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立

人到老年，恰如暮秋已至，日将西沉，是整日哀叹“来日不如去日多”，还是抖擞精神活好当下的每一天?显然，对于生命过程有着清醒、透彻理解的人们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因为“老不足叹，可叹是老而虚生”，这无疑是一种明智的、豁达的生活态度。唯有如此，人们才能领悟到生活的本真原来是首诗。

“听到／温暖的话语／牵牛花／在心里盛开”。读了这样美妙、动人的诗句，你会以为它是出自少男少女之手吗?不对，它是一位日本百岁老妪柴田丰的诗作。柴田丰和很多老人一样也是疾病缠身，然而她一直以“永不气馁”的精神面对生活。她即使不出门，也要在布满皱纹的脸上认真化妆，展现自己的女性之美。她在92岁时，因为腰痛放弃了对日本舞蹈的爱好后，即在儿子的鼓励下开始学习写诗，因为她把“人生从现在才开始”当作自己的生活信条，坚信明天幸福就会降临。去年，她99岁的时候第一本诗集出版，诗集一面世立即受到从少年到老年各个年龄段读者的热捧，并连续印刷21次，发行量突破百万册，创造了日本的一个文化奇观。读者热情致信柴田丰，称赞她的诗歌为人们提供了生活的指针，一些一度失去生活信心的老人读了她的诗有如获得了“人生的救援”。

诗歌为美好和生命而歌唱。它“是一团火，在人的灵魂里燃烧”。然而人生颂歌的写法却不尽相同。日本老人柴田丰是把诗章写在纸上、写进书里。还有一些人为了让自己的生活像詩一样完美无瑕，把忠诚于生活的诗句写在天地间、人心里。我想起了一辈子三度替父还债的江西上饶的老人郑宜栋，他67年来跋山涉水，四处寻访债主，终于在85岁的时候还清了父亲最后剩下的一角钱的债务。我还想起了山西夏县的退休干部胡丙申，他在任县乡镇企业局局长期间，曾为19户农户担保借贷69万多元资金，到他退休时还有11户农户欠了39万元。家境困窘的胡丙申此时主动承担起还债的责任，硬是用10年艰辛打工的收人为走的走了、死的死了的农民兄弟偿还了所有债务。这两位襟怀坦荡的中国老人不是也为我们留下了震撼人心的人生长诗吗?他们用比黄金还要珍贵的诚信写成老年礼赞，为的是践行一个简单而又深刻的处世哲理：不让今生留下缺憾。

也许有人会说，柴田丰也好，郑宜栋、胡丙申也好，那都是典型人物，可望而不可即，我们平常老人的生活哪有那么多诗意可觅，诗兴可发?其实，此言差矣。一个老人只要对生活还有热情和希望，总能让自己的生活多一点生动的意味，多一点诗情画意。君不信，请看这些年高考都有年过六旬的考生去应考，他们有的是为了圆上大学的梦，有的是为了向年轻学子证明高考并不难。不管结果如何，他们的高考试卷已经成为了一首感人的诗。诗的主题就是老人的生活也和年轻人一样要有个念想，有个追求；心中有了多彩和美丽的梦，老年人也同样会觉得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

再说，居家过日子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之外，也自有诗情萌生。有的老夫老妻几十年风风雨雨走来，也曾愁过，也曾忧过，可终究相互呵护，不离不弃。他们至今还保留着那些纸片已经发黄的情书，时常回望那些初恋的情景，甚而一如既往叫着对方的昵称，因为当年对爱的誓言，就是为了今天对爱的搀扶。“少年夫妻老来伴”，这不就是一首“一起慢慢变老”充满浪漫情调的抒隋诗吗?

晚霞依然绚丽多彩，老年的生活照样流淌着诗意。感天动地也好，温馨可人也好，人生的要义只是在于：一个人只要活出个好心态，就会活出各自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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