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佼

唱念做打是戏曲表演的四种艺术手段，也是一个戏曲演员必须具备的四种基本功。何为唱念做打？顾名思义，“唱”指的是唱功；“做”指的是做功，即表演；“念”指的是念白；“打”则指的是武功，四者有机结合，构成完整的戏曲表演。只有具备了过硬的“四功”，才能更好地表现和刻画戏中的各种人物形象，彰显戏中人物的不同性格。作为一个青年锡剧演员，我当然明白其重要性，也知道戏曲演员按照传统的规程，从小就需从唱念做打四个方面接受严格的基础训练，充分掌握基本的技法和程式,熟悉各种戏曲语言和唱腔,而后才能进行艺术创造。缺少基本功，就失去创作的手段；仅擅长基本功的技法和程式，又难于创造鲜明的艺术形象。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领进门”是指师傅口传身授的传艺，“在自身”则指个人自身的揣摩、发挥与创造。因此，我一面苦练基本功，一面认真学戏演戏，在艺术实践中逐渐学会体验角色，熟悉并发挥唱念做打的艺术功能。

2010年11月，我的折子戏专场拉开了帷幕，为了不让观众产生视觉疲劳，我选择了风格不同形态各异表现形式多样的三个折子戏。一场是侧重展现唱功的《拔兰花》全场；一场是侧重表演与念白的《卖油郎独占花魁女》的《湖楼》选段；另一场是充分体现人物心理变化，注重细节处理的《陆游与唐婉》的《沈园会》选段。

《拔兰花》讲的是青年蔡旭斋和村姑王大姐相爱后互赠兰花为定情之物，但阴差阳错，父母之命难违，有情人难成眷属，蔡旭斋拒婚出走经商，王大姐所嫁非人，备受虐待，但仍头带白兰花寄托思念蔡旭斋之情。一天，她在窗口绣花，恰好蔡寻访前来，隔窗拔下其头上的兰花，于是二人相见，一时间怨愤苦痛之情均难以自抑，彼此相互挖苦指责。直陈其情后，误会终于冰释，无奈大错已经铸成，两人只得饮恨而别。剧中人物刻画很具有真实感，一出场就紧紧抓住了观众的心，特别是从王大姐爱恨交加的心里活动刻画上，更突出了人物的人性情感在现实环境里的压抑和抗争。我刻画的蔡旭斋，是一位忠于爱情，勤劳善良的青年，他既敢爱敢恨，也通情达理富有牺牲精神，为了所爱的人不再受折磨，他不得不放开手，将心意埋藏心底，这一段主要通过唱来表达。

唱是戏曲的主要艺术手段之一，除了体现基本功之外的技巧，更重要的则是善于运用声乐技巧来表现人物的性格、感情和精神状态，通过声乐的艺术感染力，表达剧中人的心曲。这里蔡旭斋的整个唱段一气呵成，跌宕起伏，亦抑亦扬，既交代了自己的出场的背景，又为剧情发展设下了“扣子”。既铺垫了男主人公的前后个性统一的基础，又与女主人公心理变化相一致。剧情推出恰倒好处，层次打开不拖泥带水，矛盾冲突不牵强附会。特别是全剧最后两人对唱两句“流泪眼送流泪眼，断肠人说断肠话”，把人物的情感和剧情都推到了高峰。虽然违背了观众所期盼和喜欢的“大团圆”结局，但无奈的退却，却升华了悲剧的效果，远比喜剧的结局震撼人心。

《卖油郎独占花魁》选段《湖楼》的念白之多是许多戏中不曾有的，念白与唱互相补充、配合，也是表达人物思想感情的重要艺术手段。戏曲念白大体上可分为两大类，即韵白和散白，都是经过艺术提炼的语言，铿锵悦耳具有节奏感和音乐性。而《湖楼》选段主要是通过秦重与店小二的对白，诙谐幽默又淋漓尽致地反映出了秦重渴望见到花魁娘子的迫切心情。为了见到念念不忘的人，秦重倾其所有在所不惜，而店小二利用其这种心理，骗其酒喝。于是生动的画面油然而生，秦重的心情是激动的、是热烈的、是迫切的、是渴望的，所有这一切，皆通过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语气表达了出来。

《沈园会》无疑是最能体现四功中的“做”的。“做”并不是纯技术性的表演，而是通过充分了解剧情，掌握人物的心理变化，完全融入到角色中体会那情那景，塑造出具备自身特点的艺术形象。戏中展现出陆游与唐婉离别三年邂逅相遇，相见竟无语凝噎的黯然神伤场面。那首脍炙人口的《钗头凤》，“错错错，莫莫莫”道出了陆游的万般无奈，更是体现了诗人“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万千情怀。我始终抓住了诗人的这一心理来进行诠释。从一开始对爱人离去的不解与伤心，知道真相后的懊恼与无奈，沈园偶遇爱人的此时无声胜有声，到而后的岁月流逝回忆往事，那是胸口永远的伤痛啊。我通过灵活地运用各种表演技巧，一举手，一投足，以及各具特点的内涵与表象，既有内心的体验，又通过外形加以表现，内外交融，突出了人物性格、年龄和身份的特点，全身心地投入到剧情中，我就是陆游。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演着这一段，泪水和着汗水，我的衣衫湿了，观众的眼眶湿了，人们的心也湿了。而我也成功地运用了四功中的“做”功展现给了观众们一个有情有义，有爱有憾的陆游。

都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只有多学多看多练多唱，游刃有余地掌握唱念做打四种基本功，才能塑造出更多出彩的艺术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