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成

《大明贤后》创作感

刘桂成

在2007年12月举行的第十届中国戏剧节上，我为山东省聊城市豫剧院创作的历史轻喜剧《大明贤后》获得多项大奖，这有点儿出乎我预料。

“又是写马皇后?”

《马大脚》、《马娘娘》、《大脚皇后》、《凤阳情》等等，写马皇后的戏太多了，题材写滥了，不会挖出什么新东西来了。这是大家看到戏名就倒胃口的第一想法。一位老专家说：“看第一场时，觉着编剧虽然动了些脑子，有些新点子，但仍感平平。可是后头的戏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厚重，越看蕴含越深，最后不得不为之鼓掌叫好了。”这是专家老师们的溢美之词，我深感受之有愧。不过回想《大明贤后》创作的前后过程，倒是颇有一些想法，愿意倾吐刊籍，与同仁共勉。

写剧本不仅要熟悉题材更要熟悉演员

成不成三分形，我觉应该是成不成五分形。你塑造的艺术形象，先不管扮演者表演功底深浅，她(他)朝台上一站，首先让入觉着“像”，这就成功了七八分。朴拙不演才女，纤弱不饰悍妇，粗壮不扮书生，瘦小难当霸主。这就要求剧作者在塑造艺术人物的时候最好熟悉演员的自身条件，量体裁衣。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否则事倍功半。这些年山东省三个演员演我给他们写的剧本获得国家梅花奖，一个是1991年聊城市豫剧团章兰演我为她创作的现代戏《路边店》获得梅花奖；第二个是2002年山东省京剧院宋长林演我为他创作的历史剧《春秋霸主》获得梅花奖；第三个是2007年山东省吕剧院焦黎演我创作的现代戏《补天》获得梅花奖。这次《大明贤后》又是应章兰之邀，为她量身订做争取二度梅的戏。章兰是一个德艺双馨的优秀演员，具有天赋的嗓音条件，功底厚，造诣深，人缘好，忠厚朴实。用中国剧协董伟书记的话说：“章兰老师卸下妆看不出是演员，一上台光辉灿烂。”她第一次报梅花奖找我写戏，我琢磨再三，根据她的条件创作了现代戏《路边店》：写改革开放中一个纯朴善良的农村媳妇，受到乖张的公爹百般刁难，被逼出家门，她一次次忍辱负屈，以德报怨——“公爹他拆散俺夫妻把俺撵，俺千退百让不算完。家里骂街上喊，又捉奸又要钱，不把俺逼死不算完。”最后在村支书和群众的同情帮助下，她在村边三岔路口建起一个路边店自谋生路，自强自立，因为赶上好时代，结果迎来新生活。这个角色章兰演来得心应手，大受欢迎，轰动一时，第二年演进中南海，不仅拿了梅花奖，而且成了剧团优秀保留剧目、看家戏，已经演了近二十年，二千多场，到现在还在演，而且每次演出掌声达二十次之多。这次章兰要报二度梅又来找我，时间过去近二十年，那时三十几岁的章兰，今天已经年过五十，虽然她艺术造诣更深、表现能力更强，但毕竟年龄不饶人。琢磨来琢磨去，这次我决定给她写农民出身的大脚马皇后，从她当皇后写起，这样与章兰年龄相符，气质相近，章兰扮演会游刃有余。至于马皇后的戏已写过不少，那是次要的，因为题旨是人定的，戏是人编的，有章兰这个模特在，量体裁衣，会扎裹出一个新鲜的别具一格的马皇后来。2007年5月戏排出后，果然不出所料，“章兰皇后”在皇宫里种菜养鸡，相夫教子，给嫔妃们讲稼穑课，如鱼得水。戏一面世，在当地就引起轰动，连演一百多场。2007年12月，到苏州参加第十届中国戏剧节，一开幕观众掌声不断，引起专家评委的格外关注，获得多项大奖。

创造力是艺术发展的生命力

我们家乡看马戏、魔术叫做看“变戏法”。说明戏必须变化无穷，不断花样翻新。艺术发展的生命力来源于创造力。作为戏剧创作更是这样，不新不奇不值钱。《大明贤后》写马皇后和朱元璋，老题材，老人物，但要朝历史的纵深和思维的纵深探讨，不局限于故事的表面情节，深入开掘人物性格的深层根基，就会发现大脚马皇后和朱元璋很多未被开掘的思想性格的内在戏剧性。《大明贤后》努力做到三点：一是题旨新，写马皇后大智若拙，干政无迹；二是形式新，以喜剧样式展示宫廷生活；三是结构新，摆脱一事一线窠臼，以性格发展事件有机串联。再加上舞台科技的投入、舞台呈现样式的别致，戏就会新颖、耐看。

朱元璋和马皇后是明朝开国帝王、皇后，虽然他们是一对农民夫妻，但作为开国皇帝和皇后，绝对是有大作为、大思想、大“文化”、大性格的，否则他们不可能臣服万邦，一家天下。戏中把他们写“土”有真“土”，把他们写“洋”有大“洋”，把他们写俗有真俗，把他们写雅有大雅。只要把握住性格的一致性，可以说怎么写怎么是。正是因为他们性格的多面性、多层次、多角度，造成了戏剧冲突的喜剧因素。马皇后在宫内种菜养鸡，如同农家妇女，贻笑后宫，但她在教育儿子和劝说夫君时，可以比古论今、细数六朝，这是真实的马大脚。朱元璋严政峻法，但他又偷偷溜出去斗鸡走狗。晚年的朱元璋刚愎自用，骄横任性，大开杀戒，但他不忘旧情，始终敬畏他的大脚媳妇。他反对虚伪，却又喜欢别人恭维。这些悖谬和笑料，恰恰可以做成清代大戏剧家李渔所主张的：“于嬉笑诙谐之处，包含绝大文章。”

《大明贤后》虽然取得一些成绩和收获，但她刚刚面世，还有很多粗浅和不成熟之处，有待于在演出实践中不断听取专家和群众意见，不断思考打磨、加工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