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宪容

据美国2月16日公布的数据，中国2009年12月持有的美国债券从11月的7896亿美元减至7554亿美元，而美国国债在中国外汇储备中的占比也从2008年底的37%降至2009年11月底的33%。同时，日本所持美国国债则由2009年11月的7573亿美元增至7688亿美元，重回美国最大债权国地位。对此，白宫高级顾问萨默斯18日回应称，中国减持并没有什么关系，美国国债仍是一种安全的投资。事情果真如此？如何理解中国外汇储备对美国国债的减持？

可以说，随着近年来中国外汇储备快速增长，总会有人出来发布观点，有人还以民族主义口吻，希望国家用外汇储备出牌对抗美国：中国巨额外汇储备不要仅持有美国国债，而要用来购买黄金及石油；春节前也有人认为，如果美国卖武器不考虑中国态度，就用减持美国国债相威胁。不过，这种观点并不一定正确，也未必符合国家经济利益。

首先，外汇储备为什么要持有美国国债？这十分简单。因为当前的国际金融体系是几十年来市场发展使然，并非仅是人为结果，想现在就通过不同方式来突破这种利益格局是不容易的。既然现有国际金融体系利益格局很难突破，最好的选择仍是在这种国际金融体系下维护国家利益，争取利益最大化，而不是要脱离这种体系。因此，持有美元资产比持有其他国际金融市场的资产所面临的风险可能会小一些。

还有，任何货币的价值往往以国家实际竞争力为基础。虽然金融危机给美国经济带来巨大创伤，但就经济实力而言，目前还没有哪一个国家可与美国抗衡。无论是人才培养制度、科技创新体制，还是金融市场创新、司法制度及政治民主制度，都决定了美国在未来几十年内经济实力仍会处于领先地位。由于其他国家仍无法抗衡，国际金融市场仍会动荡，美元资产就很可能成为较安全、风险较低的资产。事实上，当金融海啸袭来时，中国外汇储备之所以没遭受多少损失，就在于持有美国国债，而对国际金融市场上的其他资产来说，当时资产缩水30%以上十分普遍。

其次，我们再假定持有美元资产真的风险很高，那么中国巨额外汇储备应该持有哪些资产较为安全或风险低？虽然多元化投资确实可以降低投资风险，但中国巨额的金融资产能分散到哪些资产上去？有人认为可以购买实物性资产，比如黄金、石油等，但这些实物一旦金融化、期货化、货币化之后，与其他金融资产已经差别不大。国际市场早就盯住中国外汇资产的流动，中国买什么就涨什么，卖什么跌什么，使外汇资产面临着很大的不确定与风险。因此，以静制动，才是保护国家利益最好方式。

最后，中国持有的外汇储备，尽管有时可以作为谈判筹码，但作为国家多年来积累的财富，仍然要按市场法则来管理及投资，这样才能降低风险、保值增值。2008年，我国大量持有美国国债正是这种投资选择的结果，绝非“用穷国的财富来补贴富国”。既然持有美国国债是一种投资选择，今后是否继续持有，不能仅看以往经验及一些人的言论，而要对未来国际市场变化有清晰判断。从最近发达国家增持美国国债的情况来看，决策部门应该有全面认识，而不是为意识形态言论左右。

总之，在经济全球化、金融全球化的今天，按照市场法则，持有美国国债仍然是我国外汇储备投资不错的选择，否则，外汇储备投资多元化所面临的风险可能会比这种选择要高。▲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