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伟一

我们的许多朋友有两恨:一恨房地产开发商捂盘,二恨政府与开发商一同抬高地价。美国也一样。

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3年之后资本市场原教旨主义者依旧气壮坚信资本,不屑星火燎原。华尔街的银行家们的生活依旧灿烂——倒闭银行的高管大多数另换山门,依然是峥嵘岁月稠。但美国房地产市场却是一片凄风苦雨,愁云惨雾,有人甚至惊呼美国经济会二次下跌。

2010年7月,美国二手房销售量跌到15年内的最低谷。全月房屋销售量下降27.2%。新房出售仅占总销售量的38%,三分之一的销售为压价出售。日本1990年代房价开始下跌,跌了十多年后还没有恢复过来。美国的房价还要低迷多久?谁都说不准。诺贝尔经济学家也说不准,所以其中很多人跑到中国来讲学。经济学家对7月份美国住房销售量的降幅就预测错误:过于乐观,降幅少估了13.8%。有一点是清楚的,许多银行压了很多业主无力交付房贷而由银行收回的房子。美国尚未偿还的住房贷款额高达10万亿美元。再有,首次购房者可以享受的8000美元的税收优惠也已停止。

小气候不好,大气候更不好。美国失业率高居不下,在9%和10%间徘徊。对于房地产市场来说,低就业率无异于釜底抽薪:工作都没有了,还买什么房子?即便有工作,许多人也有朝不保夕的感觉,轻易不敢购房。从更高的层面来说,华尔街干了那么多的坏事、丑事,而华尔街的银行家们照样稳居高位,美国经济能好吗?真能搞好,那才是天理不容呢!不错,美国广大老百姓是受害者,干坏事的毕竟少数。但广大老百姓容忍华尔街,容忍支持华尔街的制度,那也要遭报应,怨不得别人。

住房交易萎靡对经济不好,房价下跌对购房者来说却是利好消息。但银行家们和他们在政府中的代理人不答应了。供求关系对豪强有利的时候,豪强会大谈市场经济;供求关系对他们不利的时候,他们就要宏观调控了,就要搞计划经济了。首先是银行将需要拍卖的房屋“留中不发”,一点一点地往外吐,深怕房子喷涌而出压低价格。美联储也下死力气助一臂之力,从银行购进大量住房抵押贷款的证券化产品,以此为银行提供了许多廉价资金,使其不必因为资金短缺而拍卖房屋。这样一来,苦了潜在的购房者,想购房又怕房价再跌,不知道另一只鞋何时会掉下来。我们的许多朋友有两恨:一恨房地产开发商捂盘,二恨政府与开发商一同抬高地价。美国也一样,银行捂盘,央行抬价。

美国政府和美国的银行想托住房价,但逆流而动总有些力不从心。2008年以来,3年之内,美国住宅价值已经缩水6万亿美元,结果很多人思想上开始出现混乱。长期以来,美国一直坚持“两个凡是”的理论,即,凡是有利于大力发展资本市场的事情坚决要办;凡是有利于大力發展房地产的事情坚决要办。可美国《时代》杂志刊登长文,题目居然是《反对拥有住房》。作者的主要理由是,美国住房空置增多,租房似乎更为经济。全民置房也掩盖了更加深层的问题:许多人购房是因为害怕通货膨胀。美国那边的主流媒体对其美国长期遵守的铁论发生了怀疑,说明方寸已乱。美国的共和党乘机发难,要求清君侧,敦促奥巴马撤换其主要经济顾问,说是现在该由“成年人”来掌管经济了。

美国的投资者也在移师再战。私募股权基金黑石的投资策略是以发展中国家为其投资重点,过去一年中对中国和印度尤其感兴趣。黑石准备与香港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鹰君集团(Great Eagle)合作,携手进军大陆市场,打算在大连投资,建造1000套的住宅。在过去10年中,中国房价一直跑赢通货膨胀,最近几年来的房价主要依靠投资购房推动。外资的流入,又增加了房价的变数。黑石是来自华尔街的虎狼之辈。鉴于美国发生过的事情,凡有华尔街队伍出入的地方,不由人不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