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蜀

讲道理的政治才能让“刁民”变成公民

□笑蜀

不久前，温家宝总理带着一批部委负责人走进国家信访局，走进访民中间。

换个角度也可以说，这是共和国总理首次公开示范，政府当如何听取人民的批评和诉求，如何跟人民讲道理。或者毋宁说，这是共和国总理首次公开示范讲道理的政治。

让人民自由地表达诉求、不满，这实质上是说，让人民可以跟政府讲道理，这是制约权力，造就一个现代政府，造就一个文明的政治的前提。如何让人民在免于恐惧的条件下，自由地表达诉求、不满，即自由地跟政府讲道理，是中国政治进步和社会进步的一个关键。

政府要讲道理，要靠道理来治理社会，而不是完全依靠国家机器的强制力。对政府施政，凡事都要问个是非对错，是民众的天赋权利。政府对此不是容不容忍的问题，大不大度的问题，而是必须报以最大敬畏。现代政治条件下，民即天，民意即天意。蔑视民意、违背民意即为欺天，即为悖逆，即为最大的不道德和最大的不合法。这应该成为所有官员最基本的政治常识。

但是，仅有常识仍不够。政府对民众批评权的敬畏，政府对民众诉求的尊重，政府跟民众讲道理的自觉，更要靠切实的施政程序尤其是法律程序来保障。民意即天意，但这种天意不能是抽象的含混的，而应该是实证的，具体的，可量度可核对的。而这一点并不复杂，现代政治技术早已经解决了这问题。有这么一套严格的程序来确保民意的畅通表达和精确统计，那些访民完全可以不做访民，在家一通电话，人大代表就要赶紧登门聆听，媒体记者也可以报道，再不行，还可以诉诸法庭。民意这样自然地流淌，并水到渠成地推动公共政策影响国计民生，政治就不难清明。

最重要的是，有了这种讲道理的政治，极有利于培养公民理性。而百年以来，中国从不缺政治激情，但一直匮乏公民理性。没有公民理性驾驭的政治激情是一种可怕的激情，往往带来灾难，这已为历史反复印证。而当下所谓“刁民”，则恰恰是最具公民潜质的一批人，于我们国家恰恰可能是宝贝，因为他们的公民权利意识最强，跟政府讲道理的意识最强。用严格的程序来确保他们跟政府讲道理的权利，满足他们跟政府讲道理的需求，让他们通过切身体验确信，跟政府讲道理是没风险的，可行的，有用的和有尊严的，他们就会对政府刮目相看，就会尊重政府，跟政府形成良性互动，从而由“刁民”成长为真正的公民。

（摘自《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