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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文化时代的审美生态与美学转向

2011-08-15应小敏傅守祥

创新 2011年1期
关键词:审美观念大众文化美学

应小敏 傅守祥

大众文化时代的审美生态与美学转向

应小敏 傅守祥

20世纪美学从以美的本质为重心转向以审美经验的探讨为重心,在关注艺术美的同时强调审美经验和审美心理本身的意义。大众文化的主流化发展和审美化弥散,使当代美学走出经典美学的认识论路径、本体论路径和心理学路径,进入新的理论整合期,艺术哲学的视野明显扩大,并形成与生活世界的双向互动和深度沟通;审美风尚逐渐偏重功利性,世俗性的审美趣味基本取代了崇高与理想,严格自律的审美观念正在被一种泯灭了界限的泛审美观念取代。日常生活意志的感性需求持续高涨和精神崇高性的失落尽管不是绝对对立的,但是这其中潜藏着的审美文化超越性消退的危机值得关注。审美生态的更替与当下关怀的世俗性、身体美学的可能与审美体验的纵深性、大众文化的张力与审美观念的生成性,成为现代性转向后的题中之义。

大众文化时代;审美生态;身体美学;艺术哲学;世俗化;超越性

一、大众文化时代审美观念的转向

西方现代美学兴起以后,主要是20世纪以来,“美学研究的对象从以美的本质为重心,转变到以审美经验的探讨为重心……从罗列和寻找一系列美的特质转变到对审美主体的审美经验进行描述”;[1]在关注艺术美的同时,强调审美经验和审美心理“本身的意义”。“由于谁也不怀疑艺术作品的存在和完美作品的真实无伪,因之如果根据作品来给审美对象下定义,审美对象就容易确定了”;[2]同时,由于各种部门美学的兴起与受众参与的强调,美学的对象更加具体化与多样化,审美体验的当下性更受重视,因此,审美领域迅速扩大,审美范式也随之转变。

审美范式的转换首先体现在20世纪层出不穷的新的审美思潮和美学流派,它们不仅抛弃了传统审美坚持的“文艺本位”立场,不再把文学艺术看作一个独立的、封闭的领域,而且体现了向当代精神科学的其他学科逐渐开放和靠拢并与之相融合的趋势。其次,审美范式的转换还体现在从非功利性主导跨越到功利性兼容甚至消费性认同的审美观念转变上。认识功利性与坚守非功利性并不矛盾,艺术反对恶俗却不避世弃俗。大众文化的蓬勃发展催生了文化的世俗性力量,世俗性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文化的基本特征。

纵观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的文化变迁,过去那种理想主义占主导的文化已经黯然失色,世俗型文化占主导的时代悄然降临。最能表征文化世俗性变化的也许是艺术的审美观念正发生着从崇高向凡俗的转化。从崇高向凡俗的转变意味着大众文化的胜利,因为大众文化所固有的快乐原则和交换逻辑天性就具有瓦解崇高与消解神圣的功能,大众文化在满足市民阶层文化消费需要的同时,也塑造着新的价值观念和审美观念。从崇高向凡俗的转变,说明大众文化凭借自己得天独厚的技术优势和媒体力量占据了文化权力的中心。这种转变不应该简单理解为中国文化失去了理想的支持和引导,而只是说调整了理想的生成方式。

与上述变化相适应,严格自律的审美观念正在为一种泯灭了界限的泛审美观念所取代,艺术的神圣性和生活的世俗性的界限已不像过去那样泾渭分明。但是,当前审美生活化的目的并不是要通过审美获得心灵的舒展或形而上的慰藉,而是为了装饰生活以创造出感性的外观或引人注目的形象,审美化成了生活方式甚至是日常生活的意识形态;实用主义的理性审美原则替代了精英主义的审美观和艺术观。大众文化的兴起对经典美学构成了严重的挑战,促使审美生态发生更替,迅速走向世俗化与日常生活化。虽然审美的生活化图景已经弥散开来,社会审美风尚的发展也将日益同整个社会大众的日常生活需求和满足形式联系在一起,呈现出与大众直接利益的内在互动,但我们要注意其中也潜藏着审美文化超越性消退的危机。

二、大众文化时代审美意识的身体形态

美学与人的生存关系是新时期美学转型的内在需求与真正根据。美学改变先前那种从某一种实体性的定点出发去确证美是否存在的抽象思辨,转而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和不断扩大的视野关注当代人的生存状况、追问生命的价值、探索生活的意义。生存论视角的转换,意味着美学以自身可能的方式参与当代人的生存态度的建设,也以其对理想的深情呼唤而为人的存在架设起超越性的坐标,更好地肩负起为人类“操心”的使命。

诗哲尼采试图打破现代性自身的理性外壳,从身体和感性的根基上重新审视和估价一切,一方面通过一种道德谱系学将形而上学、道德与科学的结构还原为无所不在的权力意志的产物,另一方面又建立起一种感性的身体现象学,由于在感性的“显现”背后别无它物,强力意志这种被形而上学化的非理性就承担起自我立法的重任,并建构起一种新型的、无所依傍的审美存在。伊格尔顿的《美学意识形态》一书以理论的方式揭示了身体作为当今时代核心话语的事实。他认为,现代美学以回到对身体话语的关注而与传统美学相区别,正是身体话语使美学从逻各斯中心主义走向了非逻各斯中心主义,完成了美学的现代性转向。鲍曼的《立法者与阐释者》一书也有类似的阐述:当统治者依赖于一种统一的、普遍遵循的文化模式来实施其统治的时候,这种文化实际上发挥着一种专制的功能,对人类的身体欲望与情感都起着压制的作用。同时,身体也为人类在这种具有不确定性的后现代文化语境中提供了一种确定性的存在形态,它以明确的方式显示了身体是这个时代最经典的文本存在形态。

在文化泛化与审美弥漫的今天,任何文化商品只是大众消费的一种文化符码,而这种文化符码的解读、其所指与能指空间受到多重因素的影响,尤其是受众的受教育程度和思考习惯。身体的符码解读与审美想象也并非绝对地受制于制作者的文化预期:在物化的魅惑与牵引之外,身体的精神性与超越性便会凸显出来,因为真正的身体是与精神决不可分的。然而,作为大众文化时代最醒目的书写符号,身体的解放在审美形式中处于矛盾的境地:美为身体的解放提供了前景,同时又将这一前景虚幻化。伊格尔顿认为,大众文化的技术方式满足人们绝对的享乐主义的本质,使力比多的身体受制于经济的要求,所以在这个时代除了有劳动的身体、欲望的身体之外,更多的是一些残缺不全的身体,这是大众文化中身体的普遍形态。因此,伊格尔顿感叹在人类解放的过程中,最棘手的是从自身中解放自己;美学为人们提供了乌托邦的和谐形象,但它形成的审美意识形态幻象又将这一美好的前景悬置。

当今的美女作家或自诩为“妓女”的作家都是以主动的方式将自己置于被全民观看的境地,在审美的大众文化时代,身体被视作最简捷的运作形式;它在如今越来越走火入魔的行为艺术中遭遇了最惨烈的使用。大众文化时代对身体话语确实存在着一种表演性的随意使用,它使私人领域公共化,造成了像雅斯贝斯所说的公共生活变成单纯的娱乐,私人生活则在刺激与厌倦之间不停地交替和变化,它使人们忙碌于对新奇事物的渴求中。在追逐的过程中,“新”的往往缺乏连贯性和承续性,这种状况使人们更加处于不确定性之中,因而使本来在现代美学与传统美学决裂之际人们看到的一线解放的曙光,又在这种大众文化时代对身体的毫无节制的使用中变得遥遥无期。

三、大众文化时代的审美走向

大众文化带来的崭新视觉冲击和一定程度上的身体解放,尤其是在中国传统文化这种“无性”的“身体化文化”[3]势力异常强大的环境中,毫无疑问是有积极意义的,它在钝化以文字为核心中介的艺术想象力的同时却大大拓展了以影像为核心中介的生活想象空间,在毫无遮拦地刺激肉体欲望的同时却开始帮助中国人重视身体本身的生存质量。应该说,有相当数量的大众文化产品既注意到了本身的“物性”特征,也兼顾到了本身的“身体性”特征,它所打造的“审美形象”这种“文化关联物”也常常引导人们深入到人性反思和历史反省中去,有时甚至引领人们张开想象的翅膀飞入未来时空里去。但是,现阶段的大众文化文本经过沉淀而能成为“文化经典”——哪怕是经典标准重新调整、经典评判由受众组成——的还不多,能让人们百看不厌甚至出现“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效应的也寥寥无几;而它们却借助着资本和权力之手,大有独霸文化世界的趋势。

作为人们的日常欢乐之源,大众文化这种塑造新感性的文化材料还不可能独自成为人类精神生长的不竭之源。“泰山不辞抔土才能就其高,河海不择细流方可成其大”,人类精神与情感的丰富性和神秘性、人类自由与快乐的灵动性与体悟性决定了其来源的多元和广博。况且,生活实践里也常有那触动我们但拒绝被概念和逻辑分解的原发体验,就如《庄子·养生主》所说的“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这些都是注重现世生活的大众文化经常忽略的。因此,从法兰克福学派开始的众多学者在归纳大众文化特性时总不忘大众文化的“平面化”和“模式化”。

当然,我们也应该防止那种后现代主义式的、灌注了极端相对主义和失败主义的“精神投降”,其“宽容最终几近于漠不关心”,其“人为的无深度性暗中毁坏了一切形而上学的庄严”,这些正是使其作品对现在还没有变得如此玩世不恭和虚无的一个普通公众来说显得如此令人不快和不安的东西,因为很多人继续相信或者想相信艺术仍然有激励和提升的使命,或者哲学仍然必须寻求和发现人们赖以为生的真理。狭隘的精英主义和审美主义必须要改进,后现代主义所谓“多样性现实的无穷多阐释与同等重要”导致的四处蔓生的混杂无序和打着平等旗号的“意义缺失”是立不住脚的。[4]审美泛化的形而下之轻与审美现代性的人性解放之重,可以说是人类精神文明中一个难解的结。完全放弃对观念和思想的执著追求而只注重制造一种身体幻象与世俗欢乐的文化定位,也许最终会使大众文化在本雅明所担心的“审美物化”中彻底丧失其文化自省的可能性与精神自由的宗旨,这才是我们关注的焦点所在。随着人们对大众文化内在特征的体认的加深,我们有信心看到一个多元文化形态协调发展的文化新格局。

[1]朱狄.当代西方美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2]杜夫海纳.审美经验现象学(上)[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6.

[3]孙隆基.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4]傅守祥.审美化生存——消费时代大众文化的审美想象与哲学批判[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8.

[责任编辑:文 晴]

On Aesthetic Ecology and Aesthetic Transformation in Mass Culture Era

YING Xiao-min FU Shou-xiang

In the 20th century,modern aesthetics has a shift of the focus from the nature of beauty to aesthetic experience,and it focuses on artistic beauty while stressing the significance of aesthetic experience and aesthetic psychology.With the development of popular culture and its aesthetic dispersion,contemporary aesthetics goes into the new theory of consolidation,and the philosophy of art significantly expanded the vision.In this pan-aesthetic era,aesthetic fashion gradually biased towards utilitarian,and secular aesthetic replaced the lofty ideal.Though it is not absolutely opposite between the rising of daily life’s emotional needs and the loss of spiritual nobility,we should take concern on the crisis of aesthetic culture’s transcendence subsiding.It is a meaningful topic that aesthetic ecology’s changing and aesthetic transformation in mass culture era.

mass culture era;aesthetic ecology;somaesthetics;philosophy of art;secularization;transcendence

G122;B83-0

A

1673-8616(2011)01-0113-03

2010-11-20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文化产业的哲学机理与创新战略研究》(10YJC710074)、杭州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常规性立项课题《当代影视文化与青少年成长之问题与对策研究》(B09WH08)、浙江省社科联研究课题《当代影视文化对青少年价值观的影响及对策研究》(09A23)阶段性成果。

应小敏,浙江传媒学院影视艺术学院副教授、博士后(浙江杭州,310018);傅守祥,华东政法大学科学研究院研究员、文化生态与中国形象研究中心主任、博士后、硕士生导师(上海,20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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