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 泳

(鹤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黑龙江鹤岗154100)

苦难中的坚韧与顽强
——余华《许三观卖血记》分析

姜 泳

(鹤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黑龙江鹤岗154100)

在《许三观卖血记》中，作家余华以许三观不断重复卖血的事件为线索，展现了许三观生命苦难的历程。许三观为什么能如此频繁地卖血却不死?背后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他，使他在苦难面前竟能如此地坚韧和顽强?基于这些问题，从许三观乐观的生存信仰、血缘和家庭观念以及对于“平等”的追求等三个方面进行分析，从而诠释出许三观在苦难中表现出坚韧与顽强的原因。

许三观;卖血;苦难;坚韧

《许三观卖血记》的叙述时间穿越了许三观由青年到老年四十年来的人生历程。虽然时代在变、社会在变，然而许三观解决困难的方法——卖血求生却始终不曾改变。作品中展现了许三观12次的卖血经历，透过许三观一次次的卖血，我们窥探到了一种生的苦难与生的辛酸。正如法国《读书》杂志评论的那样，《许三观卖血记》是“一部精妙绝伦的小说，是外表朴实简洁和内涵意蕴深远的完美结合”［1］。在许三观一次次用卖血来缓解苦难对现实人生的压迫的同时，也真诚地表现出一个平凡人在苦难面前的坚韧和顽强。我们将从三个方面来分析许三观的坚韧和顽强。

一、许三观乐观的生存信仰

在《许三观卖血记》中，许三观每一次的卖血，都适时地为他换来了在人生道路上重整旗鼓、再度出发的一个新契机。实现这种转换的一个共同的具体环节就是以血换钱，并且，每一次以血换钱都以收支刚好能够相当为度。许三观何以如此频繁地卖血却不死呢?为何每一次都表现得如此坚韧?就是因为许三观始终坚持着乐观向上的生存信仰，用他的话说，就是“我身体很好”，这也是他坚持卖血不放弃的原因之一。许三观说:“你们看我，卖了血身体弱了吗，没有，为什么?老天爷奖我的，我就是天天卖血，我也死不了。我身上的血，就是一棵摇钱树，这棵摇钱树，就是老天爷给我的。”［2］121因而，对于卖血许三观有的不是悲哀与无奈，而是自信与骄傲，这从他向别人传授卖血之道时的神态和语气中可以明显看出，那里隐含着一种“我是教你一个生存法宝”的自负与恩赐的味道。正因如此，许三观卖血换生存的信念，才会四十年不曾动摇。他的内心始终笼罩在一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淡淡的幸福氛围当中，这种幸福感之所以能够忽强忽弱地维持下来，关键的原因就是他对自己有血可卖的生命状态抱有信念。

二、血缘和家庭观念

许三观在12次被苦难驱使的卖血行为中，以无比的坚韧向世界展示了他的不死。而他的坚韧是“被动承受与主动承担的复合体，是神义论之后人义论的一种人的自我拯救方式，是信仰与审美逃遁后，现代人面对死之畏和生之烦的一服救命的药剂”［3］。在《许三观卖血记》中血缘和家庭构筑了坚韧赖以存在的坚实而强大根基。表面上看，许三观的家庭血缘亲情是靠他卖血才得以建构与筑固的。但实际上它们是一个互动的关系，家庭亲情同时也促成了他的自我拯救——坚韧的形成。在他的12次卖血中除了第一次是偶然性的，第三次是为林芬芳买补品，其余的几次都是为了家人，无论是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为了让家人吃上一次饱饭，还是为了拯救一乐等等。卖血时许三观散发出充溢的快感和永不停息的幽默。在这幽默里，痛苦交融着快乐，却让我们看到了坚韧的力量。面临死亡的许三观一次又一次地卖血正是为了保全自己和家人的身体。尽管一乐不是许三观的孩子，小说突破了陈旧的血统亲缘论，许三观与一乐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关怀，是生命之间的互相拉近。无血缘的冰冷现实被巨大的温情所融化，为了家庭他依然义无反顾地用自己的生命去拯救一乐。血是生命之源，血在我们中国人的心目中的分量是很重的。长期以来，“血缘”、“血脉”、“血浓于水”是维系我们民族、家族、家庭的脐带;血又和我们的道德、文化有着深厚的联系，和一个人的尊严、气节相关。可以说，正是血养活了他的一家人。血是他的生命，他又用卖血来拯救和延续自己的生命，这充分证明了是血缘和家庭观念支撑着许三观如此的坚强。

三、对于“平等”的追求

余华在《许三观卖血记》韩文版(1998年)序言中说:“这是一本关于平等的书。”他没有直接说许三观，而是说有这样一个人，他知道的事很少，认识的人也不多，只有在自己生活的小城里行走他才不会迷路。这个人头脑简单，虽然他睡着的时候也会做梦，但是他没有梦想。当他醒着的时候，他追求平等。最后，余华说这个人的名字可能叫许三观。“平等”确实是许三观处理自己生活的唯一准则，许三观之所以在苦难面前表现得如此坚韧，正是由于他对“平等”的追求。“他追求的平等就是和他邻居一样，和他所认识的那些人一样，当他的生活极其糟糕，因为别人的生活同样糟糕，他也会心满意足，他不在乎生活的好坏，但是不能容忍别人和他不一样。”［4］许三观在得知妻子许玉兰犯了生活作风问题后，许三观感到自己在家庭中的平等地位被颠覆了。极其愤怒的他先是狠揍了妻子一顿，接着百事不做:“我不能去买米，我现在什么事都不做了，我一回家就要享受。你知道什么叫享受吗?就是这样，躺在藤榻里，两只脚架在凳子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享受吗?就是为了罚你，你犯了生活错误，你背着我和那个王八蛋何小勇睡觉了，还睡出个一乐来，这么一想我气又上来了。你还想让我去买米?你做梦去吧。”［2］32但仅仅这些并不能平复许三观内心深处的不平，直到与旧日的情人林芬芳偷情之后，他才最终报复了妻子对自己的不忠，并通过对另一个家庭的破坏、对另一个男人的伤害而使自己的平等感重新构建起来。许三观正是凭借这种显得有些狭隘的平等追求，才会在苦难面前表现得如此坚韧和顽强。

四、许三观的结局

在《许三观卖血记》中尽管表现了许三观在苦难面前的坚韧和顽强，让人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但它仍然是一幕悲剧，一幕让人欲哭无泪的悲剧。许三观最后一次卖血的遭遇可以说是对悲剧的一种集中揭示。在故事临近结尾时，已经不必为生存所迫再去卖血的许三观，终于得知自己的血再也无法卖出去了，无尽的悲哀涌上了他的心头。通过这里我们看到卖血已成为他自我救助的唯一方式，也成为他人生价值的具体体现。卖血生涯的终结使他绝望，这不仅因为他不知如何面对以后的灾祸，更因为他的人生价值和信念也随着卖血的终结而彻底颓废。然而，故事的悲剧并没有到此结束，最大的悲痛是对儿子们劝许三观回去的描写:一乐说:“爹，你别在这里哭了，你想吃炒猪肝，你想喝黄酒，我给你钱，你就是别在这里哭了，你在这里哭，别人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二乐说:“爹，你闹了半天，就是为了吃什么炒猪肝，你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三乐说:“爹，你别哭啦，你要哭，就到家里去哭，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2］205

至此，许三观的悲剧不在于他为生活所迫去卖血，也不在于他发现养了九年的儿子却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而在于他原来寄予无限希望的儿子已在现实面前变得“面目全非”，他早年一种隐藏于内心的憧憬仿佛被魔鬼悄无声息地偷走了。但也正因如此，我们可以说在《许三观卖血记》中，余华对于生命的思考已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1］徐林正.先锋余华［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3.

［2］余华.许三观卖血记［M］.北京:人民文学出报社，2006.

［3］刘春勇:作为一种生存论建构的坚韧——《许三观卖血记》［J］.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2，(4).

［4］余华.我能否相信自己·活着·韩文版序［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1998:137－138.

Tenacity and Toughness in the Suffering——Analysis of The Story of Xu Sanguan Selling Blood

JIANG Yong
(Hegang Teachers College，Hegang 154100，China)

In The Story of Xu Sanguan Selling Blood，the writer Yu Hua takes Xu Sanguan's frequent blood selling as the clue of the events，displaying Xu Sanguan's miserable life course.Thus we couldn't help but think the following questions:why is Xu Sanguan still alive despite so frequently selling his blood?What is the force supporting him so that he can be indomitable and tough in the face of such suffering?This article will analyze Xu Sanguan's optimistic faith of survival，ties of blood and family values，as well as Xu Sanguan's pursuit of“equality”in order to interpret the reasons for his tenacity and toughness in face of suffering.

Xu Sanguan;selling blood;suffering;toughness

I207.425

A

1001－7836(2011)11－0111－02

10.3969/j.issn.1001 －7836.2011.11.046

2011－03－14

姜泳(1980－)，男，黑龙江绥棱人，中文讲师，文学硕士，从事文学概论、现代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