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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游之中的美妙世界

2011-03-20

文教资料 2011年29期
关键词:神游无极寓言

刘 越

(徐州市第十三中学,江苏 徐州 221000)

《逍遥游》是《庄子》的首篇妙文,历来被推为庄子散文的代表作。它的主旨可用一个字来概括——游。游的最高境界应该是逍遥。何谓逍遥呢?是指无所依赖、绝对自由地遨游永恒的精神世界,即超乎寻常意义的心游、神游。神游是庄子的理想境界,对理想境界的追求决定了庄子的理想世界、理想人生甚至理想的文字表达,这是一个饱经忧患的人面对人生的苦难提出的超越之路,从而折射出庄子特有的审美眼光。以下从三个方面去领略《逍遥游》的“美趣”。

一、波澜壮阔的宇宙美

庄子神游,必定有提供其神游的偌大世界。戊玄英在《庄子序》中引顾桐柏解释说:“逍者,销也;遥者,远也。销尽有为累,远见无为理。以斯而游,故曰逍遥。”可见,逍遥的世界是庄子随心所欲地开拓的结果。庄子以奇崛瑰丽的想象力勾画了诗性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精神的绝对自由靠物象的极度自由空间得以伸展,鲲鹏展翅九万里,扶摇直上青天,物理空间的限制被缩小甚至取消,作者的想象力挣脱了任何空间的束缚。

鲲鹏活动的世界就是一个广阔无穷、气势磅礴的天地。文章开篇给我们展示的即是一个辽阔雄伟的世界:“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北冥、天池之大,我们可以借奇大无比的鲲鹏自由迁徙任想象力驰骋。 据《庄子集释》考证,“冥”有“海”、“漠漠天涯”、“水黑色”、“南北极”等诸多不同的意义。而这些意义之间是互相联系的,这四种意象叠加起来,给人一种“幽深辽远”的印象,而这种印象的确切形态又无法言说。这种模糊的迷蒙之美、让人捕捉不透:“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

庄子的空间意识是极其辽阔无限的,汤问棘曰:“上下四方有极乎?”棘曰:“无极之外,更无极也。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其实,庄子的“无极之外,更无极”的宇宙意识,不仅是宇宙空间的无限,而且是宇宙时间的无极延伸。正因为如此,上古神话中的长寿老人彭祖在“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的“大椿”面前也是可悲可怜的了,所以这“上下四方”之“上下”二字便是历史空间的宏博。

对时间和空间的随意想象,无羁无绊,其实便是庄子所赞颂的“大美”之一,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壮美,是一种阔大而浩瀚的无限之美,是庄子对逍遥游的理想世界的追求,它拓宽了宇宙时空美的博大视野。

二、无羁无绊的人生美

庄子的人生之旅在于游世,庄子的游世是站在宇宙的高空去审视芸芸众生,有一种高屋建瓴的洒脱与豪迈,游世可以避免人世间的许多冲突。庄子认为,游世的要诀是虚己。他说:“人能虚己以游世,其孰能害之!”(《山水》)学者陈鼓应这样解释:“‘虚己’即消除一已贪图名位之念。”(《庄子今注今释》)

庄子游世的虚己实质上就是一种 “无功”、“无名”、“无己”的人生追求。无功是除去功名利禄之心,不汲汲追逐外物,像许由辞让王位那样,“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他们只需满足生存的基本需要而无更多的奢求。他们以求保身全生养亲以尽天年而无建功立业的理想。无名是忘怀荣辱毁誉得失,不谴是非与雅俗处。正如老子所说:“呼我牛也谓之牛,呼我马也谓之马。”褒贬由人,俯仰随我,置声名与舆论于不顾。无己是超越自我形体,参与天地自然的运行。像那些分外之人那样,忘其肝胆,遗其耳目,不计生死,从而达到物我两忘,与宇宙大化同流。

文中以鹏之大暗示人之小,以椿之长寿暗示人生之短暂。大鹏必须乘风而飞,尚且要有所待,人生的不自由不难想见;重负之下,立言、立功、立名还有什么意义,争名夺利根本没有价值,而出路只有一条,就是无为、无己,在“无何有之乡”去做逍遥游。看透了人间的沉浊肮脏,庄子耽溺于纯洁无瑕的幻想王国中,否定了争名夺利、尔虞我诈的世人。庄子醉心于动物、植物与神仙的世界里,所以文章的大部分篇幅都在写虚的、空的、幻想的、非人世的事物,似乎做到了“无己”;但是“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天下》)的背后有深深的苦闷,虚幻的“无何有之乡”产生于对人世间的绝望,他追求着逍遥却无法摆脱人生的羁绊。他把“至人”的境界写得那样不可企及,其中不正隐约露出他追求逍遥而不可得的苦恼失望吗?他把那个“不食五谷,吸风饮露”的神人写得那样栩栩如生,其中不正燃烧着他那炽烈的、对美好理想的追求之火吗?还有,他虽然提出应该“无己”、物我不分,却发自内心地认为:“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由此可见他对智慧的重视,对生命的热爱;可见这个一心要飞离人世的人要否定的不是人生社会,而只是人生社会的黑暗和肮脏。这最终促使了庄子走向审美逍遥,并用审美逍遥解决人生中出现的问题。

三、怪生笔端的作品美

庄子的人生个性是力图获得绝对自由,做逍遥之游,表现在创作中就是靠想象创造出与他所描绘的道一样宏大、玄通和自由的艺术境界。为此,庄子作品具有“汪洋辟阖,仪态万方,晚周诸子之作,莫能先也”(鲁迅,《汉文学史纲要》)的艺术成就。

首先是“洸洋自恣以适己”(《史记·老子韩非列传》)的想象。这种“洸洋自恣”的想象不仅体现在具体形象的描写上,而且主要表现在整个文章的构思上。那“其翼若垂天之云”、其背“不知其几千里也”的鸟的雄伟,那“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的椿的长寿,固然令人咋舌,但更令人神往的却是庄子用来说明观点的奇特的物事、奇特的境界和奇特的用意。在庄子的笔下,鱼可以化而为鸟,冲天飞起;鸟可以自视甚高,互相嘲笑;人可以有俗人、至人、神人、圣人之分。他所想象的境界也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的境界,除了庄子又有谁创造得出呢?不仅如此,作者还通过姑射山神人“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的美丽形象,将那种境界人格化、具体化,使人明知其假,宁信其真。把自己的缥缈幻想写得这样实在,这样美妙,除了庄子,恐怕没有第二个人。

其次,庄子善于用生动的形象说明问题,把抽象的哲理形象化,而这种形象又是超现实的怪诞之物,具有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这种形象的载体即为寓言。庄子曾把他的作品分为寓言、重言、卮言三类,其实这三类就是一类——寓言。《逍遥游》几乎就是一部寓言的大荟萃。文章开篇鲲鹏展翅几万里的故事,鲲鹏随意夸张的异化和奋飞,虽然旨在表现鲲鹏逍遥无为的思想,但在客观上却能“令人拓展胸次”,不要说世俗之人难得一见,恐怕连想也不会想到。正当人们神醉于鲲鹏展翅雄奇怪诞境界时,庄子又用拟人化的手法把鹏鸟与寒蝉、灰雀、斥燕作比,表明了庄子的“小知不如大知,小年不及大年”的美学价值取向,从而讽刺了那些“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的自我得意者。《逍遥游》中的奇人怪事,比比皆是,简直让人觉得“不近人情”。不仅藐姑射的神人是超越人间的“非人”,葫芦也是大得出奇。他借惠子之口说:“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天下哪有这等五石之大的葫芦,而庄子却可以欣欣然把它当腰舟浮游于江湖,这不更奇怪了吗?宋人卖不龟手之药的故事,哪有那么巧,又哪有那么大的威力呢?庄子创设的这些雄奇怪诞的寓言一个接一个,环环相套,连缀成一个整体。我们从中领悟到的是水花镜月、海市蜃楼般的艺术美感。这就是庄子“意出尘外,怪生笔端”的神奇美。

总之,庄子是哲学家,也是诗人。自由与逍遥是他审美心理的最大特色。他“大”而“奇”的言辞,“象”的言说方式,以及“寓言”式的文体给我们带来了审美世界的想象,这个审美的、想象的世界自有他的一份情愫在里面。他神秘高蹈的思想,对人类进入文明时代的悲观和失望,自身的清高,以及用奇特的文风和修辞写作,都是为了以现实世界为摹本,虚构和幻化出另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理想世界。庄子的美学思想追求在于把哲学上的探索,同理想人生境界的感悟,以及浪漫主义的审美体验融为一体,开辟了完全不同于前人艺术境界的广阔道路。

[1]郭庆藩.庄子集释.中华书局,1961.

[2]张松辉.庄子研究.人民出版社.

[3]崔大华.庄学研究.人民出版社,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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