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波

十几年的执教生涯,一些点点滴滴的细节,令我刻骨铭心,又常常在不经意间涌上心来。

一

刚走上讲台,激情绽放。为了美化教室环境,我特意从家里带上几株太阳花,告诉孩子们,只要有阳光的普照,无论有无根须,土地是否肥沃,太阳花都能顽强地生长。孩子们一听,既惊奇又充满了企盼,他们天天小心翼翼地给太阳花浇水,并把它们搬到太阳底下。十来天后,太阳花灰褐的茎上长出了第一片淡绿的卵形叶瓣,再过个把月,就开出了一朵朵芳香四溢的小红花。此时,孩子们欢快地围在我身边翩翩起舞,他们的笑靥极像那一朵朵盛开的太阳花。

这是我初为人师时感受到的第一份快乐,至今难忘。

二

春寒料峭,我和年轻的小康老师行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忽然,一阵暴雨劈头盖脸地打下来,我们急忙跑到最近的一家屋檐下避雨。雨越下越大,狭窄的屋檐已不能遮挡住随风飘进的雨丝,落在我们身上,冰凉冰凉的。这时,一位撑着花伞的小姑娘从屋里走出来,“老师,我送伞来了,进屋躲雨吧。”哦,是我们的学生。顿时,一种温暖的感觉传遍全身。进屋后,小姑娘告诉我们,爸爸妈妈不在家,今天她守家。说完,她给我们泡茶、上瓜果,俨然是个大人。看到我俩被淋湿的头发和肩袖,她又生起了一堆旺旺的炉火,那火不仅烘干了衣服,连我们的心都被烘得暖暖的。

这事已过去了多年,我还记得那位小姑娘当时读初一,和我同姓。

三

故乡的秋冬季节盛产大豆、蕃薯等农作物,然而由于家里早就不种田了,所以这些东西成了我对乡下的一种美好回忆。

在给同学们上的一节诗歌创作课上,我朗诵了自己写的一首诗《蕃薯》:生命在夏风中植入/绿意在秋雨中舒展/从不好高骛远/茎叶缠绕着每寸土地/从不炫耀自我/绚烂花事深深紧闭/为报大地哺育之恩/深埋的感谢/长成一个个情结。

念完这首诗,机灵的学生竟读懂了我的心思。在学生们返校的那个下午,他们把一袋袋芋头放在我的房门口我数了数,共12袋。看着那些沾满新鲜泥土的芋头,感受着学生淳朴的情意,我突然感到自己竟是这么富有。

四

2005年教师节,一张3 000元的汇款单如春天的燕子飞到我手中。惊奇之余,急忙阅附言:“老师,看到母校的窗户还是如此破旧,我心痛不已。为感谢母校的培育之恩,我把平时积存的3 000元钱捐给母校,其中2 000元用于改善教室条件,1 000元作为希望工程基金,奖励那些品学兼优的学生。您的学生小青。”

读完附言,我泪流满面。钱虽然不多,却是我收到的最有分量的汇款。

五

那天早上,学校食堂安排吃面食。去倒面条残汁的路上,一只大黄狗因为贪吃饭桶里的剩饭菜,竟然把桶给踩翻了。走到那里,我望着满是油污和饭菜的桶,一股恶心的滋味从嘴里冒出。我想用脚把桶扶起,正要伸脚时,一位穿着校服的女生跑过来,蹲下身子把饭桶扶得正正的,然后冲我笑了一下,风一样地跑开了。

有这样美好心灵的学生,这个学校值得我留恋,三尺讲台值得我坚守一生。(作者单位:江西信丰县正平中心小学)■