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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楚艺术对人文精神的体认

2011-03-31肖寒芝

关键词:人文精神心灵生命

肖寒芝

(长江大学 一年级教学工作部,湖北 荆州 434025)

论楚艺术对人文精神的体认

肖寒芝

(长江大学 一年级教学工作部,湖北 荆州 434025)

楚艺术以其奇丽无比的想像和极富个性的创造构成了一个惊采绝艳的艺术世界,它折射出了楚人在上古时期的物质生活和精神世界的状况。那些具有象征感和形式美的艺术图案,无处不反映出它对人文精神的体认,无处不反映出楚人对生活、生命、人生、心灵等方面的思考。

楚艺术;人文精神;体认

人文精神是以真、善、美为核心的人类理想与观念。[1]这种观念肯定和追求人的尊严、价值、意义,坚持自由、博爱等永恒价值的不朽信仰。强调人对自我的肯定与颂扬,对自我全面发展的追求与理想。楚艺术以其奇丽无比的想像和极富个性的创造构成了一个惊采绝艳的艺术世界。它以浪漫神奇的艺术语言描绘楚国自然和物象、环境与器物。楚艺术是自由的艺术,也是真情的艺术。楚人较多地保存了氏族社会自发的自由精神和对自然生命充满热爱的意绪。[2]在楚艺术的世界里,处处折射着楚人对生活、生命、心灵等方面的思考。

一、楚艺术表现对心灵的抚慰与补偿

艺术的精神性功能在于对人的心灵产生某种有价值的贡献。当艺术作用于人的意识之后,必然对人的精神发生影响,产生一定的功能作用。艺术对人的精神产生的功能作用具有整体性,它全面作用于人的精神的各个方面,包括感觉、知觉、想像、情感、认识以及意志等,并促使人的精神活动的各方面协调发展。[3]楚艺术的造物思想极其注重人的内在心性、情感体验和心灵愿望。它把造物思想的重心落实到人生理想与心灵向往上。楚艺术对心灵的抚慰与补偿,具体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对生命永在的向往

楚先民对自然死亡充满了敏感、焦虑和恐惧,因此他们幻想通过大自然的某种神奇生命获得再生,或者以某种宗教仪式或巫术形式去阻止或改变这种死亡。他们认为人的死亡只是生命体的暂时结束,而魂灵永在,生命本源永在。所以,楚人极其看重丧葬礼仪,寄希望于通过送魂、祭魂、招魂、引魂升天等仪式,获得生命本源的再生。楚人对死亡的敏感反应,在楚国绘画艺术中有大量的体现,这就是对生命永在的向往。在楚漆画中,有大量生命树的出现,展现扶桑的形象。在楚帛画中,有大量对引魂升天主题的表达。特别是在楚铜镜纹饰中,出现羽人飞升、朝天飞仙的形象。2008年襄樊内环西路考古出土的铜羽人,是我国首次发现的三国羽人像。其身体微下蹲且前倾,动作似在用力向前飞奔状。铜羽人的功能性质与楚地巫术密切相关。学界一般认为楚羽人是楚巫术“引魂升天”的产物。《远游》有云:“仍羽人于丹丘兮,留不死之旧乡”,王逸注云:“人得道身生毛羽”,洪兴祖补注曰:“羽人,飞仙也”。可见羽人即飞仙。楚先民认为灵魂不死,并想像出飞仙这种能够引导人的灵魂升天、使人长生不老的神。《汉书地理志》:楚地之民“信巫鬼,重淫祀”等等,都反映出楚先民以引魂升天、招魂等方式来表达他们对生命永在的向往。

(二)对灵魂不灭的渴望

灵魂不灭在楚人的丧葬礼仪中有突出的体现。在楚人的丧葬仪式中,有送魂、引魂、招魂等形式,其主要目的是为了使死者之魂顺利升天。在楚帛画《人物龙凤图》中,在画的左上方有一条身姿矫健、腾飞直上的龙形图案,中间画着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巫,正在合掌祷告,其右画着一只昂扬奋飞的凤凰。三者正在引导死者的灵魂飞升仙界,获得重生。

灵魂不灭的表现方式是生死轮回信仰。轮回即转生,意味着生命的延续与再生。楚人认为,灵魂是可以借助动物相互转化的,也可以说灵魂与动物可以相互转化,这种动物多为鸟。楚人的先祖祝融的魂灵就是一只鸟。《古今注》有云:楚魂鸟,一名亡魂。或云楚怀王与秦昭王会于武关,为秦所执,囚咸阳不得归,卒于秦,后于寒食月夜,入见于楚,化而为鸟,名楚魂。楚绘画中有许多形态怪异、飞升腾起的鸟人,作人身鸟头状,也许就源于楚人魂灵转生的思想。曾侯乙墓出土的鸳鸯盒漆画,盒上有《击鼓舞蹈图》、《撞钟击磬图》两幅图案。表达的艺术语言如出一辙,它们色彩绝艳,构图繁复,形态夸张,有很强的巫术仪式氛围,寄托了墓主想通过动物、神灵或其他媒介的帮助和引导,自由出入阴阳两界,避开死亡重获新生的美好愿望。从这个思想体系中,我们可以很清楚地得出楚人灵魂不死“生—死—再生”的模式。这种思想模式形象的表达了楚人心灵深处对生命永恒与自由的无限渴望。

(三)对现实缺憾的补偿

诞生于上古时代的楚族先民,现实生活中并非万事如意、一帆风顺。恰恰相反,面对他们的是生产力的极其低下、生存环境的极其恶劣、特别是以黄河流域诞生的政治集团视楚族为草莽蛮夷。在政治地位上得不到认同,甚至受其威胁与讨伐。楚族先民的生命常受到诸如此类的外在威胁。为了驱散这种威胁,求得心灵上的慰藉与平安。他们往往通过创作艺术品的方式加以补偿。在楚帛画《人物龙凤图》中,盛装华丽的女子双手合掌,做祝祈状,祈祷神性的龙凤承载自己的魂灵飞升天国,离开现实生命中充满恐惧与威胁的世界,希望再生之后能够活在理想而平安的世界里。从信阳《巫师逐邪图》到曾侯乙墓漆棺上手持武器的神怪,都呈现了巫师对恶魔鬼怪的愤懑与怒驱,折射出楚人抚慰死者以及生者的心灵,宣泄难以控制的现实情绪,弥补现实生活中来自生活上、精神上、心灵上的某种难以面对的缺憾和不可达到的良好愿望。

二、楚艺术表达对生活的眷恋与珍爱

任何一门艺术,都来源于生活。楚艺术的特征与形态也与楚人的生活密切相关。纵观楚艺术的表现特征与造物形态,楚艺术的造物思想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为生活创造舒适的必需品

为生活创造舒适的必需品,反映了楚人为了满足生活的需要不断获取生存资料与舒适的生活环境而进行的创造性劳动。这本身就是热爱生活、积极进取的一种健康的生存方式。生存是人类的第一需要,这种造物劳动首先要解决生产、生活工具,衣、食、住、行等维持生命存在的物品。这些物品强调生活和实用两大功能。从众多的楚艺术品类别观察,各种箱柜桌案、枕席梳盾、织衣绣饰、盘盒碗豆、鼎壶鉴尊、钟鼓磬瑟,等等,都是为了满足楚人生存生活的需要,生存需要与实用功能是楚人造物的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目的。如曾侯乙墓出土的《鸳鸯盒》、荆州雨台山楚墓出土的《鸳鸯豆》、荆门包山大冢出土的《凤形双联杯》。特别要提到河南信阳楚墓出土的三足敦。它的主体部分是一个浑圆的球体,有底有盖。是一个典型的盛装食物的容器。然而,球体上的附件美丽而生动,鸟形钮和足上下各三只摆开,都成S形,让人生出无限的舒适感。这是热爱生活的楚人在创作物品时,将器物结构的融通和审美性与坚实的稳定感和良好的实用性能做到了完美的统一。

(二)为精神创造优美的艺术品

楚族是最热爱生活的民族,他们凭借对生活的体认与热爱,为楚人的精神生活创造出了惊采绝艳的艺术品。曾侯乙墓出土的编钟,其综合式多结构体型气势恢弘,整套编钟由体形大小和音韵高低为序,被编成8组悬挂在3层钟架上。其纵横两列连接成曲尺形,由6个铜人双手举托,形态无比奇丽壮观。堪称举世无双。在饰物装点上,编钟的座架上蟠虺盘缠,双眼烁烁闪光,躯体短健粗壮,编钟奏鸣,钟体各自摇曳,音韵流动起伏,无限美感接踵而至。同样是在曾侯乙墓出土的楚铜器《鹿角立鹤》,器物的头、颈、角上都饰有交错金银的卷云纹、三角云纹和圆圈纹,背上平行的两道凸脊纹之间,交错镶嵌着绿松石,真是美到了极致。我们还发现,在鹤脚站立的方形底座上,美丽的凤纹和勾连的云纹也用鲜艳的材质镶嵌而成,仙鹤全身,由回纹、蟠螭纹和羽毛纹周身雕琢,让整个器物造型奇丽华美,惊采绝艳。楚人用这些繁复的艺术样式,用这些鲜明、艳丽的色彩充当艺术语言,不正折射出楚人的饰美心态吗?不也正表达了楚人对生活火一样的热情与珍爱吗?

三、楚艺术凸显对生命的永恒追求

(一)美在“运动”,生生不息

楚艺术中最能体现对生命的关注与体认的应该是楚纹饰。楚纹饰在纹样的表现形态上力求流动、舒卷。那些薄绢上的凤纹饰,昂扬向上,舒卷旋转;那些服饰上的藤蔓与花叶图案,舒展而流动。体现了楚人在心理经验与审美理想上,强烈认同生命之美,美在“运动”。1982年湖北江陵马山一号楚墓出土的龙凤舞华裳——对龙对凤纹绢面绵袍。锦袍上的龙凤图案昂首激越、飞扬向上、奔放跃动,龙凤尾部轻扬舒卷、旋转不息。充满了活泼生动的运动气息,洋溢着一种异常强烈的生命活力。折射出楚人对生命生生不息的无限向往。

(二)美在“飞扬”,激越雄劲

楚漆器中,在雕刻艺术的表现上,也鲜明地显露出楚艺术的“飞扬”动感之美。楚人通过对自然景观、百鸟禽兽、宇宙现象的观察与体认。创造性的提炼出“飞扬”的生命意识,并表现在楚艺术上。如荆州雨台山471号楚墓出土的《蟠蛇漆卮》,漆器上刻蟠蛇20条,蟠蛇相互缠绕盘旋,俯仰生姿,蛇身线条千姿百态,有的好像在爬行,有的好像在蠕动,有的好像在翻腾,有的好像在飞升,有的甚至感觉它要冲出来。鲜活的生命力就这样在你的眼前升腾。又如江陵望山1号楚墓出土的《木雕彩绘座屏》,屏内透雕或浮雕凤鸟、鹿、蛀、蛇、蟒等动物形象55个。它们昂首向上,相互追逐,相互纠缠,彼此争斗,似在奔腾,似在飞扬,构思奇特,形态逼真。通体髹黑漆,并用红、蓝、黄色彩绘凤鸟的羽毛、鹿的梅花斑和蟒蛇的鳞等。好一个生动活泼,飞扬热烈,激越雄浑的动物世界。楚漆器呈现的“飞扬”的审美思想,这是对人的主体精神的充分肯定,彰显了人的旺盛的生命力和无穷的创造性[4]。

四、楚艺术传达对和谐的认同与向往

楚人生在草莽,长在草莽。上古时期的楚人面对生产力的低下,政治地位的卑微、生活状态的简陋,使得他们没有选择地依赖楚地的生态环境。一切衣、食、住、行所需的生活资料都有赖于大自然的馈赠。因此,他们对虫鱼鸟兽、江河湖泊、荆棘林木等生态环境的体认非常深刻。在思想观念上对天地之和、天地合一、和谐共存有很自然地认同。

和谐之美是楚艺术追求的理想境界。楚器物的装饰充分反映了人和大自然的和谐统一。楚人生活中的各种活动,如祭祀、驱鬼、飞仙、辟邪等,各种动物,如猪、牛、马、狗、虎、鹿、蛇,加上神话传说、历史故事和幻想中的龙凤,正好构成了一个龙飞凤舞、虎跑鹿奔、马驰牛走、鸟飞鱼跃、人神杂处、百物交错的世界[2]。在《凤鸟纹漆盘》中,一只漆盘内,两只充满生命活力的火红色凤鸟和谐共处在漆黑的圆形盘内,它们相互依存,彼此依偎,和谐统一。从整体看,活像一幅太极图。楚人的这种构图结构,传达了他们希望生命轮回旋转、生生不息;渴望现实生活中处处完美统一,相互共存,和谐圆满的文化心理。

1963年在荆州市江陵县望山1号楚墓首次出土的《虎座鸟架鼓》,自出土之日,学术界对它的象征寓意评论颇多,观点不一。我们不妨从楚人所处的生态环境而衔生的文化心理和美学观念的角度来审视这件器物。双虎安详的向背低卧,双凤昂扬的踏在双虎背脊上,共同托起圆形的鼓面向背而歌。这是一尊和谐统一、完美和合的艺术珍品,向人们展现了一个彼此相依,共同承担的美好图景。

楚艺术是充满真情的艺术,更是自由的艺术。它以其奇丽无比的想像和极富个性的创造构成了一个惊采绝艳的艺术世界,折射出了楚人在上古时期的物质生活和精神世界的状况。那些具有象征感和形式美的艺术图案,无处不反映出它对人文精神的体认,无处不反映出楚人对生活、生命、人生、心灵等方面的思考。这与人文精神中所倡导的关注人、关怀人、肯定和追求人的价值、意义、自由,对生命的尊重与关爱等内容是一脉相承的。我们考察楚艺术的表现形式与主题研究得出,楚艺术造物思想的重心是关注人的生存与发展、人生与自然的和谐共存。这个重心,就是人文精神。

[1]杨华.人文精神问题讨论综述[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98.

[2]王祖龙.楚艺术图式与精神[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3.

[3]陈池瑜.现代艺术学导论[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1991.

[4]朱建高.楚文化漆器中“飞扬”的审美思想[J].文教资料,2008 (9).

J120.925

A

1673-1395(2011)03-0005-03

2011-01-10

肖寒芝(1980—),男,湖北松滋人,助教,主要从事荆楚文化研究。

责任编辑 袁丽华 E-mail:yuanlh@yangtzeu.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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