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敏

(新密市文化广电旅游局,河南新密 452370)

“五代柴窑在新密”初探

杨建敏

(新密市文化广电旅游局,河南新密 452370)

五代柴窑在中国陶瓷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但其位置却成为千古之谜。2006年在河南省新密市境内发现的规模宏大的月台瓷窑遗址,从考古发现与文物遗存、文献记载、地名与历史传说、柴姓渊源等方面考察,可能就是中国陶瓷界苦苦寻觅多年的五代柴窑遗址。

五代柴窑;月台瓷窑遗址;考古

五代后周显德年间 (公元 954-959年),世宗柴荣在郑州一带建立御窑,后世称做“柴窑”。据明代洪武时曹昭所著《格古要论·古窑器论》记载:“柴窑器,出北地河南郑州。世传周世宗柴氏所烧,故谓之柴窑。其器天青色,滋润细腻,有细纹,多黄土粗足,近世少见。”清梁同书《古窑器考》记载:“柴窑: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滋润细媚有细纹。相传当日请瓷器式,世宗批其状曰:‘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般颜色作将来。’足多粗黄土,制精色异,为诸窑之冠。”在宋代,柴窑被列为柴、汝、官、哥、定五大名窑之首。只是清代以后,由于瓷器传世极少,柴窑才逐渐被钧窑所取代,而柴窑窑址便成为千古之谜。

2006年底,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对登封、新密、禹州进行瓷窑专题考古调查时,在新密市 (原密县)西北约 25公里处的牛店镇月台村,发现了一处规模宏大的瓷窑遗址,遗址南部为柴窑村。种种迹象表明,这可能就是中国陶瓷界苦苦寻觅多年的五代柴窑遗址。

一、月台瓷窑遗址即五代柴窑

从考古发现与文物遗存、文献记载、地名与历史传说、柴姓渊源等方面考察,月台瓷窑遗址就是五代后周柴窑。

(一)考古发现与文物遗存

月台瓷窑遗址,东至与登封市接界的东沟河,西至月沟水库,南至柴窑林场,北至郭窑村。遗址东西长 1000米,南北长 1500米,总面积 150万平方米。其中部被月台河分割,河两岸分布着阶梯状台地和沟壑,遗址就分布在月台河两岸及与月台河相连的沟壑两侧。

月台瓷窑遗址丰富的文化遗存主要是窑址:地上暴露窑址数十处,地下埋藏窑址十余处,其中大多数为马蹄形馒头窑;试掘的两个窑址,一个为方形窑,一个为长条形窑;堆积层内,在所试掘的 100多平方米的范围中,出土能复原的瓷器上百件,以青瓷和白瓷为主,还出土了部分器形规整、器表光滑、器壁厚薄均匀、胎质坚硬、釉色优美、玻璃质感较强的青瓷器,色彩包括豆绿、葱绿、天蓝、天青、月白、黑釉、黄釉、酱釉等;胎色有砖红、土黄、灰白、深灰等;器形种类包括碗、罐、器盖、盘、瓶、水注、洗、盏、缸等,其中以碗、盏较多,主要有玉壁形圈足青瓷器、青瓷碗以及葵瓣口酱釉碗、茶叶末釉碗和盏等器物;年代大约从唐末到宋早期。在试掘的 T3号探沟中,在青瓷堆积上部的冲淤积层中紧邻堆积层处,发现了一枚宋早期铜钱——元佑通宝。[1]从该瓷窑遗址文化层堆积情况来看,瓷片堆积中除部分唐代瓷片外,大多为五代至宋代的瓷片堆积。因此,月台瓷窑遗址被定为五代至宋的瓷窑遗址,与五代柴窑年代相符。特别是遗址中出土有类似文献记载的柴窑瓷“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的青瓷片,为探寻柴窑提供了重要线索。

(二)文献记载与民间传说

明代曹昭《格古要论·古窑器论》,清代梁同书《古窑器考 》、黄藕《瓷史 》、蓝浦《景德镇陶录》、刘体仁《七颂堂识小录》,民国许之衡《钦流斋说瓷》、赵汝珍《古玩指南·瓷器》等均有柴窑在郑州的记载。新密月台瓷窑遗址西南去郑州约 45公里,此地历史上亦多次为郑州所辖,符合文献所记载的柴窑出产地。

月台村有柴窑、郭窑、谢窑等村民组,不但分布着瓷窑遗址,更有流传下来的“柴窑”地名,也可作为五代柴窑在此的明证。《河南省密县地名志》载:“月台:月台村委会驻地。在牛店乡人民政府驻地南 6.9公里,与登封县交界处。相传,北宋皇帝赵匡胤前往中岳庙进香时,曾在此夜宿,到村西土岗台地上赏月,因名月台。”[2]后周时期,赵匡胤曾是当朝皇帝柴荣的“义弟”,后来陈桥兵变他黄袍加身做了大宋的皇帝,对于柴荣创烧的柴瓷不能不予以关照。

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与后周世宗柴荣一样崇尚节俭。[3]在新密现存的月台、西关、窑沟几大瓷窑遗址所在地,多流传有宋太祖赵匡胤的传说。赵匡胤在去中岳庙进香途中,专门路过柴窑所在地,以赏月为由,登上望月岭察看,发现月台河两岸炉火通明,热闹非凡,即下令关停了这些耗费巨资的柴窑,并遣散工匠。一些身怀绝技的工匠流落到了禹州神垕,柴窑的烧造技术也传播到那里,从而在禹州创造出了著名的钧瓷。此传说又印证了陶瓷史上钧瓷与柴瓷有渊源关系这一论断。在新密窑沟和西关瓷窑一带流传的赵匡胤发迹前在此经营瓷器,因逞强被人殴打,登上帝位后在此报私仇屠窑毁窑的故事,亦从侧面说明新密瓷窑业的兴衰与赵宋王朝有关。从民间传说来看,月台瓷窑即后周世宗柴荣创建的御窑柴窑。

(三 )柴姓渊源

月台村柴窑村民组目前有村民 420人,除了外来的媳妇和几个上门女婿之外,全部为柴姓。据其柴姓家谱介绍,此柴姓即后周皇帝柴荣的弟弟、虢州防御使柴贵的后代。《续资治通鉴》记载:“周虢州防御使柴贵,世宗弟。”虢州在今河南省郑州西、新密市北部荥阳一带,密西柴窑距虢州仅 30余公里。柴荣创建御窑柴窑之后,派其弟的亲族亲信在此管理,后来这支柴姓就在新密月台落地生根形成了一支柴姓望族,所居住的地方因有柴窑所在遂取名柴窑,一直沿用至今。从柴窑柴姓渊源上看,月台瓷窑遗址应为后周柴窑。

二、新密诞生柴窑的原因

柴窑何以能够诞生在新密,究其原因主要有如下几点。

其一,优越的地理环境与地质条件。月台瓷窑遗址位居嵩山东麓的河旁台地上,洧水 (双洎河)支流月台河从遗址中部穿过,又有马鸣寺河、马河等支流汇入,为瓷业发展提供了充足的水源。月台河两岸的台地多为黄土丘陵区,盛产耐火材料和瓷土矿 (铝土矿),周围地下盛产煤炭 (新密煤炭开采始于汉代,目前月台瓷窑遗址周围尚有煤矿 20余家),可以就地取材,为瓷窑业发展提供了充足的原材料。

其二,丰厚的人文积淀。文物工作者在月台瓷窑遗址上发现仰韶文化遗址,证明了这里的久远的历史。商代时这里建有弭国。甲骨卜辞中多处见“敉”,古文字学家郑杰祥释作弭。春秋时,月台为郑国弭邑。《左传·庄公二十一年》载:“春,胥命于弭。夏 ,同伐王城。”晋代杜预注:“弭,郑地。”高士奇《春秋地名考略》卷六:“弭,郑西鄙地,在今禹州密县境。”即今月台地。历史上的月台曾是新密、登封、巩义三县市的结合部,形成了方圆几十里的集市贸易中心 (现在月台村每年还有 10个物资交流古会),为瓷器生产销售提供了良好的人文环境。

其三,悠久的陶瓷烧造史。新密境内有着悠久的陶瓷烧造史,陶器烧造可以追塑至一万年前的新旧石器文化交接时期。郑州市文物考古工作者在大隗镇双楼村马家湾发现了一处旧石器遗址,其时代距今 1万年左右。[4]2009年 8月,考古人员在中原地区首次发现了距今 10500年至 8600年间的旧、新石器交替时期的古文化遗址,出土陶片经碳 14测定距今 10000年 -9000年。[5]

在距今 8000年左右的裴李岗文化时期,新密境内的陶器烧造技术已趋于成熟。莪沟北岗遗址中发现了几处红烧土地坪,其中 6号房子东侧的一处红烧土面遗迹平面近圆形,直径 2.4米 -3米,内含草木灰和较多的陶片。这种遗迹当是最原始的就地围烧陶器的陶窑遺址。[6]该遗址出土并复原陶器 40余件,以夹砂红碣陶为主,泥质红陶次之,还有少量泥质浅灰陶。器形有鼎、罐、圜底钵、平底钵、三足钵、双耳壶、勺、杯、盆、器座和纺轮等。[7]特别是其中的一件泥塑陶人头像,已成为我国最早的陶塑艺术品。[8]

仰韶文化时期,新密境内的先民已经能够生产釉陶。进入唐、五代、宋时期,新密制瓷工艺达到顶盛,出现了西关瓷窑、窑沟瓷窑和月台瓷窑等大型窑址。

1953年发现的西关瓷窑址,位于新密市老城西门外南北向季节河两岸,面积约 30万平方米。两岸断崖上约 500米范围内暴露着文化层,内含有大量瓷片、窑具,遗物极为丰富。1984年以来郑州市文物工作队曾进行 3次抢救性发掘。瓷片标本以白釉为主,黑釉、黄釉次之,珍珠地划花与三彩又次之,青釉最少。根据器形特征判断,西关窑的烧造时间可能始于唐代而终于北宋。《新唐书·地理志》卷三十八载:“河南府,河南郡,本治州,开元元年为府,土贡……诞填盎缶 ……县二十……阳城……密。”《元和郡县图志》卷五《河南道》“贡赋条”载:“开元贡白瓷器、绫、赋绢、绵,管县二十六 ……巩……密……告成……”据此,新密西关瓷窑可能是唐开元年间的贡瓷产地。1963年 6月 20日,该窑址由原河南省人民委员会公布为河南省第一批文物保护单位。[9]97-98

窑沟瓷窑址位于新密市东南 18公里处的大隗镇洧水南岸窑沟村,面积约 2平方公里,仅窑沟附近就发现残窑 13座,出土的瓷器残片主要是白釉,其次是黑釉、白地黑花、珍珠地划花、黑釉凸条纹和宋三彩瓷片等。根据瓷器的形制、釉色、花纹判断,窑沟瓷窑应创烧于五代,北宋时期达繁荣阶段。1963年 6月 20日,窑沟瓷窑址被原河南省人民委员会公布为河南省第一批文物保护单位。[9]96-97新密悠久的陶瓷烧造史,为五代柴窑在这里创建创造了条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三、月台瓷窑遗址的价值

柴窑瓷器滋润细腻技艺精绝,为诸窑之冠,但产品传世极少,有“片柴值千金”之说。月台瓷窑遗址文化内涵丰富,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月台瓷窑遗址》申报河南省文物保护单位材料这样介绍其发现的重要学术价值:

其一,月台瓷窑遗址是郑州地区发现的面积较大的五代至宋代的瓷窑遗址,对于研究当时的社会生活状况有非常重要的价值。

其二,月台瓷窑遗址具有重要的文化内涵,可为研究河南瓷窑由北向南发展过程,及钧窑、汝窑的发展源头,以及探讨中国瓷官窑的起源等学术热点问题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意义。”[1]

2008年 8月,新密月台瓷窑遗址在发现一年多之后,被河南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随着月台瓷窑遗址的考古发掘与研究的不断深入,定能早日揭开五代柴窑之谜。

[1]郑州文物考古研究院.《月台瓷窑遗址》申报河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材料[Z].2007.

[2]密县地名志编纂委员会.河南省密县地名志 [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1:111.

[3]齐豫生,夏于全.二十五史 (8)[M].长春:吉林摄影出版社,2002:225.

[4]郑州文物考古研究院.新密市旧石器考古初步调查报告[Z].2006.

[5]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中原地区旧、新石器时代过渡的重要发现——新密李家沟遗址发掘收获[N].中国文物报,2010-01-22(6).

[6]赵青云.河南陶瓷史[M].北京:紫禁城出版社,1993:5.

[7]河南省博物馆,密县文化馆.河南密县莪沟北岗新石器时代遗址[M]//考古学集刊 (1).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8-12.

[8]郎绍君,刘树杞,周茂生.中国造型艺术辞典 [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96:3.

[9]郑州历史文化丛书编纂委员会.郑州市文物志[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9.

Exp loration of“Cha iyao in the Five Dynasties in X inm i”

YANG Jian-m in

(Bureau of Cu lture,Rad io&Tourism of X inm i,X inm i 452370,Ch ina)

Chaiyao in the Five Dynasties’has a very important position 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Pottery and porcelain,but its location rem ains a longm ystery.The grand site of Yuetai kiln was found in X inm i in 2006.Judged from cultural heritages,docum ent p lace nam es and historical aspects of legend,it m ay be the site of Chaiyao in the Five Dynasties.

Chaiyao in the Five Dynasties;Yuetai kiln site;archaeology

K878

A

1672-3910(2010)04-0010-03

2010-01-24

杨建敏 (1970-),男,河南新密人,中国古都学会理事,河南省炎黄文化研究会理事,主要从事先秦史、古都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