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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金女,接招吧!

2011-05-14思婧

飞言情B 2011年9期
关键词:闺蜜

思婧

NO.1

路口发生公车追尾意外的时候,杨霏正坐在后面一辆公车上用PSP看电视剧,先是听见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下一刻就随着所有人齐刷刷地向前倾倒。猝不及防地,胸口重重地撞上前排的靠背,惊魂未定地揉着疑似被撞得内伤的C罩杯,然后跟着受惊的众人一溜烟地跑下车。站在马路边,这才将两车追尾的惨状看了个真切——她所坐的这辆公车的车头已经被彻底撞得凹陷下去,并且硬生生地卡进前一辆公车的后车厢,形成惨不忍睹的“凹凸衔接”。

忽然有人大惊失色地喊道:“不好!这儿有个孕妇要生了!”然后就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被人从前一辆公车上抬了下来。

杨霏是护士,将PSP往包里一放,拨开人群就凑到那个已经破了羊水的孕妇身旁,说:“让一让,我是护士!不好,她的羊水已经破了,恐怕等不及送医院了!”

“需要帮忙吗,我是医生。”人群中,传出一记清冽的男声。

“那太好了,请你赶快过来,这位太太必须立即进行……”话说了一半就失了音,看清楚从人群中走过来的男人,杨霏一瞬间便呆住了。

杨霏不知道别人邂逅昔日的恋人是不是也和她一样没出息,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放在何处。

应该已经分开五年了吧?她很惊讶这一刻自己的不淡定,毕竟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期间她更是走马观花地换过三个男朋友,尤其是第三个男朋友,只差一点她就冲动地听从家人的安排和对方结婚了。

“麻烦大家让开一点。”相较杨霏的不淡定,谷丰的表现就淡定得多了,他检查了孕妇的具体情况,然后果断地吩咐围观的众人,“拿着遮阳伞的这几位小姐,麻烦你们把伞撑开,替我们挡一挡。”

毕竟,生产是件极其隐私的事。

见杨霏还傻愣着,谷丰朝她看过来,一双眼睛深邃得仿似一潭看不见底的秋水:“这会儿不是你走神的时候,包里有水吗,拿出来给我。”

“有,有!”杨霏面红耳赤地回过神来,赶紧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为孕妇做了清洗,谷丰忽然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是妇产科医生,你应该处理过这种情况吧,我给你做助手。”

“我?”杨霏本能地退却了,“可我不是助产护士啊!”

“没时间了,其实很容易的,就像……”谷丰停了一下,声音低沉得有些压抑,“就像从前我陪你做练习的时候一样就好,不要紧张,你已经工作了几年,总不会做得比从前还要糟糕吧。”

“可……”杨霏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谷丰的一个白眼吓得再也不说话了,顺从地和他换了位置,然后深呼吸一下,开始指挥孕妇跟着她的节拍呼吸。

围观的人群早已按照谷丰的指示后退几步,将他们团团围在圆圈中间,一把把漂亮的遮阳伞撑开,在他们头顶围出一朵太阳花。

“头出来了!再用点力,用力,用力……啊!出来了,生出来了!”遮阳伞下,骤然响起了一记清亮的婴儿的啼哭声。杨霏抱着那浑身血污的小小一团,泪光盈盈地看向谷丰:“生了,生了,是一个漂亮的女儿!”

谷丰盯着雀跃的杨霏,目光有一瞬间涣散,然而很快他就神色如常,平静而疏远地看着她。

“谷丰……”兴奋的心情,在一瞬间冷却。

谷丰没说话,只是站起身,然后在杨霏惊诧而悲悯的注视下,穿过围观的人群一步一步走远了。

NO.2

“霏霏,你见过内科新来的那位医生没?啧啧,长得那叫一个帅啊!”值夜班的时候,晓琳忽然八卦起医院新来的医生,“听刘姐说,他可是咱们院长从别院高薪挖过来的,据说还在国外得过什么医学奖,总之就是一牛逼哄哄的主!对了对了,关键是他目前单身,咱一帮小姑娘可又有机会了啊!”

“你不是和神经科的王医生在约会吗?”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杨霏对院里的医生一直不怎么感冒。

晓琳挥挥手,说:“甭提了,那王医生忒没情趣了,张口三叉神经,闭口中枢神经,若是想早点得精神病,倒是可以和他长期交流。”

杨霏笑了笑,继续躲在柜台下面看PSP。

这时,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原来是内科有急症手术,需要从值班室借一个护士,于是护士长安排杨霏过去。

主刀的医生身形有些眼熟,杨霏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忽然转头向她望过来。

四目相交的一瞬间,杨霏的脑海中只有四个字——冤家路窄。

原来晓琳口中牛逼哄哄的新来的医生就是谷丰啊!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四个小时后,病人被抢救过来。

杨霏换下手术服,刚从更衣室出来,就看见守在门口的谷丰。

四月的深夜还是很冷的,即使医院的中央空调常年恒温,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冷。靠在门口,她止不住地哆嗦起来:“你,你有什么事吗?”

谷丰并没有急着回答,他双手插在白色外袍的口袋里,神情闲适而悠远地道:“杨霏,我们谈一谈吧。”

“谈,谈什么?”杨霏忽然不敢直视谷丰的脸,生怕又想起记忆深处的那一双泪眼,她手足无措地靠在门框上,只觉得大脑的血液哗哗地冲向某一个点,激得胸口那一处柔软又酸又疼。

“也是,我们的确没什么可谈的,该说的,你五年前早就说清楚了。”谷丰笑了一下,仿似自嘲,却又透着丝丝寒意,“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是希望你注意,不要到处嚷嚷说我和你曾经有什么,男人若是绯闻缠身,那身价可就跌了,我好不容易才拥有今天的地位,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毁了去。”

杨霏觉得大脑一片混乱,搓了搓手,说:“我、我……”

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当初是她提的分手,言辞干脆而恶毒:“你配不上我,我没办法和你一辈子受苦!我把我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但你呢,你给了我什么?你没有车子没有房子,还有一个老古董的妈,你凭什么叫我跟你在一起?你凭什么给我幸福?你这种男人,活该一辈子被女人甩!你赶紧滚出我的世界,看见你,我就恶心,就后悔跟过你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

那般的恶毒,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残忍。

NO.3

“相亲?你确定你要去相亲?”闺蜜唐围着杨霏上蹿下跳,自从杨霏和第三个男朋友婚事告吹后,就再也无心恋爱了。

杨霏无精打采地点点头,说:“确定肯定以及一定。你有好男人介绍吗?”

“有!当然有!”闺蜜唐兴奋了,“经济分析师怎么样?年薪百万,名校海归,一表人才,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嗯……其实不用父母双亡。”

闺蜜唐给了她一记栗暴,说:“没追求。”

杨霏有些讪讪的,勉强受教。

相亲的地点是对方选的,一家喝汤仿似喝血的西餐厅,闺蜜唐得意扬扬地打着响指:“不错吧,我就说是一金龟吧!这手笔,够大气。”

按照闺蜜唐的指示教导,杨霏在餐厅外面磨叽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方才姗姗来“迟”。款款落座后,闺蜜唐为两人互做介绍,然后就“很不巧”地被老板的一通电话叫去加班了。闺蜜唐一走,杨霏立马觉得胳膊腿儿没处摆放,各种尴尬。

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杨霏对着镜子一个劲地往脸上扑水,当真冲动是魔鬼啊,她跑来相哪门子亲啊,就算是谷丰那晚的话刺激到了她,她也没必要这么勉强自己吧。她若是一个能够随随便便爱上别人的人,早就把自己嫁掉了,哪里还会折腾这么多年啊。

她和谷丰算是青梅竹马,两人自小就住在一个小区,更是十多年的同学——小学同桌,初中同班,高中同校,大学时,她更是追随谷丰,报考了护理系。她一直以为他们会修成正果,身边的每一个朋友也如此认为,所以当闺蜜唐知道她和谷丰分手后,哭了一下午,口中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连你们都分手了,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爱情不是信仰,有时候你没办法不向现实屈服。

妆容有些花了,杨霏拿出粉扑对着镜子补妆,她已经二十六岁,眼角的细纹已经遮不住了,大学时同宿舍的姐妹,如今全都有了主。前不久,她还在街上遇见下铺的姐妹,大腹便便,笑得幸福和美。

她们随意地寒暄了几句,对方不知怎的就说起了谷丰,说得言辞恳切:“霏霏,忘了吧,你和他没希望了。”

她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可又能如何呢?

准备和第三个男朋友结婚的时候,闺蜜唐问她:“若是他回来了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她故作不在乎地说:“从此萧郎是路人呗!”

她以为她可以做到,结果,她还是悔婚了,最后父母赔了对方好大一笔精神损失费。为此,父亲一怒之下打了她,骂她是自作自受,还说若是她当初没那么市侩,就不会错过谷丰这个好男人了。

可是,即使时光倒回,她也会那么做,哪怕明知自己会后悔。

NO.4

转身准备离开,突然感觉到有一道灼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头望过去,居然是谷丰。双脚仿似不受控制,走到他面前,笑着打招呼:“真巧啊!”

谷丰没说话,只是掐灭指间的烟头,轻巧地往垃圾箱一弹,然后面无波澜地转身往外走去。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双脚竟仿似灌了铅一般,想了想,忽然走到垃圾箱旁,然后用纸巾将他刚刚扔掉的那一截烟头捡起来,小心包好,最后收进口袋。

这,大概就是最后的纪念吧。

她和谷丰之间所有的信物全部在分手的时候还给了他,然后他当着她的面,一把火将那些东西全烧了,火舌舔舐,烟雾缭绕,熏得她差一点就忍不住哭出来了。

最后有路人报了火警,她和谷丰被抓去警察局受教育。

谷妈妈前去警局保释谷丰,看见她,忍不住狠狠地扇了她一记耳光:“你这个害人精,你一天不惹是生非,不毁了我儿子你是不是就不甘心啊?”

她明明委屈得要命,却还是跳起来还了谷妈妈一耳光:“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以为我稀罕你儿子啊,追我的人多了去,每一个都比你儿子有钱有本事!”

谷妈妈当场就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把拽过谷丰就往外走,原本劝架的几个民警见状,也都纷纷松开了手。

也是,谁都没想到,她居然会打了长辈一耳光。

之后她一个人在警察局坐到半夜,父亲闻讯赶来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见了她,父亲毫不犹豫地一耳光扇过来:“杨霏,我命令你马上去谷家向谷丰妈妈道歉!”

“不去!我为什么要道歉?她有什么资格打我?我已经和谷丰分手了,她想欺负我门都没有!”

于是父亲也被气走了,她孤零零地留在警局,最后还是闺蜜唐来接她离开的。

闺蜜唐问她:“为什么这么做?你别跟我说你不爱谷丰,我不信,打死我都不信!”

她想了很久才说:“我不能一辈子拖累他。如果没有我,他的人生不会如现在这般糟糕。其实我也想自私一点,可是我不敢,人是会变的,爱情也会被现实磨平,谁都没有把握彼此会包容对方一辈子。也许有一天他会恨我拖累了他,又或许有一天我会嫌弃他的贫穷无能,如果爱情退去后只剩下这样的生活,你叫我们如何面对彼此?倒不如就此结束,我还他一个新的人生。”

她什么都没有,说得一点都不夸张。

高中的时候,她学习成绩就不好,谷丰为了迁就她,放弃了保送港医大的机会,报考了本市的一所医科大学,虽然也是一等学府,可硬件设施明显略逊于港医大。

临近大学毕业时,谷丰又婉拒了学校留给他的交流生和保送生名额,陪着她四处找工作。学校有定点的实习医院,若是表现良好,实习期结束后就有机会留下。谷丰是特优生,导师亲自推荐他前往一家私立医院实习。但谷丰考虑到她,居然婉言跟导师说了谢谢,然后跟着她跑去碧城近郊的一家三等医院。

如果一切就这样告终,即使生活苦一点,他们也是幸福的,奈何天不遂愿,她总是有办法将事情搞得无法收场。

就在实习期即将结束的前一周,她出了一起医疗事故,一时大意忘记做皮试就给病人注射了青霉素,结果导致病人过敏休克,差一点就闹出人命了。她素来习惯躲在谷丰身后,那一次自然也不例外,谷丰替她背下所有的责任。之后不知怎的,这件事居然闹上了报纸,于是谷丰的名字上了业界的黑名单,整个碧城,再也没人敢聘用这个“粗心大意”的年轻医生。

那一刻,她终于清醒地做出总结——她是谷丰的劫难,只会带给他不幸和灾祸。

与其一直错下去,不如及早结束,也许还有的挽回。

她的决定是对的。

分手两个月后,谷丰拿到了美国一所大学的交换生名额,然后前往美国研习深造。

两年前,她听邻居议论说,现在的谷丰很优秀,前途不可限量。

她欣慰地想,她总算是为谷丰做了一件对的事。

NO.5

相亲男对杨霏印象不错,过了几日就约她一起去看电影,看的是“哈七”,当电影演到最后一刻时,杨霏忽然哭了。

相亲男递过纸巾,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哈利波特》曾是她的大爱,第一部出来的时候,她和谷丰才读初中,一本书五六十块钱,正版碟片更是贵得离谱,对于那时的他们而言简直就是一笔巨款。可她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谷丰知道后,居然偷了谷妈妈的买菜钱给她买书和碟片,于是结果可想而知。

东窗事发后,谷丰被谷妈妈狠狠地揍了一顿,她抱着书和碟片,躲在角落里畏畏缩缩的一直没勇气站出来。后来谷丰安慰她说:“霏霏,我是男生,不怕疼的,再说我妈手劲可大了,要是你挨一下,保准你会哭死的。”

就连闺蜜唐都不知道,这五年中,她将“哈一”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那剧中的哈利波特就像曾经的谷丰,青涩懵懂得让她不忍心去回忆。

谷妈妈说得对,和她在一起,谷丰只会被她毁掉。

从电影院出来,相亲男又提议去吃晚餐,杨霏心情不佳,于是借口要上晚班回绝了。相亲男不再勉强,体贴地送她回医院,她走下车,歪着脑袋盯着面前巍峨的医院大楼,忽然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如果思念有得治,那该多好。

晚班交接是在晚上九点,杨霏看时间还早,就一个人沿着医院大楼后面的花圃散步。虽然每天都能从窗口望见这个花圃,但实际上,她来逛的次数屈指可数,护士的工作并不轻松,若是遇到晚班,更是几天都缓不过劲来。

闺蜜唐就曾替她抱怨道:“你说当初好好儿的你报考什么护理系啊,跟着我读中文多好,只用撂撂嘴皮子,基本不用动手。”

然后她就笑了,笑得既惆怅又悲伤:“我那时不是想,等他成了医生,我就给他做助手,夫妻搭档,说不定还会成为医学界的神雕侠侣吗。”

吹着温柔的晚风,杨霏坐在花坛上,抚摩着手里那张“哈七”的电影票怔怔地回忆着从前的点滴。察觉到有人靠近,她抬起头,然后定住。

逆着光线,她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是谷丰。

他站在三四米之外的地方,似乎并不急着靠近,他的神情有些疲惫,仿佛劳累至极。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有他两台手术,七八个小时下来,就算是铁人也会有点吃不消的。

“吃饭了吗?”谷丰忽然问道。

“啊?”她一头雾水,这般平和的谷丰,实在是……太让她意外了。

“我饿了,我今天一天就只吃了一顿早饭。”谷丰缓缓地点起一根烟,“陪我去吃顿饭吧,我对这附近不太熟悉。”

“好。”她根本就没办法拒绝他。

谷丰的胃不好,据晓琳八卦说,是他在美国时被咖啡给折腾坏的,于是杨霏细心地挑选了一家南方菜馆,又点了几道温和暖胃的菜式。

“听说,我出国后,你交过三个男朋友。”谷丰忽然问道。

她头皮一麻,说:“嗯。”

“那很不错啊,我就交了一个。”他吃了几口菜,“她很温柔,和我一样,都是留学生。”

“哦,那……”她问得艰难,“你们准备结婚了?”

谷丰的筷子顿了一下,他盯住杨霏的眼睛,试图从她眼里找到点什么,可惜很遗憾,他只看见闪躲和逃避,没有他期盼之中的愤怒。笑了一下,他回答得模棱两可:“她在美国。”

杨霏咬了一下唇,说:“挺好的。”

“那你呢?那天在餐厅坐在你对面的那个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吧?听说你今天就是和他去看的电影是吧?怎么样,‘哈七好看吗?你追了这么多年,如今它总算是完结了。”

“你怎么……”杨霏有些愕然,口袋里的那张“哈七”电影票忽然变成了一块滚烫的石头,隔着衣料烫得她的心一阵一阵地紧缩。

“听你朋友早上在员工食堂说的。”他皱起眉头,似乎在回忆什么,想了一会儿,又说,“她叫杜晓琳。”

“哦……”

“看见你现在过得没我好,我心里舒坦多了。”谷丰笑了一下,很淡很淡,“你抛弃我,是你没眼光,是你的损失。”

她愣了一下,良久,才结结巴巴地说:“是啊,是我的损失。”

“所以我原谅你了。”

多辛酸的对白啊,没有荡气回肠,没有缠绵悱恻,甚至连恨意都没有了,有的,只是一句叫她没办法释怀的原谅。

NO.6

杨霏与相亲男渐入佳境,闺蜜唐龇牙咧嘴地表示惊诧:“照你们这进展速度,中秋节喝你俩的喜酒都不是没可能。”笑了一下,又想起谷丰,于是问道,“谷丰那边什么动静?真要跟你做回朋友?”

“你以为?”杨霏苦笑着,睨了一眼正大口大口地吃着牛肉干的闺蜜唐,说,“喏,你吃的牛肉干都是他前几天出差回来送我的,对了,他昨晚还请我吃了顿饭,说是谢谢我为他找房子。”

闺蜜唐凑过来,说:“我怎么觉得你们之间有一股奸情在弥漫呢?你可别对不起我的经济分析师啊,那也是一绩优股!”

她不接话,只是挑了一下眉,就做朋友吧,对彼此都好。

一起从手术室出来,谷丰问她:“肚子饿吗?一起去吃饭吧!”

“好啊。”还是没办法拒绝,她有些懊恼,“吃什么?”

“云记还在吗?”他忽然问道。

云记是他们从前经常去光顾的一家面店,杨霏怔了一秒钟,说:“还在,只是换了地方,现在在淮海路那边开了一间两层楼的大店。”

“那去云记吧。我好多年都没吃过他家的鸡丝刀削面了。”

“好。”

谷丰去停车场拿车,她在医院门口等着,这时电话忽然响了,原来是相亲男,说是有朋友来碧城旅游,顺便见一见她这位“准兄弟媳妇”。杨霏本想拒绝的,却在看见谷丰车子的一瞬间改变了主意,她怎么忘了,他们都已经有了各自的生活——她有新男友,他也有了论及婚嫁的女友。

敲开车窗,她摇了摇手机,说:“抱歉,我男朋友约我。”

谷丰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得有点不自然:“是吗,那我们改天再去吃吧。”

“其实你一个人也可以去的,云记的店面就在淮海路中段,很好找的。”杨霏想了一秒钟,又提议道,“或者我可以叫晓琳为你带路,她也经常去光顾云记的。”

“晓琳?”谷丰意味深长地扬了一下嘴角,“你不知道她喜欢我吗?我是有女朋友的人。”

“我……”杨霏愣了一下,“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没关系。”谷丰冷冷地吐出三个字,然后关上车窗,顺着车行道滑入长龙般的车流。

相亲男的朋友很热情,于是三个人吃完饭后又去了KTV唱歌,一直玩到凌晨十二点,相亲男才送杨霏回家。

杨霏喝了点酒,此刻脚步有点乱,是老式的住宅楼,一共六层,连电梯也没有,若非距离医院近,简直没有可取之处。她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往上爬,才走到第二层,忽然就被一个黑影从侧面一把拉住了手腕。

她吓得张口要呼救,却听到一记熟悉的声音:“霏霏,是我。”

“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被谷丰抱入怀中,他的下巴摩挲着她的肩膀,语音可怜得仿似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

燥热的空气中,浮动着丝丝酒气,似是她的,又似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杨霏问道:“你喝酒了?”

谷丰没有答话,只是忽然贴上她的唇。她没有一点防备,他的舌就这么势如破竹般地攻了进来。

火热的吻,隐隐地带着一抹怒火。

她渐渐有些害怕了,气息变得急促,身体也随着这熟悉的撩拨而慢慢发热,她用尽最后一丝清明,一把推开他:“谷丰,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冷静过。”他的声音喑哑,在昏暗的路灯下暧昧不明,“只有你,我的心里一直只有你。”

“你喝醉了。”

“不要和别人在一起!不要!”

柔软的唇,再次被霸道地侵袭。

杨霏怔了一秒,然后慢慢地伸手环抱住他的肩。

他说,他的心里只有她呢。

没有别人。

NO.7

“如胶似漆”大概就是为现在的谷丰和杨霏二人量身打造的,“酒后吐真情”之后,杨霏就果断地同相亲男分了手。

这天,谷丰有三台手术要做,杨霏早早地交班回家,与闺蜜唐煲了一会儿电话粥,就“贤妻良母病”发作地为谷丰准备夜宵。

半个月前,谷丰借口邻居家有一个夜哭郎,于是便半诱哄半专制地搬来与她同住。

闺蜜唐大跌眼镜:“这么快?”

“哪里快?算起来,我和他都在一起二十多年了呢!”从小就认识,这情分真不是旁人能比的。

做好晚餐,杨霏趴在餐桌上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她翻了一个身,然后发现自己睡在了床上。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客厅,谷丰背对着她坐在餐桌前吃饭,橘黄色的壁灯打下来,薄薄的一层光晕,映得整个房间温馨无比。

刚想推门出去陪他坐一会儿,就听见他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令人意外的是,谷丰讲的是英语,地道的伦敦腔叫她望而却步。要知道,当初读大学的时候,若非谷丰帮着她作弊,她哪里通得过英语四级考试啊。英语这玩意儿,只叫人生不如死。

“是谁啊,这么晚还打电话给你?”她走过去,在谷丰身边坐下。

“一个朋友。她在美国,所以有时差。”谷丰笑了一下,“吵到你了?”

“没有。”

谷丰吃完饭,杨霏放水让他洗澡,收拾他刚换下来的衣物时,忽然从他的上衣口袋中掉出一张发票。

捡起来一看,居然是某金饰店的专用发票。

她心头一喜,转头望一眼浴室,见没有任何动静,赶紧跑去客厅翻看谷丰的公文包,果然不出所料,当真被她在夹层找到了一个首饰盒。

她喜欢得不得了,喜滋滋地将戒指放回去,然后乐呵呵地跑去浴室门口。夹杂着沙沙的水声,她忽然欢快地大喊了一句:“谷丰,我爱你。”

“你说什么?”谷丰在里面喊。

“不告诉你!”她笑道,然后开始期盼即将到来的幸福。

NO.8

“快起来,小懒猪。”谷丰拨弄着杨霏垂在耳畔的长发,双眸幽深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一拍她的小屁股,催促道,“快起来,我有惊喜要送给你!”

一听见“惊喜”二字,杨霏的世界就只剩下了“求婚”、“戒指”、“一辈子”等这种缠绵悱恻的字眼。她慵懒地睁开眼,腻在谷丰胸口套话:“你确定我会很惊喜?”

“惊,是一定有的,至于喜嘛……”谷丰顿了一下,他仔细地观察杨霏的眼睛,确定在她眼里找到满溢的爱恋和依赖后,轻轻地笑了一下,“这就要看你爱不爱我了。”

“装!”杨霏笑眯眯地坐起身,一边穿衣下床,一边计划着下次和闺蜜唐见面时,要如何炫耀她的爱情终于开花结果了。

“这是去哪儿啊?”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街景,杨霏止不住兴奋地问道。究竟谷丰会把求婚的地点选在哪里呢?

“到了你就知道了。”

“装!”杨霏坐正身子,嘴巴却笑得合不拢了。

车子一路奔驰,最后竟停在了机场门口,杨霏跟着谷丰下车,很是不解地问道:“来这儿做什么?”

她可不记得他们在这儿有过什么甜蜜的回忆。

“接朋友。”谷丰睨了一眼杨霏,笑得高深莫测。

“哪个朋友?我认识吗?”

“她——来了!”出口处人潮汹涌,谷丰一眼就看见了沈蔚,余光扫了一眼一头雾水的杨霏,手指不自主地紧握成拳。

她曾经给与他的伤害,他即将全数奉还。

“她是谁?”杨霏的眼神渐渐有些复杂,她下意识地去拉谷丰的手,却被他很刻意地避开了,“谷丰,你……”

“见证惊喜的一刻——”谷丰抛下愣在原地的杨霏,大步走向沈蔚,他伸手拥抱住沈蔚,然后亲吻她的额头:“亲爱的,你终于回国了。”

沈蔚回抱住谷丰,笑得甜美靓丽:“你说有惊喜给我,是什么?”

谷丰忽然回过头恶意地看了一眼杨霏,然后松开沈蔚,单膝跪地,从口袋中掏出那枚婚戒:“沈蔚,嫁给我好吗?”

这是什么状况?

脑海里忽然像过电影一般地闪过谷丰曾经说过的话——

“她和我一样,都是留学生。她在美国。”

“一个朋友。她在美国,所以有时差。”

“惊是一定有的,至于喜嘛……这就要看你爱不爱我了。”

世界仿似颠倒,眼前一片交错的光影,杨霏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只觉得四周寂静无声。

她爱他,所以,只有惊,没有喜。

NO.9

迎亲的花车逶迤百米,谷丰坐在汽车内,凝神望向窗外,正是碧城最热的时节,天气闷热得仿似太阳要坠下来一般。

忽然有人横空挡在行进的车队前。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以为来人会是杨霏。

“姓谷的,你王八蛋!”可惜不是她,是她的闺蜜唐音,唐音直奔花车,拉开车门,冲着他就是一耳光。

“唐小姐,请你让开,否则我不保证不会报警。”他说得从容不迫,眼神却是颤抖的。

“报警?报哪门子警啊?我来送礼也不行吗?”唐音忽然掏出一只小木盒砸在他脸上,“这是我代霏霏送你的新婚礼物,祝你和沈小姐百年不合,断子绝孙!”

“唐小姐,请你注意言辞。”谷丰的手顿了一下,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捡起小木盒打开,有一瞬间诧异,里面居然是一截不知放了多久的烟头。

他认得香烟的牌子,是他现在偏爱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在那家偶遇的餐厅,他从反光的装饰板上看见,杨霏毛着腰站在他刚刚丢过一个烟头的垃圾箱前面,似乎在找什么。

那时的他,满心都是愤怒,恨她当年的绝情,恨她那一刻的另结新欢,他明明回来了,出现在她面前,她却还是选择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谷丰,你现在终于满意了,你娶妻生子,霏霏就生死未明,当真验证了你说的那句话,活该,这是报应!”唐音吃吃地笑了起来,却是比哭还难看,“那你的报应呢?”

谷丰猛地一怔:“你什么意思?”

“谷丰,你凭什么觉得当年的一切都是霏霏的错?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妈,当年在你和霏霏分手后,霏霏跟她说了什么,还有你留学的保送生名额,你以为学校是你家开的啊?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我告诉你,你的名额是霏霏用高价给你买回来的!”唐音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话,“她一直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愧疚,怕你难过,可结果呢,你却是一头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你,你骗我!”

“我倒是希望我在骗你!”唐音将一张前几天的旧报纸砸在谷丰的脸上,“最近看新闻了吗?近郊有一家三等医院因火灾而发生楼梯踩踏事件,很不巧,是你从前和霏霏实习的那一家,更不巧的是,事发当天,霏霏在这家医院做技术交流!如今还在昏迷,生死未明,你倒是满意了啊!”

晴朗的天空忽然聚满了厚重的乌云,街道上车如流水马如龙,密密匝匝的汽车逶迤流转,那一队披红挂绿装点精致的花车,突兀地跌落在这一片暗色的世界里。

拨一次电话,无人接听。

再拨一次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冰冷的电子女音,仿若一把锐利的尖刀,直直地戳向他心上最柔软最心酸的那一块地方,用力地扎下去,再拔出来,然后再扎下去……

他看见五年前的她,缩在桌子底下,哭得泪水涟涟。她搂住他的脖子,一遍一遍地问他:“怎么办谷丰,我们以后怎么办?”

那是医疗事故发生后不久,他们失业在家,整日遭受亲戚朋友的连番轰炸。他心乱如麻,想安慰她,却终是推开她,烦躁地挠着头一遍一遍地吼道:“怎么办怎么办,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啊?我怎么知道以后怎么办,我又不是神,什么都知道!”

也许,就是这样的他,逼得她不得不放手吧。

沈蔚没有等到谷丰,只是收到一条道歉的短信。谷丰说:“对不起,原来我还是没办法爱上别人。”

沈蔚穿着婚纱站在贴满俗气的“囍”字的房间里,忽然泪如雨下。

对不起,对不起,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三个字。

明知道是利用,却还是千里奔赴,可惜,故事的结局早就安排好了。

尾声

“你醒了?”看见病床上的杨霏终于睁开眼睛,谷丰如释重负地一笑。

“这是哪儿?”按了按晕沉沉的脑袋,杨霏不确定地问道。

“这是医院,你之前受了点伤。”

“哦。”杨霏努力回想,却只记得一团乌黑的浓烟从楼道口蹿出来,然后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撞下了楼梯。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谷丰赶紧将枕头塞到她身下:“小心。”

“谢谢!”杨霏盯着这个从她醒来就一直忙碌的男人,感激地笑了笑,忽然说,“医生,你人真好,工作又负责,等我联系上家人,一定好好儿谢谢你。”

“你……不认得我是谁了?”

杨霏摇摇头,说:“不认识。怎么,我们应该认识吗?”

“我、我们不认识。”谷丰复杂地一笑,“那我们现在认识好不好?我叫谷丰,碧城人。”

“哎,真巧啊,我也是碧城人。我叫杨霏,木字杨,春雨霏霏的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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