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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的歌手——蒲宁的流亡意识及其创作中的永恒主题

2011-08-15高梦颖

皖西学院学报 2011年4期
关键词:爱情俄罗斯文化

高梦颖

(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安徽芜湖 241000)

流浪的歌手
——蒲宁的流亡意识及其创作中的永恒主题

高梦颖

(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安徽芜湖 241000)

蒲宁的流亡是外在流亡与内在流亡的双重表现,它渗透到蒲宁的小说中,他的思想受到早年俄罗斯文化和流亡时期异国文化的双重因素的影响,在小说中体现了这一特色。爱情往往与死亡相交织,多以悲剧终结,这不仅渗透了作者流亡时期的感情变化,也显示了蒲宁俄罗斯式的古老情结;小说的背景及描述融入了异国文化的多种元素,这些使得同一主题延伸出新的内涵。

流亡;爱情;死亡;文化交织

“流亡”(Diaspo ra)一词来源于希伯来语 Galut,指犹太人在经历两次犹太战争中的“巴比伦之囚”后被迫离开巴勒斯坦游走他乡的经历。文学史上的“流亡文学”源于西班牙的塞万提斯、英国的亨利·菲尔丁等的“流浪汉小说”,之后,爱尔兰意识流小说家乔伊斯、美国犹太小说家索尔·贝娄等流亡作家出现,产生了真正意义上的流亡文学[1]。流亡作家身份容易受到双重文化的影响,但是蒲宁作为二十世纪初的俄罗斯作家,经历了国内的十月革命,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他的作品却始终保持着遗世独立的态度,超越于时间与空间之上,这与蒲宁的人生态度有关。蒲宁少年时家族虽已风雨飘摇,但是他仍有一个相对舒适与闲散的乡村贵族生活环境,他始终都怀有一种难以割舍的俄罗斯情结。高尔基曾评价蒲宁:“您是来自贵族的最后一位作家,贵族的文明给世界贡献了普希金和托尔斯泰!”蒲宁在旅行与流亡中的作品中表达的是对永恒生命的歌颂,对完美爱情的向往,他与那个时代格格不入,他在流亡中书写人类精神流浪的永恒主题。

一、蒲宁的流亡意识的根源

伊凡·蒲宁(1870-1953)是贵族的最后一位作家,他继承着现实主义传统,猛烈抨击俄罗斯资本主义,揭露旧俄社会的黑暗,但这一切改变不了他在政治上的立场,他规避了俄罗斯的社会革命,政治局限性导致当时的评论家对他作品的看法褒贬不一,可是这些超越性的主题却使作品得到了永生。蒲宁生活的时期是俄罗斯文化的白银时期,各种思想流派陆续出现,而蒲宁始终保持自己的写作风格,力图从普遍性的角度解决生存的困境,无论是在他的创作之初还是晚期,这一写作目的是贯彻始终的。

蒲宁童年时父亲酗酒,妹妹夭折,这些不幸引发了他与生俱来的莫名爱恋与温情。成年蒲宁离开家乡奥廖尔省老家的破产庄园时,“除了脖子上挂的十字架,一无所有”,他当过报社校对员、采访员、图书管理员,还摆过书摊[2],都是凭借个人的努力与毅力成为作家,蒲宁骨子里是贵族的血脉,不论他从事什么职业,都是以贵族的道德标准在衡量着自己,也正是这一点让他与那个世纪的俄罗斯格格不入。他崇尚自然,深受托尔斯泰思想影响,对“革命”这个词一直存在抵触与厌恶的情绪,“革命”直接针对着他的家人:他的岳父、夫人一脉的亲戚,他们都是沙皇俄国时代的政治家,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革命使得这一切化为泡影,当时的文化界将十月革命与二月革命神秘化了,蒲宁在两次革命中感到旧世界诗意的丧失殆尽,“全部灾难在于:没有一个人对俄国历史有一丁点儿哪怕是起码的概念”[3](P199-200)。家庭的离散,政治的偏见导致蒲宁在思想上的孤独,最终在旅行中实现自己的理想,1900年第一次出国旅游,经过瑞士、法国、德国,以后几年基本上都在旅行中度过,1920年以后逃亡至国外,此后再没有回国。对于早期旅行的爱好,蒲宁曾这样解释:“候鸟的迁飞是由于内分泌的作用……我的一生都跟候鸟一样”。

二、流亡意识下的永恒主题

(一)爱情与死亡的绝唱

蒲宁侨居国外时创作了大量短篇小说,同时也将他的消极情绪带到了作品中,这一时期的作品多是以不幸为结局,但是主人公都强烈的爱过,哪怕这种爱情只在瞬间燃烧,也足以点亮他们的一生,这也正是作家在现实中追求不到的爱情理想。

1929年蒲宁以自己的初恋为蓝本,写下了《夜航途中》,昔日的一对情敌在知晓共同爱恋的女人去世以后,促膝长谈,时间把所有的爱恨情仇都销蚀殆尽,只剩下孤零零的躯壳。20年代蒲宁越来越关注爱情与死亡的主题,这些爱情绝唱都是短暂易逝的,地点基本都是在一些狭小的空间中或者旅途中,人生对于蒲宁而言就是一个旅程,而作为个体的人往往只是生命匆匆的过客。1937年,蒲宁回忆托尔斯泰时,老人曾对他说:“人生是没有幸福的,只有它的闪光——要珍惜它,爱护它……”[2]。蒲宁向往的正是这一瞬间迸发出的强烈光芒。中篇小说《米佳的爱情》中米佳为了获得卡嘉的爱情,不断妥协,给卡嘉更多的发展空间,让她去了戏剧学校,但是当他的善意换来是卡嘉的离去——与戏剧学校的校长私情,他陷入了绝望选择了自杀;《骑兵少尉叶拉金案件》中的女演员玛尼亚为了测试人间真爱,模仿古埃及女王克里奥佩特拉:谁与她共度一夜,便要献出生命,她无权像女王一样处罚对方,但她要求对方陪她一起自杀,骑兵少尉叶拉金中选了,他按照女演员的要求鬼使神差的把她枪杀了,却在慌乱之中忘了自杀,结果酿成了这个荒诞的悲剧。《娜塔莉》中娜塔莉由于看到心上人与表姐亲热,一气之下嫁给了堂兄,几年后她成了寡妇,而男主人公与女仆加莎同居,当男主人公感到悔意与娜塔莎冰释前嫌,重新在一起时,娜塔莎却因为早产而死。正如同蒲宁所言:我跟你是贵族的后裔,我们不会视爱情为儿戏。对我们来说,爱情是至高的欢乐。蒲宁把爱情视作至上与完美的化身,他笔下的爱情往往都以死亡与幻灭作结,只有在死亡中爱情才得到永生。新古典主义诗人普拉登-哈勒尔蒙德说:“凡是沉思美的人,都难免要同死亡达成默契,审美把死亡和人连接在一起,所以,最美的死亡,就是在审美中为了审美而死去”[4](P527)。蒲宁的笔下很少有大团圆式的结局,世俗的平庸与琐碎最终会吞噬爱情的美好,因此,只有在死亡的宁静中才能获得爱情最终的平静与升华。

(二)让记忆复活

回忆是蒲宁小说的又一大特色,作为流亡国外的作家,他有着割舍不断的俄罗斯情结,在晚年他曾写信给国内的友人捷列舍夫,表示“非常想回家”,但最终因为二战的时局所限,没有成行而客死他乡。他对俄罗斯的怀念与复杂的感情就融合在多部短篇小说中。

爱情百科全书的短篇小说集《林荫幽径》阿里克谢耶维奇偶遇了时隔三十年未见的情人纳杰日达,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天集中表现出来,“一切都会过去,爱情,青春,一切的一切无不如此。”纳杰日达为了阿里克谢耶维奇的爱情守候了一生,男女主人公都经历了世事变迁,纳杰日达独居开酒店,阿里克谢耶维奇被妻子抛弃,儿子变成了纨绔少年,当历经沧桑的俩人在回忆往事时,一切变得美好而不可触摸。《最后的幽会》安德列与薇拉为了爱情守候了十五年,而最后只是以短暂的相见告终;《阿尔谢尼耶夫的一生》更是作家回忆的结晶。蒲宁作品中多以回忆的方式叙述,常用倒叙的方式或者是通过年长者之口来追忆故事的发生,使故事更显沧桑悲怆。《苏霍多尔》通过后辈对往事的好奇和冬妮娅姑妈的追忆,完成了对消亡贵族的追念;《伊达》更是通过他人之口对爱情故事进行追溯,完成了一曲甚至没有开端的爱情故事。由于蒲宁小说多是以悲剧结尾,采用这种回忆的方式,增添了历史与时间的厚重感,给小说蒙上一层抹不去的哀愁,这正是蒲宁追求的极致。

蒲宁的一生都在追求艺术绝对的美感,塑造苍凉而若有所失的感情,他用回忆构建主人公之间的距离,在物与我之间留出距离与空白。叔本华说:“丢开寻常看待事物的方法,看到事物的不平常一面”,这种距离实际上就是暂时摆脱实用生活的约束,把事物摆在适当的“距离”之外去观赏。蒲宁的小说中很少会出现日常生活的人间烟火气,不论是爱情还是乡村生活,他总是着力去烘托制造一种氛围,让爱情与乡村生活变得与众不同,在凡尘中寻找到一种唯美的寄托,用回忆远观自己的生活,这时候只剩下昔日的美好与淡淡的怅惘,这是爱情的极致,也是审美的超脱。

三、多元文化的相遇

蒲宁深受俄罗斯传统文化的思想影响,同时又受到异族文化的熏陶,在欧洲国家旅行多年,最后定居巴黎,流亡的无奈与对故乡的思念,理想的追求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汇成小说中蒲宁东西文化的杂糅。蒲宁是第一批把国外素材广泛的运用在自己作品中的作家之一,《兄弟们》、《阿强的梦》、《旧金山来的先生》都是利用国外的背景来叙述。

在小说《净身周一》中,所描绘的大背景是俄罗斯式的,但是这篇以俄罗斯人为主角的小说,却综合了多种文化元素,“省瓦西里教堂,加上松林山上救主堂那一排意大利式的大教堂,还有克里姆林宫墙头上的一个个塔尖所表现的吉尔吉斯风格”,俄罗斯的背景上增添了异国的情趣,就连男主人公爱慕的女子也是兼容了东西方品性,她的言谈举止,举手投足都洋溢着东方女性的魅力,不论是人物思想还是城市背景都是俄罗斯与西方文明的融合。蒲宁所处的时期正是俄罗斯文学的白银时期,西方的哲学与艺术大量涌入俄罗斯,追求新潮是白银时代的一种风气,但是白银时代的任何一个流派的作家都没有将目光放在某一国的某一流派,蒲宁也吸收了各国的文学营养自称一派,不同程度地融入了自然主义、象征主义等西方的文学新流派的艺术经验[5],在俄罗斯文化的底色上抹上一层不同的色调。

四、小结

伊凡·蒲宁的流亡是政治与个人的双重原因,这段经历让蒲宁的作品呈现了更多丰富复杂的内容,他在现实中遗世独立,保留着可贵的精神自由,在作品中穿越了现在与过去,现实与理想,东方与西方,把诸多因素融汇一体,寻求人生的终极意义,他是善写人类灵魂的高手,读者能在或冷静或电光石火般的文字间找到作者对世人的关怀。

[1]汪小玲.论纳博科夫的流亡意识与纳博科夫研究的多元文化视角[J].江南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7,(6): 93-97.

[2]冯玉律.论蒲宁创作中的永恒主题[J].俄罗斯文艺,1994, (1):55-62.

[3]邱云华.20世纪文学泰斗蒲宁[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2.

[4]高宣扬.福柯的生存美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

[5]汪介之.白银时代:西方文化与俄罗斯文化的融汇[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2):138-142.

Wandering Singer——Bun in’s Sense of Exile and Eternal Theme of Its Creation

GAO Meng-ying

(College of Literature,Anhui Normal University,Wuhu241000,China)

Bunin’s sense of exile is the inside and outside performance.It penetrates Bunin’s novels.His ideas are impacted by the early Russian culture and the foreign culture.This characteristic is reflected in his novels.Novels about love and death are often intertwined with a tragic ending.This not only show s Bunin’s feelings in the period of his exile,but also shows his ancient complex of the Russian style.The various elements of foreign cultures have been integrated into the background of Bunin’s novels,which make the same subject of his novels have a new meaning.

exile;love;death;cultural integration

I512.074

A

1009-9735(2011)04-0099-03

2011-04-10

高梦颖(1987-),女,安徽池州人,安徽师范大学2009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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