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飞

按照某些宗教或迷信的说法，人死之后便变成鬼，如鬼魂。若拿鬼喻人，通常泛指那些或不轨或狡诈或歹毒之徒。在人们传统的印象里，不管是什么鬼，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属于贬义，起码不雅。“内鬼”者，当然也属贬义，一般是向外泄露隐秘的“内部人”，俗称“吃里扒外”。从正常的仁义道德和情理层面上来讲，“内鬼”总是可恶可憎的。但我以为，对“内鬼”应该来个区别对待。有些“内鬼”确是可爱可贵的，需要给以热烈鼓掌，报之以感激。

譬如，近日媒体猛烈炮轰中石化广东分公司“天价酒单”：去年中秋节前夕，该分公司用公款购进两百五十九万元高档酒，包括一千多瓶茅台酒和六百九十六瓶拉菲等红酒，其中，一瓶拉菲酒的无税进价就高达一万一千八百四十六元。购酒票据被一一拍照上网。同时在网上曝光的还有该分公司总经理鲁广余的住址、住宅面积以及身边一些要员的真实姓名等等（鲁广余已被停职）。（4月17日《中国新闻网》）有条件做得了此事的，非“内部人员”莫属。而且这个“内鬼”决不是一般员工，多半系管理层，起码也是相关科室业务骨干或具体经办人，不然，他不可能有机会见到购酒票据。鲁老板也是这么认定的，“4·13”高档酒事件被曝光后，他连续召开了领导班子会、处室干部会、外宣部门会，首要议题就是“追查泄密人”，发狠严惩“内鬼”。

鲁广余及其利益集团的确恨死这个“内鬼”了，千刀万剐也不解恨。这可以理解，因为“内鬼”不仅坏了他们的“好事”，还动摇了他们的“宝座”。试想，如果没有“内鬼”反戈，无论外部广大人民群众（以及内部一般员工）的眼睛瞪得多么大，擦得多么亮，也决不可能抓到鲁广余们穷奢极欲、挥霍公款的铁证（票据）。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个“内鬼”是捍卫国家和人民利益的，为反腐败斗争立了功。国人有理由向他报以热烈的掌声，真诚地道一声“谢谢”。

还有日前网上曝光“史上最牛工资单”：河北沧州市农村信用合作社的工资单，一年收入三十多万元，十五天年休假工资多达六万元。（2011年4月13日《南方都市报》）谁清楚该信用社的工资单？只有他们的内部员工。“史上最牛工资单”之所以能够被置于光天化日之下，也完全是“内鬼”的功劳。如果没有“内鬼”作为，只怕他们把工资单“牛”上天，外人也蒙在鼓里。

再看看多年来垮台的贪官，多数是“利益集团”中的“内鬼”捅出来的。无论是高官陈良宇、成克杰、刘志军……还是底层的腐败乡镇党政头头，许多人都是因为“堡垒内部爆炸”，而致东窗事发、“灰飞烟灭”。领导层如何腐败，腐败证据在哪，“利益集团”内部最清楚。“内鬼”一旦暴露线索，十拿九稳能逮个正着，抠住“鱼腮”。总结近年来的反腐败斗争的辉煌战绩，“内鬼”功不可没！

我不否认，“内鬼”反戈的动机不尽相同。必须承认，有些人是出于疾恶如仇，一腔正义。当然，也不排除有的人是为了权力争斗和打击政敌，还有的属于分赃不均的“狗咬狗”。但是，从反腐败斗争的客观效果来看，无论“内鬼”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其“反戈一击”，总能暴露出一个或一窝贪官污吏，总归是大好事。大凡“内鬼”都是甘做无名英雄的，他们应该清楚老百姓总是感激他们的。

总理温家宝提醒国人：“当前最大的危险在于腐败。”消除中国这个最大的危险，需要标本兼治，多管齐下，但也需要“内鬼”的奉献。“内鬼”多多益善，企盼所有腐败的地方都能有“内鬼”揭老底。腐败的体制下和腐败的集团内，决不可能是“死水一潭”、“铁板一块”，迟早会有“内鬼”点燃“引信”，把腐败的堡垒掀翻。向“内鬼”致谢！

【“杂文专版撷英”选自2011年6月6日、3月14日、

4月25日《西安晚报·副刊·漫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