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海建

乌鲁木齐米东区三源煤矿发生事故，井下包括该矿副矿长在内的六人遇难。事故后在米东区有关会议上有关领导带头做了检讨，而在会场中有参会官员出现打瞌睡、精力不集中、玩手机、剪指甲的情况，网友对此表示震惊和不解。（2010年12月27日《亚心网》）

检讨、怒斥、撂狠话，比之于河南某地矿难后魏副县长著名的“自我表扬”，显然更深孚民心。据说相关会议上地方领导首先做了深刻反省，然后还对交通局、交警、煤矿等安全事故分管部门领导点名批评。外人看来力度很足、诚意很深、姿态很到位的检讨会，甚至令一些领导觉得“很没面子”的检讨会，为什么竟然有参会官员打瞌睡、玩手机、剪指甲？

网友的震惊和愤懑可以理解，但愤怒之余，我们不妨反问一下：矿难检讨会为什么让人提不起精神？这里从几个层面进行理解：一者，精神不佳首先是个会风问题，检讨会上都能玩手机、剪指甲，那么，一般性的务虚会是个什么样子，基本上也就不难想见了。再进一层，指望这样的会议能落实什么精神，会不会有点痴人说梦的意思？二者，又点名又反省的检讨会还是吸引不了与会者的心，无非说明有些与会者根本没将它当做一回事。为什么没当回事呢，因为这样的批评或检讨触动不了利益格局，不劳神、不伤身——就算你台上演技再好，桥段不是台下的心头大爱，估计也难引起多少“共鸣”。三者，如果这样的检讨会司空见惯、或者“尺度”完全在与会者的意料之中，自然也提不起大家的兴趣来，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玩玩手机、锻炼手指的灵活度，或者剪剪指甲、搞搞个人卫生。说句不爱听的话，如果换做是义愤填膺的你，浸淫此般官场久了，不打瞌睡、不玩手机、不剪指甲——除非你缺席。

谁也不能不承认一个事实：“人命关天”的话说多了，既吓唬不了别人，也震撼不了自己。12月23日上午，河南省委书记卢展工说过一席振聋发聩的话，“今年我省煤矿安全事故多发，重特大煤矿安全事故就有七起，新闻媒体也经常报道‘某某领导怒斥某某某某，可是刚刚怒斥完又来一起，还没来得及怒斥呢又来一起，如果煤矿安全生产再出这样的问题，领导就不能总是怒斥别人，要怒斥就应该怒斥自己！”矿难检讨会要真的有点力度，离不开下面几个要素：一是开会的领导首先深刻检讨自己的责任，除了“不可推卸”等虚化说法外，还得明确指出违反了哪个罚则，该引咎辞职的就引咎辞职，该记过的就得记过，要勇于拿自己开刀，如此真刀实枪地解剖下去，不怕责任部门不胆战心惊；二是怒斥的虽然过嘴瘾、拍桌子的虽然过眼瘾，但终究还是形式化的东西，怒斥不如严惩，真要对“人命”负责，就要让弄出人命的涉事主体丢官弃职、倾家荡产，“人命”只有与官途、财产真正挂起钩来，它才能“关天”。

有媒体在年初的社论《揣测2010》里预测，“矿难在检讨中继续，楼价在控制中上升”。一语成谶的背后，无非是虚虚实实的戏码。矿难让我们真的有些麻木了，官员也是常人，他们的表情，何尝不是这个社会对矿难最生动、最真实的嘴脸。矿难检讨会为什么让人提不起精神？这个问题应该问问矿难监管与惩戒机制。回头想想，一个“点到为止”的矿难检讨会，就想弄得官员先生们个个面色凝重、泪湿衣襟，这是不是有点过于天真？

【选自《中青在线》】

插图 ／ 空话 ／ 戈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