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洪 君

(中国人民银行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中心支行,吉林延吉133000)

出国劳务是延边经济发展的一大特色。1999年以来,延边国外个人汇入汇款每年都数以亿美元计,呈现逐年递增的良好态势,对支持延边经济又好又快发展具有重要作用。然而,2005年7月21日人民币汇率生成机制改革后,特别是人民币对美元持续升值,给延边出国劳务个人汇入汇款带来了影响。因此,笔者就人民币升值究竟对延边出国劳务个人汇入汇款有什么影响,影响程度如何,金融部门对此应当怎样做出正确的评估等问题略陈己见。

一、延边出国劳务的历史及发展状况

改革开放后,尤其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的“双停”企业不断涌现,农业粮食生产效益逐渐滑坡。伴随着国企改制、下岗职工增多和农村劳动力过剩,延边的一些下岗职工和农民开始走出国门,到国外打工。延边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朝鲜族居民在语言上与韩国居民相通的便利以及上个世纪90年代初中韩建交,到韩国劳务赚取外汇逐渐成为延边朝鲜族居民致富的一种有效途径和优势。因此,以朝鲜族居民到韩国劳务为代表的出国劳务经济成为延边经济发展的一大特色。

延边的出国劳务始于1989年,虽然起步较晚,但是发展速度较快,发展潜力很大。截至2008年底,延边在国外的劳务人员分布在20多个国家,约有 14万人,占 2008年末延边户籍总人口的6.3%。①

(一)起步阶段

自1989年延边派出第一批270名到俄罗斯和西班牙出国劳务人员后,到1991年底,延边累积派出出国劳务人员有2178人,其中到俄罗斯的有878人,占40.3%;到日本的有64人,占2.9%;海员海工有1236人,占56.8%。延边对外劳务市场由最初的俄罗斯、西班牙,拓展到日本、苏里南等国家。可以说,1989年至1991年,延边的外派出国劳务尚处于摸索和起步阶段。②

(二)发展阶段

1992年至1998年是延边外派出国劳务的发展阶段。随着对外经济技术合作领域的不断开拓,延边出国劳务出现了良好的发展势头。1991年底,联合国开发计划署正式向全世界公布图们江地区开发项目。1992年3月9日,延边的珲春市被国家批准为沿边开放城市。1992年8月24日,中韩两国建立外交关系。随之,延边的国际知名度大大提高,进而直接与延边签订劳务项目合同的国家日益增多。1998年,延边对外经济技术合作有了新的突破,新签对外承包劳务合同额有3352万美元,比上年增长31.5%,完成营业额有3928万美元,比上年增长40.1%。到1998年末,延边累计外派出国劳务人员有4.9万多人,是起步阶段的22.5倍。③

(三)形成规模时期

1999年至2003年是延边外派出国劳务的巩固和形成规模时期。1998年举办的“图们江经济贸易洽谈会”,有利地促进了延边对外劳务承包和中、俄、朝三国跨境旅游业的发展。从1999年开始,延边对外劳务承包规模不断扩大,派出人数首次突破万人大关,并进入了中东、中亚等国的劳务市场,派往传统市场以外国家的劳务人数日益增多。此后,延边每年外派出国劳务人数均在万人以上,2003年达到1.57万人,呈现逐年递增的趋势,并保持较高的增长势头,这五年的平均发展速度为111.2%。④

(四)成熟发展时期

从2004年开始,延边外派出国劳务进入成熟发展时期。从2004年到2008年,延边外派出国劳务人员在数量上有了更高层次的发展,2004年突破1.6万人达到1.63万人,并逐年稳步增加。2008年又跨上新台阶,达到1.79万人。⑤值得一提的是,2006年春节期间延边州长率领延边八个县(市)和相关部门的领导到韩国慰问出国劳务人员,而后延边州政府与延边州人民银行研究启动民间资本,倡导和开展全民创业活动,极大地调动和激发了出国劳务人员归国创业积极性。2007年,韩国政府针对延边朝鲜族出台了“访问就业制度”以及中韩两国政府出台“雇佣许可制度”之后,大大降低了延边居民赴韩国劳务的成本,延边居民到韩国劳务更加增多和活跃。

在1989年至2008年的20年里,延边累计外派出国劳务人员有19.96万人。其中,去韩国的有7.5万人,占 38%;去俄罗斯的有 16.3万人,占8%;去朝鲜的有1.24万人,占6%;去利比亚的有1.01万人,占5%;去日本的有 2790人,占 1%;去塞班的有3.93万人,占 20%;当海员海工的有2.91万人,占15%;其他的有1.48万人,占 7%(见下图1)。⑥

图1 1989-2008年延边累计外派出国劳务人员分布图

二、汇率变化对延边出国劳务汇入汇款的影响

(一)近11年延边出国劳务汇入汇款情况

表1 1998—2008年延边国外个人汇入汇款一览表⑦ 单位:万美元

1998年,延边银行业金融机构国外个人汇入汇款收入2689万美元,1999年出现跳跃式发展,突破1亿美元大关,达到10567万美元,1999年和2000年增长率分别为292.97%和120.20%。1999年至2006年的八年里,每年的增长率都在两位数以上,除了1999年、2001年、2004年三年增加额未过亿元之外,其余五年的增加额均超过1亿美元,2006年是延边银行业金融机构历史上国外个人汇入汇款收入的顶峰,达到了105768万美元。但是,从2007年开始出现了下降的趋势。2007年延边国外个人汇入汇款收入比上年减少5274万美元,下降幅度为4.99%;2008年下降趋势更加明显,国外个人汇入汇款收入只有74922万美元,比上年减少25572万美元,下降幅度为25.45%(见上表1和 下图2)。⑧

图2 汇入汇款趋势图

(二)近11年人民币与美元汇率变化情况

表2 1998—2008年人民币与美元汇率变化一览表⑨

从表2不难看出,1998年末至2005年7月20日人民币汇率生成机制改革前,人民币对美元升贬值额均在几个基点和几十个基点之间徘徊,升贬值幅度也在万分点和十万分点之间微弱波动,人民币与美元汇率基本保持稳定。2005年7月21日我国汇率生成机制改革当日人民币对美元升值明显,升值幅度达到2.05%,直到2005年末,人民币对美元与汇改当日相比仅有0.49%的小幅度升值。此后,人民币对美元升值幅度逐步加大,与上年相比,2006年、2007年和2008年的升值幅度分别为3.35%、6.90%和6.88%。人民币对美元升值愈来愈明显,并且有升值步伐加快之势。与汇改之前相比,2007年12月31日,人民币对美元累计升值0.9719元,累计升值幅度达到13.31%;2008年12月31日,人民币对美元累计升值1.4419元,累计升值幅度达到21.10%,由此可见人民币的升值潜力。

(三)汇率变化对延边出国劳务个人汇入汇款的波动

1.定性分析。汇率变化,即人民币对美元升值给延边出国劳务汇入汇款带来较大影响。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2006年以前,延边国外个人汇入汇款始终处于大幅度增长的良好态势。2005年7月21日人民币汇率生成机制改革后,尤其是近几年人民币对美元持续升值,与汇改之前相比人民币对美元累计升值幅度超过两位数后,2007年延边国外个人汇入汇款开始下滑,2008年下滑幅度进一步加大。尽管延边国外个人汇入汇款下滑存在着诸多因素,但汇率变化,即人民币对美元升值对延边出国劳务汇入汇款的影响起主导作用,是诸多因素中的主要因素(见下图3)。

图3 汇率同比例放大和汇入汇款比较趋势图

2.定量研究。从图2、表1和图3不难看出:

(1)2006年之前,延边国外汇入汇款呈逐年大幅度递增趋势,2006达到顶点,2002—2006年发展速度均为122%。这一方面得益于延边外派出国劳务人员的增加(民间私人出国劳务人员也在增加),另一方面得益于人民币与美元汇率的基本稳定和小幅度升值。

(2)2005年7月21日人民币汇率生成机制改革后,尽管汇改当日人民币对美元升值2.05%,2005年底和2006年底人民币对美元累计升值幅度分别达到2.56%和5.99%,但是这些都没有阻碍和改变延边出国劳务汇入汇款持续递增的趋势。究其原因,主要是延边在国外劳务人员增多,总收入增加所致。当然这也与汇改初期人民币稳步小幅升值和市场尚可接受和容忍不无关系,或者说人民币升值幅度尚处于出国劳务人员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因此,尽管人民币对美元小幅度升值(指升值幅度为个位数),但2005年和2006年延边出国劳务汇入汇款仍然保持了强劲的增长势头,年增长率分别为19.97%和20.76%。

(3)市场的选择及作用决不会违背价值规律,人们的心理承受力也是有限的。随着人民币升值步伐的加快,2007年底人民币对美元累计升值幅度已经超过两位数,达到13.31%,导致汇入汇款递增的基本面发生变化。2007年延边出国劳务汇入汇款比上年减少5274万美元,下降4.99%。2008年末,汇改三年多,人民币对美元累计升值幅度已经达到21.10%。为规避汇兑损失,2008年延边出国劳务汇入汇款只有74922万美元,比上年锐减25572万美元,下降25.45%。

(4)从理论上看,人民币升值对延边出国劳务汇入汇款减少的影响更大。如果按照2002年至2006年出国劳务汇入汇款平均每年的发展速度为122%计算,那么2007年延边出国劳务汇入汇款至少应达到129037万美元,而事实上当年却只有100494万美元,两者相差28543万美元,按2007年12月31日1美元:7.3046元人民币计算,折合人民币208495万元,相当于2007年延边地方财政收入的75.4%。因此,人民币升值导致其对延边出国劳务汇入汇款减少的影响,绝不能掉以轻心,等闲视之,对未来的影响更不能低估。

三、出国劳务人员汇入汇款减少的原因

(一)美元疲软,人民币坚挺走强,人民币对美元累计大幅度升值是造成出国劳务人员汇入汇款减少的主要原因

随着出国劳务人员的增多和劳动力价格的上涨,劳务收入总额同步增加,这并不难理解,也是合乎逻辑的,但往往事与愿违,通过外派出国劳务人数和国外个人汇入汇款的比较不难发现:在延边外派出国劳务人数不断增加的情况下,国外个人汇入汇款却反其道而行之,2007年和2008年国外个人汇入汇款持续下滑,出现了愈演愈烈的势头。通过上述定性分析、定量研究,已经得出国外个人汇入汇款,即所谓的出国劳务人员汇入汇款的减少与汇率变化具有很大关系。

(二)为规避汇兑损失,出国劳务人员将收入全部或部分存在国外,减少非急需汇款是导致出国劳务汇入汇款减少的直接原因

以韩元兑换美元汇率为例,2008年6月28日,1美元:1040韩元;7月10日,1美元:998韩元;9月24日,1美元∶1154韩元;11月21日,1美元∶1495韩元。这组数据⑩说明,韩国受金融危机的影响,韩元兑换美元汇率,一是波动较大,二是贬值趋势明显。加之美元对人民币贬值,也就是说,身在韩国的出国劳务人员,如果将其劳务收入——韩元首先兑换成美元,然后将美元汇回国内,再把美元兑换成人民币,抛开汇款成本,结果是韩元贬了又贬,即韩元对美元贬值→美元对人民币贬值,造成韩元对人民币“二度”贬值。所以,延边许多的韩国劳务人员为避免汇兑损失,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是不愿意将韩元兑换成美元汇回国内。一般情况下,将劳务收入存放在韩国的银行,待韩元对美元升值,择机将韩元兑换成美元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三)家庭转移迁徙等也是造成出国劳务人员汇入汇款减少的原因

1989年至2008年,延边出国劳务发展已有20年。20年来,延边的出国劳务经历了起步阶段、发展阶段、形成规模时期和成熟发展时期等不同阶段。综观延边20年出国劳务的历程,由艰难的起步到走向成熟并非一帆风顺。正如延边出国劳务经济的发展一样,从当初出国劳务人员的收入不被认可,到成为延边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为劳务人员正名等都经历了相对漫长的过程。刚开始,家庭的主要成员到国外打工,到如今全家跨国流动、转移或定居;举家迁徙到北京、大连、青岛等大中城市寻求发展;子女离开延边到外地读大学、就业、生活等,诸多因素使得一些出国劳务人员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再把劳务收入汇回延边,这也必然导致延边出国劳务汇入汇款的流失。

四、应对出国劳务汇入汇款减少的几点建议

(一)出国劳务汇入汇款的减少应引起政府和金融部门的重视

延边州委、州政府以及金融部门对推动出国劳务经济的发展功不可没。延边的出国劳务经济意义重大,作用广泛深远。首先,出国劳务收入资金支持着延边的经济发展。出国劳务为延边带来了巨额外汇收入,不仅使金融机构的储蓄存款增加,而且还给延边经济带来了方方面面的实惠:置办房地产,投资兴业,娱乐餐饮商号林立,市场兴旺,交易活跃,物价居高不下,消费一直看好……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出国劳务收入支撑着延边消费娱乐业的繁荣,已成为支持延边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和积极因素。其次,开启了出国劳务人员回到延边后的创业之门,走上了创业兴边之路。延边地处中、朝、俄三国交界,所辖八个县(市)中有五个边境县(市),642个边境村屯。国家开展实边兴边战略,延边州政府倡导和开展全民创业活动,极大地调动和激发了出国劳务人员归国创业的积极性。再次,出国劳务人员带回了先进的技术、开放的思想和全新的理念。从过去的跨国打工仔,到今天拥有一技之长的创业者、小老板,甚至大老板、企业家,在延边屡见不鲜。今后,政府一方面要继续巩固和发展出国劳务成果,另一方面要针对人民币持续升值,延边出国劳务汇入汇款不断减少和下滑的实际,政府和金融部门应引起高度的关注和足够的重视,特别是在美国次贷危机引发全球金融危机的形势下,出国劳务汇入汇款的减少和流失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延边居民的消费和投资水平,以至于导致有效需求不足,最终给延边经济的长远发展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

(二)政府和金融部门应当加强舆论宣传工作,正确引导出国劳务收入资金回流

改革开放30多年,我国的经济发展举世瞩目,综合国力日益增强,这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2008年以来,美国全面爆发金融危机,导致经济不景气。从长远来看,人民币对美元升值是必然趋势,大势所趋。况且,美国国会的一些人总是对人民币汇率说三道四,近年来多次鼓噪人民币币值被低估、中国政府操纵汇率,等等,不断要求和逼迫人民币对美元大幅度升值。为切实维护我国外贸出口企业的承受能力和有关方面的现实利益,不断增强人民币汇率的弹性、人民币对美元小幅稳步升值已成为我国汇率生成机制改革的既定方针。因此,政府和金融部门应当加强舆论宣传工作,让出国劳务人员能够正确认识人民币对美元升值的客观事实,从内心深处感悟到只有尽快把劳务收入汇回国内,并且早一点兑换成人民币,方能进一步减少损失,才是明智之举,这样做既对自己有利,也对家乡——延边的经济建设发展有利,此举利国利民,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之!否则,思想仍然停留在过去,幻想1个美元兑换8.28元人民币的时代,把劳务收入存放在国外,一而再再而三地“惜汇”,或守株待兔,就会错失良机,结果只能是望洋兴叹,致使劳务成果缩水。因此,政府和金融部门有必要对出国劳务人员进行指导和告诫,晓以利弊,号召并正确引导出国劳务收入资金的回流已成为当务之急。

(三)政府和金融部门应当出台鼓励出国劳务收入资金回流政策

在吸引出国劳务收入资金回流上,一方面,政府和金融部门应当加强舆论宣传工作,让出国劳务人员认清形势,正确引导出国劳务收入资金的回流。另一方面,政府和金融部门应当高瞻远瞩,从地方经济金融发展的大局出发,站在出国劳务人员的立场,从关心和保护出国劳务收入成果的角度着眼,鼓励出国劳务收入资金回流,支持家乡的经济建设和发展,努力在使其保值和增值上做文章:一是政府在倡导和开展全民创业活动的基础上,出台鼓励出国劳务收入资金回流政策。例如,对回流的出国劳务收入资金按照招商引资政策给予一定的奖励,对于用出国劳务收入资金创业的人员给予一定标准和期限的税收减免等多方面的优惠政策等。二是金融部门对用出国劳务收入资金创业的人员,在其资金不足时,匹配一定比例的无息或贴息信贷资金,制定实施《金融支持延边出国劳务人员回归创业优惠政策》;对回流的出国劳务收入资金存款给予适当的贴水补贴,等等。总之,政府和金融部门既要号召出国劳务收入资金的汇入,又要借助“长吉图”开发开放上升为国家发展战略的有利时机,先行先试,出台一系列的鼓励优惠政策,制定切实可行的措施,吸引出国劳务收入资金的回流,最终达到促进地方经济金融发展和出国劳务收入资金保值增值多赢之目的。

注释:

①此数据是作者走访调查后,根据统计资料计算所得。

②此数据来源于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商务局外企处劳务统计资料。

③此数据来源于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对外经济技术合作局、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商务局外企处劳务统计资料。

④此数据来源于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商务局外企处劳务统计资料,并由作者计算所得。

⑤此数据来源于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商务局外企处劳务统计资料。

⑥此数据来源于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商务局外企处劳务统计资料。

⑦此数据来源于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外汇管理局,其他数据是作者计算所得。

⑧此数据来源于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外汇管理局,其他数据是作者计算所得。

⑨此数据来源于国家外汇管理局网站,其他数据是作者计算所得。

⑩此数据来源于交通银行延边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