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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初夏

2011-05-14凉音

花火A 2011年8期
关键词:学妹学长寝室

凉音

1

理工大学从来都是狼多肉少的光棍学校,比如全班四十个人里,总共只有四个女生,两个是歪瓜裂枣,一个走春哥路线,剩下一个眉清目秀的薛微妮变成了班花,这就是理工科院校的悲惨现实。薛微妮发现班里的女生像是熊猫一样被男生们宠爱着,保护起来了。图书馆有人占座位,早餐有人送,就连旷课迟到的时候碰上点名,都会有男生掐着嗓子装女生喊答。

这种感觉真的又怪异,又出奇的好心情。

那是薛微妮第一次走进C大的实验室。新生入学的第一堂实验课,是在九月的初秋季节。南方的植被丰盛,四周里都是草木芬芳的气息。新生们有序地走进实验楼里。薛微妮跟身边的同学一样,望着威严壮观的实验楼露出菜鸟一般的震撼表情。在这座理工科为主的大学里,宏伟的实验楼像是地标一般存在的建筑。

学生从环形走廊上穿行过去,领队的辅导员忽然嗅了嗅鼻子,然后这个动作被接二连三地传染开来。有人悄悄地问:“你们闻到了吗?”

“嗯……好诡异的气味。”薛微妮仔细嗅了嗅,一拍大腿,震惊地说:“天呐!这不是烤鸡翅的味道吗?”薛微妮是北方人,东北口音,普通话说得倍利索。她说完,男生们就笑开了。

辅导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食品系的家伙们又在实验室烧菜了!”他说完,一转身发现学弟学妹们个个都是目瞪口呆的傻模样。

辅导员周海是个好面子的学长,他挥了挥手有些无奈:“你们别不信啊,我带你们去看看。”

越往楼上走,空气里的味道越浓郁,甚至有男生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薛微妮暗暗偷笑。楼上各间实验室的窗户大开,里面满是穿着白大褂四下忙碌的学生。

烤鸡翅的味道是最角落的实验室散发出来的,薛微妮定眼望过去,窗口边站着一个高瘦的男孩子,眼睛明亮,眉毛粗直向鬓角飞斜显得英气十足,他的唇角弯弯的,似笑非笑显得痞气。却是这样好看的一个男孩。

他用铁钎串着鸡翅,放在酒精灯上烧烤,他专心致志的模样和实验楼的气氛格格不入,显得有些滑稽。辅导员上前去打招呼:“张然,哥还没吃午饭,留一个给我吃。”

张然的眼睛放光,从铁钎上拆下油滋滋的鸡翅递给辅导员,两个人倚在窗口上兴致盎然地啃起了鸡翅膀。完全扔下外边的一堆新生。

薛微妮伸头望了望,实验室里大把的男女学生,穿着白大褂潇洒恣意地在烤鸡翅膀。有人招呼道:“新生?学弟?来来来……来尝尝鸡翅!老师刚刚教的新配方……”

大家面面相觑,忽然一拥而入,都跑进实验室里吃开了。薛微妮愣在门口,张然从铁钎上卸下两个鸡翅递给她,她喃喃道了声谢。张然吊儿郎当地说:“学妹,长得不错哟。防火防盗防师兄,小心你们辅导员,他每年都接带新生的活儿干,理工大女生少呐,他每次都想近水楼台。”

辅导员周海师兄一声咳嗽,呛得满脸通红,抡着拳头追着张然打去。

纵然是许久之后,薛微妮再次回忆起张然,除了闹哄哄的实验楼,总是带着一股奇怪的烤鸡翅的味道,乱糟糟的。

2

女生在C大食堂里吃饭是件很稀有的事情,如果这个女生还是一位小美女的话,那么就能打包票,她的回头率不会低于百分之百。

薛微妮捧着餐盘露出石化一般的傻表情,她始终没能想通,在历经高中三年无人问津的悲惨人生,而这一瞬,忽然桃花满园了。理科大果然是女生的天堂呐!

张然提着一个乐扣饭盒在食堂里四下张望,四下的男生似乎都认识张然,眼见他靠近,大家像是防流感病源一样地跳开去了。薛微妮是个带了点圣母情怀的好姑娘,她只当是张然人缘不太好,抬手唤道:“张然学长!这边。”

张然听见有人叫唤自己,几乎是贴着声音一路飞过来的。他满脸笑容地说:“唉哟,这位美女好面熟呀!在哪里见过吗?”

薛微妮愣了愣:“学长不是才在实验楼请我吃过鸡翅的吗?”

张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诚恳地把手里的乐扣饭盒递给她:“小学妹,咱们这么有缘分,学长请你喝自制的酸奶吧。”他拿过薛维妮餐盘里的勺子,用纸巾随便擦了两下,递给薛微妮,然后满心期待地望着对方。

那些四周张望的男生们忽然齐齐遁逃而去,而不明就里的薛微妮沉沦在张然的美色里,沦陷了。

越美丽的蘑菇毒性越大。就好比张然,他长得这样好看,却保不准,其实内心是个神经病。

薛微妮在张然注视下把满盒的酸奶都喝光了,味道跟超市里的差不多。她甚至还讨好一般地夸赞道:“学长真是个贤惠的好男生!”张然笑了笑,拎着饭盒傲慢地走掉了。前后的反差如此巨大,让薛微妮摸不着头脑。

夜晚,她躺在床上睡不着觉。附近的城区似乎都停电了,窗口边难得能看见一颗熹微光芒的星子。这是南方大好的夜晚,盛夏的酷暑褪去,房间里静谧。她忽然想起了张然……

后半夜的时候,薛微妮忽然腹部绞痛,疼得整个人翻滚到地板上。室友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瞪着薛微妮半死不活的模样,吓傻了。

薛微妮始终记得念大学的第一个月,她坐着120的急救车,从校园里一路闪鸣着冲到医院里去。凌晨三四点的模样,很多人被惊醒。有男生在楼上咆哮着喊道:“张然又放倒一个了!是我们的小学妹啊!”声音里尽是痛心疾首的难过。

薛微妮在医院里洗胃,医生询问她吃了什么脏东西?薛微妮凝神想了半天,只记起了张然的那盒酸奶。

辅导员周海来探病的时候摇头道:“小学妹啊,怪哥哥我大意没有早点提醒。张然是我们理工大的妖怪啊!他送的食物都有毒,是他们食品系做实验留下的残次品。那玩意已经闷倒多少好吃的好儿郎。”

薛微妮满头黑线,周海顿了一下,喃喃辩解道:“小学妹,学长不是说你好吃啊……”

3

在C大这座名校里,上至领导,下至门卫和清洁阿姨都认识张然这号人物。张然有两爱,爱拿大奖,爱送毒食物。路上撞到的十个人里,起码就有一个人收到过张然的“礼物”。就好像买彩票中乐透一样,指不定你消化系统撑不过去,就进医院了。

周海提起张然的生平事迹的时候,说得口水四溢。他和张然在一个寝室里住,常常有各种女生打错电话,各种送错情书,各种打听一下张然消息的借口。在资源稀有的C大里,张然是丰碑一般存在的男生公敌。

这一年C大校庆,举办了盛大的足球比赛。瘦丁丁的张然卯足劲地想进校队踢联赛,他踢球的时候,总是会有很多女孩子替他加油助威。选拔赛那天,薛微妮也在。张然踢点球,对着观众席上的女孩儿们送飞吻:“学姐学妹们,我爱你们!”

女孩子疯狂地鼓掌,张然一脚踢出去,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观众席上的粉丝哑然,而对手们笑得七荤八素,薛微妮暗中骂道:“这个二百五!”

张然的手骨折了……

选拔赛落选后,就没有再见过张然,薛微妮在食堂撞见周海。他拎着足够喂猪的食物,慢悠悠地走出去。薛微妮诧异地喊:“学长,你想撑死自己吗?”

周海黯然地摇头,带着哭腔喊:“妹儿啊!快救救哥哥吧!我快被张然那丫给整成神经病了。”

薛微妮跟着周海去了男生寝室,周海是学生会的干部,手里有点小权力就是方便,领着女生直闯进来,门口的保安视若无人。

薛微妮从走廊上经过的时候,各宿舍“砰砰砰……”的关门声一片,有男生躲得迟,只穿着三角裤疯狂地敲门呐喊:“救命啊!救命啊……放我进去!”

真是个变态的地方,薛微妮在心里暗暗地腹诽。

张然用毯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看见薛微妮来大言不惭地说:“周海,你请了保洁来了?”

薛微妮两眼无神地望着乱糟糟的寝室。衣服乱放,鞋子飞得到处都是。张然从床上爬下来,他手上捆着绷带,他喊:“周海,我要吃饭。”

然后……薛微妮满脸惊恐地发现周海哭丧着脸,拿着勺子给张然喂食物。周海撇过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微妮,无声地求救。下一秒,周海已经不小心把菜汤糊满了张然的脸。

薛微妮终于再也看不下了,她接过勺子。张然有些愕然地望着小学妹,他的眼睛明亮,隐隐透着光芒。他像是在笑,又似乎没有笑。唇角始终弯弯的,一秒钟,只要这一秒钟就能把人吞噬掉一般。

微妮小心翼翼地喂饭,她拘谨极了,手指在轻轻发抖。周海调笑道:“学妹,别紧张呀。你要万一喜欢上张然这个渣人,你就毁了!”张然踢了周海一脚。

而屋外是整个喧嚣的大学生活,还有恣意的秋天。

4

大学足球联赛终于热热闹闹地开始了,作为理工大屈指可数的女生资源,薛微妮被强行征入啦啦队。

啦啦队特训了大半个月,健美操老师显然不满足,妄图从后天努力补一点。只等到比赛那天,双方的啦啦队一亮相,事实证明,老师的想法是天真的。对方的队伍里尽是长腿细腰的美女,我方的阵营只有眼镜女和假汉子。

薛微妮穿着超短裙在看台上看球,她看见担架队里有个男生戴着口罩来来回回地穿梭。举着手臂慷慨激昂。薛微妮偷笑起来,她一眼就看出来那个人,他不就是张然吗。

这场球是C大的主场,在这座阳盛阴衰的大学里,对于足球的喜爱总是狂热的。张然从外场订了几十箱矿泉水,他发给大家后,拧开盖子豪气道:“兄弟们,干杯!”

他一鼓作气地喝干水,拧着空瓶子在护栏上拼命地拍打起来。收到水的观众纷纷响应,那天的体育场敲打声震天,但真是不逊色于菜市场。

中场休息的时候,微妮在女更衣室里换衣服,对方的一个叫陆言的球员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微妮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陆言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不好意思啊,我走错地方了。”他话说完,张然忽然一拳头抡了过来,打得他鼻血直流。

张然爷们地说:“瞎了你的狗眼呀,理工大的女生也是你能随便乱看的!”

陆言吃了闷亏,哼了一声:“走着瞧,哥不整死你们球队,哥今天就睡在你们体育场!”就灰溜溜地走掉了。张然拉上门,他看了一眼女更衣室的坏门把,他守在门口。一直等到微妮出来,嘴巴贱贱地说:“身无两两肉,你也敢让人看!”

薛微妮气得鼓起嘴巴,像一只受了刺激的河豚。

尽管如此,球场上却战况激烈。那个被张然教训了的球员陆言在场上玩假摔,裁判没看到,硬生生亮了一张黄牌罚下了我方阵营的球手。

大好青年抱着条腿在草地上装残废,张然跟着担架队风风火火地冲进去,场外的同学都愤怒了,大家抄上矿泉水的瓶子往场内砸:“摔!摔!摔……”

张然把那兄弟抬上担架,担架队的三个人却并没有退场,三个人抬着伤员在球场上绕了一圈,然后把那兄弟摔在地上。张然向全场的观众飞吻,闹哄哄的体育场忽然沸腾起来。他兴许并不知道自己那模样有多傻。

薛微妮站得远,她静静地望着张然,那么远的距离和那么多的人群,足够把她掩饰得很好。可那一刻,好像是福至心灵一般,张然四下扫视人群,他的目光陡然定了下来,落在了薛微妮这里。两个人四目相对,目光胶着在一起。世界忽然之间都静止了下来。

在那样青春的时间里,和这样热血的少年。

5

三月七日。

这一天是理工大的女生节。早上七点钟,张然睁开眼睛,陡然发现自己被周海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张然惊恐万分地说:“周海!你想谋杀亲夫吗?”

周海只差泪流满面般无奈地说:“小然,你要怨你去年闹得太过火,得罪了学生会。学生会的头头让我务必阻止你今天出寝室门。”

张然睁大眼睛:“学生会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兄弟!”

周海掩面道:“赏了我五百块钱,并且保证调三个学妹给我当手下。”张然认命地躺下:“大手笔啊!”周海拿上彩旗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张然盯着天花板发呆,忽然听见极小的呼唤声:“学长,学长……”门口站了一个人,戴着鸭舌帽,穿着肯德基的鲜红衬衫。并且……提着一个送外卖的箱子。

张然凭着声音分辨道:“薛微妮?”

薛微妮摘了鸭舌帽笑嘻嘻地走进来:“门卫拦着女生不让进来,我在淘宝上订了几套送外卖的道具服。肯德基,麦当劳,还有顺丰……”她替张然松开绳子。张然咧了咧嘴,捧着薛微妮的脸赞美道:“真是聪明的好学妹啊!”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机器猫那样,在人危难的时候就会出现。张然也未曾细想过,为什么薛微妮就这样突然出现了,而且道具齐全,门径熟络,手段巧妙。

可是有些少女心思,就好像是三月里的细雨微风,没必要说出口,只有自己全然都懂得。

理工大的女生节好热闹,张然在男生宿舍楼门口顺了辆自行车,薛微妮坐在后坐上,车子从林荫道上走过去,薛微妮握着拳头,她踌躇了半天。忽然间闭上眼睛,鼓起勇气环住了张然的腰。张然微微一愣,弯了弯嘴角,不动声色地笑了。

女生节这一天,C大各处都悬挂着彩旗和标语。整个校园里灯火通明,男孩女孩穿梭在其中,告白,约会,寻宝,比赛……好热闹。

张然从社团里拉来四五个吉他手,他揽过薛微妮的肩膀,笑着问:“你知道周海为什么捆我吗?”薛微妮上道地说:“听周学长说,去年女生节,你组织男生在学校裸奔。把女生和领导们吓得面如土色。”

张然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像只小狐狸。他们几个吉他手一字排开,弹唱着歌曲从路上拉风地穿行而过。他们看见女孩便大声:“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

四下里活动的女生们都跟了过来,他们聚集在操场中间,坐在草坪上唱歌。薛微妮去附近的加油站打了一桶汽油,去教师办公室偷偷拆了两张烂桌子,她点起了一堆篝火,大家便聚在一起,像是一场小小的演唱会。

五音不全的张然,唱歌全然是在破音,可并不影响,那样的夜色这样的美丽。在许多年之后,更多人心头,燃烧了火焰和吉他声,周围的女孩子。并有比这些更加动人的记忆。

那些最好的年华和那些最畅快的情怀。

6

薛微妮从教学楼里出来,远处有个男生“嗨嗨……”地乱喊。薛微妮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呐,女生节上收到的情书可以用框装。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那个男生一路追着过来拦住她。

“你是!哦,你就是……”男生有点面熟,薛微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不认识你……再见!”

陆言愣了几秒钟,整个人都傻掉了。陆言有些伤感的说:“美女,你真不记得我了!联赛结束那天,我还实践我的诺言,在你们学校的运动场上睡了一宿。还是你扔了条毛毯给我。”

陆言的眼睛陡然闪光,“美女,你的恩情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我决定追你!”薛微妮第一次觉得自己手贱。

周五的夜晚,张然宿舍的四个人围着各自的电脑上网。四个人背对背地用QQ聊天。周海贱贱地说:“张然,最新消息哟。小学妹遇到缠郎了。你娃再不出手表示一下,只怕学妹就移情别恋了。”

张然不说话,周海等了半天,没有绯闻,没有八卦。这两个眉来眼去的无聊人,大把年纪还在玩暗恋。周海撇了撇嘴,感慨万千地叹气道:“去哪里找个妹子,陪哥打DOTA呀!”

陆言除却人品差,爱耍贱。在追女孩子的事情上,那是个中好手。文艺男青年总是会玩浪漫的,一天一打玫瑰花。薛微妮照收不误。她把鲜花折价返回花店,赚了小钱买了啤酒和烧烤。薛微妮,不愧是英雄般的好儿女。

八卦消息传遍学校的时候,薛微妮在女生宿舍楼上诡异地遇见了张然。那是初夏四月的时候,空气里满是樟树花的味道,夜风袭人。天台上没有人,并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了女生楼,喝了一点点酒,脸上有些许微醺的模样。

他看见薛微妮露脸,他睐眼轻笑着说:“小学妹,过来!”薛微妮配合地走过去,他依在对方的肩膀上睡着了。那一睡一直到天幕发白。薛微妮望着他的轮廓,从月光到朝霞的光影里,有些傻。真是个好看的人。

陆言注定是炮灰的命运,追求薛微妮,却被一帮理工大的男生莫名其妙地堵住了。

“浑蛋!听说你在追我们学校的薛微妮!你有没有羞耻心呐!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资源很少啊!一个艺术学校的男生居然还打C大女生的主意!”

陆言被吓得魂飞魄散,挣脱开人群,朝着校门口逃去。理科大的男生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几个人追赶着跑了过去,甚至有人脱掉了跑鞋,硬生生砸中了陆言的脑袋。自那以后,C大彪悍的作风算是被彻底传开来。

C大女生惹不得,C大女生追不得……不过这些事情,张然是死都不会承认,无声无息地就把自个的情敌灭掉了。

7

这一年,张然升了大四,整日里跟着老师往食品工厂里参观。这些都是有意思的地方,回来的时候赠送大把的食物给同学,他们收到过成箱的方便面,大箱的饼干,收到过火腿肠和面包……

这些东西堆在寝室的角落里,被周海像老鼠一样的偷吃掉了。

大四的课程减少了很多,张然宅在寝室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南方的气候已近深冬,冷得离奇。周海在网上淘了一件宝贝,快递员来送货,他嘿嘿了几声,在寝室里卖关子。

那是一口电火锅。张然两眼放光,插上电源,灌上自来水。从柜子里,门后面找出实验室研究出来的半成品。

周海大冬天冒冷汗,怀疑地问道:“拿这些东西下火锅,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张然瞪了周海一眼,掏出电话给薛微妮拨过去:“学妹,速速来学长寝室吃火锅。”

薛微妮已经跟周海混上了学生会干部,工作牌一甩,大咧咧地自由进出男生宿舍。这一层楼的人基本上都跟她混熟了,穿三角裤从走廊上路过的男生甚至会挥手打招呼。

薛微妮带了几把蔬菜和水果过来,外卖送来了一箱啤酒。几个人盘腿坐下来,开始涮牛肉。整层寝室都是食物的味道,外寝室的同学拍着大腿咬牙切齿地说:“张然,你这个禽兽!大半夜的想馋死人吗?”

张然拉着薛微妮不停地喝酒,薛微妮有好酒量,越喝到后面,眼睛越透亮。

周海和其他的室友默默地看着这对郎情妹意的男女相互灌酒,周海啧啧叹了几声,一瓶酒仰头灌下去。

小寝室里被热气熏得暖暖的,喝高了的人倒地就开始睡觉。薛微妮的脸红彤彤的,歪头倒在张然的肩膀上慢慢睡着了。张然盯着她的脸,轻轻笑了起来。他低头凑过去,亲了薛微妮。

薛微妮朦朦胧胧之间,记得那个带着牛肉火锅味道的吻。她一头倒下去,栽倒在地上睡死了。张然躺在她身边,望着她的脸。

寝室里忽然断电,屋外闹糟糟的,四下里走动的男生们来来回回!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有人用大功率电器,跳闸了……”

“我举报啊!是周海张然寝室的家伙在吃火锅!我在下副本啊!”

“哇塞!好东西……明天我也要去蹭火锅。”

后半夜的时候,薛微妮忽然腹部绞痛,她豁然睁眼,对上张然的脸。周海捂着肚子颤抖不已,他喃喃自语:“完了,我中招了。”

张然被大家吵醒了,只有他完好无损,一脸无辜茫然地望着大家。一屋子的人又被救护车火急火燎地拖走。

纵然再没有比这些更喧嚣的事情了,薛微妮偶尔回忆起来,最怀念的大学时光,全部都是跟张然有关,那些最荒唐,也是最快乐的岁月。喜欢一个人的心情,那样沉重而又厚实的美好着。

8

大四生离校的日子快到了,薛微妮一直躲着张然,张然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不接。连去教学楼下边堵人,她都能先一步从后门溜走。

张然黯然地回寝室去,他抱住周海的胳膊号啕大哭起来:“周海,哥被学妹始乱终弃了。”周海满头黑线:“你丫就没跟人家好过,喜欢都没跟人家说一句。都快毕业了,就别再祸害人家学妹了。毕业即分手……她是怕自己舍不得你。你们这样……也好。”

张然挤出两滴眼泪,大义禀然地说:“不行,人家学妹被我亲了,我要对学妹负起责任!”

照毕业照这天,周海把薛微妮骗了出来。周海的班级是有名的光棍班,里头居然没有一个女生。周海拉着薛微妮假哭道:“妹儿,跟哥的同学们合张影吧!理工大的男生太造孽了呀!”

薛微妮苦笑不得,男生们摆出众星拱月的造型。

张然站在树荫下,远远地望着薛微妮。有女生们端着相机说:“张然学长,合张影留念吧。”张然便回过头去,摆出兔子一样的可爱表情。他最喜欢卖萌,最爱装可爱。带点神经质,微微有些敏感。

女生们说:“学长,好舍不得你!”张然感慨道:“好舍不得小学妹!”他的小学妹只有一个人,薛微妮。

张然穿着学士袍子往实验楼走过去,他跟周海挥手说:“哥去跟实验室告个别。”

有人离校告别,也有人在这里好奇新鲜地熟悉环境。那天的实验楼被化学系的菜鸟新生们霸占了。

有个白痴菜鸟兑错了药剂的比例,烧杯里冒烟的时候直觉反应,菜鸟直觉不对,拎起烧杯就往窗口扔出去。穿着学士袍子,带着离愁别绪满心伤感的张然,他恰好路过。那个烧杯砸在他身上,满杯子的液体洒了出来。

张然的学士袍瞬间起火,整个人像个火球一样的烧了起来。新生们望着这一幕,一片惊叫。有人盛满水泼在张然身上,张然冰火两重天,他咬着牙苦笑,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学弟。

有人忽冲了过来,拧开灭火器一顿狂喷。张然昏倒之前,看着救自己的那个人,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太想念。那个人是英勇的薛微妮。

她是太担心这个人,放心不下循在他身后。害怕他舍不得同学,一个人找个地方偷偷地哭。有些人总是能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出现。

周海目瞪口呆地听完全过程,他一拍大腿痛心疾首地说:“这不就是现世报吗,他拿自己的残次试验品祸害了那么多人,老天惩罚他毕业被火焚啊!”语气里完全没有同情心,可是一说完,他便急冲冲地往医院去了。

张然在医院睁眼的第一眼,呐喊道:“薛微妮,你在哪?薛微妮!”火灭得及时,张然只是受点小伤,不过火焰把他的眉毛和睫毛都烧光了,他现在看上去有些滑稽。

薛微妮听见叫唤,凑过去。张然望着她小心翼翼地问:“小学妹,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学长以身相许吧!”

薛微妮的脸红了。屋外是六月的初夏,一尺阳光从阳台上斜斜漫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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