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 辰

(上海铁路公安局技术处,上海 200071)

2008年 8月 28日,途经微山湖旁的京沪铁路干线发生一起险情。两名犯罪分子以盗窃为目的,事先购置了钢丝钳,借了运输工具,来到铁路旁剪开护栏网,窜入铁路线,用扳手拆盗固定钢轨的扣件,对铁路行车安全造成了极大的危害。在勘查现场时,技术人员发现铁路线西侧的防护栏有一个被钳剪成 10.38厘米的破口,经分析认定为犯罪分子的进出口。在距该破口西侧 9米的草地上发现一把“佰全”牌红色胶皮钢丝钳,分析是犯罪分子遗留的作案工具,而在距离此钢丝钳 80米的玉米地小路旁发现一个纸质包装盒,盒上有“佰全 200mm胶柄钢丝钳”字样。就在距此疑似为犯罪分子遗留物 2.5米的地面上又发现一枚“红梅”牌烟蒂,残存长度5.3厘米(含过滤嘴)。如何来认识这枚“烟蒂”的作用呢?当时意见有分歧。一种意见认为,该烟蒂距离现场 80多米远,而且烟蒂的纸质部分有点泛黄,在这里干活的老百姓吸烟也很多,不应把这枚烟蒂作为犯罪物证;另一种意见认为,该烟蒂出现在可疑的犯罪物证的周边不远,并非偶然,烟蒂较长不符合一般老百姓烟民的吸烟方式,同时通过调查附近老百姓的经济状况,一般老百姓还吸不起“红梅”牌香烟,而烟蒂纸质泛黄正符合犯罪分子前一天晚上作案遗留在现场并受露水影响的可能,另外铁路线上的拆盗案件犯罪分子留给我们的线索本身就很少,这枚烟蒂的出现应考虑作为犯罪物证来收集,以便日后通过进一步甄别来确定。

根据这枚烟蒂物证,我们要求侦破专案组注意犯罪分子可能吸烟的习惯,而且吸的是“红梅”牌香烟。通过侦查工作的深入,专案组发现一名重点嫌疑对象(刘辉,男,1982年 6月 17日生,家住附近铜山县柳泉镇西马村 72号)。技术人员通过对刘辉住处的搜查,提取了 6枚“红梅”牌香烟烟蒂,经送DNA检验,与现场提取的烟蒂DNA数据同一,为侦破此案提供了重要证据。

纵观此案侦破过程,烟蒂的分析利用是众多物证分析利用的重点之一,这就给我们留下了深深的思考和回味的空间。通过总结现场提取烟蒂的案例,我们可以进一步研究认识现场烟蒂的“价值”,并且启发我们应研究从吸烟人的习惯特点来研究分析与案件现场的关系。

“烟蒂”乃吸烟者丢弃之物,南方人都称之为“烟屁股”,词典中的含义是“纸烟燃吸后的残余部分”。喜欢种花的人都知道,用烟蒂泡的水浇在花盆里可以驱赶小虫,可见烟蒂所含烟油成分很多。该“东西”在勘查现场中经常见到,各个层次的专家都会想到此物与犯罪相关,都会希望利用科技手段在这小小的“烟屁股”上发现犯罪分子的生理图谱。

那么,究竟烟蒂能带给我们什么样的分析和判断呢?依笔者的工作经验来探讨,可以从几个方面来研究它。

一、烟蒂在犯罪现场的出现概率较高

首先,从目前中国的经济发展状况来看,吸烟者大有人在。虽然各级卫生组织都在宣传吸烟的害处,希望人们远离香烟,但烟民数量仍在一年年增加,而且趋势年轻化。我国既是烟草生产大国,也是烟草消费大国。统计显示,我国每年销售的香烟高达 1.6万亿支,目前中国烟民数大概为 3.2亿～3.6亿,也就是说每 4个中国人当中就有 1个烟民。吸烟了就会有烟蒂,依中国人目前的环保意识状况,烟蒂随手丢弃,仍然会时有发生的,这就给我们在现场发现烟蒂提供了“机遇”。

其次,如果犯罪分子是一个烟民,他在到达现场进行犯罪的整个时间段中,为了窥视现场,寻找最佳作案时机,或者为了壮胆,逃避路遇人员的视线,还有在现场与当事人周旋、思考作案的方式时等,都会有由于烟瘾的本能吸烟然后丢弃烟蒂的可能,这就形成了现场遗留的犯罪物证。

二、常见烟民熄灭烟蒂和丢弃烟蒂的习惯动作

烟民丢弃烟蒂的习惯动作,可分为弹、抛、扔、丢、捏、吐。

1.弹:就是用拇指和中指轻轻夹住烟蒂,食指弯曲,放在烟蒂的咬口处,用力弹击烟蒂,一般烟蒂会飞出 2米以外,有部分人的动作相当利索,被弹击的烟蒂会准确弹击到弹击者预想的位置。

2.抛:吸烟者有意识想将烟蒂丢到指定方向。

3.扔:吸烟者对处理烟蒂没有意识,随手松开夹住烟蒂的手指,用手臂的力量丢弃烟蒂。

4.丢:吸烟者对处理烟蒂有下意识熄灭的想法,随手松开夹住烟蒂的手指,让烟蒂自由落体,并用鞋踩灭烟蒂。常用的有踩、碾、拧、搓的方式,使烟蒂变形。

5.捏:这种丢弃的方法多用于室内和周边有物体的场所,他把丢弃烟蒂和熄灭烟蒂融为一体来完成,在室内的烟灰罐、窗台等处常会发现这样的烟蒂。

6.吐:吸烟者不用手处理烟蒂,而是当嘴含着烟蒂时直接用嘴将烟蒂吐出,采用这种丢弃烟蒂的方式多是手不方便,烟蒂上可见有较深的咬痕,所含唾液也较多。

第一、二、三、六种方式可见到烟蒂较完整,尤其是燃烧一端头较饱满。第四、五种的烟蒂变形较严重。

三、烟蒂所反映的特征

1.烟的种类特征

烟蒂往往可以直接反映烟的种类、品牌,通过调查可了解到烟的生产厂家、价位、销售区域,对那些不能直接反映香烟品牌的烟蒂,要通过烟蒂遗留的状况,就烟丝、卷烟纸、过滤纸的特性邀请专业部门人员进行分析。

2.烟蒂的长短特征

是指香烟吸食后丢弃时,留下的烟蒂部分的长短,烟蒂一般可分为三个部分长度。

(1)过滤纸的长度。

(2)卷烟纸内含烟丝的长度。

(3)已燃烧呈焦化状的长度。

烟蒂的长度可反映吸者的吸烟习惯和吸烟时的心理状态。

3.烟蒂卷烟纸色质特征

是指烟蒂卷烟纸生产厂家选择的纸质色质和吸食香烟时卷烟纸受烟熏染形成的色质,以及反映烟蒂遗留时间和受环境湿度影响形成的变化,通常我们利用烟蒂泛黄的程度来推断烟蒂的新鲜程度。

4.烟蒂的咬口特征

是指香烟在被吸食时,香烟与嘴唇接触的一端由吸食者咬合香烟所形成的特征。烟蒂的咬口特征,可反映吸烟者吸烟时的习惯动作和吸烟时周围环境情况。咬合重的特征,可反映牙齿痕迹和唇印。

5.烟蒂的形态特征

是指由吸烟者熄灭烟蒂的方式使烟蒂形态发生变化而形成的特征。

(1)让其自然熄灭。这种烟蒂的形态变化不大,较完整,燃烧焦化部分较长。

(2)用脚踩灭。由于吸烟者使用脚前掌或后跟踩灭的方法不同,烟蒂变形的状态也不一样,但一般这类烟蒂变形严重,整个烟蒂呈扁平状。

(3)用手捏灭。由于手的用力轻重和用力方向不同,形成的烟蒂形态也不一样,常见的有拧、捺、捻等动作,这类烟蒂多呈压缩性变形。

6.烟蒂上沾附物特征

吸食者在吸食香烟时,手上和嘴唇的物质常会遗留在烟蒂上,这些物质如油污、油漆、唇膏、血迹、纤维等。

四、如何甄别与犯罪有关的烟蒂

(一)室内现场遗留烟蒂的甄别。勘查人员一般可通过访问或查看被害人衣着内遗留香烟的情况来进行甄别,也可通过被害人体位或被盗物品的中心周边关系来甄别。

(二)室外现场遗留烟蒂的甄别

1.在预谋现场及预备现场发现的烟蒂。犯罪分子一般反侦查的意识较低,这种场所发现的烟蒂是犯罪分子遗留的可能性较大。

2.在犯罪分子“望风”场所发现的烟蒂是犯罪分子遗留的可能性也较大。当然,这要通过研判现场访问获得的信息及烟蒂的特征来甄别。如铁路货场发生的货物被盗案件,在被撬的集装箱附近的通道处发现的烟蒂(货场是禁烟的),这种烟蒂是犯罪分子所留的可能性较大,同时望风场所的烟蒂往往会有多枚。

3.在犯罪分子必经道路旁发现的烟蒂也要引起重视。

4.在犯罪分子作案场所发现的烟蒂更应重点判明。如 2006年 8月 5日,沪昆铁路线发生一起割盗电气化设施,造成列车停车 2分钟的案件。在对中心现场勘查时发现多枚烟蒂,经询问确认大多数烟蒂系现场保护和抢修人员吸的“利群”牌香烟,但其中的一枚是河南“沙河”牌香烟,这就引起勘查人员的重视,认为此烟蒂系犯罪嫌疑人所留的可能性较大,经DNA检验认定犯罪嫌疑人林武。烟蒂成为突破该案的关键物证。

5.在犯罪分子遗留其他痕迹物证的周边,如足迹、犯罪工具、赃物周围,以及粪便、痰迹、尿迹旁的烟蒂是犯罪分子所留的可能性也很大。

(三)从犯罪分子的心理状态来甄别烟蒂的可靠性。如刚吸几口就扔在现场附近的烟蒂,因为开始作案前不管香烟长短,往往都会扔掉,这种烟蒂是犯罪分子所留的可能性较大。还有烟蒂过滤纸被咬得相当厉害,这种烟蒂是犯罪分子所留的能可性也较大,因为犯罪分子在作案时往往会因为紧张过度而将烟蒂咬得很重,以致于有的现场上遗留的烟蒂过滤纸已被咬烂。有的烟蒂燃烧相当厉害,甚至已烧到了过滤嘴,这种烟蒂的可靠性亦较高,因为犯罪分子作案时,有时根本顾及不到嘴里的烟蒂长短,往往烧到嘴边时才会发现,这种烟蒂也要重视。

(四)从犯罪分子的消费能力、消费习惯和节俭程度来甄别烟蒂的可靠性。这往往可以通过对案件性质的分析确定犯罪分子作案的经济状况,以及通过对犯罪分子地区性的分析来确定犯罪分子吸烟的习惯和节俭程度。如 2007年 2月 14日 20时 20分,T717次列车运行至京沪线下行 1198K处,撞到数块水泥板,造成列车停车 11分钟。现场勘查中,在铁路线旁的排水沟附近地面上,发现 5枚“红旗渠”牌香烟烟蒂(该香烟每包 2元)。通过侦查部门提供的信息,对嫌疑人翟某某 (男,38岁,无业,单身)住家进行搜查,发现了同种品牌的“红旗渠”牌香烟烟蒂。经检验,翟某家发现烟蒂上的DNA物质与现场烟蒂上的DNA物质反映一致。这起案件中现场的烟蒂数量较多,反映了烟蒂是犯罪分子所留的可能性较大,而烟的价格说明了犯罪分子的消费能力,“红旗渠”的品牌反映了犯罪分子的消费习惯。

(五)从犯罪分子逃避打击的意识来甄别烟蒂的可靠性。如有意将烟蒂踩踏碾碎,或将烟蒂藏匿在人们不容易发现的地方,如门缝、水暖散热片缝、窗台缝等处,还有将烟蒂弹击远离现场的情况。

(六)通过对其他提取烟蒂的排除后,结合案情确定犯罪分子所留烟蒂。

五、如何提取现场烟蒂

1.发现烟蒂要详细记录发现的部位和烟蒂的状态。

2.要认真对烟蒂周边的情况进行勘查,注意发现其他痕迹物证,如足迹、唾液等。

3.提取时要用干净的镊子,镊子应夹取烟蒂过滤纸和卷烟纸的接合部分,并轻轻掸掉将要脱落的焦化部分,分别单个放入干净的物证纸袋内。

4.现场发现多枚烟蒂时,要按不同提取部位分别装入物证纸袋中,并做好标记。

5.运输途中要尽量防止存放烟蒂的物证袋与其他物品的挤压。

6.存放烟蒂物证的场所要阴凉干燥,或尽快送检。

总之,只要我们认真、细致、客观、全面地对现场遗留的烟蒂进行研究,小小的烟蒂将会给我们的侦查工作提供有力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