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

早上，当人们看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春花嫂提着一桶脏衣服从屋里走出来时，不免关切地问：“怎么，又被你男人揍了？”春花嫂的男人是一个赌鬼兼酒鬼，只要输了钱，或喝醉了酒，就拿春花嫂出气。在大家的印象中，记不清春花嫂挨过多少次打。

对于这样的男人，春花嫂也曾动过离婚的念头，可一看见那两个可怜巴巴的孩子，春花嫂的心就软了。于是，她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沉默和忍受。然而，对于春花嫂的宽容，男人不但不懂得珍惜，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只要稍有不如意，就对春花嫂拳打脚踢。

春花嫂本打算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生活下去，谁知，有一天晚上，男人竟然带了一个野女人回家，并且还让她为他们烧火做夜宵。春花嫂欲哭无泪，心中的委屈如洪水般汹涌，她再也无法忍受男人带给她的伤害。第二天，春花嫂就向男人提出了离婚。可男人死活不同意，说自己喝醉了酒，那是逢场作戏，他的心还是在家里的。春花嫂不想听他的花言巧语，仍然坚持要离婚。男人一下子火了，拉住春花嫂就是一顿毒打，临末，他还凶狠地威胁说：“要是再敢提离婚二字，老子打断你的狗腿，杀了你全家。”春花嫂怕了，她知道，男人说到做到。

就这样，春花嫂忍气吞声地生活着，想规劝男人，又不起作用，想离婚，男人又不允许。好在不久，男人去了广东打工，尽管这一去音讯全无，但春花嫂还是乐得安宁，至少不会再受皮肉之苦。

一天，一个城里来的路人向春花嫂讨水喝，春花嫂家中的开水正好没了。路人说：“冷水就行，只要能解渴。”春花嫂说：“那哪能行，冷水喝了容易生病，你等一会儿，我给你烧一碗开水。”不容分说，春花嫂硬是为路人弄了一碗白糖开水。闲谈中，路人了解到春花嫂的婚姻状况，他气愤地说：“这样的男人你早就应该和他离婚。”春花嫂无奈地回答：“我想离，关键是他不同意，如果离婚，他会杀了我全家。”路人琢磨了一会儿说：“男人可以允许自己一百次出轨，但绝不允许自己的女人有一次越轨的行为。你只要与人合演一场戏，再把消息放出去，要不了半年，保证你的男人会主动跟你离婚。”

路人走后不久，村里就流传着春花嫂不守妇道，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的消息。起初，她在广东打工的男人还不信，但后来，他听以前的一个铁哥们儿透露，说经常看见春花嫂在某洗浴中心出入。得到这个不啻于重磅炸弹的消息后，男人狠狠地骂道：“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老子要和她离婚。”

春花嫂做梦也没想到，这次离婚会如此顺利。当初自己低三下四地求男人离婚，可男人就是不同意，而如今男人却强烈要求与她离婚。之前，春花嫂还担心男人会狠狠地打她一顿，但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只是骂了几句，便爽快地签了字。

春花嫂终于从男人的折磨中解脱了出来，她以为从此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哪想到，幸福不但没来，反而离她越来越远，她很快又掉进了另一个更大的漩涡。离婚后，先前同情春花嫂的乡邻一下子变了脸，大家都看不起她，认为她是一个坏女人，常常在她背后指指点点，或当着她的面指桑骂槐，更要命的是春花嫂的两个儿子也不认她了。

春花嫂在乡里实在呆不下去，就来到了城里，给别人当保姆。平常，她省吃俭用，把钱都存了起来，准备给两个孩子将来读大学用。

转眼到了年关，春花嫂领到了工资，雇主还给她发了一个大红包。她高兴地去邮局给孩子们寄了几千块钱，可是不久，这笔钱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在附言上，还留着一句话，我们饿死也不要你的脏钱！

春花嫂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以前再苦再累，她都挺了过来，可是现在她觉得人生是那么的没有意义。年三十晚上，春花嫂喝了许多酒，她边喝边哭，嘴里不住地呼喊着两个儿子的名字，脸上挂满了泪水。

第二天，房东发现春花嫂死在了房里，而她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张全家福。

（责编：丹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