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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盏作品

2011-11-20洛盏

诗选刊 2011年7期
关键词:太久幽灵

锦 城(组诗)

夜 泊

推开车窗,吮吸夜晚清凉的

肉体:她实在太温顺了。

月亮——它性感的脚踵,

正笨拙地拖动着自己。

这个倒挂的女人,松垂着月光的发丝,

“如同琴弦,等待被绷紧,”

被更稠密的鸟弹奏——

眼前是小站稀疏的花园,

我看见我站在另一座雾中的站台上,

仰着头,脚步迟缓而坚决。

栖息了太久,火车像火苗,

突然被一股气流晃动。

山的手掌,猛地扯了一把,

是谁发出了受虐的喊叫——

手指确认了倒错的欢乐,

显然,山被自己的能量迷住了。

为“锦江之星”而作

住在我左心房的女人

如同一枚冷水中的方糖

而我的右心房,一间别致的

戒毒所,窗户和墙壁都是柔软的

你的毒瘾 带着淬火的声音

挣扎于其中,显得可笑

好比一场没有道具的彩排

均匀,迅速,不带情感

诸神在标准间,狂草着

昏聩的遗书。惬意又安全,

只是难以把握——

我曾路过的地名渐次熄灭了,

旧日诗篇,不过是幽灵

和他的孤儿;不过是一枚

融雪时的檐冰,似乎只要

僵立不动,就不会受到伤害

青羊宫,观曼陀罗

裙裾轻盈。对于疼痛

它们是合格的磁石

柔和的动作,留给空气

留给我一个能吹拂的过去

光潜入你的膝下,钟声渗入你的身体

香火正湮没你的银质

“不,她不是在享用禁果,

她只是揭开自己体内的帘子。”

里面的纯洁更让我脆弱:

是谁的座椅,又是谁出生的福地?

不能停留太久,你只能容纳

有限的沉溺与垂询

清冷的光,戒备着陌生者的追逐

注视太久。目光:融化的肥皂,

白色羽毛上抖落的血。

来不及忍受,更来不及厮守一生——

好比刚从梦里醒来,

却已走进坟墓。

回旋梯

暮色四合。湖泊上

看不见的回旋梯里,

徒劳着几只白鹭。

就像几枚执拗的补丁,

越升越高,从风衣上,

渐次进入天空的体内。

作为过客,我欣喜于

自己的身份:我和锦城,

不过是两条交配之后,

又各自游走的鱼——

是不是我的爱已经粘滞,

好像一盒受潮的火柴,

全然忘记了自己的燃点?

“是不是我已经厌倦了

影子的尾随,

而一旦它消失,自由将是一种

没有舌头的饥饿?”

是否只有彻底虚幻的旅程,

才能让我感觉到实存?

正如一个执着的行者,

紧跟着虚无的脚步,

因而看不到她手中冷血的绳索。

禁 锢

我喜欢黄昏,她是夜晚的郊区。

她离开时顺手摸走了我的灵敏,

像从烟盒中摸烟。当我转过身,

我知道,她在山后偷觑,好像

真的有什么乐趣;她像孔雀遁

入笼中,反将我们禁锢在外面。

仲 夏

哦,凌晨了。

是时候和夜晚一起暂停了,

如同盛夏里镀锡的暖气片。

窗外横着一堵土墙,

苔藓和腐烂的树根,

从墙里向外伸出来。

就像一个疯子的房间里,

老式沙发暴露着的弹簧。

越织越厚的光线,

正将墙另一侧的树林,

变成一架木琴。

如果你足够耐心,

这些隔墙的鸟鸣,

能够告知你墙的厚度,

以及你与世界的脱节,

不在是一个未知数。

这种无害又紧凑的美,

这些词语后面

没有心机的幽灵,

让我分不清,

这里是家还是旅馆;

而旅行到底是我逃跑时

拉长的影子,

还是我身上最美好的部分。

险 境

哦,凌晨了。古老的黑暗

即将告罄,怀中的夜莺已经死去,

我仍旧像一只该死的灯蛾,

依偎在生冷、颤动的荧屏。

窗外,黑黑的树叶颤动着,

随时准备着从梦里

向外跳伞,而踉跄的晨光,

即将使用这些小勺子。

我是否也该随手调高水温,

用彬彬有礼的喷头同夜晚告别?

当我收拾行李,感觉比来时轻,

像重力的轰鸣,被拔去了插头——

要放弃自己的秩序是多么简单啊,

比如现在,任何现形都会

吸引我,它们只要吹个口哨,

我就会自己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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