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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生态女性主义视角解读《百年孤独》

2011-08-15莫色木加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杭州310028

名作欣赏 2011年9期
关键词:乌苏百年孤独父权制

⊙莫色木加[浙江大学人文学院, 杭州 310028]

以生态女性主义视角解读《百年孤独》

⊙莫色木加[浙江大学人文学院, 杭州 310028]

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通过描写乌苏拉等人物的悲惨命运揭示了拉丁美洲女性和自然资源遭受男性和外来人压迫和掠夺的悲剧,探索了自然和女性精神的联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作品拒绝男性至上的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对女性和自然的统治和忽视,必须要打破男性中心的意识,间接表达了作者解放女性和自然,发展女性自我意识的观点,通过以生态女性的视角重新审视人类与自然、人与人的关系,遵循相互关爱的伦理,构建一个两性完全平等、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理想世界。

《百年孤独》 生态女性主义 二元对立 父权制

《百年孤独》是马尔克斯最重要的代表作,也是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流派的代表作。小说写的是布恩地亚一家七代人充满神奇色彩的坎坷经历和马贡多这个虚幻的小镇在一个世纪过程中从建立、兴旺、动乱、衰落到从地球上消失的历史。作品内容复杂,人物众多,情节离奇,手法新颖,它汇集了不可思议的奇迹和最纯粹的现实生活,深刻反映了哥伦比亚乃至整个拉丁美洲的历史演变和社会现实。在这家园建设过程中女性起了重要的作用,但外来人入侵和男性对女性的压迫,最终破坏了大自然,所以在卡林·沃伦看来,“父权制的等级制度、二元论和压迫性的思维模式已经对妇女和自然造成了损害”(罗斯玛丽帕特南·童,2002:364)。

自20世纪中期以来,“随着生态问题研究的不断推广和深入,生态女性主义的思想已深入政治、哲学、文化等各个领域,随之而起的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日益受到人们的关注,以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理论解读女性主义经典作家和经典作品是文学研究的一个新动向”(王文惠,2008:120)。“妇女与自然的这种并置本身就是落后和侮辱性的,一看到它,就会想起妇女作为大地母亲,作为被动的、传宗接代的动物,过着一种不事思考的经验性生活”(薇尔普鲁姆德,2007:3)。也就是说大地作为一个母亲的形象始终存在于人类文化与人类的集体无意识。所以女性主义者把女性和自然的联系看作是一种压迫的工具和一种父权制的残留物。本文主要以生态女性主义视角来解读《百年孤独》,探索作品中女性与自然复杂而紧密的联系,揭示哥伦比亚乃至拉丁美洲的女性和自然环境遭受男权社会压迫和外来人掠夺的悲剧。

1974年法国女性主义学者埃奥博尼呼吁女性参与拯救地球的活动,在呼吁过程中她提出了“生态女性主义”一词,她认为女性自身存在着解决地球生态困境的本质。她指出对女性的压迫与对自然的压迫有着直接的联系,她试图号召女性领导一场生态运动,重新认识人与自然的关系。卡洛琳·麦茜特认为在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问题时综合考虑了人的权力和自然的权力,把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关系和与非人之间的平等关系加以综合考虑。她认为“从我们这个物种的朦胧起源时代开始,人类为了生存,就一直生活在与自然秩序的日常的、直接的有机关联中”(卡洛琳·麦茜特,1999:1)。

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世界范围内人类的生态环境日夜恶化。以此为背景,生态女性主义理论提出妇女是生态系统的维护者,号召广大妇女投身到生态保护运动中,改变妇女现实的状况。所以“生态女性主义是西方社会生态保护运动和女性主义运动相结合而成的时代思潮,旨在从女性的视角看待自然和环境,用女性主义理论研究生态问题,它尝试寻求普遍存在于社会中贬低女性与贬低自然之间的特殊关系,反对父权制世界观和二元式思维方式统治下的对女性与自然界的压迫,以期发现解决生态危机的办法,倡导建立一种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和谐相处的新型关系”(方刚、罗蔚,2009:78)。所以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女性与自然的关系有着长远而深刻的历史与文化渊源,贬低女性与贬低自然之间有着紧密的关系,父权制思想意识与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制度是导致男性对女性的压迫和歧视以及人类压迫自然的根源。

小说描写了布恩地亚家族七代人100年的历史变迁。布恩地亚家族在马贡多建立了自己的家园,从家族的第一代怕生带猪尾巴的孩子到最后一代人生了带猪尾巴的孩子。乌苏拉一生反映了布恩地亚家族的发展史和马贡多的历史,根据乌苏拉的一生,马尔克斯给我们描绘了三幅水彩画作品。

第一幅画面由乌苏拉和老布恩地亚组成。他们俩结婚后,乌苏拉不愿意发生夫妻关系,她怕会生出带猪尾巴的小孩。过了几个月,人们传出谣言说,乌苏拉还是处女,老布恩地亚性无能。在一次斗鸡比赛中,老布恩地亚赢了普罗登肖·阿基拉尔。普罗登肖·阿基拉尔骂他性无能。最后二人决斗中普罗登肖·阿基拉尔被他枪杀了。当天夜里,他挥舞着标枪对妻子说:“把贞洁裤脱掉。不能因为你的过错叫村里再死人。”正如生态女权主义者所言:女性和大地在创造生命方面有着内在的联系,女性孕育生命、哺育后代的性别角色使她们与养育万物的大地有特殊的亲近关系,男权统治者征服、压迫大地的同时,也在征服、压迫女人的身体。反映了男性中心主义,如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最终责任却推到女性身上。

第二幅画是他们搬到马贡多来之后,乌苏拉为自己的家庭和当地建设做了巨大贡献,在她的身上体现出自然的无私和牺牲精神。乌苏拉的形象标志着女性的觉醒,即发展女性的自我意识,她肯定女性的自我价值,并意识到作为人的独立存在,她认识到个人的需要是一种合理的利己主义。但她还是摆脱不了父权制的束缚。她还是改变不了在父权制社会中所充当的角色:母亲、妻子;还是被当作生育工具,自然的一部分,家庭中的一员。正如伊莲摩根所言:“女人生生息息,为子孙后代的成功延续贡献着一半的基因。”(伊莲摩根,2007:3)

然而“女性自我意识,是女性作为认识主体,作为女性亚文化群体之一员对女性本质的认识与探索。它包括对女性的躯体、思想感情、生活经历、社会处境及社会地位,她与他人关系的认识,对女性的历史命运、现状及未来的自觉探索,同时也是对意识本身的反省”(陈晓兰,1999:168-169)。小说中人物俏姑娘雷梅苔丝是一个自我意识很强的人,她嘲笑这个父权制社会的一切罪恶,她厌倦了生活在这个父权制统治下的社会,最后她带着一个床单离开马贡多飞上天空。她讨厌男人们向她求爱,她认为这是庸俗的、轻浮的表现。她让不尊重她的男人死得很惨。她是一个聪明、纯净、美丽的人,但她不想生活在父权制统治下像马贡多那么肮脏、污秽的地方,自然没有幸福、愉快可言,只有屈辱、孤独和忧愁。最后,她永远离开了这个肮脏的世界。乌苏拉教她如何做家务事和讨男人喜欢等,但她从不学这些。而在小说中,俏姑娘雷梅苔丝将自然与女性融合在一起,表达了俏姑娘雷梅苔丝对男权统治的不满和强烈的反抗意识。

第三幅画的画面背景是乌苏拉年迈昏聩,双目失明,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消磨时光,在为子子孙孙的担心和操劳中忍受百余年的孤独。即布地蒂亚家族的没落。乌苏拉是布恩地亚家族的管理者。她以一个强健、完美、极富韧性的生命形象出现,她的身上承载着一种极为罕见、极易为人间所遗弃的清醒、健全的求生心智。她在整个家族中最通情达理和善解人意,头脑最清晰,她勤劳务实,辛苦地经营这个家。在她身上体现了那个时代,拉丁美洲女性众多优良的群体意识,在她的人性的光辉中我们看到传统的拉丁美洲女性特性中合理的以及优良的部分。她是一个履行了自己的职责,自食其力的坚强的妇女,比起那些不负责任的布恩地亚家族的男人,她更加令人尊敬。而她的丈夫老布恩地亚年轻有为,常常征服自然,改造自然,即一心要凌驾于自然之上。如他率领人们在小河边建立了马贡多村。征服自然的欲望使他迫切希望加入征服者的行列,他惧怕所谓的落后与闭塞,不愿一辈子呆在马贡多。除了乌苏拉以外,那些人都是孤独的,他们都不喜欢相互交流。在她晚年的时候,她的女儿阿玛拉塔死了,没有人管理这个没落的家庭。此时,她已经躺在病床上,双目失明,她不得不重新主持家政,最后她孤独地死去。她的孤独是整个女性的孤独,整个人类的孤独,她的孤独更具民族特性,是拉丁美洲整个民族深刻蕴涵的一种群体意识,是她在背负了一个家族前途命运之重大责任之后的深沉的忧虑感和沉重的付出。

在小说里,所有的女性形象既是父权文化压抑下的牺牲品,又是文化的造物。在父权制社会里,她们没有话语权,无法表达自己的思想。而在家长制的经济发展模式中,男性的物欲使女性和自然界所受的压迫相互强化。如老布恩地亚的想象超越了大自然的智慧,他想用磁铁来寻找或开采地底下的黄金。而老布恩地亚所用的这些科学技术都是反自然的和父权的,这种通过科学技术控制和占有的欲望,包括对于女性生殖能力和自然繁殖能力的控制和占有,有力地揭示了马贡多男人们压迫女性和压迫自然之间的关系。

小说中女主人公乌苏拉一生的隐喻就是大自然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惩罚,她是自然之子,与自然和谐相处,她是大地母亲,她无私的奉献着,她是这个星球上所有有生命的人的母亲,因为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是女人生的,但是人类从来没有保护生他养他的母亲,也没有尊重她,反而疯狂地破坏她。除了她之外马贡多本地人和外来人一起疯狂地破坏那里的自然,最终破坏了他们难以生存的家园。而“生态女性主义反对人类中心论和男性中心论,主张改变人统治自然的思想,并认为这一思想来自人统治人的思想”(李银河,2005:83)。

这部小说深刻反映了哥伦比亚乃至整个拉丁美洲的历史演变和社会现实,小说中故事发生的年代,恰好是哥伦比亚挣脱殖民枷锁获得独立前后,而哥伦比亚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地下矿藏也多,所以很多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都看上了这块肥肉。这些外国殖民者疯狂地掠夺这里的一切资源。他们在这里开办了很多工厂,以对自然资源的掠夺性开采为主,植被被大面积毁坏,土地及自然环境遭到破坏,如美国香蕉公司。小说中讲了一系列重要的事件,这一切都给马贡多带来了表面上的繁荣,但实质上说是毁灭性的灾难。如土地的开发和外来人带来了现代文明,美国香蕉公司的入侵及其剥削活动。还有工业文明等这一切已经使土地及自然遭受严重的破坏,最后马贡多被一场飓风卷走,不会再有出现在世上的第二次机会。对马贡多悲惨的结局,乌苏拉早就意识到了,美国香蕉公司建立以后,乌苏拉已经无法支付这个家的一切费用,马贡多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发生这些变故的主要原因是资本主义的入侵和他们对自然的破坏。她在这个家里是孤独的,布恩地亚家族的后人没有一个能赢得她的信任,他们都没有能力再管理这个家。乌苏拉一死,布恩迪亚家族注定要走向灭亡,马贡多将要消失在这个地球上,这就是人类对自然的不公平待遇而所造成的悲惨结局。马尔克斯把她和小说里整个布恩地亚家族和马贡多的命运紧密相连,通过她与这个家族和马贡多的关系命运的连接,我们在她身上看到一个国家或民族的缩影,从而引起我们对特定历史时代中整个拉丁美洲民族的命运关注以及人类对生态环境破坏带来的恶果,这一切现状让我们不得不深刻认识与反思。

作者通过对与自然相通的乌苏拉等女性的成功刻画来批判压迫女性和自然的男权社会。作品告诉我们男女两性平等相处的重要性。如果男女两性没有相互关爱、理解,没有打破男性中心主义的话,最终均以失败而告终,这样导致了社会发展缓慢,甚至停滞不前。如布恩地亚家族的成员,各自生活在自己密不通风的孤独的堡垒中,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来排遣自己的孤独。在这个家族中,夫妻之间、父子之间、母女之间、兄弟姐妹之间,都没有好好地沟通感情,没有推心置腹地切磋商讨,相互之间缺乏信任和了解,缺乏关心和支持。

在《百年孤独》中作者倾注了对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高度关注,而女性必须在尊重自然的基础上认同女人的主体身份,与自然共处,而不是否认自然差异或向自然宣战。卡洛琳麦茜特认为,女性为保护自然的努力不仅是为全人类,更是为女性自己,因为只有地母盖亚的身体完全康复,人类的母亲——女性——才有她赖以生存、繁衍、安居乐业的生息之地,即人类只有认识到自己与自然的亲密关系,克服统治和支配的欲望,使自己富有相互关联、相互依存的伦理意识,才能回归并融入自然,所以人类满足自己的利益同时必须尊重自然,必须消除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二元对立,也就是说,只有能够完全摆脱人类中心和男性中心双重曲解的生态女性主义伦理,才能彻底克服歧视自然的偏见,并彻底解救自然和人类自我。

[1] 陈晓兰.女性主义批评与文学诠释[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99.

[2] 方刚,罗蔚.社会性别与生态研究[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9.

[3][哥伦比亚]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M].黄锦炎,沈国正,陈良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4.

[4][美]卡洛琳·麦茜特.自然之死[M].吴国盛等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

[5][美]罗斯玛丽帕特南·童.女性主义思潮导论[M].艾晓明等译.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6] 李银河.女性主义[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5.

[7] [澳大利亚]薇尔普鲁姆德.女性主义与对自然的主宰[M].马天杰,李丽丽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007.

[8][英]伊莲摩根.女人的起源[M].刘筠译.北京:大象出版社,2007.

[9] 王惠文.从生态女权主义视角对《简·爱》的重新读解[J].外国文学研究,2008,(01):120.

作 者:莫色木加,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硕士研究生。

编 辑:魏思思 E-mail:sxmzxs3@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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