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冉

(徐州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

从认知角度看OUT OF的基本意象图式及其隐喻性扩展

丁冉

(徐州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

运用认知语言学中的意象图示、凸显理论及空间隐喻理论，研究英语中的方位词out of的基本意象图示、语义延伸的心理认知过程和意义结构。研究表明，out of的核心意义来自其在空间范畴中的意象图示，这种基本意象图示可分为静态图示和动态图示两种。通过隐喻机制的作用，这种基本意象图式得以扩展，从而实现了out of从空间范畴向“范围”、“状态”、“分离”、“来源”、“原因”等多种抽象范畴的辐射，由此延伸出大量的隐喻意义，从而形成了out of的多种语义的网络体系。

out of;意象图式;隐喻;凸显理论;认知语言学

在浩瀚的英语词汇中，方位词所占的比例很小，但其用法却很多。词汇在某种意义上说是静止的，而方位词在运用中却体现了动态的特点，尤其是方位词的多义性大大提高了语言表达的丰富程度，因此英语介词的多义研究是认知语言学的热点和难点之一。传统语言学主要对方位词的性质和功能进行描写、概括和分类，但没有涉及方位词语义形成的理据和机制。功能语言学和结构语言学都认为，介词作为一种功能词，没有具体实在的词汇意义，其对介词的系统研究涉及甚少。而作为20世纪八九十年代新兴的语言学研究视角——认知语言学，却为方位词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更广阔的观察空间［1］。本文运用认知语言学中的意象图示、凸显理论以及空间隐喻理论，研究英语中的方位词out of的基本意象图示、语义延伸的心理认知过程和意义结构。

一、意象图式理论

认知语言学认为，没有自主的、独立于认知以外的语言，语言依赖于人的一般认知和经验处理机制。这种经验机制会将有关联的经验组织成意象图式。意象图式概念由早期的认知语义学学者莱考夫(G.Lakoff)和约翰逊(M.Johnson)提出。他们认为，人类的概念和范畴是相对于意象图式来界定的。意象图式是一些普遍的、先语言存在的认知结构，它们产生于人类身体的构造以及身体对外部世界的体验。莱考夫总结了多种意象图式，例如:“容器图式”(container schema)，部分—整体图式(the part－whole schema)，连接图式(the link schema)，中心—边缘图式(the center－periphery schema)，起点—路径—目标图式(the source－path－goal schema)，线性图式(linear order schema)等［2］。意象图式是一种源于具体生活经验的认知结构，是在对事物之间基本关系认知的基础上构成的，是人们理解和认知更复杂、更抽象的结构概念的基础。换句话说，无论一个词语的意义有多复杂、多抽象、多丰富，其都是建立在一个基本意象图示基础之上的。因此，从意象图示的角度进行分析是词汇研究的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下面就方位词out of的基本意象图示进行探讨。

二、out of的基本意象图式

方位词out of的基本意象图示为“射体—路径—界标”图式。根据我们的身体体验，当物体从一地点移动到另一地点时，一定有起点、终点和路径。基于此经验，兰盖克(Langacker)提出“射体—路径—界标”意象图示，该图示主要由射体(trajector/TR)、界标(landmark/LM)和路径(path)三部分组成，表现的是射体与界标之间的某种动态或静态的不对称关系。射体为这一不对称关系中的主体，其空间方位有待确定，界标为参照物，为射体的方位提供参照，射体的运动轨迹或路线称为途径［3］。根据射体和界标之间的关系，该意象图示可分为静态和动态两种。在静态图示中，射体运动路径为零，起点和目标重合。射体和界标处于不对称的静态关系。英语中的很多介词的空间意义都与该图式相关，如in可以表示射体和界标的静态包含关系，beyond可以表示射体和界标的静态距离关系。在动态意象图式中，射体和界标之间为动态关系，其基本语义可以概括为射体由于力的作用，经过一定的路径，以界标为参照物，发生一定的位移关系。很多介词的空间意义都可以通过动态图示表示，例如in可以用从外至内的动态图示表示;up和由下至上的动态图示相对应;through可用从内部穿过的动态图示表示。本文的研究对象out of的基本空间意义也可通过意象图示来表示，以下就out of的静态和动态意象图示分别进行讨论。

1.静态图示

首先要指出out of核心空间意义意象图示的基本构成要素:射体(TR)、界标(LM)、边界(boundary)、外(exterior)。

out of的核心空间关系可以通过静态排除意象图示来表示。该图示的具体含义用其基本构成要素来描述就是射体处于界标的边界外，并且二者之间的路径为零，即射体不发生任何与界标有关的运动。需要注意的是，在out of的静态排除图示中，射体本身的状态可以是静止的，也可以是运动的。只要射体位置在界标之外，并且其运动和界标没有任何关系，射体和界标之间的静态排除关系就不会因射体本身的运动而改变，射体与界标的静态排除关系通过方位词out of而被凸显出来。例如:

例1.There is a big garden out of the house.

例2.The boy is playing football out of classroom.

在例1中，射体garden静态地处于界标house之外。在例2中，射体boy处于一个界标classroom之外，boy本身具有运动(playing)的性质，但由于该运动不是针对classroom发生的，因此boy和classroom之间的静态排除关系不会因boy的运动而改变。out of静态图示的主要结构特征及其内在关系可用下图直接描述:

图1 out of静态空间意义

2.动态图示

在动态意象图式中，射体和界标之间为动态关系，其基本语义可以概括为射体由于力的作用，经过一定的路径，以界标为参照物，发生一定的位移关系。据此，out of的基本动态空间意义可表示为:射体与界标的关系在力的作用下通过方位词out of经历了一个由内到外的运动过程。这一动态过程包含三个典型阶段:在第一阶段，射体完全处于界标之内，射体与界标可以有明显的边界，也可以没有明显的边界。在第二阶段，在力的作用下射体开始向界标处移动，进而和界标发生接触。在第三阶段，射体由于力的持续作用，进一步向远离界标的方向移动，直至完全处于界标之外，与界标形成最终的排除关系。根据这一过程中具体凸显因素的不同，可以将out of的基本意象图示分为三种:界内凸显、过程凸显和结果凸显。

(1)凸显理论

认知语言学的凸显观认为，一个语言表达式的意义不但取决于概念内容，而且取决于对这些概念内容的识解方式。同一概念内容可以有许多不同的识解方式，每一种识解方式表征一种意义。比如，我们可以根据参加者的相对凸显度来识解“X与Y长相接近”这一概念内容。说“X长得像Y”的识解是以Y为参照描写X的相貌，凸显的是X;说“Y长得像X”的识解是以X为参照描写Y的相貌，凸显的是Y。两种识解方式不同，凸显的内容不同，所表达的意义也不相同［4］。

(2)过程凸显图示

out of动态图示中的过程凸显，指的是射体由内至外的整个运动过程通过out of的建构而凸显出来。也就是说，射体运动过程中的三个阶段都是关注的重点。其具体空间意义如图2所示。在该图中，三个阶段的射体均以粗线表示，凸显这一运动过程的整体性。

图2 out of动态过程凸显空间意义

例3.I went out of the office and drove off.

例4.He quickly get the key out of the water.

在例3中，射体I在自身力的作用下，主动地经历了一个最初处于界标office之内并且与其有明显边界的静态过程到最终与界标完全分离而处于界标之外的动态过程。在例4中，射体key在外力的作用下，被动地经历了一个动态的从开始完全处于界标water之内并且与其无明显边界的静态接触到最终完全被界标排除在外的过程。

(3)界标内凸显图示

当射体经历一个由界标内到界标外的运动过程时，并非整个运动过程的三个阶段都被凸显，有时只有某个阶段得到凸显。在界内凸显中，射体处于界标之内的第一个阶段得到凸显，射体和界标的空间关系变化的后两个阶段被弱化，目的是强调射体运动的参照物，即界标，说明射体是从某个具体的界标内开始进行从内至外的运动的。如图3所示，图3中以粗线表示凸显的第一个阶段。

例5.The witness told the police that the suspect walked out of the bank instead of the hospital.

在例5中，射体suspect在自身力的作用下经历了一个由界标bank之内到之外的过程。但在这一整个运动过程中，只有这一动作的第一个阶段，即射体处于界标bank之内被凸显，以强调该射体是从界标bank中开始这一运动的，从而把界标hospital排除在外。

图3 out of动态界标内凸显空间意义

(4)结果凸显图示

如上所述，当射体经历一个由界标内到界标外的运动过程时，并非整个空间关系的变化路径被凸显。在整个运动过程中，若只有最后一个阶段被聚焦，或者说只有射体在界标之外这一结果被凸显出来，可称之为结果凸显。图4中以粗线表示凸显的包含结果。

图4 out of动态结果凸显空间意义

例6.She hangs the coat out of the balcony.

例7.He stacked the firewood out of the door.

例8.I dropped the pen out of my hand.

在例6中，射体coat在外力的作用下经历了一个由界标balcony之内到之外的过程，但只有这一动作的最终结果，即射体静态地处于界标之外的这一个阶段被凸显，射体在前两个阶段的状态则被忽略。在例7中，射体firewood在外力的作用下经历了由界标door之内到之外的过程，其静态地处于界标之外的这一结果被凸显。在例8中，射体pen在外力的作用下经历了由界标my hand之内到之外的过程，静态地处于界标之外的这一结果被凸显。

三、方位隐喻

当人的思维发展到一定阶段时，已不满足对于具体事物的认识与表达，而是要认知、思考、表达一些抽象的概念与思想。这时，人们并不是无止境地创造新的词语，而是将新认识的抽象概念与已知的事物相联系，找到它们之间的关联点，从而用对已知事物的认知来处理、对待、思考、表达新概念，于是产生了两个认知域之间的投射，即隐喻。因此，隐喻是人类用某一领域的经验来说明或理解另一领域的经验的一种认知活动，即两个认知域或概念域之间的结构映射［5］。隐喻化是一词多义发生和发展的理据，隐喻性思维的普遍性决定一词多义的普遍性，隐喻引发一词多义的本质是隐喻表达式的题域与体域之间的属性相似，隐喻性思维的普遍性也决定方位词一词多义的普遍性［6］。隐喻大致可分为三类:结构隐喻、空间隐喻和实体隐喻。这里主要讨论方位性隐喻与方位词的关系。空间隐喻指的是参照空间方位而组建的一系列隐喻概念。空间方位来源于人们与大自然的相互作用，并可形成一系列可以直接理解的意象图示。在此基础上，人们将这些具体的意象图示投射到其他抽象的概念上，形成了用表示方位的词语来表达抽象概念的语言。

以下就out of的基本意象图示所产生的隐喻概念进行讨论。根据涉及抽象域的不同，out of的空间隐喻意义主要分为以下五种。

四、out of基本图示的隐喻扩展

1.表示在某个范围外

out of表示范围的空间隐喻意义来源于out of所表示的静态排除和动态结果凸显这两个基本意象图示。人们通过视觉、触觉和听觉把没有任何界线的物理空间范围，如视力范围、听力范围和触摸范围等赋予界线，把其都当成有内、外和边界的界标，在范围之内就在界标里面，在范围之外就在界标外面。例如:

例9.The ship is out of sight.

例10.The music has gone out of hearing.

例11.The mother put the medicine out of the children’s touch.

在例9中，对句子的理解以空间隐喻“视野界标”为基础，它将空间范畴的特征映射到视野这一范畴，将视野视为一个有内、外和边界的界标。射体ship则静止地处在该界标之外。

在例10中，界标被隐喻为听力范围，引申射体music在自身力的作用下，主动地经历了一个最初处于听力界标之内到最终位于其之外的动态过程。这一过程的最后一个阶段，即射体music处于界标听力范围之外得到凸显。

在例11中，引申射体medicine在外力的作用下，经历了一个由引申界标touch之内到之外的被动的动态过程，并且这一结果状态在整个过程中得到凸显。

2.表示非某种状态

Out of涉及的空间排除关系被投射到状态这一范畴，形成了out of表状态的空间隐喻意义。把状态当成界标，若在界标之内，就处于这个状态之中;若在界标之外，就不处于这个状态之中。

例12.Miniskirts are out of fashion now.

例13.He falls out of love.

对例12的理解就是隐喻概念fashion(流行)是界标，它在发挥作用。实体miniskirts处于状态界标“流行”之外，二者就形成了引申的排除关系，out of的空间隐喻意义“不流行”因此而形成。例13中out of涉及的界标对射体的排除关系由空间域转移到love(爱情)关系域，love被视为有边界的三维体。引申的射体处于引申的界标love范围之外，“失恋”这一空间隐喻意义由此而来。

基于out of状态隐喻的短语还有out of danger、out of work、out of control、out of ordinary、out of trouble、out of wedlock 等，它们都是在 out of的空间排除关系这一基础之上形成的状态排除关系。

3.表示和事物(件)的分离

out of表示“和事物(件)分离”的空间隐喻意义来源于out of表示由界标之内到之外的动态过程这一空间意义。我们对于运动方向的经验基础是out of这一空间隐喻意义形成的基础。通常情况下，由外到内的运动或动作是以一种向心和集中的趋势进行的，而由内到外的运动或动作则是以一种离心和分散的趋势进行的。因此，当这一运动经验影射到抽象事物(件)范畴时，若射体处于该事物(件)范畴中，则表示二者在关系上的“相关”，当射体离开该事物(件)范畴，则表示二者在关系上的“分离”。

例14.We talked her out of the wrong plan.

例15.He cheated the boy out of the money.

例16.I got out of washing the dishes.

在例14中，引申射体her在经历了一个由界标plan之内到之外的离心过程之后，与界标“分离”，即表示对界标“plan”的放弃，out of的隐喻义由此产生。在例15中，射体boy也是经历了一个由界标money之内到之外的动态过程，和界标不再相关，从而产生了对此界标“丧失”的隐喻义。在例16中，射体I在自身力的作用下，主动从界标washing the dishes之内移动到其外，从而和该界标分离，即表示对此界标的摆脱。

4.表示来源

out of表示来源的隐喻义的基础是out of所表示的从内至外这一动态空间意义中的界标内凸显。如前所述，在界标内凸显的运动模式中，主要强调的是射体从某一个具体界标而不是别的界标内移动到其外的。换句话说，界标是射体的唯一出处和来源是该意象图示凸显的内容。

例17.I get the idea out of the book.

例18.We make furniture out of wood.

例17强调的是引申射体idea的出处为引申界标book，而不是其他的界标如film等，二者的来源关系由此形成。例18所表明的是射体furniture的材质来自于界标wood而不是其他的界标如steel等。

5.表示原因

out of由内运动至外的空间界标凸显意义也是out of表示原因这一隐喻意义形成的基础。在表示原因的隐喻意义中，当射体根据某种原因(即界标)施动时，则表示该施动来自该原因之中，其他原因则被排斥在外。out of表示原因的空间隐喻意义由此而来。

例19.I do this out of mercy.

例20.They will buy a washing machine out of necessity.

在例19中，界标mercy得到凸显，其强调的是作为事件范畴的引申射体helped her产生的原因来自于引申界标mercy，而非其他界标如revenge。同样，在例20中，事件范畴 buy a machine作为射体，其发生的原因源于引申界标necessity之中，而其他界标如luxury被排除在外。

本文在认知语言学的框架内通过对方位词out of的语义所进行的研究，揭示了out of的基本意象图示以及该图示向空间隐喻意义转移的规律。人们基于身体体验形成的基本的由内向外这一意象图示是out of核心语义产生的认知理据，而空间隐喻则展示了out of多义性的拓展机制。由此可见，认知语言学的方法和理论给英语方位词out of的产生、发展和演变提供了令人满意的解释，对评价人类认知系统在方位词语义形成过程中的价值具有重要的解释力。

［1］黄洁.IN语义拓展的认知理据［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09，(2):17 －22.

［2］LAKOFF G.Woman，Fire，and Dangerous Things［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7:273 －275.

［3］胡涛晖.英语介词through的空间隐喻认知分析［J］.长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6):47－48.

［4］牛保义.凸显度优先:TALL－SHORT类相对反义词的认知研究［J］.外语学刊，2007，(2):46 －52.

［5］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102－103.

［6］龙绍赟.语义延伸的认知视角［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8，(5):79 －83.

［责任编辑 张莲英］

A Cognitive Study of the Basic Image Schema and Metaphorical Extension of the Preposition "out of"

DING r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Xuzhou Normal University，Xuzhou 221116，China)

This paper mainly deals with the basic image schema and metaphorical extension of the preposition "out of"based on the image schema，salience and spatial metaphor theory in the cognitive linguistics.This research indicates that the core meanings of"out of"are formed by the basic spatial image schema which consists of static schema and dynamic one.Through the metaphor mechanism，the basic schema can be extended to many abstract domains such as"Scope"，"State"，"Separation"，"Source"and "Reason"forming the semantic network of"out of".the preposition "out of"has been applied not only to the spatial domain but also to other domains like "Scope""State"，"Separation"，"Source"and "Reason"It should be noted that studies of metaphorical extension of basic schemas to other domains have practical as well as theoretical implications.

out of;images schema;metaphor;salience;cognitive linguistics

H0－06

A

1009-1971(2010)02－0114－05

2009－12－31

丁冉(1978－)，女，江苏徐州人，讲师，从事英汉对比语言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