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永

继“天价吊灯”事件之后，垄断国企中石化下属的广东石油分公司又曝出了“天價酒”奇闻。一千六百元一瓶的茅台酒，六千元一瓶的拉菲酒，动辄一买就是数百瓶，足够装满一卡车。

在有照片为证的前提下，该公司只好承认其事，但对用途却信口开河。先是“非油品”销售项目一说，然后又是“业务招待”用途说。总之不是专门给总经理鲁广余买的，或者鲁总没独享。

按照“非油品”销售之说，这些高档酒是用来零售的。但是石油公司的销售渠道只有加油站的便利店，卖的无非是针头线脑，单价动辄过千、上万的高档酒，怎么会在这样的鸡毛店中出售？再说向司机卖酒，等于纵容醉酒驾车。显然编造得勉强。

倒是“业务招待”一说还沾点边。问题是，对于石油公司这样的垄断企业来说，会有什么样的客户需要用茅台酒、拉菲酒招待？对产品销售对象，比如加油的司机，既用不着上门推销，更用不着去招待巴结；对产品原料客户，中石化本来就坐拥国家的油田，要贿赂，也只能自己贿赂自己。

真正需要“密切联系”的，当然有的是，只是不是左右方向的“业务”关系，而是上下方向的人事关系、组织关系，是决定其升迁浮沉的上级领导、甚至管事的大兵小将、甚至领导的枕边“小蜜”。

试想，办公大楼装修一共花了两亿四千万元、仅大厅的吊灯就花了一千两百万元天价，像中石化这样的奢侈挥霍，能没有人管？上下左右方方面面的关系不摆平，能让你那么享受？平时不勤向领导进贡，固然不可想象，就是不向左右方向的监督部门打点，江山同样也坐不稳。这么多的关系要打点，一年内不定需要多少开销呢。网络上曝光的那些天价酒，估计是偶尔不留神被泄露的冰山一角。

甚至单位内部，正副领导之间甚至成员之间，如果不利益均沾，被冷落的成员完全会捅出内幕。鲁广余这次被揭发，估计内部出了问题。所以才紧急清查“内鬼”。所以，仅仅证明天价酒总经理鲁广余没享受，或没独享，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腐败的规模更大，个人享受扩大到集体腐败。

别说中石化这样的富企业，即便是一个穷单位也一样。在中国的官场，下级贿赂上级行为的普遍，从来就见怪不怪。而像中石化这样的垄断企业，经营业绩取决于国家定价，用不着像私人企业那样打拼，他工作努力的方向，更是要眼睛向上、单向公关。用国家的钱去贿养国家的官，用老百姓的血汗换自己的金交椅、换自己的天价高薪。

只是由于内部的矛盾，公众得以一窥这些“共和国长子”奢侈挥霍的一角；如果人家内部分赃均匀，皆大欢喜，公众只能被蒙在鼓里，枉自作为全民所有制企业的“主人”。

只是公众痛恨油价高，中石化才成了口诛笔伐的对象；如果是非公众单位，再胡作非为也将淹没于大众的视而不见中。果然就有人民公仆发现并利用这个防空洞——上周，上海卢湾区红十字会一张近万元的餐饮发票，也一样不慎泄露出来，也一样是“业务需要”。

有中石化这样的“长子”们崽卖爷田不心疼，就有卢湾区红十字会这样的“长孙”们见样学样、而且技高一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贪捐款而贪税款，心中不愧且振振有辞。

【原载2011年4月21日《中华工商时报·社评》】

插图 ／ 挥霍 ／ 俞晓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