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好

中了圈套

林海能从农村走到城里，多亏了哥哥林山。是哥哥撑起家里的一片天，他才得以考上大学跃过农门。林海决定把尚未成婚的哥哥带到城市里，看他的命运是否能有转机。

几经考察，林海相中了某大学门口一间要转租的摊位。花了6万块钱租下铺面，叫哥哥做炒饭营生。

开张后生意还不错，哥俩很高兴，哪想到却中了圈套。

大学门外猖獗着一伙黑恶势力，生意被那帮人垄断了。林海接手的那个铺面，就是因为该铺面的小老板做不下去了才转租的。林山和林海算是接到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营业时间从下午5点开始，到晚上12点结束。这天晚上，8点钟没到，林山哭丧着脸回家了。林海忙问出了什么事，林山说，今天他生意刚开张，来了一伙人，不由分说地把铺面里的锅碗瓢盆砸了个稀巴烂，并放下狠话，下次要是再见到林山来这里做生意，稀巴烂的就是林山的身子骨。

林海愤怒地问：“他们是什么人？凭什么不让你做生意？”林山说：“他们说大学周围都是他们的地盘，谁抢生意谁倒霉。”

“还有没有王法？”林海气咻咻地说，“你可以报警啊！”林山说：“我当时就跑到大学里面的派出所报案，可警察说没抓到现行，立不了案，他们也没辙。”

林海无奈地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已经投入这么多了，不能不做。明天他们来砸店时，你塞个红包给他们，趁机说说你的难处。人心都是肉长的，说不定他们会放你一马。”

第二天晚上8点钟，林山又哭丧着脸回家了。就在刚才，林山把小摊拾掇好，那几个人又来砸店。林山赶紧掏出几个红包，递给他们。那几个人收了红包。其中一个胖子说：“识相就好。不过我要告诉你，要想做下去，每天孝敬我们每人一个红包，加起来不低于200块。”

“200块！我一天最多只能挣这么多啊。”林山说。

林海火了，骂道：“这帮人渣也太猖狂了！哥你别急，明天下午照常出摊，我来摆平他们。”

以毒攻毒

林海是这么想的：那帮人不就是黑恶势力吗？你黑，我找一帮比你更黑的人拾掇你。

林海在网上搜索到一个叫“干脆清债服务”的地下公司。所谓的清债服务，也包括打打杀杀的业务，只要给钱，什么事他们都干。

林海打了电话过去。接电话的自称王总，明白了林海的意思后，大包大揽道：“算你找对人了，那帮孙子干的就是欺软怕硬的勾当。我亲自带我公司执行局的兄弟过去灭了他们。不过现在是商品经济社会，我们也不是活雷锋，执行费你得出。”

林海说那是当然，一番交涉，谈定执行费是2000块钱。

是日傍晚，林山硬着头皮出摊。此时，王总携执行局的四位兄弟埋伏在周围。

末了，那帮人又出现了。他们径直走到林山的面前，胖子斜着眼瞄着林山说：“又出摊了？红包准备好没？”

林山说：“大哥，还望你们高抬贵手，我要是每天给你们200块钱红包，非饿死不可。”胖子勃然变色：“小子，不给红包你出什么摊？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兄弟们，给我砸！”

那几个人刚想动手，王总率执行局的兄弟们飞奔过来。“慢！”王总很有气势地喝道，“看谁敢砸我兄弟的场子！”

那帮人一愣，暂停了打砸抢行为。胖子阴森森地看着王总，阴阳怪气地说：“猪鼻子上插根葱，就以为自己是大象了？想跟爷搞武装暴动是不？”

王总毫不示弱地回道：“你别看自己鼻子大，就把自己当成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砸我兄弟的场子，先问爷爷我答应不答应！”

胖子冷笑一声，喝道：“兄弟们，动家伙！”言罢，只见那几个人“嗖”地从怀里抽出闪着寒光的斧头，杀气腾腾地追杀过来。

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王总一行本来就准备吓唬吓唬了事，一看这些人玩命了，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抱头鼠窜。眨眼间的工夫，王总和执行局的人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林山一看势头不对，赶紧就跑。一直在一旁观战的林海也没敢露面，愤怒离场。

林海回到家里，打电话给王总，责问他为什么不尽责，跑得比兔子还快？王总反倒有理了，说：“哥们，咱们拿什么钱干什么事，你那2000块钱执行费就值得我们去卖命？你要是肯出两万，我率执行局哥们断了他们的胳膊腿。你要肯出20万，我可以去砍掉他们的一颗人头。”

林海知道再说下去只能给自己添堵，挂了电话，只好认倒霉。

隔山打牛

林山回来了。看着哥哥饱经沧桑的脸上愁云密布，林海发誓，一定要让哥哥把生意红红火火地做下去。

林海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苦思冥想出了一个主意。林海高兴地对林山说：“哥，明天你再去开店。”林山说：“弟，今天闹了这么大的事情，那帮人能饶掉我们？要不算了吧，别闹出人命来。”

林海说：“哥，你听我的，我自有办法对付那帮人。”

林海来到一个服装市场，花了2000块钱买回了—套警服。假警服很逼真，肩章胸章闪闪发亮，警衔还挺高，一级警司。

林海回到家里，将这套行头穿上，问林山：“哥，看我像警察不？”林山一下明白了弟弟的意思，连声说像。

第二天下午5点钟，林山又去开张了。那几个人又出现在现场，还没等他们发作，一身警服的林海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几个人脸上就有了恐惧之色。林海威严地扫了他们一眼，并不理睬他们，而是对林山说：“表哥，生意怎么样？”

林山会意，说：“表弟，你怎么来了？还没开张呢。”

林海说：“大姨妈说你开了个小店，我顺路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招呼一声。”林山跟进道：“表弟，你是大人物，大忙人，小事情我哪好张口？”

林海转过身，问愣在一边的胖子：“你们是客人？要吃饭？”胖子连忙摇头说不是。林海道：“那就是这里店铺的小老板？来庆贺我表哥开张大喜的？”胖子愣了一下，连忙说是，偷偷朝那几个人使了使眼色，几人领悟了，各自掏出200块钱，塞给林山。

哥俩这下算是大获全胜。林海得意地说：“以毒攻毒不管用，隔山打牛见疗效。”

从此，林海再也没有听见林山的哭诉。他时常询问哥哥生意怎么样，林山总是喜滋滋地说，好得不得了。

终于开张

这天，林海在单位上班，忽然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要他到派出所赎人。林海大惊失色，问：“赎谁？”

“你哥哥！”派出所的警员说，“这几天他穿着假警服，到处收保护费，被人发现破绽，扭送到派出所。所幸的是，他刚诈骗几天就被抓，要是再多几单，涉案金额大了，恐怕你要到监狱看他了。”

林海顾不上多问，直奔派出所，见到瑟瑟发抖的哥哥，林海质问道：“哥，你怎么背着我偷偷地干这样的事情？”

林山说：“前几天我看你穿这衣服，把那些要保护费的人吓走了。我就生了邪念，想我要是穿上警服，不是比收保护费的人还威风？还辛辛苦苦干啥？于是我就干了傻事。”

一旁的所长听出了门道，一番追问，了解了这套警服的来历，也了解了林海曾经雇用非法组织和黑社会较劲的经过。所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林海说：“按说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就不知道通过正常途径来解决问题呢？遇到收保护费的人，你们不能报案？”

还没等林海说话，林山指着一旁的一个胖警员说：“我报了。可这位警察说你们也没有办法。”

所长的目光移向胖警察，胖警察的脸上飞过一丝恐惧。

半个月后，胖警察因为充当黑社会的保护伞被隔离审查，大学周边绰号“斧头帮”的黑恶势力被一网打尽。

余波散尽，林海颇有感触地对林山说：“哥，这个社会再乱，可咱不能乱；咱受再大的委屈，还得相信法理；挣钱再难，咱也要挣个安心钱。”

“弟，哥知道了。”林山说。

林山炒饭的生意终于正式开张啦。

〔本刊责任编辑 柳婷婷〕

〔原载《新故事》2011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