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岩

(沈阳九·一八历史博物馆,辽宁沈阳110044)

“九·一八”事变后辽东地区大刀会的抗日活动评析

石 岩

(沈阳九·一八历史博物馆,辽宁沈阳110044)

大刀会原是清末民间“反清复明”的秘密结社组织。随着帝国主义侵略的加深,大刀会的宗旨和活动也在不断的变化。从最初的“反清复明”到“扶清灭洋”再到民国时期的“抗捐御匪”,大刀会的活动都得到普通民众的支持。“九·一八”事变后,大刀会开始了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斗争。以梁锡福为首的辽东地区的大刀会加入了“辽宁民众自卫军”,进行反帝爱国斗争。但是由于自身的弱点,大刀会在抗击日本侵略的过程中,遭到沉重的打击,最终归于失败。

“九·一八”事变;梁锡福;大刀会

大刀会原是清末民间“反清复明”的秘密结社组织。随着帝国主义侵略的加深,大刀会以“诛除西教”为宗旨,开始了“扶清灭洋”的运动。民国时期,大刀会抗捐御匪,得到普通民众的支持,却被奉系军阀所剿灭。“九·一八”事变后,基于民族义愤,大刀会开始了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斗争。辽东地区的大刀会加入了“辽宁民众自卫军”,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反帝爱国斗争。但由于大刀会自身的弱点,使得大刀会在抗击日本侵略的过程中,必然遭到沉重的打击,而最终归于失败。

一、大刀会的由来

大刀会原是清末民间反清的秘密结社组织,属于白莲教的支派,是红枪会、白枪会、黄枪会、黑枪会、白极会、圣贤会等的总称。[1](P51)主要活动在山东、河南等地区。大刀会的首领称为“法师”,大刀会信奉正一派道士画符念咒的法术,每在出战前,必然要用朱笔或墨笔在黄裱纸上画“符”,以火焚之,然后将灰放入口中吞服。临战时,口念咒语,宣称可以神灵护卫,刀枪不入。19世纪末,随着帝国主义对华侵略的加深,外国教会势力日益猖獗,贫苦农民和手工业者饱受欺凌。为保家防身,大刀会开始了焚烧教堂,杀死不法神甫的斗争。这时大刀会的宗旨已经从“反清复明”变为“诛除西教”。1900年义和团运动爆发后,大刀会成员积极加入义和团,进行反帝爱国运动。义和团运动失败后,大刀会转入民间秘密活动,有的大刀会成员为生活所迫逃往关外。这也为东北地区大刀会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民国时期,东北地区匪患猖獗,捐税沉重,人们苦不堪言。1927年冬,山东省原义和团的幸存者张树声,山东省流亡东北的破产农民匡香圃、陶成祥三人在长白山脚下的临江县红土崖村,举起义旗,成立了“大刀会”组织。大刀会成立后,“一举歼灭了在此地为害三十多年的惯匪老得江,初试锋芒,即获全胜,威震辽东各县”。[1](P51)大刀会还领导会员攻进官银号和税捐局,开仓放银,赈济贫苦农民。大刀会的活动得到了广大民众的支持,同时也引起了当时东北地区奉系军阀政府的恐慌。张作霖派黑龙江督军吴俊升对大刀会进行剿灭,大刀会会员奋力抵抗,终因寡不敌众而失败。许多大刀会会员,潜居外地,隐姓埋名,积蓄力量,以图东山再起。

二、“九·一八”事变后辽东地区大刀会的抗日活动

“九·一八”事变后,在蒋介石不抵抗政策的影响下,东北军撤往关内。日军不费吹灰之力,四个月占领了东北地区。中华民族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东北军中的爱国官兵和东北广大民众纷纷拿起武器,自发地组成各种抗日武装,与日本侵略者展开了殊死搏斗。散居在民间的大刀会成员也纷纷组织起来,举起了抗日爱国的义旗。

前大刀会成员梁锡福(原名梁希夫)①参见李秉刚《一身是胆的大刀会首领——梁希夫》。未刊稿,沈阳“九·一八”历史博物馆馆藏,东北抗日义勇军辽东大刀会资料。在被吴俊升围剿之后,隐匿于柳河与新宾的交界处。“九·一八”事变后,面对日军的侵略,梁锡福以大刀会“法师”的身份招收徒弟、传授武艺,拉出了一支几十人的队伍。而此时,新宾县旺清门小学校长王彤轩也联合了一部分朝鲜族志士,组成了有1500人的抗日大刀会。不久,王彤轩听说柳河一带的“法师”梁锡福正招徒授课。于是,亲赴柳河请梁锡福“出山”。在王彤轩的说服与感召下,梁锡福拉着“人马”来到了新宾境内,对这些抗日武装进行训练。1932年3月6日,梁锡福和王彤轩在柳河县向阳乡的四铺炕誓师,正式成立了辽东抗日军。王彤轩任司令,梁锡福为黄旗领袖。

辽东抗日军成立后,不断招收会员,队伍逐渐壮大。3月中旬,梁锡福和王彤轩率众来到位于新宾南部的永陵镇。新宾县长衣文琛忙派公安局长张同带领公安大队炮兵分队前往围剿。在梁锡福和王彤轩的指挥下,大刀会会员手执长矛、大刀与公安大队展开肉搏,公安大队的大炮毫无用武之地。张同等人见大刀会来势甚猛,夺路而逃。大刀会一举攻占永陵街,砸毁了警察局和税务所,缴获了大批粮食和布匹。大刀会攻占永陵镇引起了日伪统治者的恐慌。3月21日,伪奉天警备司令于芷山派董国华、邵本良部3000余人前往围剿大刀会。梁锡福得到消息,率会员在图伙洛进行埋伏。当伪军行至图伙洛,大刀会举刀奇袭,伪军大惊失色,慌不择路。这次奇袭,当场砍死日军督战队长小原以及伪军连长以下20余人。大刀会从此声名大振,日伪军闻风丧胆,称之为“铁人”。

1932年4月21日,在唐聚五的号召和领导下,辽宁民众自卫军成立誓师大会在桓仁县师范学校隆重举行。辽宁民众自卫军初编为19路军,后来增加到37路军,人数最多时达10万余人。辽宁民众自卫军成立后,各地大刀会组织纷纷加入。梁锡福和王彤轩的大刀会被编入自卫军第六路军司令李春润部,称为武术大队,梁锡福为武术大队司令。为了镇压自卫军,伪东边保安司令、大汉奸于芷山在日军顾问大 农昔的监督下,率领伪军田德胜部、骑兵团王殿斌部和邵本良游击大队共3000余人,从清原和南杂木两处向新宾进发。梁锡福奉命率领大刀队同第六路军警卫营前往新开岭、羊祭台设伏。新开岭一战,梁锡福率领大刀会挥舞钢刀,冒着滂沱大雨,与敌人展开激烈的搏斗,杀死敌人30余名。敌人几次逼近岭顶,都被大刀会推了下去。新开岭、羊祭台之战,于芷山所部付出惨痛代价,但最终凭借优势兵力占领了新宾城。5月18日,李春润率部反攻新宾,与于芷山部日伪军在新宾城外东昌台一带遭遇。日伪军撤到吴家堡子挖战壕,构筑工事,与自卫军对决。大 农昔命令炮兵轰击自卫军阵地。梁锡福不顾自身安危,率领大刀队冒着敌人强大的火力,冲进日伪军炮火射程之内,与敌人展开肉搏战。当场砍死日本顾问大 农昔,并杀敌300余人,于芷山慌忙潜逃。自卫军重新收复新宾。新宾收复后,唐聚五亲赴新宾,慰劳第六军全体将士,他高度赞扬了第六军,说：“我军自4月21日,树帜举义以来,所有一切的军旅,以第六路为最佳,真可以谓我军的模范。所有战役,也要以第六路参加为最多。”[2](P79)第六路军受到如此高的评价,大刀会功不可没。

收复新宾后,李春润率领自卫军更加积极主动地出击敌人,扩大自卫军活动区域。1932年6月8日,梁锡福和王彤轩奉李春润的命令率领大刀队从清原县城南的古城子、长岭子、马前寨一带,分3路渡过浑河,攻入清原县街,邵本良率骑兵团仓皇逃跑。傍晚,敌人集中火力和兵力疯狂反扑,大刀队与敌人展开激战之后,撤出县街。第二天,梁锡福利用有利地形,反击敌人,砍死多名日伪军,邵本良带伤逃回县街。

数次战斗的胜利,使得大刀会声名远扬,梁锡福的大刀会人数不断增加,发展到3000余人。辽宁民众自卫军决定将梁锡福部扩编为第11路军,梁锡福任11路军司令。1932年8月,辽宁省临时政府在通化成立,唐聚五为代理省主席兼辽宁自卫军总司令。8月中旬,唐聚五在通化主持召开军事会议,鉴于自卫军力量的发展和壮大,为便于统一指挥,更有力地打击敌人,决定将各部统一编成6个方面军。李春润被任命为第一方面军总指挥兼第六军司令,其战区在新宾、本溪、清原、抚顺和东丰等地区。梁锡福的第11路军归第一方面军指挥。军事会议结束后,梁锡福奉命率领第11路军沿沈海路向抚顺方向发展。8月19日,攻占了南杂木、石门岭等地,破坏了铁路、车站和通讯设施。当晚又攻占了营盘车站,击毙日军守备队13名,将伪护路队200余人全部缴械。撤退时,烧毁了车站和日伪军的全部营房。梁锡福领导的第11路军大刀会奋勇杀敌,给日伪以沉重的打击。

三、辽东地区大刀会的失败及其原因

辽东地区的大刀会组织是清朝“大刀会”组织的延续和发展。尽管由于时代的发展,大刀会的宗旨已经有所改变,由最初的“反清复明”、“诛除西教”到“抗捐御匪”以及“九·一八”事变后的“救国、爱民、抗日”,但其组织的封建迷信色彩也延续了下来。这就使得大刀会在抗战的过程中暴露出其弱点和不足,从而最终摆脱不了失败的命运。

(一)大刀会思想迷信,武器落后

大刀会是民间自发的抗日武装,由清朝的“大刀会”发展延续而来。大刀会的封建迷信思想十分严重,认为只要在作战前,“法师”向会员身上吹口“法气”就能刀枪不入。因而每遇战事,他们都冲锋在前,勇猛无敌,却很少考虑战略战术的问题。此外,由于大刀会没有坚强的后盾,没有武器装备的补充来源,除少数人有枪支外,多数人则以大刀、长矛为武器。这种落后的装备在对敌近距离作战时虽然能够显出些许优势,但大多数情况下在武器装备精良的日伪军面前则是“强弩之末”,只能作无谓的牺牲。例如：1935年5月初,抗联一军军长杨靖宇将军率队从桓仁老秃顶子出发西巡。15日,到达桓仁境内的庙岭,发现有十八个日本兵正在山坡吃饭。加入抗联的一帮大刀会首领,为了在抗联面前露一手,再三向杨军长请战。为了保护他们抗日爱国积极性,杨靖宇只好允许他们出击。为了防止大刀会失利,杨军长派少年营暗中保护他们。大刀会的“法师”给会员“上法”后,头扎红布,手持红缨长枪,从山上直奔日本兵冲击。日本兵见来了大刀会,便架起机枪猛烈射击。一刹那间,大刀会员死伤数人,并被敌机枪火力压在一条沟里。大刀会员正在攻不成退不了的时候,少年营在对面山上打响了,很快把日本兵的火力压下去,还击毙日军一名。其余的日本兵见势不好,扭头逃之夭夭。[3](P53)

(二)大刀会没有坚强的领导核心,没有先进的组织,纪律涣散

大刀会的成员最初是下层受压迫的民众,随着力量的发展,内部成分也变得复杂与不纯,有的是绿林土匪出身,有的是民间无业游民,纪律松懈,军纪废弛。大刀会的成员没有文化,无法形成先进的组织和领导核心,从而使得大刀会的行动比较盲目,在作战中各自为战,不能进行很好的配合。

例如：1932年9月5日,唐聚五在通化主持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决定在“九·一八”事变一周年之际向敌人发动大规模的进攻,袭击沈海线和日伪军占领的主要城镇以及军事要地。决定在9月18日晚,由20路军袭击本溪制钢所,33路军袭击鞍山制铁所,李春润指挥的第一方面军袭击抚顺采炭所。李春润把主攻抚顺的任务交给了第11路军,计划在9月18日晚,兵分中、东、西三路,进攻抚顺。但梁锡福不听指挥,于9月15日提前行动,从新屯、千金寨、古城子三处攻入抚顺,捣毁了日本商店,杀死了几名日本官员。在杨柏堡、东乡坑附近,与日军遭遇,展开肉搏。但由于日伪军人数众多,火力太强,梁锡福又没有援军,孤军奋战,只得杀出一条血路,夺路而走。在撤离途中,大刀会又炸毁了煤矿安全灯房、汽油库和无线电台。梁锡福的盲目行动不但没有攻下抚顺,而且打草惊蛇,日军加强了本溪、鞍山、辽阳等地的警戒。自卫军在“九·一八”之夜的联合行动计划落空。大刀会突袭抚顺令日军恼羞成怒,决定采取报复行动。9月16日上午10时许,日本宪兵队和守备队一行198人,乘车闯入大刀会进攻时经过的平顶山村,以“通匪”的罪名,将平顶山村3000余名百姓不分男女老幼赶到草坪上集体枪杀,制造了震惊中外的“平顶山惨案”。

1932年10月中旬,日伪军3万多人向辽宁民众自卫军发动了空前规模的大进攻。自卫军遭到沉重打击,大部分遣散。梁锡福领导的第11路军在转战途中与自卫军总司令部失去联系,大刀会遭受重创。但梁锡福仍然带领余部在柳河、新宾一带与日伪军进行斗争。1936年初,梁锡福带领大刀队加入了赵同组织的“中国少年铁血军”,任第六军总指挥。2月28日,在新宾县旺清门附近的夹河北作战时不幸壮烈牺牲。1936年后,各地的自卫军、义勇军大都瓦解。其中的大刀会多半投奔了抗日联军,接受改编,开始了有组织、有坚强领导核心的抗日斗争。

大刀会从最初的“反清复明”组织发展成为反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抗日武装,与日本侵略者展开了殊死搏斗,极大的鼓舞了东北民众的士气,增强了他们抗敌御侮的信心。尽管大刀会由于种种原因,归于失败,但其英雄事迹却将永载史册。

[1]潘喜廷.“九·一八”事变与东边大刀会抗日斗争[J].东北地方史研究,1984年创刊号.

[2]尉常荣.辽东英烈[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88.

[3]单明生.机动灵活八天五捷——杨靖宇将军西巡战事[J].本溪文史资料(第3辑),1986.

石岩(1979-),女,硕士,沈阳九·一八历史博物馆馆员,主要从事中国近现代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