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锋 乔琦 王美娜 文香英

深山密林中的奇葩
——揭开伯乐树的神秘面纱

陈红锋 乔琦 王美娜 文香英

在中国特有的植物中,有一树种宛如深山密林中的奇葩,她就是伯乐树。作为笫三纪古热带植物区系的孑遗种,伯乐树和她们的家族已经经历了上千万年的风雨了。然而,再强的生命力,也抵挡不住环境的变迁和人类频繁的开发活动。原本分布广泛的伯乐树如今仅零星分布在长江以南各省区的深山老林里,已是昨日黄花,1999年被列为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幸运的是,科学家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留意到她的危险处境,并力争遏制其濒危态势。

百年前的发现:外国人做了"伯乐"

十九世纪末,英国外交官A.Henry在云南蒙自一带采集植物标本。一天,他带着采集人员沿江而上,突然发现密林深处的林冠上有一片粉红色的花,异常醒目。他马上派民工将花采回来,但是无法确认这是什么东西。因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破案",他把标本送回英国,放在林奈学会收藏。1901年,英国植物学家W.B.Hemsley在鉴定标本时,确认它为新种,并用俄国人Bretschneider的名字命名,以纪念他对中国植物研究做出的杰出成就。

伯乐树为什么会有这么奇特的名字呢?是不是与我国的伯乐和千里马之说有关联呢?实际上,这是一种奇妙的巧合。伯乐树在我国以前叫钟萼木或山桃花,之所以叫伯乐树是根据它的拉丁名(Bretschneidera sinensis)音译而来的。从某种意义上讲,伯乐树的发现者,才是这一树种真正的"伯乐"呢。

伯乐树的美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讲完了历史,现在让我们来欣赏一下伯乐树的伟岸英姿和美丽容颜吧。

伯乐树是落叶乔木,成株高达10—20米,身材挺拔伟岸,树冠塔形。树皮呈灰褐色,较光滑;老枝上有半月形枝痕,嫩枝上有明显皮孔。奇数羽状复叶,小叶7—15片,狭椭圆形,略偏斜,叶脉绿色到红色,叶面绿色,叶背粉绿色,叶宽2—6厘米,叶长6—21厘米,小叶柄很短,长2—5毫米。枝条顶端着生大型总状花序,长20—60厘米,上有20—45朵单花。

生长在深山密林中的伯乐树

①伯乐树花和叶

②伯乐树花的特写

③伯乐树树干

④伯乐树的果实

每年的3月到6月,正是人间芳菲季节,同时也是伯乐树绽放美丽容颜的时节,它的花娇艳欲滴,异常美丽,为浓郁的森林增添几分色彩。伯乐树的花色与桃花相似，花形与兰花相近,看了让人赏心悦目。瞧,伯乐树的花瓣成粉红色,花瓣向外张开,肆意地舒展其美丽娇艳的身躯。花瓣上还有红色的纵条纹,像花的血管,宛如流淌着青春新鲜的血液。花的基部呈浅绿色,像是大自然的神来之笔,不经意间在粉红色的花瓣中轻轻抹了一笔,为的就是给伯乐树花增添几分美艳。

伯乐树的果实为蒴果,椭圆球形,果瓣外有明显的瘤体,熟时红色,瓣裂;内含种子1-3枚。种子椭圆球形,外被肉质假种皮,熟时鲜红色,光滑。果期为每年的6月至翌年1月。

昆虫访问伯乐树花朵

伯乐树的性格:坚韧与脆弱的矛盾体

伯乐树经历了漫长生命岁月,说明她的生命力与性格有坚韧的一面;而其濒危的状态,又显示其脆弱的一面。今天,我们看到的几乎都是其脆弱的一面。为了解开伯乐树野外生活的真实面纱,为了保护这一大自然的美丽馈赠，自2007年以来,在国际植物园保护联盟(BGCI)和广东省自然科学基金的支持下,由中国科学院华南植物园主持的旨在探讨伯乐树的濒危机制和保护策略的研究,在广东省龙门南昆山省级自然保护区拉开了序幕。

研究人员在野外调查中发现,自然状况下,伯乐树幼苗的死亡率极高,尤其是一年生的幼苗。他们曾在南昆山一株成年结果母树下面进行定点观察,2007年未发现任何幼苗,2008年5月,共发现16棵刚萌发的幼苗,而到了2009年4月则仅剩2棵。

迁地保育实验发现,伯乐树比较娇贵,水少了不行,水多了,同样不行。幼苗在干旱、裸露的环境中生长不良甚至死亡,主要原因是它的根系肉质,没有根毛,极易失水导致枯萎死亡。根系腐烂也是伯乐树幼苗死亡的又一主要原因,在积水的不同基质中,均发现了伯乐树的根系易受腐生细菌或真菌的侵袭而腐烂。伯乐树的叶子和茎皮内含有黑芥子酶细胞,嫩叶是菜粉蝶产卵的理想场所,菜青虫以幼嫩的茎叶为食,严重时会导致伯乐树幼苗死亡。

通过大量的观测和实验,科学家初步确定了伯乐树濒危的原因。在内因方面,主要表现在生活力和生殖力衰竭以及二者的叠加效应,外因方面则表现在原生境的破碎化和人为破坏。

伯乐树的保护瓶颈——前世今生太多未解之谜

经研究发现,伯乐树具有孑遗植物典型的"孤立性"。即由于遭遇过地壳变动和冰川运动等重大变故,它们的家族或亲缘家族往往都遭了灭门之灾,整个伯乐树科就剩下伯乐树一个种残留于世。因而在植物分类系谱上,很少或没有亲缘植物,孤孤单单,独自占据着分类系谱上的一个重要环节,成为研究被子植物的系统发育和古地理、古气候等方面的"活化石"。

①访问伯乐树花的叉尾太阳鸟

②伯乐树花的解剖

③砍伐后萌发的伯乐树

因此,尽管英国外交官A．Henry和英国植物学家W.B.Hemsley,为后人研究伯乐树留下了宝贵而又稀少的线索。然而,100多年来,科学家还是无法打开伯乐树身上的"密码",无法解释她们的生命历程,无法走进她们的世界作深入探索。如今揭开的,也只是伯乐树神秘面纱的一角,还有很多谜,很多障碍,挡住了科学家研究的脚步,阻挡了科学家探寻的视线。

简单地说,现在对伯乐树的研究瓶颈,是还没有准确把握其生命脉络,无法穿越时空,往回寻找伯乐树的生存奥秘。在上千万年的时空隧道里,一扇扇门把伯乐树的生存奥秘封闭了起来。门的钥匙在哪里?

对于伯乐树,我们无可奈何地面临这两个危机:如果不能保护好幸存者,这个种类最终会消失;如果不能解开其生存繁衍的密码,她们迟早还是会消失。

有一点侥幸的是,研究人员已经基本摸清了伯乐树的濒危机理,并且开始采取有效解除濒危的措施。自2008年以来,研究人员收集了广东、江西和湖南等3省6个种群的伯乐树种质资源,分别在华南植物园、东莞林科园等地建立了迁地保育研究基地,同时开展保护性开发利用研究,已成功培植种苗6000多株。由于伯乐树的保护工作才刚刚起步,要判断伯乐树是否保育成功,20年后才见分晓。伯乐树的珍贵性,恰恰在于它们不易生存。

后语:在人类和大自然的关系中,究竟谁是主人谁是客人?人类是生命进化的产物,是自然之子,其他生命则是我们的兄弟姐妹。然而,长期的开发活动显示,人类把自己看成了主人,把大自然当成彰显自己能力的背景,征服的对象。近百年来,人类终于痛心地发现,随着大自然中消失的物种越来越多,如果不加以保护,最终,所谓的"主人"也活得不安全、不快乐。伯乐树的濒危、难保护,正在敲响人类与大自然关系的警钟。希望通过科学家和每一个人的努力,挽救伯乐树的生命,重建伯乐树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