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星

风在草尖上打着呼哨,巴林王寒着的长脸在巴图心头高悬,表面上巴图却仍和众勇士策马围猎,箭无虚发。牛皮酒袋在空中拋掷传递,一口烈酒饮下,马蹄生风,早已驰出二三里远。巴图和勇士们的笑声、呐喊声,直冲云宵。

前日,巴林部荡平劲敌科尔沁部。巴林部和科尔沁部的数万将士也共同见证了巴图的勇猛。战场上两军刚刚对阵,勇士巴图催动乌龙驹,只身一人冲进科尔沁部的中军,夺下科尔沁王的苏鲁锭,并要挟科尔沁部众缴械投降。巴林部不伤一兵一卒,大获全胜。获胜的巴林勇士欣喜若狂,簇拥着巴图,齐声呐喊:巴图巴图!巴图巴图!……声震长生天。

谁知声音间歇,王弟哈斯却锐声高喊:王爷万岁!王爷万岁!声刺耳膜。

众将方见王爷的长脸能刮下霜,鹰隼般盯视巴图。巴图慌忙滚鞍下马,双手献上苏鲁锭,起身振臂大呼:“王爷万岁!王爷万岁!”巴林部众亦齐声呐喊。

巴林王颊上的肌肉抖动,下令坑杀科尔沁部将士。巴图跪地求情,“王爷,他们已缴械投降,失去勇士荣誉,手无寸铁,万望王爷饶恕他们的性命!”科尔沁王和部众们也都跪倒在地,哀求饶命。人挨人黑压压一片。巴林王高举苏鲁锭,眼珠转转,大笑同意赦免,并下令部众狩猎、摔跤庆贺胜利。

王爷的长脸再不显山露水,风掀动黑色大氅,飘忽不定,“哗哗”作响。

三天后,哈斯进帐禀告:“王兄,勇士巴图狩猎拔得头筹!依律当赏!”

巴林王眼睛微闭,半晌方言:“让巴图清点,莫不是哈斯你拔得头筹?”

哈斯一抱拳,大声允诺。少顷,哈斯复投入帐,大声报告:“勇士巴图清点完毕,巴图拔得头筹!”

巴林王遂令侍者赏给巴图一副金马笼头,而对作为奖品的千里马却只字不提。

接下来的摔跤比赛,1024对搏克手,经过三天激战,场上只剩下巴图和哈斯。哈斯深知不是对手,在以往的较量中,巴图只用左手左脚,就能摔倒哈斯,压得他不能动弹。巴林王却说哈斯定能夺魁。比赛时,巴林王还坐在高台上,给哈斯鼓劲。

几个老阿爸唱响挑战歌,巴图和哈斯鹰步狮步跳入当场。巴图仍用左手抓住哈斯腰带,拎、拽、扯、压,哈斯疲于应付,全场呼好。高台上的巴林王却重重地咳嗽起来。巴图一迟疑,哈斯却抱住他的腰,占了先机。四周勇士齐喊加油。巴图腰身一挺,冲劲竟荡开哈斯双臂,左手一带,一个绊子下去,哈斯砰然倒地。

谁知巴林王竟穿上摔跤服要和巴图摔跤,场上的空气骤然紧张,部众们闻所未闻,王爷竟和部众斗技,巴图也愣在当场。旁边唱挑战歌的几位老阿爸都冲巴图使眼色,意让巴图让跤。

挑战歌唱起来,巴图绕场鹰步入场,引来阵阵喝彩声。巴林王似一只下山猛虎向巴图扑来,巴图右手扯住巴林王的臂膀,一哈腰,左手抓住巴林王腰带,竟把巴林王高高举起,一松手,扔出圈外…… 全场噤声。

早有侍从趋前扶起巴林王,检视惊呼: “王爷折肋骨三根!”

“伤主者,依律当五马分尸!”断事官字字如钉。

巴图立在当场,山岳般岿然不动。一帮护卫亲兵来擒巴图,巴图舞动拳脚,兵丁纷纷哀号倒地。巴林王大喝:“巴图,你想谋反不成!”

巴图朗声说到:“王爷,为了勇士的荣誉,我只有胜利。而今千里草原,莫不是我巴林部所属,王爷不容我,我惟有用血浇灌脚下的土地!”言罢,拔刀自刎,阳光下,鲜血似箭似虹,头坠地,而尸身不倒。

风吹枯草,群情骚动,若大海起潮。

巴林王脸色煞白,全身颤抖,软瘫于地……猛抬头,见部众若受惊的畜群,四散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