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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元照以《说文》校正《尔雅》研究

2010-04-05窦秀艳

东方论坛 2010年6期
关键词:说文正字俗字

窦秀艳 魏 洪

(青岛大学 文学院,山东 青岛 266071)

严元照以《说文》校正《尔雅》研究

窦秀艳 魏 洪

(青岛大学 文学院,山东 青岛 266071)

严元照的《尔雅匡名》在清代上百部《尔雅》研究之作中较有特色,尤其是其以《说文》校正《尔雅》的研究方法给后人很大的启迪。他以《说文》为参照,从古代用字角度、书体演变角度、汉字构形角度研究了《说文》与《尔雅》之间的差异,基本上澄清了《尔雅》收字情况、《尔雅》流传过程中的讹变等问题,为后人研究《尔雅》提供了可资借鉴的善本。

严元照;《说文》;校正;《尔雅》

严元照(1773-1817),字久能,号悔庵,浙江归安(今湖州)人,是清代乾嘉时期著名的经学家和小学家,在经学、史学、小学、古文诗词、书法等方面卓有成就,尤其长于小学,于《尔雅》、《说文》最熟。严元照在雅学研究方面的著作有《尔雅匡名》、《娱亲雅言》,其中《尔雅匡名》是其雅学研究的代表作,也是清代《尔雅》研究的代表作之一。本文主要对严元照以《说文》校正《尔雅》的研究方法进行全面、深入地研究,希冀对当今雅学研究有所借鉴。

《尔雅》和《说文》是我国出现较早的两部重要的语言学著作,自汉以来它们就成为经学诠释、语言文字学习及一切学问的工具。《尔雅》产生于汉以前,汉代时在经典解读和注释中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正如黄侃所言:“太史公受《书》孔安国,故其引《尚书》而以训故代之,莫不同于《尔雅》。……史公所易诂训,无不本于《尔雅》,是知通《书》者,亦鲜能废《雅》也。自余三家之《诗》,欧阳、大小夏侯之《书》,刘、贾、许、颖之《左传》,杜、郑、马、郑之《礼》,所用训诂,大抵同于《尔雅》,或乃引《尔雅》明文。至于杨子云纂集《方言》,实与《尔雅》同旨。”[1](P367-368)许慎的《说文解字》比《尔雅》出现的时间要晚二三百年,虽然它的体例、释词方式等与《尔雅》不同,但是它“分别部居”、“类聚群分”的分类思想,显然受到《尔雅》的影响,尤其是《说文》收字也以《尔雅》为主,或明引,或暗用,其中明引《尔雅》就有26处之多[2](P59)。因此,清邵晋涵说:“两汉小学之书,惟许氏《说文解字》悉宗雅训,或与雅训互相证明;惟其得《尔雅》之传,故能明六书之恉也。”[3]

在严元照撰《尔雅匡名》以前,清代学者如邵晋涵、姜兆锡、翟灏、臧琳等研究《尔雅》时,多是对《尔雅》经注的疏通、补充证明,尚未以《说文》校正《尔雅》,但也有学者已经认识到《说文》是研治《尔雅》的重要资粮。如段玉裁在《尔雅匡名序》中谈到:“字有假借之用,则义不必依形,此《说文解字》于经传、《尔雅》鉏铻不合,触处皆是之故。虽然,舍《说文解字》,则未有能知假借者,经传、《尔雅》所假借有不知本字为何字者,求之许书,而往往在焉。”[4](P180)阮元也说:“《尔雅》经文之字,有不与经典合者,转写多歧之故也;有不与《说文解字》合者,《说文》于形得义,皆本字、本义。《尔雅》释经,则假借特多,其用本字、本义少也。此必治经者深思而得其意,固非校勘之余所能尽载矣。”[5](P2565)他们对以《说文》破《尔雅》假借的功用认识得很清楚。严元照精通《尔雅》和《说文》,认为《说文》是古文家学,谈字的本义,《尔雅》是今文家学,假借特多;因此,以《说文》校正《尔雅》必能理清《尔雅》文字纷繁复杂的现状。在《尔雅匡名》中,他对《尔雅》与《说文》相同者不再做具体研究,只是用“《说文》同”标出;对于《说文》中所无的《尔雅》之文,也大多用“《说文》无某字”、“不见于《说文》”、“《说文》无”、“《说文》无某字,当作某”等表示,此外,他更多的是引《说文》来考证《尔雅》,下面略作分析。

一、从文字应用角度校正《尔雅》

先秦时期,汉字较少,由于新生事物不断出现、社会交际越来越复杂,文字的发明创造严重滞后,于是在书面表达上就出现了借用文字的音、形表义现象,诸如我们现在所说的通假字、古今字、正俗字、异体字、异字同词等大多都是因为文字借用而产生的。严元照以《说文》校正《尔雅》,对这些用字现象多有揭示。

(一)以《说文》明《尔雅》之正借

文字借用是先秦两汉时期文字应用过程中普遍存在的一种文字通用现象,《尔雅》汇集经典用字,因此假借现象特别多。可以说,阅读经典不借助《尔雅》,则很难卒读;通晓《尔雅》不借助《说文》,很难厘清《尔雅》被训词与训词的关系。因此,严元照首先把《尔雅》经文用字一一与《说文》核对,并以《说文》释义与《尔雅》释义相比较,定《尔雅》文字之正借,即:与《说文》合者为正字,相反为借字。严元照大致做了以下几方面工作:

第一,以《说文》明《尔雅》用正字。如《尔雅匡名•释器》卷六曰“妇人之帏谓之缡”,严氏则曰:“《释文》云:‘帏,本或作袆’,……《说文•巾部》:‘帏,囊也。从巾韦声。’又《衣部》:‘袆,蔽膝也,从衣韦声。’郭训‘帏’为‘香缨’,则从巾者为正,衣、巾偏旁通借,故又作‘袆’耳。”严氏认为《说文》“帏”之释义与《尔雅》同,明“帏”为正字;又以《说文》证“袆”释义与《尔雅》不相符,明《释文》之“本或作‘袆’”只是由于“衣”、“巾”偏旁通借,为借字。在《尔雅匡名》中,严氏又直接以“正文”、“通借”等术语来指称正字和借字。如《尔雅匡名•释草》卷八曰“仍饥为荐”,严氏则曰:“案《说文•艸部》 :‘荐,薦席也。一曰再也。从艸存声。’又《鹿部》 :‘薦,兽之所食艸。从鹿从艸。’‘荐’正文,‘薦’通借。”

第二,以《说文》明《尔雅》用借字。如《尔雅匡名•释诂》卷一“纂,继也”,严氏曰:“纂,《一切经音义》三引、七、又十一、又四十八皆作‘缵’。……案《说文•系部》 :‘缵,继也,从系赞声。’‘纂’非此义,音近通借耳。”《说文•糸部》“纂,似组而赤”,与《尔雅》训义不符。又“缵”与“纂”古音均为精母元部,古声同。因此,《尔雅》“继也”义的正字应该是“缵”,“纂”是经典借用来的字。又如《尔雅匡名•释乐》卷七“小者谓之和”,严氏曰:“《说文•龠部》:‘龢,调也。从龠禾声。’读与‘和’同,经典相承用‘和’。”段玉裁注曰:“经传多借‘和’为‘龢’”,则《尔雅》“和”为借字,正作“龢”。

(二)以《说文》明《尔雅》为省文

所谓省文,又称省,也是文字在应用过程中出现的一种用字现象,主要指一个字的简写形式,即为了书写简便而省去了某一构字部件,这表明了文字应用过程中人们由繁趋简的心理,严氏共考证出《尔雅》省文36处,大致可分为两种:

第一,简省字和被简省字的形符之异:省去形符。如《尔雅匡名•释草》卷十三“莤,蔓于,”严氏:“《说文•艸部》无‘莤’字。《酉部》有‘莤’字,引《左传》‘无以莤酒’。案:此从酉从艸,与从艸西声者无涉。当作‘莸’,《说文》:‘莸,水边草也。从艸犹声。’郭注曰:‘多生水中,一名轩于。’案:张揖《子虚赋注》 :‘轩于,莸草也,生水中。’《玉篇》云:‘蓒于,莸草也,生水中。’以此证之,则‘莤’乃‘莸’之省文。”又,明《尔雅》其它传本用字为省文的,此主要指《释文》之他“本或作”、他“本亦作”。如《尔雅匡名•释草》卷十三“簜,竹”,严氏:“《释文》:‘《说文》云大竹也。本或作‘易’。《说文•竹部》 :‘易,大竹筩也。从竹昜声。’……此作‘易’者,簜之省文耳。”实际上,这类例子所谓的“省文”就是省去了“莤”、“易”赖以得声的“猶”、“汤”的形旁,而“猶”、“汤”亦以“酋”、“昜”为声符,因此“莤”、“易”声不变。

第二,简省字和被简省字是古今字关系。古今字从形体构成上看,今字多是以古字为声符加形符而成,是汉字发展过程中为区别词义而采用的一种繁化现象,严氏称古字是省文字,今字是被省文字。如《尔雅匡名•释宫》卷五“在地者谓之臬”,严氏:“《说文•门部》:‘闑,门捆也。从门,臬声。’……据义则此当作‘闑’,今作‘臬’,省文。”“臬”,《说文》“射准的也”,本义指射日影的木杆;后来借指门橛,因此,加形符为“闑”,以区别“臬”之“射准的”之义,“臬”与“闑”在门橛义项上就成了古今字。又,明《尔雅》他本之字为被省文字、今字,如《尔雅匡名•释草》卷十三“朮,山蓟”,严氏:“《释文》云:‘朮,本或作’。案:《说文•艸部》 :‘,山蓟也,从艸朮声。’今作‘朮’者,省文耳。” 据《释文》可知,《尔雅》传本有“朮”和“”,严氏引《说文》明“”为本字。《玉篇•艸部》 :“,山蓟。与朮同”,则“朮”为古字,“”为今字,“”是后起的区别字,而并非简单的省为“朮”。

(三)以《说文》明《尔雅》为俗字

所谓的俗字,是指一个正字(规范的书面文字)的俗写形式,也是文字应用中出现的一种用字现象。在《尔雅匡名》中,“俗字”又称为俗写、俗体,实际上都可以浑言为俗字,严氏以《说文》所收字为正字,明《尔雅》用俗字,大致可分为三种情况:

第一,严氏所言俗字,于《尔雅》、《说文》为正借字关系。如《尔雅匡名•释诂》卷一:“氵位,视也。”严氏:“‘氵位’当作‘’。案:《说文•立部》:‘,临也,从立隶声。’经典相承作‘氵位’,或作‘’,皆俗体。”“”为正字,而“氵位”、“”严氏称为“俗体”,其实皆为借用,是假借字。

第二,严氏所言俗字,于《说文》、《尔雅》为古今字关系。严氏把增加偏旁之今字指称为俗字,反之为古字。这又可分为两种形式:其一,《尔雅》为今字、俗字,《说文》为古字、正字。如《尔雅匡名•释言》卷二:“憯,曾也。”严氏:“当作‘朁’。《说文•白部》:‘朁,曾也,从白兓声。’《诗》曰:‘朁不畏明。’后人从而增加偏旁为‘噆’为‘憯’。”“噆”“噆”都是“朁”后起的今字,严氏统称为俗字。《尔雅匡名•释虫》卷十五:“虰蛵,负蟧。”严氏:“《说文》:‘蛵,丁蛵,负劳也。’虰、蟧皆俗字。”严氏认为《尔雅》“虰、蟧”是加偏旁的俗字,而《说文》“丁、劳”是正字,其实它们依然是古今字(或区别字)关系。其二,《尔雅释文》用古字、正字,《尔雅》他本用今字、俗字。《尔雅匡名•释草》卷十三:“戎尗谓之荏尗。”严氏:“《释文》 :‘尗,本亦作菽。’……《说文》七下:‘尗,豆也,象尗豆生形也。’‘菽’乃俗字,今通行之。”严元照区分这两种情况为正、俗之字,实际上,这两种情况在文字学上又称为古今字(或区别字)现象。古今字是汉字在应用过程中产生的、代表同一词义、字形上有联系的一对汉字,严氏只是把这一文字应用现象认为是偏旁的增加与简省关系,还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第三,严氏所言俗字,于《说文》、《尔雅》为异体字关系。如,《尔雅匡名•释草》卷十三:“其根藕。”严氏:“案《说文•艸部》 :‘蕅’从艸从水禺声,俗体从艸从耦。”“蕅”、“藕”的声根都是“禺”,音义相同,并且以“艸”为形符,是异体字。又如“其大者苹”,严氏:“案《说文•艸部》:‘薲,大蓱也。从艸宾声。’俗体从‘频’。”

二、从汉字书体演变角度校正《尔雅》

严元照擅长书法,对各种书体均有研究。《尔雅》成书于“文字异形,言语异声”的时代,难免打上时代的烙印,严元照较早注意到《尔雅》经文有书体的变化,其作《尔雅匡名》以《说文》为宗,多能从书体演变角度考订《尔雅》文字,指出某字为隶变之字、籀文、篆文、古文等。

(一)《尔雅》为隶变之字

隶变就是由小篆向隶书演变,隶变之后的文字形体已经接近现在所使用的汉字,比古文字更加容易认识了。严元照考证出《尔雅》中隶变之字99例,其中大多数是以《说文》来断定的。如《尔雅匡名•释水》卷十二:“鬲津。”严氏:“《说文•水部》:‘,水渡也。从水声。’(段注)隶省作‘津’。”又如改变偏旁,《尔雅匡名•释言》卷二:“諈诿,累也。”严氏:“《释文》云:累又作糸田田田,字又作絫。……段氏玉裁曰:‘(《说文》)两宋刊本、赵氏叶氏两影钞宋本及《类篇》,皆作糸田田田。’案:古本当作‘絫’,古重累(上声)、波累(去声)字皆作‘絫’,‘絫’之隶变作‘累’,糸田田田者大索也,浅人絫、糸田田田

不能分别,故讹为累耳。”严氏以《说文》证《尔雅》非为《说文》之“累”字,《尔雅》本字当为“絫”,今《尔雅》用“累”,是“絫”的隶变异体字。

(二)《尔雅》为籀文

籀文又称大篆,春秋战国间流行于秦国,字体与小篆相近。今《说文解字》中还保留约223个籀文,在《尔雅匡名》中,严氏引证《说文》指出《尔雅》之文为籀文,这些籀文与《说文》及今楷书相比,或另造字形、或简省偏旁、或更换偏旁。如另造新字的,《尔雅匡名•释诂》卷一:“‘,利也’。《释文》云‘’《诗》本作‘略’。案:《说文•刀部》‘,刀剑刃也。’籀文,从从各作,古通借作‘略’。”严氏引《说文》明《尔雅》“”为籀文,《诗》用“略”为借字。又如简省偏旁的,《尔雅匡名•释天》卷八“天气下地不应曰雺”,严氏:“案《说文•雨部》:‘霚,地气发,天不应。从雨敄声’,籀文省作‘雺’。”籀文简省了得声字的形旁。还有更换形旁的,如《尔雅匡名•释鸟》卷十七:“鸱鸮,鸋鴂。”严氏:“《说文•隹部》 :‘氏佳,……从隹氐声。’籀文从鸟作‘鸱’。”又“生噣雏”,严氏:“(《释文》)又云:‘雏,字或作鶵。’案《说文•隹部》 :‘雏,鸡子也。从隹刍声。’籀文从鸟作‘鶵’。”《说文•隹部》:“鶵,籀文雏从鸟。”

(三)《尔雅》为小篆

小篆是秦朝统一后使用的文字,属于古文字范畴,主要保留在《说文》中,《说文》9353个字主要采用小篆为字头。《尔雅匡名》所言之篆文也就是小篆。如《尔雅匡名•释鸟》卷十七:“如鹊,短尾,射之,衔矢射人。”严氏:“《说文•矢部》‘身矢’从矢从身,篆文从寸作‘射’。”段注:“‘射’者小篆,则‘身矢’者古文。”又《尔雅匡名•释水》卷十二:“济有深涉”,严氏:“《说文•沝部》,从沝从步,篆文从水作涉。”《说文》 :“,徒行濿水也。从沝步。涉,篆文从水。”又《尔雅匡名•释器》卷六“肉谓之羹”,严氏据《说文》“羹,小篆从羔从美”指出《尔雅》之“羹”是小篆。

(四)《尔雅》为古文

在《尔雅匡名》中,严氏除提到“籀文”、“篆文”、“隶变之字”外,还多次提及“古文”。据我们研究分析,严氏所谓“古文”,或为这三种书体以外的六国文字。如《尔雅匡名•释兽》卷十八“其足蹯,其迹禸”,严氏:“(《释文》)又云‘禸’,《说文》:‘兽足蹂地也’,古文为‘蹂’。…案:《说文》十四下‘禸,兽足蹂地也。象形,九声’。篆文作蹂,从足柔声,非古文也。”段注:“以蹂释禸,以小篆释古文。”可见,严元照与段玉裁都认为“禸”是古文,“蹂”是小篆。又《尔雅匡名•释木》“棃,山梨”,严氏:“《释文》云:‘棃,字亦作梨。’案《说文•木部》:‘棃,果名,从木禾声。’禾, 古文利。”由此可知,“棃”是“梨”的古文。

三、从汉字字形构成校正《尔雅》文字

《说文》因形说义,谈造字本义,其中形声字约占80%强,因此,严元照《尔雅匡名》还从《尔雅》、《说文》之字形旁、声旁通用即“偏旁通用”的角度探讨《尔雅》文字问题。大致可分两种情况:

(一)形旁通用

形旁是汉字构成中表示词义指向的部分,在《尔雅匡名》中“形旁通用”多是指相关事类的形旁通用,少部分是因形旁相似讹混而通用。

第一,相关事类的偏旁通用,如衣与巾、艸与木、氵与酉、黾与鱼等,这类通用的两个字往往是通假、正俗、异体等关系。如《尔雅匡名•释木》卷十四“时英,梅”,严氏:“《说文•木部》:‘柍,梅也,从木央声。’《系传》引此文为证。案:古字艸木偏旁通,则‘英’即‘柍’无疑。”《尔雅•释草》:“草谓之荣,不荣而实者谓之秀,荣而不实者谓之英。”《说文》:“英,草荣而不实者。一曰黄英。”可见,“英”与“柍”一为草,一为木,并且二字古双声叠韵,因此二字为通假关系。又如《尔雅匡名•释草》卷十三“蕨,鳖”,严氏:“案《说文•黾部》:‘黾,甲虫也。从黾敝声。’俗体从鱼作‘鳖’。”《广韵•薛韵》 :“黾,鱼鳖,俗作鳖。”则“黾”是正字,“鳖”为俗字,二字是正俗通用的异体字。

第二,形旁讹混通用,如木、手混淆。如《尔雅匡名•释诂》卷一“楼,聚也”,严氏:“《释文》云:‘搂’从手,本或作‘楼’,非。案:石经、单疏皆作‘楼’。《说文•手部》:‘搂,曳聚也。从手娄声。’六朝俗书手、木易溷。”严元照据《说文》明《尔雅》“楼”因与“搂”形旁相似而讹变。

(二)声旁通用

第一,指以声根及以此声根为声旁的形声字通用。如《尔雅匡名•释草》卷十三“蓾,蔖”,严氏:“《说文•艸部》无‘蔖’字。元照案:古从且从虘之字往往通用。如:樝棃,亦作柤棃、女虘骄也。嵇康《幽愤诗》‘爱肆姐’,‘姐’即‘女虘’也。则此‘蔖’疑即‘苴’字。郭注曰:作‘履苴草’者,作‘履苴之草’也。《说文》:‘苴,履中艸。’”“虘”以“且”为声旁,从母歌部,“且”精母鱼部,“从”与“精”准双声,“歌”与“鱼”旁转叠韵。“虘”与“且”因声旁相同而借用,因此,“蔖”与“苴”为通假字,“姐”与“女虘”异字同词。

第二,因声旁形似而讹混通用。如《尔雅匡名•释木》卷十四“棫,白桵”,严氏:“《释文》云:‘桵本或作木委。’案《说文•木部》:‘桵,白桵,棫也。从木妥声。’别无‘木委’字,《尔雅》文字当依《说文》栞定,然窃谓此字实当从‘委’。《说文》从‘妥’疑属传讹。何以言之,《说文》无‘妥’字,《纟部》之‘绥’从‘妥’,徐锴曰‘当从爪从安,云从妥者误也’。案……凡从‘委’之字,俗书多改从‘妥’,如餧馁、捼挼之类是也。”据严氏所言,求之其它字典辞书可证,偏旁“妥”、“委”因形似多通用,如《集韵•脂韵》 :“桵,木名。或从委。”又如《集韵•戈韵》 :“捼,《说文》 :‘捼,推也。一曰两手相切摩也。’或作‘挼’。”《尔雅•释器》曰:“鱼败曰馁。”《说文•食部》并引《尔雅》:“餧,饥也。从食委声。一曰鱼败曰餧。”由此可证,则“木委”与“桵”在“木名”意义上通用,严氏所言不误。

以上我们对严元照《尔雅匡名》以《说文》校正《尔雅》的大致情况作了初步研究,从文字应用、书体演变、文字形体构成角度探讨了《说文》与《尔雅》的关系,我们认为,严元照以《说文》校正《尔雅》,实质上就是破《尔雅》文字的假借,因此,这也是《尔雅匡名》在清代众多雅学著作中独具特色的原因。严元照以《说文》校正《尔雅》,基本厘清了《尔雅》千年流传过程中的文字讹误现象,为《尔雅》研究提供了可资借鉴的善本,拓宽了《尔雅》研究的方法和思路,对于我们今天研究《尔雅》版本、文字、校勘等都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清代及现代学者对严元照《尔雅匡名》评价较高,如清末学者孙诒让在《〈尔雅匡名〉补义》中说:“近代《尔雅》之学,以邵郝两家为源棷,而考正文字则归安严氏《尔雅匡名》致为精审,三家骖靳并行,观古辨言,殆无剩义矣。”[6](P179)黄侃先生称:“考《尔雅》殊文者,莫详于是书,虽偶有阕遗谬误,又往往佚毫失墙,然于大体顾无害尔。”[1](P389)

[1] 黄侃.尔雅略说[A].黄侃论学杂著[C].北京:中华书局,1964.

[2] 窦秀艳:中国雅学史[M].济南:齐鲁书社,2004.

[3] [清]邵晋涵.郭璞序正义[A].尔雅正义[M].续修四库全书第187册.

[4] [清]严元照.尔雅匡名[M].嘉庆二十五年唐西劳经原刊本.

[5] [清]阮元.尔雅注疏校勘记[A].十三经注疏校勘记[M].北京:中华书局,1991.

[6] [清]孙诒让.籀庼述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2002.

责任编辑:潘文竹

A Study of Yan Yuanzhao's Correction of Erya in Light of Shuowen

DOU Xiu-yan WEI Hong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Qingdao University, Qingdao 266071, China)

The correction of Erya in light of Shuowen by Yan Yuanzhao is a method with its own characteristics and greatly enlightening to later researchers. He illuminates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two works in terms of diction, chirographical evolution and formation of Chinese characters, providing a version for reference in the study of Erya.

Yan Yuanzhao; Shuowen; correction; Erya

H109

A

1005-7110(2010)06-0049-05

2010-08-30

窦秀艳(1968-),女,蒙古族,吉林白城人,文学博士,青岛大学文学院教授,主要从事汉语史及文献学的教学与研究;魏洪(1986-),男,山东寿光人,青岛大学文学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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