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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狼专吃窝边草

2011-05-14黎孅

飞言情B 2011年4期
关键词:姐姐

黎孅

故事简介

他是她的准姐夫,跟姐姐订婚几年,却被她抓到偷吃无数次,她打心里鄙视这个男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嫁给这个情场浪子。大婚之日,一向乖巧听话的姐姐玩失踪,他竟然可笑地要她顶替姐姐举办婚礼:有没有搞错,这又不是万恶的旧社会,竟然还能上演代嫁的可笑戏码:既然他强烈要求,她嫁过去也行,反正,除了鄙视和白眼,她是不会给他任何东西的……

光线不明的电影院放映厅里,只有正前方的大银幕透着光,而呈圆弧型阶梯状的座位上,观众零星地散坐着。

紧凑的剧情让观众的视线无法离开银幕一秒钟,浑然未觉买来的爆米花竟一口也没吃。就在最紧张的时刻,男主角带领队员逃出基地,炸弹在身后引爆,高清画质呈现爆破特效,环绕音响让人有身如其境的临场感。

紧张紧张,刺激刺激!

“呵呵,你是坏蛋!”

嗯?那是什么声音?娇滴滴的撒娇调情,跟紧凑的电影剧情太不搭了吧!

寇姗容的眉头因为这破坏情绪的声音而皱起,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就是坐在她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十几个位子旁的一对男女,女人把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笑得花枝乱颤:“坏死了你!”

寇姗容没有办法克制自己露出厌恶的表情,她冷嗤了一声,把包包往肩上一甩,正要迈步离开电影院侧门时,却看见了会让她眼睛瞎掉的东西。

合身的铁灰色西装,衬着他高大的身形,那张桃花泛滥的俊脸,她还真的认得。

“上课时间不上课,竟然跑来看电影?”男人一脸坦荡,看了看她身上的白衬衫、黑长裤,冲她笑着。

她停下脚步,回头狠狠地瞪了那个女人一眼,再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一旁一脸淡定从容的死男人。

“喂,闻人震,我姐姐今天回来你知道吧?”

“当然,我会去机场接她。”男人说话的态度大方坦然,活像他们只是在路上偶遇,没有被她撞见他偷腥一般。

超不爽的!

“哎,这一个。”因为不爽,让她忽然兴起了挑衅的念头,她朝那娇滴滴的女人努了努嘴,“连我姐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真搞不懂你,眼光怎么可以这么差啊!”

讲完这句非常具有挑拨性的话后,寇姗容的心情终于好一点了。她骄傲地转身,可以预见,身后的女人不发疯才怪。

这一日,寇家大门前,小车川流不息。

从堂皇富丽的大门口,一直延伸到主屋前的柏油马路上,两旁摆满了花篮,花篮上不是别着喜气的彩色缎带,而是白底黑字的吊唁花篮。

闻人震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花篮摆饰,英俊好看的脸庞没有半点笑意,他板起脸,眉头微蹙,在礼仪公司人员的带领下,踏进寇家的门。

“老爸——”

华丽的棺木旁,有一抹纤细的身影,寇姗容,从来不给他好脸色的寇家二小姐,在外声名狼藉,叛逆、坏脾气,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老爸,没有您,还会有谁疼我呢?”她语气幽幽的,带着浓浓的鼻音,眼泪无法控制地扑簌簌地直往下落。

她的伤心欲绝,感染到了闻人震,他表情一僵。

寇姗容在他面前,总是一副颐指气使的高傲姿态,她不喜欢他,对他不屑一顾,懒得跟他说话,讨厌他,从不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丝脆弱。

即使他将成为她的姐夫,即使他试着讨好她……

“谁?是谁在那里?说话!”闻人震发现她认不出他来,猜想这个大近视眼铁定没有戴上隐形眼镜。

他不出声,也未转身离开,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手帕,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无奈,即使如此,也无法止住她的眼泪。

“你到底是谁,快点说话!”她眯起眼睛,但哭到隐形眼镜都掉了的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能从对方的身形、气息确定,眼前是个男人。

她是大近视外加超过两百度的散光,再加上她哭得眼睛又疼又肿,根本就看不清楚面前对她温柔的人究竟是谁,这种看不见的感觉很糟,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你是谁?”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要对她温柔?没有人会想安慰她,因为她是寇姗容,脾气坏、任性、树敌无数,是个被父母宠坏的千金小姐,她没有要好的朋友,没有任何人了解她,所以现在父亲过世了,身边却没有一个朋友来安慰她。

感觉到那个人离开了,寇姗容高喊:“喂——”可那人没有回头,因为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把手帕拿到眼前,才看清楚手帕的颜色、纹路,闻到上面淡淡的古龙水的香味。她看着手帕,不禁想着,手帕的主人究竟是谁……

“阿震,你来了。”难掩疲惫的寇太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脸素净,根本没化妆,看起来苍老了十岁。看见闻人震出现,她马上吸了吸鼻子。

“妈。”他开口喊人,坐到寇太太身旁。

“我跟他说过好几百次了,不要喝那么多酒,别老是吃胆固醇那么高的东西,看吧,就这样,忽然说走就走了,什么都丢给了我,我一个人要怎么扛啊?我两个女儿还要我躁心……”说着说着,寇太太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寇天赐是在跟客户应酬时,因为心脏病突发而骤逝的,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人措手不及,打乱了他的心情,也打乱了他的计划。

现在,他该怎么办呢?

“我知道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不太妥当,可你跟天容,都订婚两年了,我催了好几次,你们就是不结婚。看吧,拖着拖着,天容她爸爸就这样去了,这下可好,天容都三十岁了,不可能再等三年,她爸爸刚走……百日内,你们把婚事办了吧。”

“就照妈的意思办吧。”闻人震点点头。

婚礼一定要有一场就是了,那么就办吧,只不过,会照着他的方式来办。

看到准女婿同意,寇太太以为自己听锚了,毕竟自从两年前天容和闻人震风风光光的订婚宴结束后,有多少人期盼着他们俩赶紧举行婚礼。多少人以为他们俩很快就会宣布婚期,但结果一点消息都没有,寇太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慰问完准岳母,闻人震离开房间,到前厅去找未婚妻,只见她站在灵堂前,一一答谢亲友,神情哀伤,但依旧坚强镇定,看不太出来有大哭过。

反观站在另一边,一脸愤怒的寇姗容,眼眶却泛红,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

他看看两人,再慢慢走向他完美的未婚妻,将她拉到暗处悄声说道:“就照你妈的意思办吧。”

寇天容忽地瞪大眼睛,但端庄如她,当然没有表现出其他更大的反应。

“不用担心。”他向她保证,语气铿锵自信,“我会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寇姗容觉得父亲的辞世就像做梦一样,超不真实的,可慢慢的,眼泪止住了,似乎不再像之前那么伤心了,但只要一想到,还是会难过,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三个月前,布置成父亲灵堂的大厅,如今摆满了鲜花,办完丧事不到三个月,紧接着举办姐姐和闻人震的婚礼。

“姐姐真的要嫁了吗?”她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这么赶?爸爸才刚走,姐姐难道不能再多留在这个家一点时间吗?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一直挡到人,还不快点去帮你姐姐的忙?”一早就忙进忙出的寇太太,看见二女儿无所事事地站在大厅里,迁怒地骂了她两句,撞了她一下,要她闪到一边去别挡路。

她踉跄了一下,高跟鞋踩到裙摆,差点跌倒,看着母亲匆忙撇下她离开的背影,她苦涩地笑了一下。

在妈妈眼中,一直以来都只有让她有面子,长得漂亮,会读书,又嫁了一个好夫家的姐姐,她完全没有发现她这三个月以来瘦了多少,脸色有多难看。她根本就没有胃口吃东西,上礼拜才改过的伴娘礼服,现在穿起来又松了一点。

忽地,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门口闹哄哄的一群人,都在等着新郎来迎娶新娘。

有人从后头拉了她一下,她惊呼一声,回头便看见一脸惊慌失措的妈妈。

在听完妈妈结结巴巴的叙述之后,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完全不敢相信从小就是乖宝宝、模范生的姐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她居然在婚礼当天选择落跑了!

嘭嘭嘭! “开门啊,我说!开门!我不打算说第三次。”铿锵有力、魄力十足的语气,让人不禁胆寒。

寇太太圆润的身子抖了抖,敌不过闻人震散发出来的霸气,开了门。

只有闻人震走了进来,他凌厉的目光扫视了房间一圈,对门外的秘书比了个出去的手势后,便关上了门。

“现在可以告诉我,我的新娘在哪里吗?”

房间本来很大的,但是气势慑人的闻人震一走进来,房间顿时小到让人呼吸不到空气,尤其……他没有表情,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阿震,我不知道天容怎么了,手机根本打不通,她的护照也不见了……”寇太太慌张地解释着,告诉他自己一点也不知情。

闻人震静静地听着,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挑了张沙发坐下,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寇太太,最后,视线停留在寇姗容的身上。

“我不管。”他蛮横不讲理地丢下这三个字,“这个婚礼是你们寇家坚持要办的,闻人家丢不起这个脸,寇天容逃婚,无妨,就找一个新娘出来给我吧。无论如何,我今天一定要带走一个新娘。”

“姐姐逃走了,我们怎么找一个新娘给你啊?”寇姗容无法忍受地朝他大吼道。

闻人震敛了敛表情,用一种令人背脊生寒的眼神盯着她,缓缓地道:“眼前就有一个不错的人选,不是吗?”

眼前就有一个不锚的人选?!当她意识到他说的人选是谁时,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深深地觉得他疯了!

闻人家的新娘从姐姐变成妹妹,果然被传得很难听。

代表闻人家的公关,有一套对外的说法

闻人震和寇家二小姐,早就互订终身,但因为闻人震顾虑到寇姗容年纪尚小,寇天容也为了保护自家小妹,两人才会联手隐瞒,直到寇姗容准备好了,才对外公开两人的关系。

至于闻人震和寇天容,是朋友,也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这种说法简直瞎到不行,但是——有一半以上是真的。

“我成功了。”

在盛大的婚礼结束后,被灌酒灌得面色潮红、微醺的新郎官,在书房的阳台上,一边解开领结一边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神秘的电话,嘴角还噙着笑意,那种喜不白胜的满足感,完全藏不住。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叹息:“我没想到,原来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的妹妹。我真的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容容一定恨死你了。”

与闻人震通电话的,正是今天逃婚的寇天容。

“她是恨死我了没错。”闻人震的俊脸浮上一抹苦笑。

没握手机的那只手,握紧手中的领结,他回想起了迎娶她时,套着白色丝绸手套的小手,被交付到他手上的那一瞬间的情景。

在蕾丝头纱的覆盖下,新娘妆点完美的容颜模糊不清,即使故作镇定,但她仍止不住地颤抖着。她背脊挺直,也只是不想示弱而已,那个好强的女人,现在总算属于他了。

“唉,我得上飞机了,我大概还要二十个小时才会到阿根廷,最后我想跟你说……阿震,你的耐性的确是专家级的,我算算你忍了多久……五年有了吧?”

“五年吗?”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啊!

一开始他只觉得这个女孩子非常叛逆任性,说话不经大脑,所以一直避免跟她有所接触。直到被她撞见他偷吃,担心她大嘴巴讲出来,告诉寇天容是无妨,因为他们俩有过协议,但就怕她藏不住秘密,告诉她爸妈,引起家庭纷争。

想不到,寇姗容谁都没有说,独自藏着秘密,只是警告他绝对没有下一次。从那时起,闻人震便对她的看法大大改观了。

这一改观就不得了了,他变得非常喜欢逗她,故意让她觉得自己在外面偷情,看她生气,怒瞪着他的样子,被她不屑地瞪白眼,他深深地觉得,有趣极了……

呆坐在窗前,任凭灼热的阳光将她白皙的肌肤晒得红肿刺痛。

屈辱的感觉让她没有办法好好儿思考。寇姗容怎么想都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呢?

她看着新房内的每一件家具,每一样小摆饰,还有这间房间,这一切本来都应该是属于姐姐的,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感觉好像自己抢走了别人的东西,她觉得很想吐。

即使房间再美,也没有办法让她感觉到舒适,她睡不好,吃不下,每天都窝在房间里不出去。

“听说,你吃得很少。”忽然听到闻人震的声音,她愣了一下,拉回思绪,望向他。

在阳光的照射下,穿着三件式西装的闻人震看起来英挺贵气,好似一个精神奕奕的贵族,完全没有因为这场荒腔走板的婚事而烦恼。

反观她的憔障呆滞,她有种输了的感觉——

撇过头去,她不想理他。

闻人震见状,性子里野蛮的那一面,无法克制地表现了出来。

穿着浅色睡袍,脸色苍白的她在阳光下,看起来很虚幻、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一般。

“你爸爸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寇姗容,你以为他会希望你就此一蹶不振吗?你要搞清楚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姐姐捅的娄子,你得给我补救。”

“你住口!你以为我爸爸在的话,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吗?他才不会让我难堪!不会不顾我的感受!你不要以为我爸爸不在了,你就可以这样欺负我!”

如果爸爸还在的话……

“你又能怎样?”闻人震慵懒地将双手插进裤口袋里,退后两步,摆出高傲的表情,由上至下地打量着她。

不这么做的话,他绝对会忍不住去拥抱她,那绝对不是明智的行为。

“凭你弱不禁风的身子,就想与我对抗?”他微笑着。笑意不达眼底,嘴角扬起一抹轻蔑嘲弄,是为了彻底将她激怒。“我警告你,这段婚姻起码得维持三年,你必须扮演爱我、依赖我,不能没有我的小妻子,就像你姐姐一样。你记住,这是你们寇家欠我的!如果你配合度这么低的话,我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举行一场记者会,向外界公布是你姐姐逃婚在先的事……”

闻言,她怒瞪他,她这辈子没有这么气过一个人!

“你白痴吗?我冒着一生都会被人耻笑的危险答应代嫁,为的是让我们家名誉扫地吗?毁了我还不够,你还想毁掉我姐姐?”

什么跟什么啊,难道他就什么责任都没有吗?如果他够好,姐姐为什么要逃婚?他都不用反省一下吗?

“闻人震,是我挽救了你的名誉,没让你成为众人的笑柄,你才应该给我搞清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凭你制造绯闻的速度,我连想都不敢想这场骗局能撑多久,你才该给我安分一点!”

闻人震深深地凝望着她的怒容,她苍白的小脸因为情绪激动染上了些许潮红,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也比较有活力。

他敛了敛神色,悄悄地松了口气。忽地,闻人震向前走

了两步,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与她十指交握,另一只手搂着她的后腰,指尖触及柔软的布料以及她纤细的腰身,感觉到她的身体颤了一下。

寇姗容浑身的肌肉都处于紧绷状态,她愤怒地对他咆哮道:“你干什么?”

他不自觉地露出微笑:“给你一个建议——尽快习惯我的触碰,否则,怎么欺骗社会大众我们是相爱的呢?如果你办不到可以明说,我可以理解,我可以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直到世人淡忘你。”

“你——”

好吧,为了家人,为了姐姐,她忍。

当闻人震的妻子,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基于种种原因,即使寇姗容再怎么不情愿,也得跟闻人震十指交握,貌似感情很好地去办理结婚登记。天知道她多想对他翻白眼!

“恭喜两位。”完成登记,户政人员将换发的新身份证,分别递给两人。

寇姗容接过,僵硬地说了一句:“谢谢。”别扭不自然的态度,跟闻人震的坦荡大方相比,差多了。

看着配偶栏上多了“闻人震”三个字,她的眼皮无法克制地跳着,她拼命压制住怒气,可惜成效不大。从昨天起,她便没有办法压下对他的愤怒。

“谢谢!真的谢谢!”闻人震的笑容闪亮刺眼,连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

好不容易离开了民政处。“闻人震,你浑蛋!”才打开车门,就听见她的咆哮声。

“唉!”正想讲几句欺负她、激怒她的话,却看到一个突兀的光点,穿透挡风玻璃映在她的脸上。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对面停车格上,停了一辆挡风玻璃全黑的轿车,他的眸子闪了闪,一改跟她斗嘴的打算,连忙将她拉向自己,凑上唇与她的唇相贴。

“可恶——”

寇姗容知道这个吻代表什么意思——有人正在偷拍。他们为此认真地讨论过,一旦发现有偷拍危机,接吻,就是讯号。

所以她被迫忍住踹他、揍他的冲动,双臂随即钩住他脖子,假装和他热吻起来。

嗯,其实也不算是假装啦,因为他的吻技还蛮好的……

“够了!”在理智迷失之前,她推开他,抡拳打他的肩膀。

“是是是。”闻人震意犹未尽地看着她红艳的唇,心想,如果骗她有狗仔偷拍,是不是就可以再吻她几回呢?算了,他还是别想得那么美,省得日后没完没了!

在深夜两点的时候,闻人震这个工作狂,总算回到了住所。

尽责的管家赶紧向他报告“那个人”今天一整天的行踪:“太太还未休息,在书房忙着。”

闻人震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看样子他的娇妻比他更加沉迷于工作。上了楼,他走到为她另辟的书房,轻敲门板两下,等了一会儿,里头没有反应,可门缝里还透着光。

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看见她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笔,电脑也没关。他看了看屏幕,她正在设计一个用色大胆、诡谲的小丑脸谱。他不懂设计,不过以他门外汉的角度来看,这个设计还不锚,让人眼睛一亮,而且印象深刻。

闻人震轻柔地将她抱起,像骑士环抱着熟睡的公主一般,迈开长腿,将她抱进与书房连结的卧室里。

将她安置在柔软舒适的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将空调调到舒适的温度,瞥见她翻了个身,手臂露在棉被外,还很孩子气地踢了一下被子。

他轻笑着上前,探身将被子重新帮她盖好,确定她不会着凉后才放下心来。

她的睡相真可爱,闻人震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吻。“晚安。”我的容容……

极力压下躺到她身边的冲动,闻人震告诉自己,不要急,慢慢来,五年都等了,还怕再多等这一点时间吗?

依依不舍地又凝望着她安然的睡颜好一会儿,他才离开她的房间。

当房门轻轻关上,金属环扣发出接触的清亮声响时,原本安睡的寇姗容,猛然睁开眼睛,忽地坐起身来。“啥,啥情况?”

刚刚那是怎样?他亲她额头干吗,把她当小孩子吗?

转过头去,环视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床的右手边有面她很喜欢的化妆镜,镜中反射出她的表情——

惊讶、疑虑,还有藏不住的羞涩。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摸刚才被吻过的地方,闻人震的吻,轻轻柔柔的,不带一点敌意。

怎么可能?

“他知道我装睡吗?是演戏给我看的吗?”她不免会这么猜想。但仔细想想,以闻人震的恶劣低级程度,怎么可能不戳破她的伪装呢?

好烦啊,这个人干吗忽然对她这么温柔呢?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难道说……

一个月后。

闻人震刚从北京飞到九龙,与几个客户约了吃饭,饭局结束后,便搭上香港分公司为他准备的车,准备搭机回台湾。

当车子行经市区,开往机场时,他看见道路两旁旗帜飘扬,就连闹市区的大型电视墙,都打着相同的广告。

黑色的背景,仅有一张扭曲、诡谲的小丑脸谱,无论是旗帜或者是影像广告,都有这张脸谱。

这张小丑脸谱,他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当然,这是他心爱的女人亲自设计的。

他跟寇姗容之间的感情,没有深厚到出差期间可以每天电话联络,但并不表示他不关心她。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今天该是她们公司给寇姗容举办庆功宴的日子。

才刚踏进会场,他这张脸马上就引起了注意。布置成黑色巴洛克风格的展览馆里,有六根需要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大柱子,那个女人就躲在其中一根的后面,身边没有人,穿着简单小洋装的她,一个人耍自闭。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他走到她面前才出声,便吓了寇姗容一大跳,这一吓,她手中的邀请函就这么掉了。

闻人震弯下腰,替她把邀请函捡起来,在上头看见她母亲的名字时,他瞬间就知道了她为什么要躲在这里了。

“你干吗吓人啊?”她一把抢回没能寄出的邀请函,脸上浮现出心事被窥视的难堪。

她第一次策划这种大型活动,还能跃上国际媒体,她的设计作品会被世人看见,这样的荣耀,她希望妈妈能重视,希望她能亲自前来,为她感到骄傲,但……

妈妈没有出现……

她忍不住会想,如果爸爸还在的话,他一定会排除万难来见她,陪她参加这场酒会,与有荣焉地向众人炫耀,他的女儿好有才华!

之前她打电话邀约,但妈妈看轻她说的“大场面”,认为她做的事情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这样的感觉令她好伤心。

“寇小姐,这位不是闻人震吗?他怎么有空参加我们这种小聚会啊?”闻人震被生意上有往来的朋友认出来,还被嘲笑了一番。

“我老婆接这么大的活动,我当然要来捧场啊。今天我不是主角,别再嘲笑我了。”闻人震随和地招呼道。

“哦?我问过寇小姐,她说你对这种场面不感兴趣啊。”寇姗容的老板挑了挑眉,笑着说道。

“她只是不想给我添麻烦而已。”闻人震说她的好话说得不着痕迹。

“所以你是特地赶过来的喽?哦,闻人震疼老婆疼成这样,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原本心情低落的寇姗容,本来被他吓到时还有点生气,但冷静下来后,才想到,他是不是特地来看她,陪同她享受这荣耀的一刻呢?

忍不住一阵鼻酸,她钩着他手臂的小手,也不自觉地稍稍加大了一点力道。

闻人震感觉到她传来的依恋,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面对闻人震会让她感到尴尬呢?

原本讨厌这个人讨厌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但从那一次起,他神奇地出现在她的工作场合,弥补了妈妈未能前来的遗憾,她对他的感觉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约会。”闻人震的回答换来一记大白眼,他早就心里有数了,忍不住发笑。他牵着她来到放映厅的正中央,让她坐下后,把刚爆好,散发着浓浓焦糖香气的爆米花塞进她手里。

“给我这个干吗?”可恶,她最喜欢的焦糖牛奶口味爆米花,那香味好诱人啊!闻人震这个讨厌鬼,开了一间她非常喜欢的电影院,从放映厅、食物,到放映的电影,都让她无法挑剔。

现在放映的是一部法国片,故事很怪异,是叙述一个男人回家继承家业,而祖上干了数十年的家族企业,是殡葬业的故事。

剧情紧凑幽默,到结尾时,男主角跟爷爷解除了误会,接下重担的亲情戏,让寇姗容忍不住泪眼汪汪的。

“擦一擦。”看电影时不打扰她,让她静静地看的闻人震凑了过来,掏出干净的手帕,塞到她手心里。

寇姗容觉得很丢脸,转过身去背对他,擦好眼泪鼻涕后,把弄脏的手帕塞进包包里,然后才故作镇定地回过头来,等他嘲笑。

“很感人的一部片子。”

啥?就这样啊?

“还有一部刚引进的瑞典片,想看吗?”闻人震没有针对她红鼻子红眼睛大做文章,只是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份简介DM,交到她手中。

她想看!这部也是她想看的电影,但放映的日期是后天晚场起。“后天我没空。”她答应同事要当上色小助手,不能再翘班了。

“那就现在看吧。怎么?你有事?”

闻人震飞快地做出决定,让寇姗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今天就看?怎么看啊?”

“今天我包下了这个放映厅,片子又是我引进的,你要不要看,一句话。”他看她那副想要又不敢要的挣扎表情,情不白禁地露出宠溺的笑容。

她可爱到让他想好好儿地宠她,什么都给她……

“要。”滥用特权是不对的,但是她想要这份特权。

闻人震得到答案,拨了一通电话,不到十分钟,后天才上映的电影,现在就开始放映了。

不知何时,他的手臂已经环过她的肩膀,把她头往他肩上靠,另一只手则拉过她的小手,摆在他心脏的位置。

寇姗容别扭地动了动身子,但也没有说什么。这样子看电影,会不会太恶心了一点?但是好舒服啊……

“早点休息,晚安。”

连看两场电影,又一同用了晚餐之后,才算真正结束了约会时光。闻人震送她回家,在她房门前对她道晚安,没有晚安吻,非常规矩地对她微笑,然后离开。

而她竟然感觉有点可惜……

“No,寇姗容,你冷静一点!”她一关上房门,就忍不住用力拍打自己的脸,告诉自己千万要冷静,不要因为他的温柔对待就开始胡思乱想!可是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挣扎,她还是没能让自己冷静下来,最终,还是没能克制住,决定去谢谢他今天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偷偷摸摸地出了房间,经过他的书房,从虚掩的门缝中看见他正在接听一通电话,只见他脱下西装,慢条斯理地走向床头,按下扩音键——

“你失联够久的啊。”不等对方说话,闻人震一开口就是严厉的指责。

那具有极佳的播音功能,百分之九十九原音重现的室内电话,传出寇姗容再熟悉不过的温言软语。

“别担心,我这就要回家了。”

寇姗容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不会错认声音的主人——是姐姐!

姐姐就要回来了……

姐姐一回来,妈妈就准备了好吃的好喝的,要给姐姐接风洗尘,言谈间尽是包容和宠溺,对于姐姐一走就是半年多,没有留下任何讯息这件事,只字未提。

“阿震前几天就跟我说找到你了,还说服你回来,我就一直等、一直等,还煮了你最爱吃的冰糖燕窝。你看你,都瘦了,要好好儿补一补才行……”寇太太坐在大女儿身旁,嘘寒问暖,像是女儿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回来,而不是做了逃婚这样的大事。“阿震安排得好,没有让媒体知道你回来了,看看他,对你多用心……”

“妈,您别想太多了,阿震跟我只是朋友而已。”寇天容在妈妈要继续往下说之前,先行打断了她的话,还很明显地朝妹妹坐的方向瞟了一眼,暗示妈妈有些话不能乱说。“可以请妈回避一下吗?我有话要私下跟容容说。”

几句话就把唠叨个不停的寇太太给打发走了,餐厅里只留下姐妹俩。

“你了解妈的个性,她以为我是公主,一定要配一个王子,直到她看中了闻人震。他认为女人是麻烦,而我想逃离妈妈安排的相亲地狱,我们为了各自的目的,协议在人前扮演恩爱情侣,事实上,我们是彼此的挡箭牌,合作得很愉快。一直到一个意外的出现——容容,就是你。”

“我?!”寇姗容一时间没办法反应过来,因为眼前的姐姐,跟她一直以来所认知的那个姐姐完全不一样,而且姐姐说她是意外,她不解,指着自己的鼻子,“关我什么事啊?”

“因为闻人震爱上你了!”

寇姗容一愣,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寇姗容火大得要命!想起姐姐对她坦白和闻人震联手利用她的性格特点设局让她不明不白地结婚的事实,她就怒不可遏,但却只能把自己关进浴室里什么都做不了。

“容容…”浴室门板传来响声,闻人震的声音飘了进来,“我可以进来吗?”

“走开!”寇姗容对他咆哮着,任性地宣泄心中的不满。

不过闻人震哪有这么好打发啊,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一看见他就生气:“我叫你走开!”

“你是叫我走开,但没说我不可以进来啊,更何况是你自己不锁门的。”他厚着脸皮狡辩道,“容容,我知道你很生气,气到都不想理我了。”他跪在她面前,双手捧着她的小脸,态度很坦然,“对,我是用了不光明的手段得到你,但我并不后悔这么做,因为不用这种方式,你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她已经认定他是她姐姐的男朋友,花心的准姐夫,即使他和寇天容的合作关系结束,依照她刚烈的性格,也绝对不可能接受他。

他承认使用的方法很烂,但却是唯一的机会。“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很抱歉伤了你的自尊心,让你委屈难过了。我就是一个这么烂的男人,只会用烂方法……”

“你……真的很烂!”

她是火大、不爽,打他出气,发他脾气,但他丝毫没有辩解,反而向她道歉,承认他做过的事,承认自己很糟糕,害她现在空有一肚子气,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反应过度,想指责他,语气也硬不起来。

“对不起。”他捧着她的脸,吻她的额头,极其温柔。“容容,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可以气我,可以找我麻烦,可以不原谅我,但是让我补偿你,给我机会疼惜你,好不好?“

在没听他亲口说喜欢之前,就已经很难放手了,他一开口表白,她的心就更加摇摆不定了。

“容容……容容……”

眼泪在眼眶中聚集,在他一声声的低沉呼喊、承诺中,汹涌而出。不想在他面前哭泣,眼泪不是武器,但当泪水落下,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模样时,她满肚子的委屈,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闻人震不知道自己是走了好运,还是得到了报应。

因为他发现寇姗容最近没有很明显地排斥他,顶多嚷嚷他

是讨厌鬼,所以前阵子他一脸疲惫地赶回台湾,厚着脸皮要求抱着她睡,自此之后,他每晚便非常主动地赖在她的床上。

但这个女人,一点也不知道危险,每天睡觉前,就用她那双软软的小手捏捏他的脸,再捏捏他的腰,一下痒,一下疼,让他好想反击,把她压制在身下,用她对付他的招式,让她体验一下被玩弄的快感。

可他知道,如果真的那么做的话,他会变身为狼,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一口把她吞下肚,因为他真的忍很久了!

所以每晚他都忍得很痛苦,尤其早上醒来,她无意识地在他怀里蹭呀蹭的,更让他整个人快要烧起来了。

报应,一定是!

可怜的他,就只能在快要把持不住的时候,火速下床,冲进浴室洗个冷水澡,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天,一大早就被水声吵醒的寇姗容,悠悠地醒来后,打了个哈欠,向刚冲完澡出来,打了个喷嚏的闻人震问道:“又洗冷水澡?天气很冷的,你真是身强体健啊!”

闻人震看向刚睡醒的她,深深地觉得,这是报应没有锚。“可以促进血液循环。”

“是哦,那我也来试试看好了。”说完,她便下了床,作势也要走进浴室。

在这种大冷天洗冷水澡?她明明就很怕冷,每年一过完中秋节后,她就把自己包得紧紧的,今天的气温只有十二度,她洗什么冷水澡啊,门都没有!

“你身体不好,又有低血压,早上要冲澡可以,但不能洗冷水。”

“为什么你可以我却不行?”寇姗容挑眉道。

他需要灭火。她需要吗?“就是不可以。”他咬牙,笑着回答。

“嗯,好吧。”

她沉吟了半响,决定听话不学他洗冷水澡。但当她准备进浴室梳洗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在即将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停住脚步,站在他面前,用小鼻子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嗯,你用了我的沐浴乳,你要买新的还我。”

边闻,她还边用手摸他的胸膛,让原本已经灭了火的闻人震,又燃烧了起来。

“容容……别闹了……”他低沉沙哑地轻喃着。

“我要洗脸刷牙去上班了,今天好忙啊!“说完话,她马上越过他,走进浴室。一踏进浴室,她立刻关门上锁,才敢放纵自己无声大笑起来,还淘气地扮了个鬼脸。

虽然默许他每晚和她同床共枕,但他还是很尊重她,不曾做出任何逾规的行为,即使她没有经验,但她又不是笨蛋,怎会不知道每天早上抵着她身后的硬物是什么。

喜欢他被自己撩拨,却又苦苦压抑欲望的体贴,为了不吓着她,自己却忍得好像要内伤了。他真的很疼惜她啊!

想到刚刚又玩火,还能平安脱身,她就觉得,逗闻人震,真是越来越好玩了,让她玩上了瘾。可是,逗了他这么久,她想把自己给他了,这种感觉很强烈,她觉得时候到了,可以了,可是她没有经验,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

“我又没闹。”洗漱完出来,她轻咬嘴唇,低着头看着地板,低低地开口道,“我只是想跟你亲近而已……还是,你太累了不想要?”

“我累?我不想要?”

听见她这几句话,闻人震的自制力瞬间溃堤,覆在她腰间的手,稍一使劲,便让她更贴近他的身躯,薄薄的睡衣,无法阻隔传递彼此的热度。

他吻她,不是浅尝即止的试探,而是像要掏尽她所有力气的深吻,在激吻之间,衣衫渐落,缱绻厮磨成了燎原的大火。

从他的动作,她知道,他很想要。他一直在喘息着,但是他克制着慢慢来,像怕吓着她似的轻手轻脚,丝毫不莽撞。

“你准备好了吗?容容,我真的可以……”都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还是不放心地再问了一次,确定她真的愿意把自己交给他。

见他忍得满头大汗,肌肉奋起僵硬,眼白都充血泛红了,却还保有最后一丝理智,这个男人……她怎么有办法恨他呢?怎么有办法不爱他呢?

细细地娇喘着,她原本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改为圈住他的颈项。她对他羞涩一笑,小脸凑上前,羞涩地亲吻他因为压抑而紧抿的薄唇。

她的主动,她的默许,闻人震接收到了,他乐坏了,但没有让快乐冲昏理智,他缓慢地体验着这迟来近一年的新婚之夜,要让彼此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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