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华晖

略论“门”的审美意蕴

文/曾华晖

门的历史发展与建筑形制沿革与时俱进，其丰富造型艺术，已成为建筑中可供研究的单一门类，然而门又是整体建筑中不可或缺的门面、单体。就是这样既可单独抽离、又为整体的组成部分，使得门成为建筑中独具魅力的建筑构成元素。本文从门的审美入手，谈到了门的世界、门与风水等审美意蕴。

门；门的审美；审美意蕴

厦门海沧街道囷村古厝门楣上的剑狮劍獅

北京北海漪澜堂垂花门

单卷棚垂花门

一

门，是进出一个建筑的口道，是建筑物给予人的第一个印象所在。开门是为了沟通，而关门则是为了防卫，这是今人关于门的作用的看法。而古人更多的则是着重在门的护卫意义上。故《释名》载：“门，扪也，为扪幕障卫也；户，护也，所以谨护闭塞也。”门既可沟通内外，也可切断建筑内部与外部的自然联系和人际联系。德国哲学家G·齐美尔（Georg·Simme）在论述门的作用时说：“门将有限单元和无限空间联系起来，通过门，有界的和无界的相互交界，它们并非交界于墙壁这一死板的几河形式，而是交界于门这一可变的形式。”的确，门不仅仅是作为有限单元与无限空间的交接点，而且是建筑中各个层次的内外空间的交接点。中国古代的建筑体系对此展现得最为清晰。

中国建筑由“间”、“屋”、“院”、“多进院”联组成庞大的建筑群。这种离散的、内向的庭院式布局产生了众多的门。房有房门，堂有堂门，院有院门，宅有宅门，寺有门，宫有宫门，由城墙围合的城市还有城门，它们起着控制内外、屋内外、院内外、宅内外以至坊内外、城内外等多层空间的“通”与“隔”的作用。

门是房子的的入口，门在房子就好像脸在身子，要装修，要打扮，要有模有样。

中国传统建筑的门，依其摆设位置，可分门楼、厅门、廊门、院门等。门楼，指内层或外层的围墙门，门上有顶者。《园治》有曰：“门上起楼，象城堞有楼，以壮观也。无楼亦呼之。”

门楼形式，以福建同安红厝最具特色：顶部砖块堆砌，一薄一厚，形成盖顶，并作四坡，涂灰泥，上列排砖为脊，既没有马背，也没有燕尾，更不用瓦镇，也无垂背。门楣两边有葫芦形片砖，或以图案色砖贴饰；门楣中置剑狮，以挡冲犯；将民俗宗教信仰与建筑融合在一起，是那么地贴合，有那么地兴趣盎然。

门楼顶上摆“照墙”是鲜事！照墙在宫殿建筑中叫“影壁”，用来维护隐私，并防漏气；一般都摆在大门入口院内。如今在厦门海沧区的囷瑶村，在许多老宅的摆门楼顶上，都有著名的“狮咬剑”，它们也是照墙的一种，旨在吓阻恶魔鬼怪。它们有的立于门内，有的饰于门楼上，具有阻挡冲犯的意义。该地区至今还保留着剑狮文化的特色，很多门楣上或雕刻着、或粘贴着具有质朴、浓厚乡土味的剑狮图案。

厅门，指厅前之门。“隔扇”厅门富丽像摆放的祭品，堂皇似百官的锦衣，其可安可拆，兼具门、窗，或墙的功能。它为长方形木板做成，分格芯和裙板两部分，板面木雕，做工精细，叹为观止。一般厅门，两扇开合，前有门钹和门环，后有栓杆或插销。若是四合院，前厅厅门门板可绘制神像，尤其是廊宇多作神像，宫殿多作门钉。

廊门成拱形叫“弯光门”，弯光门将进来的光线弯成曲线。廊门狭窄，仅容一人或两人过。

院门，可是有钱人的专利。院门在庭院中配合园林之美，常做成各种形状：如圆形者叫“月洞门”，八角形者叫“八卦门”。院门只有门框，不作门扇；院门取景摆门框，春去秋来有变化；院门本身就是一幅画，画里画外天地有真情。

《鲁班经》对门板有忌讳：“门板多穿破，怪异为凶祸；定主退财产，修补免贫寒。”“门板莫令多柄节，生濸不歇，三三两两或成行，徒配出军郎。”“门户中间窟痕多，灾祸事交化；家招刺配招非祸，病定不差。

对门扇亦有说词：“门扇或斜，夫妇不相宜；家财常耗散，更防人谋欺。”

凡此种种，只是强调门本身的仪容整洁，门对面和周围环境的舒适和谐；只有如此，才能显示门的品质，这也就是门的审美意蕴。

二

关于门的主要分类，据梁·顾野王所撰《玉篇》记载：“在堂房曰户，在区域曰门。”由此可知中国建筑的“门”可以大体区分为两大类：一类为“区域门”，另一类为“堂房门”。

区域门或称为“单体门”，亦即门的本身就是一栋独立的单体建筑，具体实例如北京四合院中的大门、垂花门；北京紫禁城中的午门、太和门；明长陵中的棱恩门、棂星门、二柱门等皆是。这类区域门或以门屋、门殿、门楼等单体建筑的形式呈现，或以衡门、鸟头门、洞门、牌坊门等建筑小品的样貌呈现，它们是与殿、堂、亭、台、楼、榭等并列的一种单体建筑类别。

堂房门是建筑中的一种构件，如格门、隔扇门、屏门、棋盘门、实榻门等，它与槛窗、支摘窗、本栏杆、楣子、花罩、天花等一样，在分类上属于木构装修的行列。这种门早期称之为“户”，与窗的早期名称“牖”是互相对应的；“户牖”连称就如同现在所说的“门窗”。《淮南子》提到：“十牖闭开不若一户之明”，“受光于隙照一隅，受光于牖照北壁，受光于户照室中无遗物”。由上可知：牖的透光量很小，一户之明足可抵十牖闭开，可见当时户还兼具有重要的采光作用。后来户和牖统一而发展为外檐装修的格门、隔扇门、槛窗、夹门窗等。由于中国建筑是木构架体系，前后檐墙体都不承三室面重量，因此不必有很多设计施工上的顾忌；可以很自由地开设大片门窗。所以作为外檐装修的堂房门，在设计上常常充满整个开间，并做得十分精巧、华丽，使其成为殿屋立面极富装饰性的构成要素。

“区域门”与“单体门”的运用，是为中国古典建筑的重要特色之一。它的数量之多，使用之广，功用之大，规格之高，地位之显，创意之巧，都是世界上其他建筑体系中极为罕见的；难怪有人夸赞中国古典建筑是一种“门”的世界，是“门”的艺术。

不难看出，在中国古典建筑中，门的作用远远超出穿行交通、启闭禁卫的实用功能；也远远超出组构立面、美化殿屋的审美功能；而是进一步衍生出一系列文化的、艺术的功用和意义。

三

西洋建筑也非常注重入口之门：从古埃及刻绘历史图案的左右大堵山墙护翼之下的神殿入口，到迈锡尼的狮门，造成希腊神殿的三角楣墙与三种柱式的入口；罗马人为建造凯旋门的鼻祖，并以多层拱门盖了规模宏大的罗马竞技场和水道桥；而后中世纪哥德式尖拱门，如夏特尔教堂和巴黎圣母院大门由多重尖拱雕刻；到文艺复兴时期采用希腊罗马形式，出现三角形或弧形门檐；加上巴洛克作戏剧性的突出门的效果，还有洛可可的繁复与曲线装饰，直到法国仿罗马康斯坦丁门作了举世闻名的巴黎凯旋门，拿破仑都没有机会经过此门，却被德军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走了过去。今天，法国总统密特朗为了表现现代法国人勇往直前的精神，从协合广场到凯旋门延轴线的延长，在拉德封斯地方盖了一个新的凯旋门，这个新凯旋门完全以新科技建筑形式完成，代表了新的世纪新的理想。

人类不分东西，对门都有相同的爱好与尊重，它代表一个事物一个阶段。如学问进阶的“大学之门”，如品德修养的“入德之门”，如生命行旅的“天堂之门”，使门充满了哲理，也充满了变数；使得你我从这一个时空，进入另一个时空，是那么地自然，也是那么地无奈。

在西方雕刻作品中，有两件非常有名的门：一件是早期文艺复兴时期洛伦佐·吉贝尔蒂的《天堂之门》，一件是浪漫时期奥古斯特·罗丹的《地狱之门》。

吉贝尔蒂的《天堂之门》，是弗洛伦斯主教堂洗礼堂的一部分，门上是镀了金的铜雕，浮雕近景与远景的深浅搭配，人物与建筑物的比例，和透视所造成的空间感，竟是那么地完美无缺。

罗丹的《地狱之门》，原是为装饰美术馆所作，奈何他一直不满意，直到去世还没有完成，于是被摆在罗丹博物馆供人参观，否则它应该可以成为建筑的一部分；看着它，不觉得油然而生特别的情绪：它是从地狱之门中独立出来的闻名的思想者雕像。

各种各样的门，有其共同点，也有其差异性；最大的不同，在于地域因素所造成的形式风格，如中国城门有它悲怆深沉的一面，它与西方古堡入口的深厚结实，趣味则截然不同。

[1]（德）G·齐美尔着．门与桥——齐美尔随笔集[G]，崖鸿，宇声，等，译．上海：三联书店，1991．

[2]吴裕成．中国的门文化[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8．

[3]任军．文化视野下的中国传统庭院[M]．天津：天津大学出版社，2005．

[4]覃力．说门[M]．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

[5]陈志华．外国建筑史[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79．

[6]侯幼彬．中国建筑美学[M]．哈尔滨:黑龙江出版社，1997．

曾华晖，厦门集美大学美术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