床上掉下来。”

弗雷德摸了摸帕蒂的头说：“去睡吧，帕蒂，叔叔没事了。”

帕蒂点了点头，突然问道：“弗雷德叔叔，你见过上帝吗？”

弗雷德愣了愣说：“上帝在每个人心里，人人都见过。”

帕蒂说：“玛丽安奶奶说上帝住在天堂，他能看到每一个人，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看到他。”

弗雷德纳闷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帕蒂说她想求上帝一件事。弗雷德听后笑了，逗她说：“那你可以去找罗德神父，也许他能帮助你。他是神父，一定见过上帝的。”

第二天弗雷德下班回来，发现帕蒂愁眉苦脸，很不开心的样子。

他问道：“帕蒂，你怎么了？”

帕蒂满脸忧愁地说：“罗德神父只答应帮我转达心愿，却不肯带我去见上帝。可是这件事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要亲自对上帝说。”

原来是这样，弗雷德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随口说道：“那你就找一个离天堂近的地方，亲自对上帝去说吧。”说罢弗雷德撇下帕蒂，自己则进屋又自斟自饮地喝起酒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弗雷德自我陶醉时，警长安特尔突然闯了进来，大声嚷道：“弗雷德！我警告你，帕蒂可是你自愿领养的，她要出了什么意外，你可是要负责任的！”

弗雷德吃惊地望着安特尔说：“警长，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安特尔气呼呼地说，“帕蒂一个人爬上了教堂的尖塔顶！要不是被人及时发现……”

“什么？可她……她去那儿干什么？”弗雷德大惑。

安特尔把躲在身后的帕蒂拉了出来，说你自己问她吧。帕蒂怯怯地望着弗雷德，小声说：“我……我想和上帝说话，因为那儿离天堂近……”

怎么会这样？弗雷德差点气晕，自己不过信口说了句话，她怎么就能当真呢？这要让警长知道了，自己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弗雷德开始感觉到，帕蒂已成了一个麻烦，他甚至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收养她。

可令弗雷德想不到的是，更大的麻烦还在后边呢。

我想找到上帝

圣诞节前的一天，帕蒂竟然失踪了。弗雷德找了整整一天，也没有找到她，直到下午的时候，镇东头的阿瓦老爹才想起了什么。他告诉弗雷德，中午的时候他从窗子里好像瞥见帕蒂出了镇子，向东去了，只是不知道她后来回家了没有。

镇子东边是阿帕尔山，这孩子是不是进山了？可她进山干什么，要知道这个时节进山，就是自寻死路呀！弗雷德简直要气疯了，在山里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他只好打电话向安特尔求助。

安特尔带着警察很快赶了过来，又仔细地询问了阿瓦老爹，让他仔细想想帕蒂出镇后到底有没有返回来。阿瓦老爹说他只看到帕蒂出了镇子，可后来究竟有没有回来，他真的不知道。

安特尔马上让人准备了进山的工具，开始进行大规模的搜索。12月的天气相当寒冷，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尽快找到帕蒂。

随着夜幕的降临，搜索工作也遇上了麻烦。人们只能举着火把，打着电筒，仔细地搜寻每块大石每棵树。天快亮的时候，终于在山腰的一棵树下发现了帕蒂，此时她已冻晕了过去。

弗雷德心里甭提有多恼火了，帕蒂太令他失望了，竟给他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看来当初领养帕蒂就是一个错误。弗雷德完全后悔了。

当帕蒂在镇医院醒过来后，弗雷德便决定和她解除领养关系，并很快为帕蒂联系了一家孤儿院。

帕蒂看到弗雷德在自己身边，开心地笑了，说：“弗雷德叔叔，我就要见到上帝了，可是后来我太困了，就睡着了……”

弗雷德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这孩子是怎么了，整天说见上帝上帝的，该不是患了什么癔症？他问帕蒂：“难道你去阿帕尔山就是为了见上帝？”

帕蒂忽闪着大眼睛，说：“嗯！因为阿帕尔山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爬上山顶就能见到上帝了。”

天，她这是要干什么？弗雷德显然生气了：“难道你不知道这个时候爬山是很危险的吗！”

“可是，”帕蒂说，“我真的很想见上帝，因为我……”

“好了，帕蒂，”弗雷德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帕蒂，“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得离开我了……”

帕蒂显然吃了一惊，不等她说话，弗雷德便接着说：“我替你联系了一家孤儿院……那里的环境还不错，一会他们就派车来接你。”

“可是，”帕蒂眼里已噙满了泪水说，“弗雷德叔叔，你答应过我的，要我和你一起生活的。”

“是的，”弗雷德说着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可是我现在没有办法照顾你。”

“可……”帕蒂还要说什么，外面却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孤儿院的人来接她了。弗雷德和孤儿院完成了交接手续后，对帕蒂说：“好了，你跟他们走吧，有时间我会去孤儿院看你的。”

“弗雷德叔叔……”帕蒂几乎要哭出来了，可弗雷德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使在人间

回到家，弗雷德一头倒在了床上，再也提不起精神来——自从接到儿子的阵亡通知书，他的心就死了。为了不让镇上的人提及他的儿子，更不想得到没用的同情，他把儿子的死讯瞒了下来。那时他已领养了帕蒂，失去儿子的痛苦无处发泄，使他只能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从此弗雷德变了，从大家公认的好人，变成了人人讨厌的酒鬼。他甚至把怨气撒在帕蒂身上，认为她是个灾星，是她的到来才让儿子离开了自己。最近帕蒂又给他制造了一连串麻烦，这更加促使他下决心让她离开自己。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不想因为帕蒂而被送进监狱，因为他酒后常有虐待帕蒂的行为，尽管这不是他的本意。

弗雷德爬了起来，来到帕蒂的房间收拾她的东西，打算过两天送到孤儿院去。在帕蒂的枕头下，弗雷德发现了一个本子。弗雷德随意地翻看了一下，那里面断断续续写着一些话——

上帝，我已经祈祷了一百遍了，你怎么不肯帮助弗雷德叔叔呢？弗雷德叔叔不是酒鬼，他是个好人……

上帝，弗雷德叔叔今天虽然推倒了我，还骂了我，可我知道他不是有意的，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伤心的事了。上帝，你就帮帮弗雷德叔叔吧……

上帝，我一定要见到你，一定要亲口对你说说弗雷德叔叔有多好，恳请你帮帮弗雷德叔叔，请你把以前的弗雷德叔叔还给我……

弗雷德看着看着，视线便模糊了。天哪，原来帕蒂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帕蒂是如此爱他，可他对帕蒂又做了些什么？弗雷德忍不住拍打着自己的头，懊恼地吼着：“我的天，瞧我都干了些什么？上帝送给我一个天使，我竟然把她当成魔鬼给赶走了……”

弗雷德飞快地收拾着东西，还带上了帕蒂最喜欢的芭比娃娃。他现在就要去孤儿院，他急切地想要见到帕蒂，他要告诉帕蒂，以前的弗雷德叔叔又回来了，是他让他来接帕蒂回去的……

〔本刊责任编辑柳婷婷〕

〔原载《百花·悬念故事》2011年12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